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女茶师(出书版)——阳光晴子【完结】
时间:2024-05-23 14:40:11

  姜侑眼睛一亮,“好,太好了!其实我也替那灾民们难过啊,将心比心,也是能感同身受的,那——那我赶快回去,跟侯爷说,看怎么安排,我再差人跟你联络。”
  是高兴得不知东西南北吗?姜岱阳看着姜侑兴奋得双颊泛红,告辞离去,他连起身相送都懒。
  码头上人来人往,停泊了大大小小的船,有不少船员忙着上下货,码头附近的商铺也多,有叫卖吃食的小贩大声吆喝。
  另一边最大的码头上,气氛截然不同。
  一艘艘载满赈灾粮的大船将南下,每一艘船身都印着大大的“晨”字,代表这次朝廷征用的船队属于晨光船行,东家是名闻天下的寻宝坊东家姜岱阳。
  众所周知,这些船抵达距离灾区最近的码头后,将由晨光车行的车队接力载送到灾区的粮仓。
  但就在二十多天后,这批赈灾粮出事了。
  送来的数十万石粮有大半被掺了沙子,有些长了虫、发霉,根本就是陈粮而非朝廷所说的新米。
  灾民饥饿难奈,要暴动时,姜岱阳带着方家几位管事及商界的好友们送了一车车米粮进入灾区,建了很多粥棚施粥,供应咸菜馒头等让灾民饱食,又设专区,将各地捐来的旧衣或新衣统筹发放,暖了灾民的胃,也温暖灾民的身。
  就在灾民们对姜岱阳感恩戴德时,追査赈灾粮出问题的官员竟查到姜岱阳身上,指他利用船队及车队偷天换日,以陈粮换新米。
  连人证都准备好了,除了姜侑及姜涛这对父子,还有一名在穆城寻宝坊当副管事的冯国胜。
  冯国胜曾在庆安伯府当帐房,后来因缘际会到了姜岱阳的店铺干活,又受重用才升到副管事。
  他是孤儿,在安庆伯府中当帐房时,一次染上风寒,烧得人都要糊涂了,是姜涛得知后派了大夫去看他,可以说姜涛对他有救命之恩。
  所以当姜涛找到他,对他动之以情后,他就松口指称这次换粮一事是姜岱阳安排的,说从姜侑来找姜岱阳那天起,姜岱阳就与他还有另两名管事秘密策划。
  他又报出几名伙计,那些伙计坦承全是东家要求他们偷偷换粮,还威胁若不照办,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怕死才照做的。
  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灾民分成两派,一派人认为为他们送来物资的姜岱阳就是个大善人,米粮出事一定是有人刻意构陷。
  另一派则认为人证物证皆有,他就是偷换赈灾粮的大恶人,行善是为了沽名钓誉,是伪善!他该被世人唾弃,该入狱!
  因事情未审又不明朗,而姜岱阳确实解了缺粮的燃眉之急,还安抚灾民,有功无过,因此前来拘押他的大人并没有给他上镑,而是礼遇的让他与陪他回京受审的曹天宇坐上马车,另外几辆车则坐了管理粮仓的几名千户。
  车内——
  “你嫡亲大哥也跟着跳下这个大坑,怎么这么想死啊!”曹天宇一脸的幸灾乐祸。
  “姜侑那猪脑,想让姜涛也在皇上面前露个脸,才扯上什么救命之恩动之以情的桥段,这就是姜涛的功劳,也是姜侑爱护嫡子的浓浓父爱。”
  姜岱阳嘲讽后都想笑了,原本他这一世没跟姜涛往来,还想着前世的仇要不要报,但老天爷是很公平的,因姜侑的偏心,将最疼爱的儿子拉下坑了。
  这案子是直接送到刑部,因此一干嫌疑人等就在刑部大堂审判。
  这件案子大,尤其事关姜岱阳这个名满天下的“姜爷”,来观看的老百姓很多。
  令人错愕的是,方家人居然都没有人到场!
  虽然穆城离京城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过三天路程,方家人没来关注,是撇清关系,还是笃定姜岱阳没事?
  这个答案不到一个时辰后就出来了。
  审查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简单,也很让人意外。
  姜岱阳借了船队与车队给朝廷调派使用,但人力并不是出自晨光,也就是说,他借的只是船只与车辆,是死物,驾车、开船,甚至搬卸粮食的人力实际上是军队的人。
  “他怎么伸手换新米?”公堂之上,刑部大人就问了。
  说来这事还真没几个人知道,毕竟上头的人,像池丞谦、姜侑姜涛父子,两方合谋图利,运筹帷幄下,与守粮仓的千户们勾结,连替罪羊都找好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日后只待将藏起来的新米转手卖出去,那又将是一笔庞大收入。
  他们想的都是未来将会如何富有,哪知中间出了问题!
  肃穆的公堂之下,池丞谦、姜侑父子,及转为证人的冯国胜等三名管事、几名伙计,甚至是那些千户,都被这转折给惊呆了。
  晨光的船队及车队庞大,雇用的人数多,哪想到姜岱阳发什么疯,来个苦民所苦,心系灾民,私下动员各地商界友人购买并募集粮食、旧衣等物陆续送至灾区,因此他的人手都调派出去了。
  他私下将这难处告知曹天宇,曹天宇与负责运送粮食的户部官员有交情,就透露给该官员知道。
  怎么说都是在为灾民尽心,那位大人转身就往上呈了摺子,再后来,朝廷从军中调人,交由姜岱阳迳自安排。
  因外面都知道是晨光船队及车队帮忙运送,姜岱阳就让这些军人全换成他们晨光的制服,一来免于对外解释,二来,晨光这三年多来的经营,黑白让道,绝对可以让送粮的路程更顺利更快更安全。
  所以说,将朝廷的赈灾粮一路送至灾区的全是军中的人。
  刑部大人抚了抚胡须,看看池丞谦、姜侑父子以及多位守粮仓的千户,几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互相看了看,面如土色,他哪还看不出有古怪。
  问题肯定出在守粮仓的千户身上,刑部大人抓了几个刑求一番,多名千户承认了,是他们与姜侑父子同流合污,在进仓的那一天,载货的马车先进入安排好的私人粮仓换粮,再送去公家粮仓。
  姜侑父子不干了,凭什么只咬出他们父子!于是在堂上,他们又咬出了永宁侯府。
  姜侑忿忿的道:“我出自破落伯府,这些千户会听命于我?大人,是永宁侯私下操弄,他以权势欺压,他们不得不应。”
  池丞谦满脸隂沉,濒临爆发边缘,强忍着火气提醒他,“拉本侯爷下马,你最好想清楚——”
  “有什么好想的,大人——”姜侑突然抬头,眼神隂鹫的对着刑部大人说:“那些新米全都被他藏到半山一处山洞里,等事情过了,他才要派人转出来销售,这是我跟他商谈时,他亲口说出来的。”
  由于池丞谦不是嫌疑犯,而是被请来看今天的审判,因此他是坐在一旁的 椅上,旁边还有一杯热茶。
  此时他火冒三丈,气得拂袖而起,怒指着姜侑,“你这个蠢货!”
  姜侑也恨恨的指着他,“你才是蠢货!是你跟户部的任大人负责这次的赈灾粮运送,他调了军中的人,你都不知道。”
  池丞谦知道,但他以为只是派军中人护送,怎知他们是去驾车开船甚至搬运粮食。
  这事透着诡异,他总有一种反被算计的感觉,而这个主动找他合作的落魄伯爷还敢骂他蠢!
  他怒上加怒,端起桌上茶碗就用力往姜侑的脸砸过去。
  “噢!”茶碗正中姜侑鼻梁,他痛呼一声,鲜红的鼻血汩汩淌下,茶水泼了他一脸,茶碗摔到地上,碎了。
  他捂住鼻子,但鼻血仍在他衣襟染上一片红,他狰狞着脸朝池丞谦咆哮怒骂,“臭家伙,早先说好,我庶子的财产跟那些店铺,只要他入狱斩头,咱们两家五五分,现在既然要进牢,咱们就一起进牢,要死就一起死!”
  旁观的老百姓都瞪大了眼,随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直说这种人还是父亲吗?是禽兽才对!又有人说不对,说他是禽兽还污辱了禽兽。
  两人在堂下直接互咬,姜涛脸色死白,冷汗涔涔。
  他想了想,转而求向跪在另一边的庶弟,扯住姜岱阳的袖子,“弟弟救我,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我只是配合父亲——”
  姜岱阳打掉他的手,冷冷的道:“配合父亲,让他咬我一口,这叫什么都没做?今日若不是我没给人手,现在的你们定在某地庆功,分我的钱,也许在我被斩首时还来观看——”
  “不不不,没有的事,我真的不是跟父亲一伙的,我没有跟他们一起算计你!”
  “肃静!”
  刑部大人一吼,堂下静悄悄,连叽叽喳喳的老百姓也连忙噤声。
  他满意的点点头,唤了衙役将一干人犯都送入牢狱。
  无罪的姜岱阳在灾区的善举众人皆知,立即受到老百姓们的欢呼与盛赞。
  他开心的朝大家挥挥手,与好友一起上了马车,返回穆城。
  姜岱阳被污蔑的事在许多地方都传得沸沸扬扬,姜侑更是被闻者所不耻,指他愧为人父,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唾骂他的声音,甚至在关押他的大牢里亦然。
  狱吏对他及姜涛不耻,因此都会特别照顾他们,提供冷饭冷菜冷水的待遇。
  因池丞谦与他们父子关同一间牢,一视同仁,也有同样的待遇,而一墙之隔关着的则是吃里扒外,反咬姜岱阳一口的冯国胜等管事伙计。
  狱吏们也没忘了他们,心情不好就拉一个出来练练鞭子。
  这一天,两间牢里的人都听到两名狱吏恭敬的声音。
  “他们就在后面,怎么不事先说,我们将他拖出来就好,姜爷就不必到这鬼地方了。”
  姜岱阳!众人心里响起这个名字,脸色不好了。
  “我与他们说几句就好,我的小厮带来的酒菜可是华富楼的,他们等你们吃呢。”
  “好好,姜爷,您慢慢来。”
  有些脚步声往另一边,也有脚步声往池丞谦、姜侑等人这边过来。
  姜岱阳一路朝里走,扑面而来的隂风及潮濕腐臭的味道,让他想起前世。
  他微微一笑,没错,那已是上辈子的事,日后都不必再想了。
  姜岱阳在一间牢房前站定,看到姜涛靠在冰凉墙面,颓丧憔悴,眼神也有些涣散,看到他竟毫无变化。
  姜侑的反应则很大,他冲到牢前,手铐与脚上铁链匡当作响。
  他神情狰狞,对着牢房外的姜岱阳瞠目怒吼,“你这逆子,混帐东西!你是不是故意挖坑害老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是禽兽不如,恶有恶报,与我何干?”姜岱阳冷笑。
  姜侑看着他,突然有点无措,“好,是我对不起你,我改,你给爹一次机会好不好?说一切都是池丞谦逼我的——”
  “简直浪费口舌!”池丞谦口气淡淡,神情也淡淡,被关押几天,他知道自己是被这小子给反算计了,只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但他不怕,这一世他享受很多,何况家里能成事的人很多,他倒了,还有人能撑起池家门楣。
  姜侑气得朝他怒吼,“你这臭家伙给我闭嘴!”
  “何必多言,皇上不会放过我们的,平静的接受死亡不好吗?”池丞谦还真的瞧不上他。
  姜侑目皆尽裂的瞪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什么,对牢外的姜岱阳一笑,“孩子,爹听说了,你有功,皇上赏赐你了,你替我跟你哥哥说说好话,免了死罪,活罪我们愿意受的。”
  姜岱阳看着神情卑微的姜侑,这人竟连口气都放软了。
  姜涛好像现在才回了神,爬着过来,直勾勾的看着他,“对,弟弟,你现在是伯爷了,一定有办法。你认识那么多权贵,还是你跟皇上说,功过相抵,让我跟爹活下来,好不好?”
  姜岱阳行善美名传遍天下,灾民感恩,灾区的地方官也写了奏摺派快马送进京。
  皇帝看了后龙颜大悦,指姜岱阳有大爱,商人重利,但他却抛砖引玉还召集多人一起为受灾的百姓谋福利,施粥布衣,建简易遮蔽所,让老百姓免于饥荒之苦。
  为此,皇上赐了爵位,姜岱阳如今成了济安伯,一跃成了新贵。
  消息一出,其他富豪商贾急着效仿,但此时才来乐善好施总是迟了,皇帝只是大赞,给各家赏点东西,封爵的事却是再没有了。
  至于那些贪墨赈灾粮饷的犯人,审判后,该关的就关,该斩的就斩,一切依法执行。
  水患已解,灾民受到安置,灾区已在重建,皇帝又盯着各臣拟定计划,预计再过不久,灾区的老百姓就能过回正常生活。
  今日姜岱阳来这里,只是想看看前世把自己害死的人的下场,看完也该走了。
  他转身时,另一个牢房也传来几人求他救命的声音,但他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姜侑看着他越走越远,开始破口大骂,但骂到气喘吁吁也无人回应。
  像是意识到自己再无生机,他靠在墙上,顺着墙缓缓的跌坐地上。
  他的眼睛看着双眼空洞瘫坐在一角的长子,泪水涌上,突然哭了起来。
  池丞谦阖上眼睛不看这懦夫,脑海突然想起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的确太功利,如果有来世,是该改邪归正。
第十三章 尾声 我的传奇是因为你
  冬季,夏家茶山的雪景特别美,皓皓白雪,红白梅花映衬,别院精致的亭台内烧着火炉,大理石桌上摆着一套精致茶具,还以青花五彩花瓶揷了几株刚采播的寒梅。
  姜岱阳坐在桌前饮茶,吕芝莹坐在一边泡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的小腹微微凸起。
  两人的小厮丫鬟都被打发回屋去,今日他们不要人侍候,几个人乐得去看在客房里的一岁小男娃。
  那可是方辰堂夫妻的金疙瘩,自打来这里后,两老就守着金孙,连泡汤也不去呢。
  亭台这里,不一会儿,方泓逸、叶瑜及朱哲玄、许玉兰两对璧人也加入,四人一一落坐。
  吕芝莹要替四人倒茶,姜岱阳马上制止,“我来,这是今年的冬茶,你们试试。”
  她无言的看着他,忍不住小小抱怨,“若不是我坚持要自己泡茶,这会儿你们只能喝他泡的茶了。”怀孕不能喝太多茶,所以她大多喝水,但他连多闻闻茶香的事也要管!
  “你怀了双生子,本就该小心。”姜岱阳眼神温柔,说话更温柔。
  方泓逸看着在方家被称为宠妻魔人的弟弟,又看向叶瑜,目光亦落在她仍平坦的肚子,轻声说:“你看,会紧张的不止我一人。”
  叶瑜神情看似淡淡,但嘴角微勾,“这是第二胎了。”
  “好羡慕啊。”许玉兰喝一口好茶,润润喉,不无哀怨的看着自己丈夫。
  “你调养好身体再说。”朱哲玄口气淡淡,但眼神带着宠溺。
  许玉兰蹶起红唇,她一直以为自己长得头好壮壮,没想到成亲后才发现有宫寒毛病,真是讨厌!
  她叹了一声,先是看看姜岱阳又看看吕芝莹,“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二少爷成了伯爷,你成了伯爷夫人。”说到这里,她突然将头凑近好友,在好友耳边说起悄悄话,“我觉得我哥可惜了,那时若追上你,让你成了我嫂子,我哥现在不知道成什么了?”
  “胡说什么啦!”吕芝莹看到姜岱阳提高了浓眉,有些不悦的瞄了好友一眼,习武之人耳朵可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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