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这队车马的实力如何,便派了新上山的两兄弟查探虚实。
这不就碰见了落单的顾九卿。
如果将此等绝色美人抓回山寨,那可是立了大功,也是他们兄弟最好的投名状,山寨王也是个极其好色的人。
只是――
两兄弟听着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不禁大感困惑。
美人在干什么?
这……这怎么像在撒尿?
然而,美人却是站立的姿态,怎么跟他们大老爷们一样?
水声停, 美人转身,两兄弟顿时呆若木鸡,就差流口水了。
果真是货真价实的大美人。
两兄弟两眼发光,拿起麻袋就生扑了过去。
“找死。”顾九卿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下一刻, 两兄弟只感觉脖子一阵剧痛袭来,上面赫然出现了一道细若针线的横长伤口, 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割破了喉咙。
两兄弟惊恐无比,气绝身亡之际,隐约看见美人指尖缠绕着一圈若隐若现的金丝线。
就是被这玩意儿夺了性命?
*
“大姐姐,你回来了。”
顾桑趴在车窗,笑眯眯地朝从草丛间走出来的顾九卿招手,待顾九卿走到马车旁顿足,她眉眼弯弯地仔细打量他,并没发现那张雌雄难辨的俊美脸庞有任何野蚊虫叮咬的痕迹,依旧白皙光滑。
莫不是……
她的目光顺势下移,落在顾九卿臀部。
顾九卿脸色一黑:“看什么?”
“大姐姐没碰到蛇虫鼠蚁?”
“没有,只是碰见了两条居心叵测的毒蛇,被我杀了。”
顾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颇为好心地提醒道:“我知道大姐姐身手不俗,但现下时节野草疯长,最是容易滋生蚊虫鼠蚁,毒蛇伺机草丛,像毒蛇老鼠这种动静大的,大姐姐能够立即察觉快速将其除之,可是蚊虫这类个头小的害虫,大姐姐未必能第一时间察觉,被蛰了可就难受了。为了避免遭受不必要的罪,大姐姐就不要独身去野外解决。”
“都是姑娘,人有三急,在外就莫要太过讲究。”
顾九卿初时没听懂顾桑说的什么,待到听到最后总算回味过来,俊脸顿时青黑交加。
这是提醒他,小心被虫子咬屁/股?
姑娘家才会蹲着,他又不是。
眼前小姑娘分明一副事事为他着想的模样,他却有一种突然想打她的冲动。
顾九卿用力攥紧拳头,倒底是忍住了。
长腿一跨,顾九卿弯腰钻入马车,取出早就备好的锦被,老僧入定般靠在车壁,顺势闭上了眼睛。
“睡觉,明日还要赶路。”
顾桑看了看旁边铺好被褥的矮榻,又看了看闭目入睡的顾九卿:“我皮糙肉厚,要不还是大姐姐睡榻……”
“闭嘴,聒噪。”顾九卿不耐道。
“哦。”
顾桑揉了揉鼻子,心安理得地躺在软软的矮榻上,拉起薄毯盖上,闭眼睡觉。
好心提醒,还对她臭脸,真是好心没好报。
不过,将软榻让给她了,也是有回报的。
“好困。”顾桑嘟囔了一声,渐渐进入梦乡。
听得耳边渐起的娇鼾声,顾九卿睁眼看着她,目光略显一言难尽,也带着一丝复杂。
半晌,顾九卿抬手推窗,将陌上唤至车旁,低声吩咐了句什么,方才重新关上车窗。
……
“刘老大,刘老二,怎么还没回来?”一个膀大腰圆眉骨纵横着一道可怖刀疤的黑脸汉子,粗声粗气地吼道,“半夜三更,畜生都睡熟了,两个废物竟还没滚回来。”
一个贼眉鼠目的瘦黑男人,上前说道:“老大,那两兄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平时偷鸡摸狗横行乡里,欺负欺负老实巴结的村里人,还有那狗胆子,真要他们跟我们干那杀人越货掉脑袋的勾当,估计没那个熊心豹子胆,这会儿说不定早就跑了。”
刀疤黑脸汉子是山寨的大王,名雷豹子,天生有一把子大力气,几十斤的重锤单手便可拎起,早年霸占邻家嫂子杀其丈夫父母,犯下累累命案,索性占山为王,成为方圆几百里排得上名号的悍匪之一。
这些年,没少劫掠过往行商富户。
当地官兵多次上山剿匪,奈何雷豹子的豹寨盘踞祁县虎豹山、依托特殊的地理优势,占据高山峻石之利,出了名的易守难攻,官府屡次无功而返。
雷豹子就此有恃无恐,行事越发嚣张狠辣,许多商富人家不得不途径此处,便会留下买路钱或提前从人市买几个貌美婢子献上,方可顺利借道。要么就是雇镖局,但免不了血雨腥风。
长此以往,携带巨款财物的富贵人家宁愿绕道走水路,也不愿打此经过,这就导致雷豹子已经许久未曾打劫到肥羊。
想到几大车的财物和美貌女眷,雷豹子心痒难赖,怎甘心轻易放过到嘴的肥肉,一把操起脚边的铁锤。
“操家伙!老子今天带兄弟们开开荤。”
“迷药也给老子整上,万一遇上烈性娘们儿,就给老子药翻绑回来。”越是出身好的富贵娘们儿,性子越烈,宁愿咬舌子也不愿陪兄弟伙们玩玩。
整个豹寨有将近五十余人悍匪,但凶悍能打的不足二十余人,其实二十多人都是打架不太厉害,但也是穷凶极恶之徒,无恶不作。
雷豹子为了壮大豹寨,自然是多多吸收恶徒,威慑周围意图吞并他的匪寨。
雷豹子确保万无一失,将能打的二十余人全部带下山。
瘦黑男人是豹寨的二当家林老虎,转了转鼠目:“老大,这伙肥羊的护卫好像并不多,用不着带这么多人。”
雷豹子挥了挥铁锤,杀气腾腾道:“就在老子虎豹山脚下,怕个锤子,正好让兄弟们活动活动筋骨。”
一伙凶神恶煞的悍匪直冲山脚。
马车旁的几处火堆燃的正旺,柴火霹雳吧啦地滋滋作响。
梅沁坐在暖和的火堆旁,脑袋枕在膝盖上打瞌睡,迷迷糊糊睁了睁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两个满眼冒着淫/欲的丑陋男人,正兴奋地盯着她。
男人伸手去摸梅沁的脸:“嘿嘿,赚了赚了,丫鬟都这么好看……”
“啊!”一声尖叫溢出喉咙。
惊叫声未落,一声惨叫霎时响起。
原本伸向梅沁的手被横空而来的利剑生生削断,执剑人乃陌花。
梅沁惊愕地看着眼前恍若变了个人似的陌花,惊得鲜血溅到脸上而不自知。
梅沁听命顾九卿行事,一开始是向昭南院汇报施氏的行踪,而后是汇报顾桑的日常,但她从没想过大姑娘身边的陌花竟是绝顶高手。
“愣着干什么,躲起来。”陌花反手杀掉另一个土匪,呵斥道。
悍匪从四面八方冲杀了过来。
梅沁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好在脑子灵光,快速冲到被陌上护着的马车跟前,一骨碌爬到了车轱辘底下。
主子的马车定是最安全之地。
雷豹子大力挥舞着铁锤,却被一个青衣护卫用剑死死压制住,平日引以为傲的铁锤竟在其剑下发挥不到任何作用,基本等同被人压着打。就这样,眼前的青衣护卫还能反手斩杀来助他的小喽。
实力何其恐怖。
雷豹子彻底慌了。
难怪只带几名护卫就敢出门,每个护卫皆是以一当十的高手。
林老虎挥着双刀,被杀得哭爹喊娘,全无招架之力:“老大,快撤!”
雷豹子也想撤,但撤不了。
“狗娘养的,这些人太可怕了,兄弟们快死光了。”
“操,还他娘的有弓弩!”
雷豹子刚骂了一句,一支利箭就射中了他的腿,紧接着就被青衣护卫当胸刺了一剑。
马车外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顾桑自然被吵醒了。她躲在马车里,顺着车窗的缝隙偷偷地往外瞧,不仅悍匪大受震撼,就是她的小心肝也受不了啊。
谁能想到昭南院的普通护卫皆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个个都是深藏不露,凶残如斯。
瞧那斩杀人的手段,真是干净利落。
陌上、陌花亦如是。
但凡靠近马车的悍匪,眨眼间就成了刀下亡魂,被陌上削了首;陌花则近身与悍匪搏杀,眼神冷锐,闪着欲欲兴奋的光芒。
顾桑知道女主手底下的人都不简单,可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的另一面……
竟是恐怖如斯。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顾九卿对这场针对悍匪的杀戮不感兴趣,只满脸兴味地看着顾桑,看着她欣赏外面的腥风血雨,看着她惊愕的表情,唯独没有害怕。
是个胆大的,也是个黑心的。
他道:“妹妹不害怕?”
顾桑收回目光,回眸道:“如果大姐姐的人打不过这伙恶徒,我才应该感觉害怕。”
这群满脸凶气的悍匪明显就是冲着财物和她们而来,她不会单纯的认为,貌美的姑娘落入虎狼窝能有什么好下场,如果给个痛快倒也罢了,怕的是被凌/凌辱折磨而死。
原身曾经将顾九卿弄到匪寨,存的就是这种恶毒心思。
脑子里灵光乍现,顾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顾九卿莫不是算计着路程,故意引悍匪下山劫掠?
“大姐姐神机妙算,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被悍匪盯上了?”
顾九卿看了一眼马车外接近尾声的战况,面无表情道:“自寻死路,我有何办法?”
第77章
雷豹子身上被戳了四五个血窟窿, 半死不活地倒在泥地上,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豹寨弟兄们的尸体, 哪怕是放下刀斧求饶的悍匪亦没给他们活路,甚至朝堂都给过他们招安的机会, 这行人却不给他们投降的机会。
剿匪的官兵们都败在他们手下,最后却折在自家山脚下,心里那个悔啊。没想到碰上了硬茬子,早就知道就该派两个得力的手下探路……
雷豹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去无回的刘家兄弟也可能是遭了毒手, 才没有回寨报信。
林老虎见雷豹子在这行人手上都讨不到半点好,惊惧万状地拖着被斩断的腿躲在尸体堆里,铺天盖地的恐惧掩住了断腿剧痛。林老虎闭着眼睛在死人堆里疯狂求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显灵, 此次我林老虎侥幸保住一条烂命,保证后半辈子放下屠刀,改信佛祖,一定给佛祖菩萨多添香火钱。
菩萨救我林老虎,佛祖救我林老虎。
求求你们了,一定要显灵啊。
噗。
胸膛传来一阵剧痛,林老虎惊恐地睁大眼睛。
“装死?没门儿。”
陌花反手将剑刺入林老虎的胸膛,手握住剑柄慢慢搅动两圈, 确定再无生机,便毫不犹豫地拔剑,顺势将鲜血淋/漓的剑刃蹭在悍匪衣服上擦干血迹,方收剑归鞘。
悍匪尽数奸灭。
“除了几名匪首, 全部就地焚尸,并通知当地县丞。”一道清磁淡漠的声音从马车传出。
下令的是一名女子, 单听声音便可以想象此女必是国色倾城。
雷豹子拼尽最后一口气,艰难地转动脑袋死死地朝马车望去,牛大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想要看看马车的主人长得何等模样,更想知道灭了他们豹寨的女子是谁。
马车突然行驶起来,往远处的官道而去。
雷豹子的目光死死地跟随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不甘心地咽气身亡,至死都没看清美人的模样,更不知自己死于何人之手。
晨光熹微,天际泛起鱼肚白。
远离了血腥之地,顾桑总算觉得空气瞬间清晰了,空气中漫延的刺鼻血腥尸味也随之消散。
这是顾桑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恐怖的杀戮场面,原本以为她穿书不久经历的女主亲手杀人事件已经够吓人了,比起今日这一幕,真是小巫见大巫。
要说心里不怕、不犯嘀咕,都是假的。
但所杀皆是作恶多端之人,被他们祸害的无辜百姓不知凡几,不值得同情,反该抚掌道一声,活该!
当顾桑听过顾九卿说起这伙悍匪的来历与所做之恶,心里最后一点子不适完全消散了。
悍匪未曾将他人当做人,也勿怪女主不将他们当人。
“此行麓州,沿途盘踞山头的悍匪众多,此举可杀一儆百。”顾九卿看了一眼顾桑,幽幽道,“若非时间不允许,我倒是想肃清一路匪祸,这些糟心烂玩意儿,活着有何意义。”
顾桑愣了愣,不吝夸赞:“大姐姐深明大义,胸有丘壑,也有百姓,百姓们有大姐姐这样为他们着想请命之人,必是百姓之福。”
顾九卿扯了扯唇角。
他可没有父兄那般大义。
顾桑眼眸微动。
原剧情中,男主奉命前往雍州,女主明面上是去麓州探亲,但实际上出了燕京城,男主就与女主‘巧遇’同行,两人一道去了雍州。
男主顾虑陆路悍匪横行,恐伤害到女主,便走的是水路商船。路上曾遇到过一伙水匪,但商船主人是个比较有能力的人,最后化险为夷,一路有惊无险地顺利抵达目的地。
远离燕京的是非,男女主感情可谓急速升温,在男主和女主共同解决雍州的危机后,男主不仅被封为秦王,还抱得了美人归。女主为护男主差点命丧雍州,且应对雍州危机有功,所做之事皆是有利雍州民生为百姓大为称道,魏文帝便顺应民意,做主为他们二人下旨赐婚,女主正式成为秦王妃。
如今,因剧情线发生变化,诸如赐婚康王,至春猎遇险,到康王退婚,男女主根本没机会同行。
女主选择走陆路,自然不可避免要遇上悍匪。
如果女主选择走水路,应该同原剧情一样不会遇上这伙凶残的悍匪?然而,女主是故意为之,否则也没必要通知当地县令。
试想,为祸一方的悍匪尽数被女主除之,必定深受百姓爱戴,不需要自己为自己声名造势,百姓必会广而告之,在民间的威望也开始渐渐积累了。
女主居于燕京,其名声多以美貌和才情为重,这两样有利于选个高规格的夫家借势,但其实对百姓的真正需求来说,只是一则无关紧要的谈姿。
顶多饭后闲暇之余,感慨两句,燕京顾家嫡长女何等貌美,何等有才华云云。
不论顾氏嫡长女如何令人惊艳,跟百姓有何关系,又不是他们能够肖想的人物。
百姓关心的始终是自己穿衣吃饭,是否能安居乐业。
她记得,肃清匪祸,好像也是女主当上女帝后的一项重要政绩,百姓们甚至不管皇位上的是男是女,只要是有利于百姓安稳生活的皇帝,哪怕是女皇帝,自也不会揭竿而起。
古往今来的农民起义,都是朝廷腐败,皇帝昏聩无能,被逼的吃不饱饭,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起义推翻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