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悔了——仙苑其灵【完结】
时间:2024-05-23 17:21:29

  茂王的确有处别庄,可那庄子是三十年前茂王还未去岭南时盘下的,想来早就荒了。
  崔宝英心头顿时一紧,以为李见素要以此来治她的过失,好将管家权直接要走。
  “这……这我记得,好像是……是有处别庄在那边的。”崔宝英一面说着,一面朝赵妈妈看,“可那庄子附近荒凉,王爷早就不叫人打理了,只留了个人在那边看着。”
  她不信李见素敢去直接寻茂王对峙。
  赵妈妈也赶忙应和,“对,是王爷早就做了打算的。”
  李见素知道这主仆二人在想什么,她无奈地笑了一下,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与姨母说这个,是因为我想去别庄小住。”
  “小住……嗯?”崔宝英以为自己听错,登时就瞪大了眼,语气也变得不再虚弱,仿佛只一瞬的工夫,人就康健了,“你、你说什么?”
  李见素道:“我风寒虽好得差不多了,此番却伤及到肺,需得在山水之处住些时日,养养身子。”
  崔宝英心中大喜,那向上要扬起的唇角都快要压不住了。
  她赶忙掩住唇角,故意蹙眉以表关切,“这怎么使得,眼看就要入冬了,那庄子可是在山上,天热去避避暑倒是不错,天冷了……”
  赵妈妈生怕崔宝英一个激动话说太多,让李见素又改了主意,连忙挡在崔宝英面前,一面帮她倒茶,一面朝她使眼色。
  崔宝英恍然反应过来,又立即改口道,“天冷便差人多送些炭过去,我前些日子给府中备了上好的香炭,都给你带过去吧!”
  李见素实在懒得与她们周旋,直接起身朝崔宝英颔首,“我不在府中,王府上下便有劳姨母费心了。”
  崔宝英是亲自送李见素出院子的,待院门一合,她激动地朝赵妈妈道:“她该不是前些日子,高烧给烧糊涂了吧?”
  “糊涂了好啊!”赵妈妈也笑得合不拢嘴,“这是连老天都在帮夫人呢!”
  李见素溜溜达达回到清和院,她哪里是糊涂,分明是清醒了。
  她不想理会崔宝英,也没有心思去管这茂王府,反正熬过三年,她便要离开,这里的一切都与她再无关系。
  清和院里这么多人,自然会有人把李见素装箱的事传进崔宝英耳中,知道她带了多少东西离开,崔宝英自然就明白了,她此番不会是小住。
  她就是要给崔宝英吃个定心丸,日后两人也没有什么可争,她没必要防她,更是没必要再对她动什么心思。
  她是下了决心要去的,当天就开始收拾行囊,白芨以为她是小住,可见到她将那些医书几乎全部都要带走,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来。
  白芨也摸清了李见素的性子,知道她不肯开口,便怎么都问不出,索性就拉着采苓问,“你陪公主去折冲府那日,到底出了何事,为何回来后公主就像变了一个人?”
  采苓的回答,与李见素那日所说并无不同。
  李湛怪责李见素不顾安全,天色将晚还要来回奔波,与她争了两句。
  白芨不信,“既是忧心安危,应当留公主在折冲府,等第二日再回长安啊!”
  采苓摆手道:“公主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看着柔柔弱弱,性子倔着呢,她辛苦跑这么远,结果世子一上来就数落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趁夜也要回来。”
  白芨还是不信,见她说完就要走,立即又将她拉住,压低声道:“我知道你们关系亲近,这些话多半是她教你的,可你当清楚,公主性子软,凡是都爱憋着不说,若咱们两个都不去管她,她往后日子如何能好过了?”
  采苓怎会不知,可她不能背叛李见素,她咬着唇,不去看白芨。
  白芨以为能将她说动,便继续道:“公主放着这么大府邸不住,要跑去庄子,你可知那庄子是什么地方,那都是大户人家犯了过错的女眷,才会送去的地方,她怎么能去?”
  采苓用力掐着手道:“公主说,只是小住一段时间,等入了冬就回来。”
  说完,她甩开白芨的手,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看着她仓促的身影,白芨叹了口气,朝着皇城的方向看去,再过两月便是太后寿辰,今年是太后的八十大寿,纵是今上再节俭,家宴也是要置办的,李见素是公主,倒是必定要出席。
  若李见素真如口中所说,入冬前就能回来,便也是无妨,只当这些日子是去山上散心,可若公主到时还不回来,她一定会去寻张贵妃。
  五日后,李见素去了太兴山。
  她依旧没有带白芨,除了几名府卫一路护着,近身伺候的只带了采苓,和一个清和院的婢女,这婢女年岁不大,才刚及笄,平日里踏实勤奋,从不生事。
  太兴山附近山清水秀,还有几处温泉,许多京中大户人家都会在此置办庄子。
  夏季天气炎热,避暑的人多,附近便会热闹一些,如今深秋天寒,这些庄子都鲜少住人,便是有人,也是因为犯错,被家主特意送来受苦,像李见素这样身体抱恙,来山中静养的也有,但多是在家中身份不高,毕竟庄子虽静,可实在荒凉。
  茂王府的庄子在山顶,旁边还有一处温泉,本是块好地方,可因为年久失修,无人打理,庄子内外杂草丛生。
  这还是崔宝英前几日派人打理之后的样子。
  下了马车,采苓上前去敲门,过了许久里面才有人应声。
  开门的是个年过五十,有些驼背的男人,他是附近山下的村民,年轻时就在别庄做事,一做就是三十多年。
  他笑着迎上前,朝李见素行了一礼,随后从前引路,带着李见素朝屋中走去。
  “老奴姓刘,是这庄子的管事。”刘管事与李见素开始介绍各处。
  他说话带着口音,李见素要连听带猜,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自打茂王去岭南之后,庄子就无人再来,月钱虽说照常发,可里里外外就他一人,根本干不完这些活,别看院里还有杂草,要知道这些草之前可是同人个子差不多高,这还是前几日府里派人过来,他们忙了两日才割成现在这样。
  一番话将自己的失责推了个干净,李见素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对他道,让他慢慢打理,不必着急。
  谈话间,几人来到主屋,主屋收拾得还算齐整,该有的东西都有,只各处都透着冷清。
  这里的一切都在李见素的预料中,她本就不是来享福的,便让刘管事去忙,自己与采苓在屋中收拾行李,小婢女去灶房做饭。
  两人收拾好,捶着肩膀坐在屋中休息,眼看天色将晚,小婢女未见回来,采苓有些不放心,去灶房看看。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我都寻人打听了,她根本不是圣上所生,是太子跟前的一个宫女,谁知道使了什么心计,被封了个公主身份。”灶房里传来一婆子的声音。
  “啊?竟是这样啊,那不送去和亲,怎地许给了世子?”说话之人声音很耳熟,竟是那刘管事。
  “这谁知道呢!”那婆子语气极为不屑,“反正我听说,她在宫里同太子不清不楚,张贵妃是为了掩人耳目,怕坏了太子名声,这才将她封了公主……”
  “大胆!”采苓一声呵斥,冲进房中,“谁给你们胆子妄议主子的?”
  两人皆是被吓了一跳。
  采苓瞪着二人,又是一通训斥,“你们是在这庄子里待久了,忘了什么是规矩?”
  那婆子与刘管事是两口子,她平日无事,偶尔会与刘管事一同上来转悠,今日也是听说公主要来住,带了许多炭,便想顺手牵羊,偷摸拿些过冬。
  她平日在家中泼辣蛮横,也没有受人管教过,方才被猛然呵斥,没回过神,这会儿看到来人是个小姑娘,就也撸起袖子嚷嚷起来,“你算个什么,还来教训我,我就明白告诉你,能送来庄子的人,没有一个干干净净,我怎么就不能说了,你那公主……”
  “别说了,你快些下山去吧!”刘管事怕事情闹大,一面去捂婆子的嘴,一面对采苓赔礼道歉,拉着婆子赶紧走了。
  待两人离开,采苓才看到蹲在灶台旁的小婢女,缩着脖子,一言不发,认真做饭。
  采苓回去以后,原本不想给李见素添堵,可忍到夜里,终究没能忍住,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李见素却是云淡风轻地翻着书,“莫生气,生气伤肝。”
  她既然要来庄子,自是想清楚了,会面对什么样的场景,这些话前些年就没能伤到她,如今更是不会。
  说着,她拿起手边一本书,递给采苓,“看看这本,哪里不懂与我说。”
  这是一本南北朝时期的医书,学医者多会通读此书,但此书晦涩难懂,只有具备一定医理之人,或是文化素养极高者,才能看懂。
  采苓很多地方都是看不懂的,每当她问李见素,李见素便会取来纸笔,将她难以理解的地方一一书记,不断琢磨着用最通俗易懂的话语,来讲给采苓听,直到讲通,她才会将那番话记录下来。
  这段时日便是如此,白日里天气好时,她会带着采苓去山间散步,若遇到阴雨天,就与采苓在房中看医书。
  有时也会看长公主赠予她的那些经书,这当中有些经书,阿翁当年也同她念过。
  自打入冬以后,天黑得极快,白渠折冲府内,王保将李见素去别庄这一月的情况,全部说予李湛。
  待说完后,他跪下道:“世子,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可否将属下调回?”
  王保自打来了长安,便一直在暗处守着李见素,他空有一身本事,无处施展,在这样下去,他怕自己废了。
  结果李湛还是不允,让他继续看好李见素,事事禀报,哪怕只是王保口中的游山玩水,也要事无巨细,全部说给他听。
  王保跪地不起,“世子!此事可同王爷说过?”
  这是王保头一次搬出茂王来压他,李湛起身上前,正要斥责,忽地抬眼闪身,屋外一支箭戳破窗纸,飞速而来,擦过李湛发丝,直直射进墙面。
  屋外王佑立即抽刀,朝暗处奔去,屋里的王保也翻身而起,推门冲了出去,一时间院内打斗声一片。
  自打李湛来白渠任职,这已经是他第六次遇袭。
  起初这些人只是想要近身试探李湛,结果他身侧的王佑身手了得,让他们根本无法近身,背后之人只能一次比一次派得人更多,且武艺也更加高强。
  想到今日王保碰巧也在,李湛眸中闪过狠戾,来到院中,朝两人下令,“不留活口。”
  若留活口,下手时会留有三分余地,反而容易让对方占上风,若下死手,这两人便可以毫无顾忌。
  不过片刻,那暗中袭来的五人,便死了四个,还有一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他轻功十分了得,竟从两王手中逃脱,王保见状立即追了上去,但那人也极擅长隐匿踪迹,竟将王保再次甩开。
  王保回去之后,与王佑一起查验院中尸首,这些人皆是死士,身上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世子今日怎地会让咱们下死手?”王保不解。
  王佑朝屋中看了一眼,低道:“这次他从王府回来后,不知为何,激进了许多。”
  王保心中有了隐约的猜想,却是没有道出。
  子时已过,某处山间的一座院中,那五人中逃走之人,跪在屋中,他面前的男子,身材极为高大,又是迎着烛火而站,将他身形显得更为壮实,尤其是那肩膀,比寻常人宽了一节,“世子,李湛依旧没有出手,可今日却下了死令,只属下一人逃了回来!”
  “五打一,竟打不过他身侧的长随?”那人并未回身,只在灯光下继续把玩着手中匕首。
  这暗卫解释道:“今日他屋中有多了一个,身手比那长随还要凶狠,且脚步无声,定是个擅长隐匿与轻功之人。”
  通常有此身手的人,多与他一样,为暗卫。
  屋中静了片刻,传来一阵低笑,“身边之人皆是卧虎藏龙,我不信他李湛当真会是个废人。”
  那身影将匕首浸入一旁下了剧毒的铜盆中,用那十分慵懒的语气道:“茂王送了鱼符回京,又将自己嫡子也一并送回,看似极为归顺,实则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安南的将士们与茂王出生入死几十载,根本就是认人不认符,皇帝纵是拿了鱼符又有何用?”
  暗卫道:“可若是李湛当真废物,茂王并无异心,派人护着李湛,只是因为舐犊情深呢?”
  “那我亲自去试试,不就知晓了。”李深说着,缓缓回头,灯光下他眉眼深邃,鼻挺唇薄,有着一张令人很难不动容的绝美面容,“若李湛并非废人,便是茂王藏了异心,我便可趁机拉拢,若能得到安南大军,大事必定可成,若李湛废人一个,茂王没有异心……”
  他弯着唇道:“那我便替茂王杀了唐阳公主,到时看看今上如何想?”
  若他茂王不反,那他便帮他一把。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折冲府内,王保将箭羽从墙上抽出,仔细查验过后,与李湛道:“世子,这箭被浸过毒,这种毒不至于要人性命,却能够在短时间内令人身体麻痹,若无解药,恐是会难熬一段时间。”
  说罢,王保再次跪地,恳请李湛允他留在折冲府里。
  王保手腕有些扭伤,也是今日下手太狠的缘故,虽不至于提不动刀,可若是来人短时间内再次偷袭,恐王佑一人难以招架。
  见李湛沉了脸色,知道他又要拒绝,王保赶忙又补充了一句,“属下等王佑手腕恢复便走。”
  一旁正在擦药油的王佑见状,“嘶”了一声,转着微红的手腕,一副痛苦状。
  李湛道:“后日便回去,记得回去后,将她守紧了。”
  第二日一早,三人骑马去附近村镇招乡兵。
  白渠折冲府配有八百兵额,如今阖府上下,除了果毅都尉,也就是那只第一天李湛上任时,露了一面,之后再也没有来过的德王庶子李浣,便只有一个看门的,一个喂马的,灶房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再就是李湛和王佑。
  这当中没有一个是真正占了兵额的乡兵。
  通常秋收之后,便要开始练兵,如今快至秋末,正好是招新兵的时候。
  可折冲府的没落不是没有道理的,曾经辉煌时,入府的乡兵不仅俸禄高,且还能分到职田,报名之人必然不少。
  如今新兵没有职田,俸禄也是低到离谱,再加上大中这些年一直国泰民安,白渠折冲府又距长安不远,便是心怀包袱之人,也没有用武之地,自然就招不到兵了。
  每逢初一十五,镇子上就会有集市,今日正值十五,远远就能看到镇口攒动的人流。
  李湛下马,便有镇上官吏上前相迎。
  官吏姓刘,王佑前几日提前与他告知,今日李湛要来招兵,刘县丞心里清楚,多半是要落空,但还是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他在集市寻了一处地方,搭好棚子,摆好桌椅,备上笔墨,还有几位身材高大的衙差在旁边撑场面。
  半个时辰过去,集市上人来人往,做农活出身的男子,大多也是身强体壮,却不往棚子这边看上一眼,有的甚至路过时还望着李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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