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锦夕收起眸中的戏谑，一脸正色的开口，顾庭昱拎紧的双眉有几分松懈。
说罢，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齐锦夕把杯子里的茶喝完。
漫风翠微如雪临，珠帘瑶碧玉满池。
“陛下也太狠心了，听着苏贵妃会有危险，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井玄忍不住抱怨一句，齐锦夕看了她一眼。
眸底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有情人两情相悦是一桩美事，只不过帝皇之家只怕是这份真情如同云烟，会转瞬即逝。
盛夏烦热，两人已经在院子里坐了几个时辰了，井玄腿根都麻了。
顾庭昱让岑福把凤印送了过来，岑福讪讪一笑：“皇后娘娘，一日夫妻百日恩，终归是不能伤了和气啊！”
岑福轻轻放在桌上，明月清风，齐锦夕眉宇间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你放在这，等会本宫回来时再拿！”
说着齐锦夕迎风而起，宛若一片青叶越过高墙，便从二人眼前消失。
寒月孤清，云祥殿中，青烟绕梁。
苏贵妃躺在床榻上，一旁的顾庭昱，眸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陛下，臣妾无能，未能护住这个孩子。”
苏贵妃声音哽咽，躺在床榻上，眼泪如同滚珠，顾庭昱拂过她的脸颊。
“孩子还会有的，贵妃暂且养好身子。”
顾庭昱温声劝慰，殿外戒备森严，生怕一个不注意便会有什么差池。
晚风静月，一宫女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顾庭昱端着热粥，一口一口的喂进她嘴里，两人情意绵绵，当真是羡煞旁人。
他们都未察觉到宫女眼中的狠厉与狡黠。
等着苏贵妃已经喝下热粥以后，骤然一阵寒光落入顾庭昱的眼眸。
顾庭昱抓住了宫女刺向苏贵妃的匕首，电光火石间，宫女转动匕首，顾庭昱的虎口被划破，顿时衣衫上染上了血色。
猛然间，宫女撒了一把白烟在殿中弥漫，引得两人一阵咳嗽，宫女破窗而出，顾庭昱只觉眼前一切恍惚，天旋地转。
“抓住她！”顾庭昱指着即将翻墙逃窜的凶手，高呼一声。
齐锦夕听到动静，拿过一旁侍卫的弓箭，脚下青云，拉弓，看着那月色之下，在房顶间飞檐走壁的身影。
咻——
那宫女顺着宫墙跌落，齐锦夕轻轻挑眉，眉宇间带着几分喜色：“还以为你当真能跑多快呢！”
齐锦夕眉宇间露出诡异柔情，眼眸中的光带着几分渗人意味。
凶手很快就被抓住了，齐锦夕看到已经开始呕血的两人，神色间透着淡淡的嫌弃。
云祥殿中青烟缭绕，阵阵香气绕指垂肩。
苏贵妃的情况更加糟糕，她脸色青紫，不断呕出黑血，齐锦夕为她诊脉。
脉象紊乱，时缓时急。
莫情淮后背的衣裙都被血色浸染，看着眼前的众人眸中充满着怨恨。
“你们杀了我姐姐，你们都该死。”
莫情淮奋力挣扎着，她的袖口中是沾满剧毒的银针，齐锦夕狠狠一巴掌扇过去。
按住她的手，银针尽数落下，在盈盈烛火下，幽若的寒光让人后怕。
“解药在哪？”齐锦夕紧紧的叩住她的手臂，沉声厉色道。
莫情淮对上齐锦夕的眼眸，露出诡异的笑容，顾庭昱又呕了一口血，齐锦夕的心也随之跟着提了起来。
齐锦夕的神色也变得焦躁起来，对莫情淮又多了几分狠厉。
“你姐姐的事本宫自会给你一个公道，眼下你毒害皇帝，这可是杀头的罪名，眼下你姐姐已经遭遇不测，难不成你也想死？”
齐锦夕一时着急，掐住莫情淮的脖子，眼尾猩红，眼底是化不开的焦灼。
莫情淮交出了解药，顾庭昱紧绷的心弦骤然松懈。
齐锦夕给顾庭昱运输了一些真气，能让他闷痛的胸口得以舒缓。
齐锦夕按照莫情淮说的做，给苏贵妃施针，不多时苏贵妃再次呕出一口黑血，脸色也瞬间变得红润起来。
脉象平稳，齐锦夕松了口气，回眸时看着那炉中升起的阵阵青烟。
“苏贵妃是你杀了莫悠兰，你用的这个香便是莫悠兰的独门绝技：暗门。”
想必莫情淮闻到这个香，没有看到自己姐姐，就知道她姐姐已经遭遇不测。
齐锦夕轻轻挑眉，一副了然的模样，从最开始她就知道苏贵妃用的就是莫悠兰的香。
“的确是，三个月前，我姐姐留下一封书信，说给贵妃娘娘调香，若是成了，便回去置办宅子，给我置办嫁妆，可她来到京城以后杳无音讯，不得已，我才潜进宫中，前几日听着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翠芽说，才知道我姐姐已经死了。”
莫情淮垂眸，眼中染上泪意。
顾庭昱坐在一旁看着满脸镇定的齐锦夕，不觉中竟对她多了几分敬佩。
“本宫也略有耳闻，两个月前就听说调香师销声匿迹，很多人以为她隐退江湖，没想到是死在了宫里。”
齐锦夕朱唇轻启，垂眸看着苏贵妃的眼眸，无尽的冷意横生，隐隐间还带着几分杀气。
“翠芽！”齐锦夕喊了一声。
翠芽哆哆嗦嗦的站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也是听从贵妃的命令，还请娘娘饶了奴婢。”翠芽眸中很快就溢出眼泪，双肩轻轻颤抖，一个劲的磕头。
看着齐锦夕双眼充满恐惧，她害怕死，倘若她不按照贵妃娘娘说的去做，也会死，无论怎样都是死局。
第4章 太后有请
夜幕初垂，宫中零星点点，齐锦夕伺候着顾庭昱喝完了药。
烛火摇曳，垂纱轻扬，殿中清香阵阵，青烟盘旋在藻井之中。
“眼下多亏了皇后。”顾庭昱眸中满是感激，齐锦夕倒是有几分娴静之气。
“本宫可不想嫁过来就守寡，况且最近宫中流言四起，都说本宫是不祥之人，本宫可担待不起。”齐锦夕眉宇间多了几分埋怨，顾庭昱蹙眉竟然有此等事。
看着齐锦夕他眉宇间添上几分温柔：“眼下知道皇后受苦了，朕一定会查清此事，还皇后一个公道。”顾庭昱轻轻牵过她的手，齐锦夕看着眼前的男子，烛光交错间，二人之间多了些许悱恻之意。
齐锦夕将手抽出，刹那间顾庭昱掌中的淡香渐渐散去，顾庭昱抬手指尖轻轻凑到鼻息处。
“陛下好生歇息，臣妾告退。”齐锦夕起身告退。
步摇轻轻曳，美人朱唇纱。
一双眼眸似有几分勾人，又不失风雅，顾庭昱眸中落下淡淡的不舍。
这种事交给顾庭昱来说最合适不过，哪里还轮得到她动手啊！
来到凤仪殿，莫情淮正想着怎么出去，在殿中闹了起来。
“如果你们不放我走，你们全都得死。”莫情淮将一根很是锋利的金钗抵着一人的喉咙。
“放肆，凤仪殿是你胡来的地方吗？”齐锦夕冷然开口，莫情淮听到她的声音也不由得一愣。
齐锦夕轻轻挥挥手示意周围的人退下。
“你姐姐已经身死，我如今是皇后有很多事不能亲力亲为。”
说罢，齐锦夕从广袖中拿出了一块玉佩。
烛光悠然，莫情淮看到这块玉佩满身的戾气骤然退下。
双瞳震颤，身子宛若风中拦腰斩断的断肢。
“清渊士！”莫情淮眸光中满是泪意，看着她充斥着无助。
“苏贵妃的父亲是朝廷命官，眼下是泸州的知州，倘若陛下不说话，本宫也没有办法，你可知晓。”齐锦夕冷声开口，莫情淮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
寒月清风，凤仪殿中格外幽静，骤然茶盏破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井玄担心皇后娘娘，推门而入看到，齐锦夕的凤袍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抓刺客，抓刺客！”井玄的声音在整个凤仪殿响彻，齐锦夕脸上确实有几分痛苦之色。
看着掌中的血，好似一朵绽放的曼珠沙华。
莫情淮已经翻窗逃了，齐锦夕深吸口气，殿中的清香将血色掩去。
这样也好，罢了！
清风拂杨柳，晨曦似海珠。
齐锦夕端坐在凤椅上看着站成一排的嫔妃。
“前些日子，本宫竟不知宫中谣言四起，说本宫乃不祥之人。”齐锦夕说话的功夫环视一圈，众嫔妃都不敢搭腔。
齐锦夕也不着急，芊芊玉指，细细摩挲：“秦答应！”
突然被点名，人群中的女子浑身一颤，颤颤巍巍的站出来。
“本宫听着身边的丫头说，你的人打了她，可有此事啊！”齐锦夕眸中带着淡淡笑意，却犹如那深山野林中的山君，眸光犀利，仿佛要吃人。
“娘娘明鉴，臣妾身边的宫女都非常乖巧，不可能打娘娘的人。”
秦答应此时冷汗直流跪在地上，神色惶然，平举的手都在颤抖。
“你胡说，分明就是你身边的宫女，那一日，奴婢去御膳房给娘娘拿些糕点，你的人说皇后娘娘是不祥之人，争论不过便打了奴婢。”
井玄站出来说得绘声绘色，齐锦夕轻轻挑眉，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秦答应。
“是臣妾管教不严，脏了娘娘的耳朵，臣妾身边就这么一个可以使唤的，还请皇后娘娘开恩。”
秦答应跪在地上，齐锦夕神色难猜，众人都是看戏的表情并没有一人敢上前帮着她。
“是吗？”齐锦夕反问一句，秦答应顿时浑身一哆嗦。
“贱婢不懂事那就杖毙，本宫命令你们前去观刑，都带着你们身边的奴婢，让他们知道，不敬主子就是这样的下场。”
齐锦夕轻轻拂袖，眸光寒冽，不敢有一人抬头。
随后众人恭送皇后离开。
齐锦夕侧卧于暖榻之上，清风抚眉，玉指捻珠。
井玄迈着小碎步走进凉亭。
“娘娘，太后有请。”
齐锦夕睁开慵懒双眸，春水潋滟，粉荷轻曳。
泰安宫中——
齐锦夕站在屏风外也有半个时辰，殿中的太后倚着暖榻，轻轻的拨动着手里的佛珠。
日头正盛，齐锦夕脸上也有了几分不耐。
这后宫中的规矩还真是多，齐锦夕只觉后背传来阵阵酸痛，额前也流下汗珠。
此时顾庭昱风风火火的赶来，看着站在院中的齐锦夕，美人脸上带着憔悴，娇花易垂。
顾庭昱看了她一眼径直走进殿中，不多时，太后身边的宫女便过来请她了。
“哀家听闻皇后出生乡野，并非是刻意刁难，身为皇后应当身如磐石，不惧风雪才是。”
太后开口，齐锦夕强硬地扯出一丝笑容，轻轻福身：“母后教训得是。”
齐锦夕低眉顺眼，满身的燥热让她更是不耐，脸上的笑意也快挂不住了。
“母后，昨日宫中的事还是皇后帮朕处理的，昨夜宫中闹了刺客，今日就让她早些回去歇着吧。”
顾庭昱不停的朝着齐锦夕使眼色，不多时齐锦夕露出她纤细的手臂，血色渗出，看着确实吓人。
“哎，你说你，苏贵妃肚子的孩子本可以平安降生，出了这么多岔子。”
太后睁开眼眸看着齐锦夕的眼神多又不善。
“苏贵妃一心争宠，用了江湖人士的香，还杀人灭口，她留不住孩子本就与臣妾无关。”
齐锦夕争辩道，太后的眼神更加不善：“是吗？皇后这般伶牙俐齿，莫不是成哀家的过错了？”太后开口，话里话外都带着不可反驳的威严。
齐锦夕垂下眼眸，双手捏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臣妾不敢，只是苏贵妃擅用麝香一事应当给个说法。”
齐锦夕挺直腰板，眸光下垂，这件事本就与她无关，就像将这件事的脏水泼在她身上。
“你……”太后怒不可遏，站起来双眼通红的看着她。
顾庭昱也跟着站了起来：“母后，皇后不知尊卑，惹您恼怒，儿臣这边将她带走，禁足凤仪殿，让她抄写佛经为承央祈福。”
第5章 太后懿旨
说罢顾庭昱作揖行礼后，拉着皇后快步离开。
出了泰安宫，齐锦夕甩开他的手，满脸闷愤的看着他。
顾庭昱抖抖衣衫，神色悠然的扶住她的双肩：“皇后莫恼，母后已年过花甲，时常多嘴了些，苏贵妃小产之事，朕知不是你之过。”
顾庭昱温声开口，还带着几分哄意，齐锦夕眸中的闷愤倒也没有这么猛烈了。
“陛下，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回宫了。”
齐锦夕垂眸，还是带着几分怨气，顾庭昱连连叹息，竟有了几分无措。
这位皇后性格与她的妹妹截然相反。
来到御书房，看着眼前的折子，他心里透出一股无力。
“陛下，这些天姑苏一带送来的折子很多，听说都是关于盗匪的事。”
岑福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奉上参茶，顾庭昱抿了一口茶，仿佛早有预料。
这些年姑苏一带的盗匪确实比较猖獗，可朝廷派去的人都无功而返，官员们是苦不堪言。
顾庭昱也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做，殿中幽香阵阵，金龙吐息，看着送上来的奏折，竟不知该如何下笔。
“这些盗匪武功高强，朝廷派去的人几乎不是对手。”顾庭昱重重叹息，只觉一股愁云袭上眉眼，一双眸都变得灰沉。
岑福眼珠子一转，挪了两步上前去：“陛下，奴才听闻皇后娘娘，在此之前行走江湖，此事可找她商议一番啊！”
岑福说着，顾庭昱心里也在琢磨这件事。
齐锦夕之前的确一直行走江湖，可昨夜她都被那刺客伤了，只怕是徒劳。
对上岑福的眼神，他会心一笑，无奈的摇摇头，他这身边的人什么心思，他又怎会不知。
“罢了罢了，朕今日就去皇后宫中吧！”
顾庭昱说罢，起身抖抖衣衫，岑福笑得双眼如同月牙。
吃过晚膳，齐锦夕也难得的倚着暖榻休憩。
清风月凉，晚霞披星。
井玄和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踢毽子，阵阵笑声在树荫之下，好不惬意。
“本宫也来！”齐锦夕梳洗以后穿着月白色抹胸襦裙，披了一件对襟广袖。
满头青丝垂下，同着丫头们一蹦一跳的踢着毽子。
来到凤仪殿外，阵阵笑声传来，顾庭昱抬手没有让岑福通报，他倚着殿门看着几位姑娘，如同花丛中采蜜的蝴蝶。
顾庭昱放轻脚步的进去，齐锦夕玩得正高兴，身姿轻盈。
“参见陛下！”众人纷纷跪下，齐锦夕转头，青丝轻轻的从皇帝胸前划过，带着阵阵芳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