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萝卜还有得等,想到李婶打算拿它们来做腌莱,她的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她讨厌青椒,但是它们都已经成熟了,再留在上面会失去它的味道,只能将它们一一摘下,吊在竹架上的莱豆也能吃了,煮熟后和蒜头未、香油一块儿拌,凉了也是道开胃佳肴。
再来是几棵结实累累的果树,水蜜桃鲜甜多汁得让一家子不分老小都爱极了,不过脆弱的果实不堪狭窄的空间折磨,得等她再拿容器来才能摘回去品尝。
等水蜜桃的季节结束后,就该换苹果了,苹果树结的苹果酸溜溜地,拿来生吃得要有过人的勇气,不过拿来做成甜点可就美味极了。李婶的苹果派可也是她拿手的一绝。
桶于里八分满的重量令黎星无法承受,但是快结束季节的李子又舍不得让它们只能成为堆肥,即使提不动了,她还是将它们摘了下来,将水桶剩余的空间填满。
光是这,几样战利品,应该能顶得过中午,黎星不是很专注地衡量,拍去掌心的泥土准备回屋里去。
原本在空气中微凉的水气、菜叶上沾染的露珠,早巳让太阳烤干,初夏的阳光在北台湾也相当毒辣,让她承受不起,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连背后有人靠近都没发觉。
“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黎星跳得老高,三魂七魄飞去了一大半。
黎星在乎复楼韶卿带来的惊吓后暗叫不妙,居然和他冤家路窄地碰上了,她还以为经过昨晚一夜的狂欢,他肯定仍爬不起来,直接睡到上飞机前更好。
两人并非友好,他甚至连友善也谈不上,每每两人碰上,他总是投以看着害虫般欲除之而后快的目光,令她心里快活不起来。
“是不是计划要自楼家偷走什么东西?"楼韶卿的语气再怎么装都不会友善,听在别人耳中总是刺耳。
“我不是小偷,只是摘些菜要给李婶。”黎星尽最大的努力,不在话中夹枪带棍。
黎星让他的话扎得全身不长刺都难,她知道他看不起自己,几次被他激得濒临爆发边缘,又不得不听母亲的话,不能和他与蔡美雪母子对抗。
所有的气恼只能一个劲地往肚子里吞,即使错不在自己,也不能和他们计较。母亲说了,她是楼家的雇员,该守的分际不能逾越。
“我的天文望远镜不见了,是不是你偷的?"楼韶卿根本不是在询问,而是质问,言下之意直指黎星是小偷。
“我没有。”
黎星简单地为自身的清白辩解后,便背对着他蹲在莱畦间,以不必要的力道拔除杂草,恨不得握在掌中的是他的脑袋。
“这里除了你,没别的人对星星有兴趣。”楼韶卿没察觉自己的语气已经和小一生没两样,同样地无理取闹。
黎星只敢对着土地大翻白眼,要是让他看见她这种行为,又会掀起一阵风暴,虽然错并不在她。
“我的名字有个星字,并不代表我一定会去偷你的天文望远镜,何况我连北极星都找不到,拿它有何用?"黎星用着她出生至今所培养的耐性回应他。
她不过才十岁,和十五岁的他光是在年龄上便差了一大截,很多方面她自知并不能和楼韶卿相抗衡,但是在许多时候她非常自豪,要比耐性她可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她从一出生就开始和病魔打交道,若是耐性不佳,很容易会让死神招了去,所以应付起楼韶卿她自有她的方式。
“我不管,你得负责去把它找出来。”十五岁的人说着这种话,楼韶卿一点也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身为楼家独生子,楼夫人在生前还能对他有着约束的能力,不让他染上一般富家子弟最易犯的骄纵毛病;但是楼夫人过世后,蔡美雪为了取得他的认同,对他的话奉若圣旨,逐渐地养成他目空一切的自大德行。
以至于他都已经十五岁了,有些时候却连七岁的娃儿都比不上。
“你自己弄丢的东西关我什么事,要用的话自己去找。”黎星还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拒绝合作。
对自己居然连一个十岁大的小女孩都搞不定,楼韶卿已经开始恼羞成怒,新仇旧恨今天非一并报完不可。
“你妈妈是拿我家的薪水,就是我家的仆人,信不信我有能力让你们明天开始流浪街头厂楼韶卿像个小霸王似的,用权势欺压黎星。
闻言,黎星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想点头赞同,反正她早就不想再留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而且老早就有人愿意将这个工作以无绐职的方式取而代之,还不如趁早走。
但是她想起母亲接下这里的工作,绝大多数的原因是为了自己的病情,若是她失去在杜医生那儿看病的机会,将来要是有个万一,母亲一定会自责颇深。
“好吧!"黎星勉为其难地答应,“你等我一下,我去和李婶说一声。”
拎起水桶、勺子,她便想回主屋去。
“不,别去。”楼韶卿厉声阻止她的行动。
开玩笑!
要再多一个人知道,那还玩不玩啊?
这件事要越少人知道,才能保得住秘密,未来东窗事发后,找到主嫌的机会才会少些。
虽然他说得意气风发,但他还是惧怕父亲的威严。要是一气之下不认他这个儿子那就惨了,甚至有可能将他活活打死。
“我明天就要出发,只有今晚有空,再等你拖拖拉拉天都要黑了,现在就跟我去找。”他也不等黎星反应,拉了她的手便走。
水桶和勺子让小黄瓜的竹架子勾住,自黎星小小的掌间脱离,凌乱地摔在小菜园里,里头的鲜果蔬菜散落一地,但这才是事件的开端。
等到有人发现她的失踪,已经过了一天,那时楼韶卿早已不再家里。
虽然知情的还有蔡美雪,但是为了她的目的,她硬是隐忍不说,让楼家和警方当成是绑架案处理。
整整三天两夜过去,所有人毫无头绪,最后却急转直下,由楼歆苓和秦白、秦澄、尹乔与路家蔡等人找到。
所有的始末在他们的心中隐藏,他们体贴的不是楼韶卿的前程,而是黎星的心理状态。
自此,在他们六人的反对下,黎星不再住在楼家。
而楼韶卿这个人,黎星希望能就此从她的人生里抹消掉。
但事与愿违。
第二章
午后一点半,通常这个时候公司行号已经开始下午的工作,不会有人再在公司附设的员工餐厅里逗留。
但是在几乎已经清空食物的餐厅里,却还有两个女性坐在隐密的角落;两人慢条斯理的动作,让人以为她们是白目的摸鱼一族。
若要说摸鱼,是有一个,但绝非黎星。她可是正在吃她迟来的午餐,她讨厌午休时餐厅里所有食物掺杂在一起的气味,和人声鼎沸的嘈杂,那会令她不由自主地头昏,她只好主动值班,和别人错开用餐时间。
黎星并不介意在别人休息时工作,正好和别人相反;没人愿意在休息时间只能孤伶伶地留守在没人的办公室,而错过和同事聊是非的交际,她的惠他反倒令所有人感激。
没人在一旁干涉,黎星才能做她真正的工作。
明的她是楼氏集团总管理处资料室的员工,可是暗地里她可是楼歆苓的得力助手。在资料室里有着所有分公司的资料汇整,她能清楚而迅速地掌握状况,即使不为人知的部分也一样。
只要能为公司揪出贪污或窃取机密的害虫,或是能让公司取得庞大利益的话,她便能得到一笔不少的奖金。
楼歆苓并不小气。
她也不是不想将黎星拉在身边,只是不知被她怎么说服的,三言两语就糊里糊涂地着了她的道,让她得逞。
公司里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想要资料室的工作效率好,只要在午休前先知会一声,用完餐后一定能拿到,要是有人不知情地在黎星不在时才去找,那肯定只有等午茶后才拿得到。
因为整间资料室,虽然有三位正职人员和两位工读生,做事的却只有黎星一个人,其他人即使资料在她们面前像死鱼一样摊着,她们也视而不见。
不过楼歆苓会在这时候出现,而且还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没说话,倒是令黎星讶异。
她知道楼歆苓此时并不轻松,公司正打算介入新市场,未来五年内可能回收的利益就高达数百亿,她是不可能有时间坐在她面前悠闲地喝茶的。
“你如果要催天城的资料,得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的消息来源还没传来最新的进展。”黎星咬着鲜甜爽脆的竹笋,满意地赞叹了声。
她回过头去和正在收拾厨房等着她反应的王阿姨,比了个赞美她手艺的手势。
她和王阿姨有个不成文的交易,只要她将好菜事先留下,她愿意为她看她的投资报表。
看来这笔交易挺划算的,从王阿姨进楼氏工作至今,两人的配合十分完美。
“我不是要天城的资料,反正还不急。”见黎星吃得津津有味,楼歆苓忍不住嘴馋,伸手自她的餐盘中偷取一块来尝尝。
天可怜见,公司设立了员工餐厅,到现在她可没有一餐 .在这里吃过。每天在外头应酬,连午餐时间都得要为公司奉献牺牲,别人看来是幸福,她这个置身其中的人可是当吃苦。
“那你能在这里坐超过十分钟,而家蔡却还没打电话来催,那肯定是有阴谋了。”黎星开始同情即将成为她计划中的倒霉鬼。
十几年的交情不是假的,黎星对楼歆苓的性子可摸得熟了,明白她的嘴比拉链还要密,更没有故障的机会,话要从她口中泄出,绝对不是偶然,而是出于她精心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不动则已,否则绝对是一鸣惊人,要玩就要将场面玩到大,不然就太无趣,这是她信守的原则。
他们其他五人,都曾经是她的手下败将,结局就是被她收纳在她的手下听候差遣,差别只在台面上或台面下,
“我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吗?"为了不想死得含冤莫白,黎星警觉地问。
闻言,楼歆苓满口的茶水几乎要忍不住喷出来,好好地为黎星洗脸。如果不是同情她未来的日子已经够不好过了,她还真想玩一玩她。
黎星的脾气通常控制得很好,她从来不生闷气,好像不会被任何事激怒。但这只是表象,就算是泥人都有三分土性,她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不过却从未在他们这群人面前失控过,让人好奇会是怎生的模样。
“我没在玩人,就算要玩也不是玩你们。”她可还有一丝丝的人性,嗯……只在今天啦,朋友两个字她还知道怎么写。
黎星挑高了右眉,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她决定不和楼歆苓玩文字游戏,反正她也很少有机会玩得赢她,几次胜出若不是她放水,也不可能写下纪录。她还是赶紧将午餐吃完,后头的王阿姨还等着洗她的盘子呢。
楼歆苓让罪恶感折磨得坐立难安,尤其是路家蓁幸灾乐祸的口吻更让她忧虑,或许她真的有幸亲眼目睹黎星发飙的景况。
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一连串的忙碌,让她一个不注意就忘了告诉她而已,这应该罪不至死吧!
而且她也衡量过了,黎星听到她将要说的消息,肯定会将她的食欲破坏殆尽,所以她还好心地等她吃饱了才说。
“韶卿回来了。”楼歆苓像丢手榴弹似的,丢出这个会令黎星又怕又气的消息。
而她还没说完的是,楼韶卿人已经在楼家,甚至明天就会回到楼氏接掌总经理一职。
这个消息已经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男性莫不欣羡他的好运,可以比他们少奋斗五十年,便达到想望的境界。
未婚的女性可都开始“磨刀霍霍”,这几日光是楼氏女性员工在各大百货公司消费的金额,可能就占了周年庆的一半。
一想到这么大笔的利润没能赚人口袋,楼歆苓便为之扼腕。钱哪,不会有人跟钱找麻烦,将它推出门外的。
可是黎星一向和同事少了那种交好的行动,别人也不会好心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所以她肯定是楼氏里唯一一个还不知道这消息的人。
“原来如此,难怪……”黎星的语气没有太大的反应,有的只是臆测得到解答的恍然大悟。
她的没有反应,令楼歆苓忍不住将椅子往后挪了挪,这张桌子看起来没什么分量,对瘦弱的黎星不会是多大的挑战,要扳倒它不用花多少力气。
“难怪什么?"不过她的好奇心还是被挑了起来,难道黎星比自己还要早得知什么内幕吗?
“早上周正光打了内线,约我今天晚上吃饭。”
周正光是蔡美雪的长子,还有个妹妹周蔷玲,对楼韶卿虎视眈眈。
两人都以走后门的手段进入楼氏工作,只不过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们能力不足,也只能在基层打滚,就算有多大的空缺也顶替不上去。
“肯定是鸿门宴,你小心他会在食物里下毒。”楼歆苓仔细叮嘱。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强的好运,没让火山爆发,还有个替死鬼,算那正光金丝膏白目,,为她顶过这一劫。
“可是我怎么想,都没有自己好友在背后捅一刀来得痛。”黎星的脑子没让这些事给搞糊涂,还分得出这其中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
“我不是故意的啦!你也知道,这些日子忙鸿扬的企划案忙得连哔眠的时间都没有,当然也挤不出哈拉的时间。”楼歆苓暗呼不妙,赶忙为自己找理由。
她不得不承认,对从未见识过黎星脾气这一点有些怕怕,人不必要亲眼目睹火山爆发的盛况,才明白它的可怕,这是秦白曾经说过的话。
“是吗?"黎星也不表态,只是莫测高深地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