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像是有些失望,她没由得想起许嫣然那无厘头的话,心中好笑地惋惜道:“哎,别人都说小侯爷的那些传闻,看来….可能是真的。”
她佯装着叹气,缩回上半身向自己脚后跟坐去。
可没等坐稳脚跟,她倏地感到自己后脑勺被人扣住。
来不及挣扎,她感受到两片冰凉的唇贴了上来。
一瞬间,她睁圆了眼睛。
少女柔软的唇舌像是娇嫩欲滴的果子,让他忍不住从轻轻啃咬到攻城略地。
最开始只是嘴唇,到后来他抱她愈紧,忍不住撬开她的贝齿,抢夺她唇舌的每一处,像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
林若雪望着少年鸦羽般的长睫紧贴着自己的面颊,轻轻颤动着,觉得自己像是他手中的一把剑,被他摸索试探,到游刃有余。
起初,她还能强撑着努力睁眼。
到最后,情不自禁便只能周身无骨似的软软瘫靠在他怀中,情不自禁地跟随着他的节奏,手指攥紧他胸前的衣襟,才能堪堪稳住身子。
少年潮湿的吻像他本人的性子那样,沉默,冰冷、霸道,层层压迫,誓要攻略她唇间的每一个地方。
不留一丝余地。
流火般的晚霞栖息在繁茂的山林中,鸟雀啾鸣一声低过一声。
树下,一朵鲜嫩欲滴的海棠,瘫软在一支竹柏的怀中,唇齿间是甜软的冰凉。
第39章 变得温柔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 林若雪在他怀里慢慢睁开眼时,觉得嘴唇微微发麻。
这个吻来得过于突然,又实在猛烈,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
她早不记得之前跟他说了些什么话, 她睁开眼就看见, 少年的脸孔原来离自己这样近, 英挺的眉眼染上星星点点的光晕。
她深呼吸, 感受到他每一根纤长的睫毛在离自己脸孔几毫厘的地方微微颤动, 根根分明,清晰可见。
江淮也在此时睁开了眼。
须臾间, 四目相对。
她一瞬间和泛着水光的眸中的自己对视,少年稍红的眼尾,还残留着些许情?欲未褪的缱绻。
他原本就生得很漂亮,此时他眼中蓄着水光,皮肤更显冷白,嘴唇也因为充血红得发亮, 面上露出少有的温柔,整个人夺目到妖异。
像是深邃莫测的无底洞,要将她整个人吸进他的骨血。
心跳一瞬错漏, 有什么情愫在心底沉默又热烈地绽放开。
林若雪呼吸一滞, 本能地要别开眼去。
江淮倒也没在意,静静地望着少女在自己怀中低下头,见她悄悄咬唇,红晕烫到耳根尖儿。他没说话, 只垂眸不动声色地瞧着她的反应。
林若雪感受到俯视而来的目光, 却不敢抬头,也不敢动弹。
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攥着对方的衣领, 她愣了一下后倏地收回手,几根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整个身体好像都在他的目光中逐渐发烫。
沉默半晌。
头顶传来少年的一声低哂。
他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强迫对方和自己对视,喉咙里发出一声散漫的笑。
“怎么不敢抬眼了?刚才撩拨小爷我的时候不是女中豪杰一般么?嗯?”
林若雪没说话,慢慢地眨了眨眼,似乎是要将整个脑袋缩到衣领里去一样。
少年不乐意了,闷哼一声,指尖发力又生生将她的面孔抬高半寸,非要对方望着自己的眼睛不可。
林若雪见视线躲不开,索性也不躲了,将睫毛向下倾,嘴巴动了半天,心中有些不服气地咕哝道:“哪有这样的……”
江淮似是没听清,将脸孔又向下压了数分:“嗯?”
两人的脸孔离得更近了,感受到少年匀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吹在自己脸上,林若雪本能地想要缩回身子,没动一下又被轻而易举捞回来,最后不得不彻底放弃挣扎,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
她心中变扭得很,又觉得实在难以启齿。
憋了半天终于出了声:“我都…..没准备好。”
这人怎么和画本子里演得不一样啊!别人都是郎情妾意亲亲抱抱,情到浓时花前月下。
这个小霸王怎么…..这样不知情趣!
动作生硬又不温柔,还要把她锢得紧紧的不让动,弄得她嘴巴都疼…..
想了想还是觉得十分憋屈,狠狠朝他胸口那里锤了一下,心中连连腹诽了对方好几遍“莽夫”。
莽夫!林若雪委屈得咂咂嘴。
没有情趣,不分好歹的莽夫!
江淮一直没说话。
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的一系列反应,喉结滑动,滚出一声低笑。
他淡淡俯视怀中少女,挑眉道:“那再来?”
说着,作势要将身子再压下去。
身下少女果然惊慌失措,一只手紧紧撑着他的胸前不让他贴近:“好了好了,不要了不要了!”
似乎还嫌不够安全,林若雪又伸出另只手,死死捂住自己有些发肿的嘴巴,露出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转,从头到脚写满了恐慌,唯恐对面人再做出什么“兽行”。
“哦,不要了啊。”
少年遗憾似的叹了口气,唇角却止不住地勾起。
可他的动作却没停,一只手绕到她面前,强硬地将她捂住双唇的手掌扯掉。
一瞬间她的嘴唇又十分危险地暴露在了空气中,林若雪一双眼睛立即瞪得溜圆,对面的小魔头终于要露出衣冠禽兽的真面目了!她张嘴正准备大叫。
手腕却忽被人套上什么东西。
冰凉温润的触感从皮肤传来,她神色顿住,垂下视线向手腕上看去。
一支莹莹泛着光泽的青白色玉镯,端端地套在了自己的右手上,漾着隐隐的光华。
祖上毕竟阔过,林若雪对于这些玉石珠宝之类的还是有些见地。腕上这支玉镯成色水润,光芒莹莹无一丝杂质,哪怕不识货的也绝对看得出,这是一等一的好料子。
何况送此物的人是江淮,林若雪望着手腕,不禁深深吸了口气,自己手上戴的是显而易见的价值连城。
半晌,她回过神,目光朝江淮望去。
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散漫。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也没有说什么话,就像是随手丢出块石头那样漫不经心。
林若雪盯着他侧脸一晌,有些吞吐地开了口,带着几许小心:“你这是……”
后半句话没说完,生平第一次被送如此贵重的东西,她不太知道如何开口,纠结着结巴了半天,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
江淮状似无意地扫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开口道:“路过而已,看着挺好看,随手就送你了,就这样。”
“……..”
望着对方这副自以为十分冷淡随意的样子,原本还纠结小心着的林若雪一下子没绷住,努力抿嘴才忍住不当他面笑出来。
这人总是这样,明明是用心找了许多匠人,才打好这一只玉镯给她,但一定要装作很随意很漫不经心的样子,整天冷冰冰的,不想裂出哪怕一缝。
她在心里偷笑。
幼稚鬼。
面上却佯装严肃地“哦”了一声。她手指轻抚腕上玉镯,镯子在她指尖泛着隐隐光华,她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她将手腕抬起,对着阳光细细打量,好奇道:”咦,这玉似乎是……”
“嗯,这料子你见过。”
似乎知道她在奇怪什么,少年结过话茬淡淡道。
“侯府马车,你第一次坐的那辆。”
江淮掀起眼皮望了一眼那玉镯,“当时你想伸手去摸,我猜你也许有兴趣,便摘了让匠人做了一只玉镯,还有……”
他语气顿了一下,轻轻抿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有一只玉佩。”
“哦?”林若雪更好奇了,歪脑袋瞧他:“那玉佩呢?”
见她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少年有些不悦,刻意生硬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可他越这样,林若雪就越好奇了,抓着他的胳膊就晃:“你就告诉我嘛,淮哥哥。”
她刻意加重最后三个字,语气温软,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不问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
少年却果然吃这一套,佯装冷酷的面孔瞬间就有些绷不住。
少女的嗓音像是挠痒般一下一下撞着他,他犹豫了再三,最终从容赴死一般地低下头,语气吞吐道:
“另一只,本侯…….”
话到嘴边,他缓解尴尬般地咳嗽了一声。
“本侯贴身戴着。”
“……..”
* * *
江淮送完林若雪,回到自己住处时,天色已经擦黑。
意外却遇见王敞之在门前站着,似乎是在等着他。
王敞之应该是等了半天了,一见他,像猫见着耗子似的就冲过来。
“淮哥,您老人家可终于回来了!”
草就场涉猎结束后,王敞之就一直在他书房外面等着。
按理说以江淮的性子,绝不在无趣的地方多待一刻,结束后就应该立即纵马回府了。可今日不知怎的,王敞之在他家门口蹲得脚都麻了,吃光了一袋子烧饼等到夜色擦黑才等到这小祖宗。
也不敢发脾气啊,王敞之悻悻然凑过来,嘴巴里嘟嘟囔囔的,“有了相好就忘了兄弟……”
江淮好像没听清,也没生气,扬了扬眉毛:“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王敞之满腹牢骚地摆摆手,他自然不敢当面抱怨这个小霸王,但还是满脸不高兴地偷偷瞟他一眼,一边小心翼翼怕他发火,一边又心里偷偷不高兴。
可他的目光最终却在对方的脸上定住。
王敞之:?
他狐疑地凑近江淮的脸又认真端详了一阵。
仔细瞧了半晌,似乎在确定什么事,最终,睁圆眼十分不可置信地盯着江淮的面孔大叫道:“淮哥,你在笑?!”
江淮:嗯?
难得的,他没急着反驳,也没发脾气,只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一直忍不住上扬的唇角。
“这么明显吗?”
“呵呵。”王敞之望着他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就差几个大字写您脸上了,江小侯爷。”
这样啊…..
江淮用指腹蹭了蹭自己的嘴唇,两根手指捏着摩挲了下,仿佛在回味之前的触感和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双星目望着远处的虚空半晌。
喉间滚动,忽然发出一声莫名的笑。
王敞之:……
他这旁若无人的一系列动作看得王敞之头皮发麻,他干咳了几声企图唤回对方的注意。
“淮哥…..那个。”
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契来。
“你上次托我寻的十几个铺面,还有铺子里伙计的工契,我都给你找来了。”
江淮淡淡地应了一声,从他手中接过厚厚的一叠纸契,就着半溟的月色细细翻看起来。
“确定过了?都是时下最旺的铺面?”
他没抬头,一边翻看着一边语气平淡问道。
“确定过了,各种绣娘织机也都是最好的。”王敞之老实回答。
想了下,又酸溜溜地添了句,“小嫂子得了肯定心中欢喜。”
“多嘴!”
江淮笑着用纸契砸了下他的脑袋,半晌,又正色道,”辛苦兄弟了。”
“不辛苦不辛苦。”
王敞之笑嘻嘻吐了吐舌头,“反正也都是您掏钱。”
“……..”
“不过话说回来….”
王敞之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淮哥,说实话,我们之前是真没想到。”
江淮挑眉:“想到什么?”
王敞之摸摸鼻子,“就….没想到,淮哥您能对喜欢的姑娘这么好。”
江淮没接话。
王敞之自顾自说道,“说起来,我们也真该谢谢林姑娘。”
江淮这回似是来了兴趣,扬了扬眉:“为何?”
“就……”王敞之有些难为地挠挠后脑勺。
“自从淮哥你和林姑娘好了后,您整个人,都变得…..”
他顿了下,似乎是努力思考着措辞。
“都变得….温柔多了。”
江淮想都没想:“本侯之前不温柔?”
“…….”王敞之难为地沉默了。
“若是之前我们跟你这样讲话的话…..”
他摸摸下巴。
“现在应该已经在被抽的路上了。”
“……”
第40章 从军
以往这个时辰, 江淮应该是刚结束晚间的骑射训练回到房中。
今日却不同以前,没有继续将案头的兵书翻出来看,他在书房中慢慢地来回踱步,然后就着半溟的月色, 脚步定在了窗边的书案前。
夜色渐浓, 他却没点灯火, 清浅的月色洒在他的衣衫上, 少年凭窗而立。
月色将他的面孔染上一层朦胧梦幻的光影, 一贯俊美肃冷的气质也平添了一抹柔和。
少年望着窗外明月,不知是想起些什么, 半晌,他有些莫名地发出一声笑。然后撩起衣摆,施施然在案前坐下。
他随手拿起放在桌角的那叠纸契,漫不经心地翻动几下,又动作轻缓地放回桌角最显眼的地方,轻柔地用羊脂玉制的镇纸压下, 镇纸上刻得是林若雪的小字和生辰。
想起些什么,又扯开外衫,露出一截苍白泛着青筋的肌肤, 右手探入里衣, 摸出那块和玉镯一同打造的玉佩。
同样的,照着他的小楷一笔一画篆刻上去,少年字迹清正遒劲,显出一道苍凉的气质, 刻得却是林若雪的名字。
林若雪。
阿雪。
他单手捏着着玉佩上的璎珞小心翼翼地将它拎起到面前。
月光透过莹莹的玉料穿照而来, 印到他的面孔,勾起唇角一抹清清浅浅的笑。
少年一直同刀枪剑戟为伴,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他觉得心底隐约有什么慢慢地化开,流淌,滑过他的五脏六腑,温润他的每一处经络。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但他觉得不同。
因为那个江南来的远房表妹,因为阿雪。
江淮觉得他的生活,开始变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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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月光洒落在林若雪的院落,她手支着下巴,觉得有些苦恼。
自上次二人猎场以来,她觉得自己过了数十天幸福,却又梦幻到不真实的日子。
自父亲去世以来,她很久没能这样痛痛快快地开心过,她和江淮去了很多地方,被他教了骑术和箭术,品尝了许多见都没见过的食物,好像将一切纷扰都抛于脑后,天地间只有她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