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妙瑛脸色越来越难看，命令道：“说下去。”
“是。她本该在惠春山庄，却突然回来京城，又有窦将军的事，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卑职怀疑.....”
“你怀疑她已经知道千日醉的事？”
若她已经知道中毒的事，那窦廉的事或许可以说得通。
黄公公道：“卑职不敢妄下定论，不若派人去找徐先生，是与不是，想来徐先生最清楚。”
窦妙瑛冷笑一声，眼中尽是寒芒，是这样没错。
“传信给徐先生，让他即刻回京。”
“是。”
“这几天让人盯着她，徐斐回来之前，别让她离开皇宫。”
若当真是萧令光策划了窦廉一事.....
窦妙瑛眼中浮现杀意，那她就别想活着离开皇宫。
“是，卑职这就安排。”
黄公公答应，正要出去，让窦妙瑛叫住。
她让宫女拿来消肿的白玉清凉膏，“这瓶白玉清凉膏拿去用吧，下次若再敢擅作主张，本宫决不轻饶。”
“是。多谢太后娘娘开恩。”
黄公公心头一喜，忙跪下谢恩，这才一脸神气退出去。
“大长公主，那黄公公当真胆大包天！”
离开椒房殿后，云岚跟在萧令光身边，一脸愤恨骂道。
惠春山庄那丫鬟送药引的事还历历在目，云岚闻过那药引的味道，刚开始她还只是怀疑，见到大长公主没有喝，她立即就明白过来。
萧令光冷笑：“他是个聪明人。”
但有时候，太过聪明的人，死得快。
“今晚热闹了。”
她看一眼长春宫里被母后清理得只剩为数不多的宫人，轻声道。
第016章 抓刺客
萧令光给赵玉雉请安后，就回了寝殿。
入夜了，她还没打算睡。
云岚和云山面面相觑，眼见外头天色不早了，云岚只得上前劝道：“大长公主，夜深，该就寝了。”
“不急。”
萧令光望一眼外头黑漆漆的夜色，低头继续抄写。
又吩咐云岚：“让秋池、如岱先去歇息吧，下半夜再来换你们。”
云岚答应，出门去安排。
眼看已快过三更天，萧令光还没有歇息的意思。云山剪去烧焦的灯芯，屋里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她转身去架子上拿一张浅青色绣水仙的薄衾被，披在萧令光身上。
“你们若是困了，就去眯一会儿吧。”
萧令光并未抬头，边抄写边说。
她的书法得父皇指点，落笔苍劲大气，手下行书笔走龙蛇，铁画银钩，隐隐带一股笔扫千军之势。
云山云岚哪里肯去，一个磨墨，一个把写好的纸张摊开晾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声响，很快殿门就被推开，一道利落的黑影来到她面前。
萧令光终于停下笔。
云山云岚看着眼前黑衣人轻车熟路进了长春宫，还能准确找到大长公主寝殿，这才明白大长公主是在等人。
两人掩去眼中诧异，默默退到萧令光身后。
“属下拜见主子。”
来人单膝跪地，没有过多铺垫，直接说事：“禀主子，抓到一名从椒房殿出去的小黄门，该如何处置？”
萧令光搁下笔，吩咐道：“云岚，你穿上我的衣裳，躺到床上去。”
“云山，你守着云岚，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记住，任何人。”
云山云岚面色一凛，没有多问，大长公主这么做，定有她的原因，只要照办便是。
“我们走。”
“是。”
一切安排就绪，萧令光换了一身宫女的衣裳，领着黑衣人出门。
没错，黑衣人是女子，是父皇留给母后的暗卫。
她们的身份，在宫中行走不易被人发现，是父皇为了保护母后做的最后的安排。
她不得不佩服父皇的未雨绸缪。
两人出了长春宫，暗卫带萧令光穿过几条没有人烟的小路，往西角门一处偏僻的冷宫去。
萧令光一路猜想这小黄门半夜出宫，到底给谁送信？
给谢绍荣施压，让他放了窦廉？还是其他她暂时忽略的信息？
暗卫见她紧锁眉头，出声解释：“窦妙瑛几乎在宫中各处都安插了人，唯有一些无人居住的冷宫，守卫相对薄弱些。”
“我明白，你做得很好。”萧令光知道她误会了，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暗卫身子微微一顿，他们做暗卫的，只有代号，没有名字。
这还是主子第一次问她名字，她轻声道：“属下紫二。”
萧令光默默念了一遍，道：“紫二，我记下了。”
紫二心头一暖，声音却仍保持着冷静：“到了。”
萧令光拿出准备好的面纱蒙上，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那小黄门手脚被捆，让紫二用破布堵住了嘴。
萧令光扯出破布，问道：“三更已过，你鬼鬼祟祟出宫去做什么？”
“放开我！”那宫人仗着是椒房殿的人，让人捆了本已经很没面子，如今嘴巴终于可以说话，便想扯开嗓子大呼救命。
萧令光扣住他的咽喉，凌厉的眼眸比这夜色还冷：“我能抓住你，就能杀你，若想活命，就老实交代。”
“说！出宫去做什么？”
那宫人瞪大眼珠子，脸色憋得通红，死亡的恐怖压倒他，忙求饶：“我......我说......”
萧令光这才松开手。
“小的出宫去送信。”
紫二朝萧令光摇摇头，她搜过，没有。
“信呢？”萧令光冷声问。
“在西华门，交给巡逻的羽林卫了。”
萧令光眸光一凛，抽出匕首抵在宫人颈侧，毫不手软划出一道血痕，顿时宫人的脖颈便沁出点点鲜血。
“说实话，否则死。”
宫人鼻端里都是血腥气，吓得手脚发软，再不敢隐瞒，忙拿出随身的香囊交给萧令光。
紫二这才发现自己大意了，她认定对方送的是信便只搜信，倒忽略了香囊这种随身携带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羽林卫巡逻路过。
那宫人眼睛一亮，张口大呼救命。
“有刺客，抓刺客！”
羽林卫听到动静，朝冷宫的方向奔来。
紫二眼中泛起杀气，手起刀落送他归西，朝萧令光道：“主子先在这儿等着，我引开他们后您再离开。”
羽林卫已经到了门外，萧令光收起香囊，敛眉道：“小心。”
“嗯。”紫二脚尖点地借力跃上高墙，故意发出声响，引得羽林卫追她而去。
萧令光等到外头脚步声散去，这才出门，顺着来路返回。
“也不知外头怎么了，一阵骚乱。”
寝殿门外，秋池让外头的声音吵得睡不着，眼看也快到换班时辰，便干脆起身，过来陪云山说话。
两人都是从宫中出去的，知道规矩，半夜这般动静，怕不是一般事。
云山紧皱眉头，心不在焉道：“也不知是哪个宫闹的。”
秋池朝寝殿内看了眼，帐幔后面安安静静，担心外头的动静吵到萧令光，她小声道：“大长公主近来睡眠不好，可别把她吵醒。”
“嗯，只希望外头快些平息。”
云山眸光微闪过一抹忧色，幸好夜里灯光不甚明亮，秋池并未察觉。
说话的功夫，就看到黄公公带几名小黄门赶来。
云山神色立时变得警惕，和秋池关上殿门，装作惊讶的模样，巧妙拦住黄公公。
“黄公公，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黄公公眼睛有意无意地向寝殿内望去，皱着眉头一脸焦灼，声音又高又尖：“有刺客闯进怀仁宫杀了小黄门，如今羽林卫已经封锁宫门抓刺客。太后娘娘担心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被惊吓，特命卑职前来保护。”
他说着指挥带来的宫人把寝殿里外两层“保护”了起来。
云山心头一紧，垂在两侧的手让她捏得没了血色，面上却一脸淡定，躬身道：“多谢太后娘娘，不过他们这是......”
几个小黄门很快在寝殿大门和窗户边站定。
云山看得气愤，这哪里是“保护”？这是包围！
第017章 我若是你们，就立即去救谢绍荣
“今晚卑职会保护大长公主，请大长公主安心就寝。”
黄公公朝寝殿内高声道。
云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强迫自己冷静，皱眉道：“大长公主近日睡眠不好，撑到三更天才睡下。宫里有羽林卫，相信很快就能抓到刺客。眼下这里人多动静大，万一扰了大长公主，谁能担待得起？公公不若请他们离寝殿远一些，免得扰了大长公主睡眠。”
黄公公显然并不信她的话，一双犀利眼睛发着奸诈的凶光，就像夜里饥饿觅食的野狼，透过纱窗，紧盯着昏暗的寝殿，皮笑肉不笑道：
“既是睡不好，外头动静那么大，大长公主只怕已经醒了，若是醒来身边无人保护，受了惊吓，责怪下来，咱们谁都担当不起。”
他声音又尖又细，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晰，又故意抬高了音量，便是睡眠深的人，只怕也会被吵醒，何况一个浅眠的呢？
只是寝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黄公公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抬脚走近寝殿，欲推门进去。
还好云山反应够快，先他一步站到门前拦住他。
“黄公公，大长公主已就寝，您这是做什么？”
黄公公见她脸上隐隐带着着急的神色，心中怀疑，大喝道：“我瞧里头安静，若是刺客劫持了大长公主，你担当得起吗？”
两人在门外僵持不下，就在这时，萧令光在里头冷冷道：“放肆！”
慵懒中略带沙哑的声音裹挟着霜雪，带着森森冷气，令黄公公后背又是一阵发凉。
“羽林卫是摆设吗？轮得到你们几个小黄门来保护本宫？”
黄公公嘴角的肉动了动，眼中戾气让夜色掩盖，转瞬即逝。
他很快就恢复谄媚的表情，躬身把姿态放得低低的：“羽林卫都是男子，多有不便，太后娘娘不放心，派卑职前来保护，打扰大长公主歇息，卑职罪该万死。”
“滚。”
萧令光没有耐心听他辩解，冷冷扔了一句话，就命令侍女点灯。
屋里立时灯火通明，黄公公借着灯光，瞧出殿中没什么异样，这才又是赔罪，又是行礼，才带人出来长春宫。
“大长公主......您终于回来了。”
等外头人走远，云岚按着胸口，深吸一口气小声道。
方才黄公公差点带人闯进来，她在床上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大长公主及时赶回来。
萧令光已经换了一身柔软舒适的寝衣，见她后怕，笑着安慰：“你做得很好。回去好好歇息，明日还有热闹看。”
“是。”
“云山，你也去歇着吧。”
外头秋池和如岱已经过来接班，云山云岚便听令退下。
没有萧令光的命令，秋池和如岱也不敢进来寝殿打扰她。
萧令光这才有空闲看那封未送出的信。
看到信上的内容，她红润的唇边露出一丝嘲讽。
想让徐斐进京来揭穿她？
只怕窦妙瑛这辈子都不会如愿了。
徐斐如今只剩一口气吊着，几时死，怎么死，她说了算。
她看完就把信烧了，留着两盏灯，安心睡下。
“你确定不是她？”
椒房殿里，窦妙瑛怒不可遏。
宫里已经许久没有刺客，如今萧令光不过才住了一夜，派去送信的小黄门就被杀，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黄公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亲眼见到萧令光在屋里，可以确定，不是她。
“卑职试探过，她确实在房里。”
“给哀家查！如此猖狂，竟敢在宫里杀哀家的人！”
窦妙瑛脸色铁青，姣好的面容因为生气而变得扭曲。
“是。卑职已经吩咐羽林卫，把每个宫都严查一遍。”
黄公公答应，出来带着宫人挨个宫去探查。
萧令光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收拾一番便去陪赵玉雉说话。
昨夜沸沸扬扬抓刺客，赵玉雉已有所耳闻。
刺客还没抓到，据说为了宫中安全，羽林卫加派人手守在各个宫门，禁止宫人出入，连只苍蝇都不放过。
她心中清楚，照这么下去，查出刺客是早晚的事。
见萧令光神色轻松，并未放在心上，她轻叹一口气，紧握着女儿的手，眼中是浓浓的担忧：“你做什么，母后都支持你。但要保护好自己，母后已经失去你父皇和皇兄，不能再失去你了。”
萧令光死过一回，比谁都惜命。如今大仇未报，她断然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中。
眼下还能自保。既然出不了宫，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在宫中寻找解药。
见母后担心，她郑重保证：“母后放心，我会小心的。”
只是这宫里已经不安全了，得尽快劝母后去行宫修养。
..........
宫里的消息暂时传不出来，宫外的消息也传不进去。
青禹急得团团转，在屋里来回踱步。
“你别走了行不行？”
岳山向来冷静的性子，也有些沉不住气，看到青禹走来走去晃得他心烦，出声制止。
“那你说怎么办？”
青禹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两手一摊，满眼焦灼。
大长公主进宫前，派他和宋嶂盯住大理寺。更准确的说，是派他们暗中保护谢绍荣，以确保他能活着把窦廉搞倒。
可今天一直到三更天，谢绍荣却还没从大理寺出来。
他和宋嶂觉得不妥，分头前去谢家打听，得知谢绍荣还没回家。
按理说他们两人就守在门口，只要谢绍荣出来，他们绝对会发现。
可谢绍荣就这样在他们眼皮底下离奇消失不见。
两人又乔装潜入大理寺打探，并未发现谢绍荣身影，这才觉得事情不简单，想送消息进宫，却得知昨晚宫中有刺客，如今宫中各处都有羽林卫把守，他们的消息送不进去，大长公主也没让人送出消息来。
几人担心大长公主安危，谢绍荣的事便被他们放到一边。
岳山艺高人胆大，建议趁夜潜入宫中保护大长公主。
林枫却觉得不妥，理由是窦妙瑛如今还不敢和大长公主撕破脸，羽林卫也不是吃素的，若是贸然进宫被发现，大长公主将会很被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