耳边传来OO@@的声响,顾桑确定顾九卿睡下后,才慢慢地睁眼。
她静静地看着顾九卿的方向,虽然什么都看不清,脑子里却不自觉浮现顾九卿脱衣的画面,她只看到后背,但比水汽氤氲的温泉里看的更为清晰。
虽未完全脱掉衣服,尚有里衣,但白色的里衣微透,隐露出内里清瘦的脊背,背影挺直,她躺在地上看过去是仰视的角度,看女主慢悠悠地褪下衣裳,那股子说不清的怪异感再次萦绕心头。
越看越觉得不好意思。
这种感觉……打住打住,不能深想,肯定是女主太美了,让她自惭形秽。
对,就是这样。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
顾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竟觉得越来越冷,饶是她将被子裹得再紧依旧挡不住刺骨的寒冷,她哆嗦着睁眼,这才发现窗子被风吹开了,外面狂风大作,似忽如一夜冬风来,显然是入冬的征兆。
“老天爷也给我作对。”专挑她睡地板的时候降温,冷死她了,顾桑披着棉被关上窗,总算觉得不那么冻人了。
顾九卿睡眠浅,早在起风时就醒了,他看着骤变的天气,再看地上睡不安稳的顾桑,却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出神沉思。
习武之人黑夜里依旧能视物,他见顾桑歪歪扭扭的倒回地上蜷缩成一团,没一会就响起轻酣声,他眉心微凝,慢慢合上眸子。
关了窗,也架不住冷啊。
又冷又困的情况下,导致顾桑第二天醒来竟在……床上?
她眨眨眼,再揉揉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床上。
顾桑低头,又发现自己竟是趴在顾九卿身上,这么近的距离看顾九卿,近到她能看清顾九卿细微的毛孔和每一根的睫毛,根根纤长,如精巧的小扇子,更是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能将一个人造就的这般完美,这样绝世的容颜可男可女,若是顾九卿扮起男装,怕是当得起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头。
她看的不禁入神,手指若有似无地落在顾九卿眉眼上,自言自语:“如果大姐姐生而为男,我肯定会色迷心窍,找不到东南西北,说不定我还会追你。”
“不可以!你若是男子,那也是我的大哥哥,我们有血缘,追你是乱/伦。”
说着,顾桑自顾自傻笑起来。
想到以前可笑的傻念头:如果她找不到爱她对她专情的男人,就找个皮相好看的男人包养,只是还没找到那个能被她包养的男人,就嗝屁穿书了。
女主的颜值倒是符合她的预期,可惜是女的,而她也包养不起。
顾桑惋惜着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撑身而起,准备趁顾九卿醒来前睡回到地上。
结果,顾九卿突然睁开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顾桑吓了一跳,手脚一软,重新扑腾到了顾九卿身上,下巴也磕在了顾九卿的下巴,好在顾九卿及时偏了偏头,躲过了她的嘴唇袭击,要不然她的嘴就真真跟女主的嘴来了次亲密接触。
这般亲近无间的姿势,顾九卿清晰地感觉到胸膛上的柔软,他看着她,脸色难看至极:“下去!”
顾桑眼泪汪汪,不只下巴疼,就连胸口处也是撞得阵阵发疼,她手忙脚乱地爬下去,手脚发虚地瘫在床里侧,心里实在虚的慌,她垂了垂眼睑,又怯怯地抬头看着顾九卿:“大姐姐,我不是……”
目光一定,她吞咽了下口水。
经过她昨晚的‘蹂/躏’,以及刚才的兵乱马乱,顾九卿的里衣早已变得凌乱无比,衣襟大开,内里风景展露无疑。皮肤白的如玉石,可是胸嘛,实在小的可怜,近乎于没有。
她下意识看看自己的胸,又看看顾九卿的,似乎在比对大小。
毕竟顾九卿比她大两岁,吃穿都比她好,照理也该发育的很好。没想到竟是比她这个刚发育的小馒头还要小。
大家通常被顾九卿的容颜和周身清冷似仙的气质吸引,自然鲜少关注顾九卿的身材,而且,人们一般都默认,这样貌若天仙的神女自当同狐媚子区别开,不需要有妖娆妩媚的身材。
顾九卿自是觉察到顾桑耐人寻味的目光,他沉着脸拢好衣服,懊恼自己就该在顾桑爬上床时将她踹下去,更不该贪恋少女柔软的身体抱着她睡觉。
他下床穿衣,脸色黑的如滴墨。
顾桑心思转的快,觉得是自己刚才的举动让顾九卿感受到了冒犯和侮辱,她小声说道:“大姐姐,其实没什么的,大姐姐长得好看,又会弹琴下棋,又会作诗论佛,只这一点不足早就被掩盖了。何况,这种事本就存在个体差异,错过了第一次发育,还有第二次,生儿育女时就是第二次机会……”
顾九卿系好系带,猛地回头看向顾桑,那锋锐如刀锋的目光逼的顾桑往床角缩了缩,顾九卿低冷的声音似从喉咙深处挤压而出,“再说一次。”
“不说了,不说了。”
顾桑心中一紧,摇头如拨浪鼓,越发坚定顾九卿是恼羞成怒,越是在意的事越是用愤怒掩藏,她将身子佝起,尽量让自己的胸显得不那么明显,免得刺痛顾九卿脆弱的神经。
虽然,自己的胸也不是很大,正处于发育的阶段,但未来可期。
女主却是近乎于平胸。
这……莫不就是女主不喜男女太过靠近她的原因?女主看似清绝孤傲,实则内心深以此自卑。
然而,顾九卿却被她幼稚的动作气笑了,她以为他生气的点是胸的问题?确实是胸的问题,但却不是她想的那般。也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愚蠢,说她聪明,可面对这般事实她却没怀疑他的身份,说她愚蠢,可有时的表现又太过聪明。
要不就是发现了他的身份,却装作不知?
顾九卿心中猛沉,忽的欺身上前,一把扼住顾桑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将其捏碎:“方才之事……”
“大姐姐,你不要这样,我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啊。”话没说完,手腕又是一阵剧痛席来,顾桑忍不住叫出声,晶莹剔透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她委屈至极,带着哭腔继续说道,“小胸,平胸都是正常的事,又不是只有男人才是平胸。大姐姐,你真的没必要太过在意此事。”
顾九卿骤然松开她的手:“正常?”
顾桑揉着手腕,说:“对啊。大姐姐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吗?”
真别说,顾九卿还真不清楚。在他的认知里,女人有胸,男人没胸,凭借这一点便可识破身份,是以扮演女子时,在这个问题上颇让他苦恼。
幸亏顾九卿的年龄不大,可归结于发育较缓上。
而顾桑有剧情先入为主的观念,满脑子都是女主要当女帝的想法,怎么都联想不到作者笔下的女主竟是男的。怕是没见到男女之间最本质的差别前,她都想不到这方面。
某种程度上,她是被已知的剧情禁锢住了。
顾桑转头看向窗外,脸上一喜,快步走过去推开窗,一眼望出去,一片片雪花从天而降,飘飘洒洒,美丽极了。
虽只是零星小雪,还未雪压枝头,但足以让顾桑惊喜和兴奋。
她回眸,冲顾九卿弯唇一笑:“大姐姐,下雪了。”
话音方落,她又伸出手接雪,纯白的小雪花融化在柔软的掌心,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片冰凉的水痕。
顾九卿静静地看着她,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雪来的快,也去的急,还没吃完一顿早饭,就悄无声息地落幕了。雪化无痕,天上地上已不见白雪的踪迹,仿佛晨起那场短暂的初冬之雪只是人们的错觉,亦或只是送来冬的气息。
顾桑撑着下颚,拨弄着碗里的鸡丝粥:“还没看够呢。”
顾九卿慢慢抬眸:“有的是机会。”
顾桑暗自惊讶了一番,本没期待顾九卿会搭理她,没想到女主竟回复了她,是不是代表早上的事情暂且翻篇。
她眉眼弯弯一笑:“大姐姐说的对,冬天都来了,下雪的机会还会少吗?”
*
司马睿连夜回京了。
昨晚歇下不久,司马睿收到京中来信,事关一桩骑马踩踏命案。若是普通命案尚可拖一拖,或是交由手下人查办,偏偏肇事者是太子母族之人,死者家属击鼓鸣冤告到京兆府,此案一夕之间闹得沸沸扬扬。司马睿断定这很可能是针对太子的阴谋,必须回京亲自处理。如果处理的好,自是对他有利,一旦处理不好,他的处境堪忧。
搞不好京兆府这个苦差都没了。
司马睿本想跟顾九卿告别,只是不忍扰了她的清梦,便无声无息地趁夜离开了。
司马睿将亲信刘尚留下保护顾九卿的安全,听完刘尚的禀告,顾桑恍然大悟:“怪不得一早没见着你家殿下对我大姐姐献殷勤呢?”
她还暗道奇怪呢,昨夜降了温,今早又下了雪,依着男主的性子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对女主嘘寒问暖,什么昨晚睡得可好可冷,什么今早雪景如何如何,什么早膳想吃啥之类。
顾九卿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顾桑,也不多言。
只是顾桑这番话落在刘尚耳中,只觉得顾桑阴阳怪气好大一股陈年酸醋味儿。
陌花过来禀告道:“大姑娘,车马已备好。”
一夜之间由秋入冬,气温骤降,薄薄的秋衣已不足以抵御冬天的寒冷,人们都换上了厚实的冬衣棉裤。
顾九卿身有寒毒,最是受不得寒气,自也换上了厚衣,甚至连狐裘都围上了,已然是过冬的征兆。白衣斗篷,再配上白色的狐裘,整个人仿佛映入一片纯白的世界。
气质高冷不可攀,疏离淡漠,拒人于千里外。
即使戴上帷帽,依旧引得行人频频侧目。
一对路过的夫妻,其中的男主人竟看的走不动道,被凶悍的媳妇揪着耳朵骂骂咧咧的走远。
果然不论哪个时代,或含蓄或开放,男人对美女的欣赏都是一致的。
女主漫漫若仙,身后的顾桑则冻如老狗,一出客栈,就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她以为只在静安寺小住几日,只准备了几套秋天的衣裳,根本就没准备御寒的冬衣,原本这趟江城之行也在她意料之外。
她觉得游说能人辅助司马睿这事,以女主的戒备心肯定会防着她,哪儿知道女主竟不惧她知道。
秋葵搓着手凑了过来,将顾桑冻得冰凉的小手捂在怀里:“姑娘,是奴婢考虑不周,让姑娘受冻了,等会儿奴婢去成衣铺买两套厚的冬衣。”
顾桑抖着唇点点头:“你也添两件。”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得顾九卿不耐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还不快点!”
顾桑抬起头,就见顾九卿放下车帘,连带那张不耐的脸一并隐没于车厢内,她应了一声,小跑过去钻入马车。车帘掀开又垂下,带着她身上的湿冷气息侵袭入车厢,顾九卿皱了皱眉,面色不虞,倒也没多说什么。
真是喜怒无常,怕是比六月善变的天气还要善变。
顾桑暗自腹诽。
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倒底是暖和了些。
顾桑对顾九卿笑笑,自顾忽略了顾九卿的冷脸,她现在处于快要冻死的状态,脑子转不动,不想伺候某人的心情了。
“先去成衣铺。”马车行驶间,顾九卿忽然对车夫吩咐了声。
顾桑脱口问道:“大姐姐要买衣服吗?”
顾九卿眼皮微掀,嗓音淡然:“不是我。”
“那就是我了。”顾桑指着自己,顿时眉眼弯弯道,“大姐姐,你对我太好了,我好喜欢你哦。”
好在理智尚存,要不然她真想扑过去给顾九卿一个大大的拥抱,顺带附赠几个香吻。
少女乌漆的眼瞳亮晶晶的,仿佛星空中最璀璨的两颗星,细如葱根的手指白生生的,娇俏地指着自己的脸,尽显少女特有的纯稚娇憨。
绵薄的衣袖微微滑落,露出纤细的皓腕,莹润的肌肤遍布的淤青痕迹触目惊心。
那是他的杰作。
他不觉愧疚,反觉有趣。如果少女的身躯全染上这种淤青,留下属于他的这种印记,又该是何等光景。
平静沉闷的胸腹血液仿若投下了一颗沸石,冷却的血液似乎瞬息热了起来。
趋至沸腾,发酵,有什么东西叫嚣着冲破凝滞和束缚,喧嚣而出。
他想做些什么,或是证明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做,不该生的或者已经生出的某种东西终被压制。
真正的情绪被他掩埋,面上不动声色,他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裙踞,双手交叠置于膝上。
一切复归平静。
顾九卿眉目低垂,轻呢的声音低若不可闻:“喜欢我?”
假的吧。
……
小镇上的成衣铺款式老气陈旧,料子也比不得盛京的质感,好在保暖是够了。
顾桑看着壮如熊的自己,再看通身华贵哪儿哪儿都透着美感的顾九卿,觉得顾九卿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她是大小姐身边的小丫鬟,还是毫不起眼的那种。
果然马靠鞍人靠衣,穿着粗布劣质棉衣,将她清秀甜美的颜值降低了好几个层次。
但她倒底对美丽的追求没达到苛刻变态的地步,做不到只要风度不要温度,老老实实地穿着臃肿的冬衣。
从成衣铺出来后,直奔目的地――方诸的家。
小镇最偏僻的北边,一处狭小的院落,被篱笆环绕,四四方方,院内干净,有菜地有鸡鸭,很有陶渊明笔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惬意气息。
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头戴毡巾,俨然一副乡野庄家汉的打扮,他握着锄头,专注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就连篱笆外来了人,似也没察觉。
顾桑没看到其他人,便道:“这就是方诸吗?”
这跟想象中的方诸不太一样,并没有那种隐士高人的风范,不过人不可貌相。
刘尚回道:“是他,只是此人比较难搞,功名利禄没一样能打动他。”不管六皇子许诺什么好处,方诸都不为所动,好似一副淡泊名利的模样。可又会为了几文酒钱,在市集上与人争论不休。
司马睿原本以为方诸欺士盗名之徒,没什么真本事,可与之对弈几局,被其掌控棋盘全局的高超棋艺所震撼,走一步窥十步,棋艺之精湛,让人叹为观止。
这样擅布棋之人,绝不是无能之辈,或真可助其成就一番事业。
方诸锄着地,头也不抬:“说了多少次,你就是再练个十年八年,也未必赢得了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少来烦我!”
“哦?”顾九卿站在篱笆外,手握暖炉,低笑了一声,开门见山,“依方先生之见,六皇子当真不值得先生倾囊相助?还是先生觉得,六皇子这一方天地不足以让先生施展抱负和才华?”
方诸一愣,抬起头来,没想到来者竟是一名女子,更没想到这名女子竟能直指他内心的忧虑,他确实看不上六皇子,甚至放眼整个朝堂,都没有那个值得他肝脑涂地的名主,不论是太子,康王,贤王,以及朝中诸多能臣,大多都是为了皇权满足自己的私欲和权力欲,而他要的远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