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几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沈中鱼【完结】
时间:2024-05-24 23:07:44

  只是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事,少年人会在脑海中自己补全它。
  李春昼对楼里的生活并不感到厌烦,她会记下每个客人的生日,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日期,凡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就让身边人送点什么,以保证贵客们总能时不时地想起自己。
  李春昼熟练地写下一张张话语真诚言辞恳切的信纸时,齐乐远就站在桌子上啧啧称奇地看着,幽幽地在心里感慨道――果然漂亮的女人都会骗人。
  李折旋在李春昼身边安静乖巧地站着,李春昼往他手上抹了栀子花味道的香膏,并让他用手挨个去摸信纸,将香味残留在上面,然后再用信纸把信装起来。
  她拿着笔,时不时侧头看正在折信纸的李折旋一眼,“不是这样折的,像我交给你的那样,这么折……”
  她像是在教一个没有熟练掌握生活技巧的小孩子,耐心地又给他展示了一遍,李折旋学着她的动作,慢吞吞地重复着折纸的动作。
  窗外的柳树被风吹着,一下下拂过窗框,风里满是绿意盎然的味道,晚风和煦,吹得人昏昏欲睡。
  齐乐远从桌子上跳下来,开始琢磨通关副本的方法,需要调查的那三件事他帮不上什么忙,便打算从规则入手,齐乐远绞尽脑汁地开始思考:
  【打破笼子或是杀死k都可结束一切】,这个“k”指的到底是什么呢……?是凶煞吗?昨天晚上杀死玩家的东西是凶煞吗?难道甄行违反了哪条规则?而假的规则又是哪一条呢……?
  还没等齐乐远整理出头绪,思绪便被一道声音打断了,扎着双髻的小丫头跑进来传话说:“姑娘,世子爷来了,在前面楼上说要见您。”
  李春昼手里的毛笔一顿,墨汁渗透了纸面,她把纸揉成一团,扔出窗外,从抽屉里抓出一把碎银子给小丫头,“让他等等,我一会就来。”
  话音刚落,一道公鸭嗓从门口处响起来,“什么事儿这么要紧,让你连爷都不见了?”
  李春昼抬眼望过去,果然是一个身穿圆领袍,脚踩乌皮靴,腰系华丽鱼袋的少年郎闯进来,他头上未戴幞头,而是扎成马尾束起来,一张脸英俊硬朗,眉毛浓密,眼睛明亮,鼻梁挺拔。
  推门直接闯进来的少年郎虽然是寻常打扮,但衣服料子一看就华丽宽松,款式又极为大气,悬挂在脖颈间的络索由多枚金银珠子串联成绳索状,跑动时相互碰撞出清脆又富贵的声音。
  果然是宓鸿宝。
第9章
  他一进来就开始解自己身上种种玉石配饰,胳膊里夹着个彩绘钟表,宓鸿宝把这些东西全都堆在李春昼面前的桌子上,手一挥,大马金刀地拉过椅子往桌边一座,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很理所当然地让小丫头去给自己倒茶。
  宓鸿宝家世良好,相貌英俊,平时吊儿郎当带点痞气,在外面是一脸云淡风轻,鲜衣怒马的少年人,私底下收起脾气时又变成任人摸头捏脸的小少爷。
  李春昼也不问他为什么直接闯进房间里来,而是冲他眉眼弯弯地一笑,收拢起桌子上的玉饰,挑挑拣拣,左右两只手上各带了三四只成色极好的镯子。
  宓鸿宝咧着嘴笑,手臂舒展随性地搭在靠背上,把李春昼虚虚围住,从背后看几乎把人揽住,他意气风发,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喜不喜欢,我刚从铺子里买来的,都是最新的样式。”
  他一向喜欢这些西洋玩意儿,每次从西洋商贩手里买到什么以后总要来给李春昼炫耀一下。
  李春昼对他带来的钟表不太感兴趣,但这些玉饰和镯子却着实喜欢。
  李春昼开心地点点头,伸直了两条白生生的胳膊,让他看镯子戴在自己手上的样子,嘿嘿笑着说:“嗯,特别特别漂亮!”
  宓鸿宝已经被她的笑容迷得五迷三道了,李春昼又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阿宝,谢谢你!你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李春昼私底下对每个人都这样说。
  宓鸿宝反复克制自己,还是忍不住挑起嘴角。
  李春昼眨了眨纤长浓密的睫毛,歪着头也笑,她从小就知道,只要自己心里拎得清,无论表面上表现得多么乖巧顺从,对多少人扬起笑脸,其实本质上都是自己在受益。
  宓鸿宝视线往旁边一扫,掠过李折旋身上时,他视线一顿,整个人警惕起来,语气很冲地问:“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在春娘房间里?”
  齐乐远悠闲地收拢翅膀,蹲下来看戏,心想这小子是一句都不提他自己也是闯进来的事儿啊。
  “他是我的下人。”李春昼撂下笔,随口替李折旋回答道。
  “春娘,你这下人挑得……是不是不太合适?”宓鸿宝打量了一下李折旋高大的体型,眯起眼问。
  “什么样的叫合适?我就是喜欢他,不行么?”李春昼不慌不忙,拎起自己脑后的发带,从紫檀木匣子里挑出一条项链,招呼宓鸿宝帮自己戴上。
  她纤长白皙的脖颈赤/裸裸地露在外面,晃得宓鸿宝眼前一花,片刻后他耳朵忍不住开始泛红,手忙脚乱地抬起袖子掩住李春昼后颈处外泄的春光,冲李折旋怒斥道:“没眼力见儿的狗奴才!还不快滚出去?!”
  李折旋花了会儿时间去理解他这话的意思,然后缓缓看向李春昼,见李春昼点了点头,他便无声无息地走到门外,甚至还知道随手把门带上。
  关门也是李春昼来回教过他好几次的。
  宓鸿宝略显慌乱地帮她戴上项链,连着喝了好几杯茶水才冷静下来,他慢半拍地想起自己刚刚想说的事,结果被李春昼这么一打岔,李折旋的事就轻轻翻过去了。
  宓鸿宝用力地拧了一把她肤若凝脂的脸,咬牙切齿地嘟囔:“没心没肺的臭丫头!”
  李春昼摇头晃脑地,冲他得意的笑,宓鸿宝也气笑了,绷着脸看了会儿,又黏黏糊糊地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春娘,我给你赎身好不好……”
  李春昼歪头瞥他一眼,眉梢一挑,道:“赎身?世子爷养得起我吗?还是说要娶我回去做妾?”
  就连微微愠怒的神情在她脸上都让人眼前一亮,但是最让人挪不开眼的,还是那副毫不费力的明艳姿态,大抵是因为从小享受着美貌红利长大,所以李春昼眉眼里都带着自信和张扬。
  宓鸿宝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坐下,另起一个话头,“春娘,听没听说京城里今天出的新鲜事?”
  李春昼翻找着上妆的东西,没抬头,“什么事?跟春华楼有关系吗?”
  “确实有,就是你们楼里出的那个案子。”宓鸿宝有意卖个关子,“你想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保证你听了以后肯定大吃一惊。”
  “想啊,你说呀。”李春昼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上口脂,从镜子里跟身后的宓鸿宝对望。
  宓鸿宝大马金刀地坐在原来的位置,手里的鎏金扇优哉游哉地扇着,勾唇一笑,“这个嘛……过来亲爷一口,我就告诉你。”
  李春昼扬扬眉,食指和中指在自己涂好了口脂的唇上蹭了一下,然后将沾着红色染料的手指向镜中的宓鸿宝贴去,眨了眨眼说:“世子爷就算不告诉我,我也愿意亲你。”
  两人隔着镜子对望,宓鸿宝唇红齿白的脸忽然爆红,耳根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了,手里的扇子也乱七八糟地扇起来,像是想要把心里那股张牙舞爪的躁动扇下去。
  李春昼笑起来,宓鸿宝一向这样,喜欢招惹人,偏偏自己脸皮又薄,每次逞强不了几句就会败下阵来。
  还没等他说到底什么事,门外的小丫鬟隔着门说到:“姑娘,李妈妈找你。”
  “告诉妈妈我一会儿来。”李春昼不急不慢地调整了一下自己头上的首饰和白牡丹,一手抱起桌上的小土鸡,一手拉起宓鸿宝的手,拉着他一起往外走,“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宓鸿宝这才注意到一直和他们待在同一间房间内的齐乐远,好奇地问:“春娘,你抱着一只鸡干什么?”
  “我养的呀,抱着玩。”
  宓鸿宝伸手过去想要摸一下,却被齐乐远狠狠地啄了一下,他嘶了一声,嫌弃道:“怎么也不养个好看的,这土鸡又肥又笨,养着有什么意思?我府里还有只虎皮鹦哥,你喜欢吗?明天给你送来。”
  “我不要,”李春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抱紧自己怀里的小土鸡,“我就喜欢丽丽。”
  齐乐远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狠狠地瞪了这小子一眼,心想等我恢复了人形,指定没你小子好果子吃!
  宓鸿宝:起猛了,看到鸡会瞪人了……
  他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说起刚刚没说完的事,“死在春华楼里的那个男人是个客商,听说是从浔阳那边来的,到京城里不过两三天,官府验尸的时候发现他脑子没了。”
  “脑子没了?”
  “嗯,说是验尸之前就有些不对劲,打开头盖骨一看,颅骨里面的东西竟然全都失踪了!”
  “真奇怪啊……”李春昼蹙着眉头思索起来。
  “是吧!”宓鸿宝很兴奋,背手甩着扇子,“本来这种离奇的案子都是要悄悄调查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消息,现在京城内外都在议论这件事。”
  转过前廊,就到了春华楼主楼,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上楼,春华楼内人来人往,凡是有姑娘在身边陪着的,无不是盛京城里的达官显贵。
  但是今天大部分人的心思显然不在吃喝玩乐上,李春昼和宓鸿宝一路经过不少桌,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他们都在谈论今天早上的事。
  尽管命案就发生在楼内,但是现在春华楼里灯火通明,在座的客人都不认为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所以聊得肆无忌惮,抱的也大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李妈妈远远看到跟在李春昼身边的宓鸿宝时就立马变了脸色,等李春昼走近时,老鸨闭口不提今天李春昼私自跑出去的事,反而好声好气地对她说:“乖女儿,快去楼上雅间里见客吧,钱少爷等你好久了。”
  眼看宓鸿宝要跟着李春昼一起上去,李妈妈连忙挡住他,“哎哎哎,世子爷您可不能再跟着上去了,杏兰,你这没眼力见的死丫头!还不快陪世子落座。”
  上一次宓鸿宝非要跟着李春昼上去见客,把赵家的小少爷给打了,闹了一场,李妈妈两边道歉,有苦说不出。
  这才几天啊,李妈妈心里暗倒苦水,反正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跟着李春昼上去“寻衅滋事”了。
  宓鸿宝倚在楼梯扶手旁,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站着,他耷拉着眼皮,不高兴地问:“见客而已,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好避人的?这个‘钱少爷’又是哪来的,钱翰林家的那小子?那家伙我也认识,多一个人一起喝茶,他不会有意见的。”
  李妈妈心道,钱翰林家的公子在您面前恐怕也是敢怒不敢言吧……
  尽管心中腹诽,李妈妈面上仍旧赔笑道:“世子爷,您也知道春华楼的规矩,您身份尊贵,我们可不敢怠慢,但是这钱少爷毕竟也是提前半个月约好了要见春昼姑娘,我们也不好违约不是……就让杏兰先陪您喝酒尽兴吧。”
  “妈妈,”已经走到楼梯中间的李春昼低头看过来,扬声说:“让世子爷上来吧,这次我会好好看着他,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她怀里还抱着花色斑驳小土鸡,眉眼弯弯地低着头,对下面几人微笑,李妈妈先是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神,回过神来以后心里又咬牙切齿地想――这死丫头,上一次的事果然是她故意的!
  杏兰则是有些遗憾又有些嫉恨地偷偷向上瞥了李春昼一眼,偏偏这一眼还跟李春昼对上了视线,杏兰顿时鹌鹑似的,畏惧地把头深深埋了下来。
  宓鸿宝美滋滋地跨上楼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春昼身边,占有欲极强地拉住了李春昼的手,紧紧地攥着。
第10章
  李妈妈不是没注意到几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暗叹一口气,养出了这么个名气大的头牌又有什么用,先是有二皇子把人占下,二皇子离了京,又有这么个混世魔王粘在身边,花大价钱想要一睹牡丹娘子真容的人不少,但是却鲜少有固定下来的常客,不是被二皇子的名声吓跑,就是被北定候世子恐吓走。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春昼给春华楼赚的钱并不算多,宓鸿宝又鬼精,每次来都是鲜少带银票,只带首饰和玉饰给李春昼。
  姑娘们收到的银票都是需要上交的,但是首饰之类的可以自己留着,不然让客人看见自己送给某个姑娘的首饰戴在另一个姑娘头上,李妈妈也下不来台。
  不过等到这个月下旬开了脸以后就不一样了,李妈妈低头算了算日子,李春昼这个月就十五岁整了,也快到开脸的日子了。
  李春昼刚推开门,笑着道了一声“钱少爷您来啦?”
  房间里的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门口来迎接她,然而钱少爷脸上欢喜的表情在看到李春昼身后黑脸的宓鸿宝的一瞬间,立马消失了个一干二净,转而换成了惶恐的神色。
  宓鸿宝有些意外屋内的人竟然不是钱翰林家的儿子,但脸色依旧臭着。
  李春昼抱着鸡,态度很自然地走进来,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
  钱朝新有点尴尬,他当然知道李春昼身边的少年是谁,毕竟宓鸿宝是北定侯唯一的儿子,盛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
  真正让钱朝新尴尬的,是他觉得这位北定候世子估计不认识自己。
  钱朝新犹豫着要不要做番自我介绍,毕竟无论读不读书,考不考功名,能结识这位未来的北定候对他来说都是天上掉馅饼般的好事。
  就是现在的场合有些微妙,而且这位小世子一直在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钱朝新几次欲要张口,都默默合上了嘴。
  最后还是李春昼率先开口,她笑着称呼钱朝新的字,伯远,好像两人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
  钱朝新受宠若惊,对上李春昼明媚的笑容,也像是神志不清一样只知道胡乱点头。
  宓鸿宝看他那副样子,冷哼一声,嘟囔了一句“蠢货!”
  齐乐远被李春昼放下来以后就溜达着打量房间里的环境,听见头上传来的酸溜溜的冷哼声以后,咯咯叫了两声:“咯咯哒咯咯咯咯咯?!(你小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亡的玩家甄行就是死在一个环境类似的雅间里,齐乐远来回看了一圈,除了窗户和门,没发现任何能进人的地方,现在案发现场已经被封锁了,官府的人下午才来过一趟,也没查出什么。
  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整个春华楼都应该被停业整顿,但李妈妈毕竟在盛京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上下打点着,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只封了一个雅间,做点面子工程。
  李春昼拿起桌上的糕点,往嘴里塞,一侧脸颊像小仓鼠一样鼓起来,她笑着问:“听说伯远是从浔阳来赶考的,一路上风景可美?”
  说起自己的家乡和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钱朝新自在了些,开始侃侃而谈,连宓鸿宝也放下了一直抱在胸前的胳膊,竖了一只耳朵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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