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且慢,待本前夫为你卸钗披甲——苏二十六【完结】
时间:2024-05-25 17:19:31

  祠堂里头供奉的是许氏祖先及已然在战场上英勇的族辈。还有,许安安的母亲。
  “许安安,给你母亲跪下。”许忠依着规矩三拜上香后,站在一侧,沉声开口。
  许安安敛裙,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许忠强忍了许久的怒气终还是爆发出来,厉声道:“现下没有旁人,你告诉你母亲,你答应过我什么?!”
第28章 豁出命去
  “女儿答应过父亲,父亲不在府上的时候,好生守着将军府。”
  “那你再告诉你母亲,为父让你好生守着将军府,为何如今回来时你却不在将军府,反倒是在六王府上?”
  “皇上下旨,六王爷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女儿嫁给六王爷为妻,因而在六王府上。”
  “好,好,说的好。”许忠看着许安安义正言辞的样子,怒极反笑:“依着你所说的,想来如今我这声闺女是叫不得了,是不是还该尊称你一声六王妃才得当?!”
  “女儿知错。”许安安正色应声。
  许忠话到嘴边反倒被噎了回去,毕竟从未见许安安如此直接地认错,往日里总要辩驳一番,如此倒叫他满肚子的牢骚没处发:“好,你既知错,那你倒说来与为父听听,你错在哪儿了?”
  许安安缓缓对着台上母亲灵位一拜:“回父亲,女儿错在当初不该听父亲的话儿,好生守在将军府。女儿当日应当一哭二闹三上吊,誓死同父亲共进退。否则女儿也不会苦等父亲三年,看尽人情冷暖,父亲却像忘了女儿一般对女儿不管不顾。”
  “你……”
  许安安又是一拜:“女儿错在相信父亲很快便会来接女儿,带着女儿过上不必每日担心父亲能否平安归来的日子。可女儿这三年以来过得还不如父亲当年在外征战的时候,至少那会儿女儿还能光明正大地见到父亲一面,可是这三年里,女儿只能在信中循着父亲的字迹来知晓父亲是否康健、是否安好。京城至西境一信半月,用信丈量,三年也不过数几十个来回,又怎么能都讲完女儿这三年来的委屈忐忑?”
  许忠自认心有愧疚,换到脸上却是对许安安时少有的严厉:“你这话说得当真没良心,为父将你留在京城,还不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
  “可女儿嫁给六王爷,也是担心父亲的安危,只是父亲如今让女儿跪着,说是女儿的不是。”许安安一字一顿,这三年来的委屈此时方才能够尽数吐露:“明明是父亲先不回信,亦是父亲食言在先。若非女儿如今用计嫁给六王爷,又不是女儿有意将受了委屈的事情传到父亲耳中,女儿又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父亲?”
  许忠理亏,声音也就跟着小了一些:“即便如此,你就用这个法子?!”
  许安安任由眼泪滑落,愈发倔强:“是,否则女儿没有别的法子。父亲自来看不上六王爷,女儿便选六王爷。父亲害怕女儿受委屈,那女儿便受了委屈叫父亲知道。”
  “那如果为父还没回来,你预备怎么办?”
  “豁出命去。”许安安抿着嘴角低声。
  许忠一愣,略凑近了一些,生怕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我说。”许安安一字一顿:“豁出命去。”
  许忠正是气的这些,然而此时在许安安说来倒像是理所应当,抬手一巴掌差点打出去,却在许安安本能闭眼的那一刻生生顿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是拿为父对你的宠爱做筏子,当真是为父对你太过纵容,叫你任性得没了边!”
  “是,就是因为女儿知道父亲宠爱,知道父亲舍不得女儿,所以才敢拿来赌。”许安安抬起头;“女儿只想见到父亲,其他的女儿什么都不在乎。”
  “你这是胡闹!”许忠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咬牙道:“我原以为你懂事,以为你知道做父亲的为难,以为你作为我的女儿就能担得起这份责任,但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不知道,自小您就这么说,自小女儿也懂事了,可是父亲只觉得女儿应该懂事。”许安安被戳到痛处,低着头,该有的委屈任性一点儿没少:“如果当父亲您的女儿就该承担这些,那父亲便莫要认女儿就是。把女儿扔到大街上,叫女儿饿死渴死,总归与现在也没什么分别。”
  “你放肆,你就来这样诛我的心?!”许忠气极:“你今日就在这儿给我跪着,好好想想自己的错处,没有我的应允,不许出来!”
  “是,女儿遵命。”
  许安安自小顽皮,时常被许忠罚跪在祠堂,倒是常事儿。
  许忠家法严明,家法同军法,有赏有罚,赏罚分明。因而若是遇到这样的时候,莫说是旁人,就连硕硕这样贴身的丫头,也不敢偷摸拿了吃的来给许安安,因而时间愈发长了,许安安耐渴耐饿的能力倒是增强了不少。
  许安安知道父亲回来后总要有这么一出,或早或晚,因而心里早有预设,又开始如同幼年时一般,抬起头数着牌位上的字儿,从头数到尾,再从尾数到头。
  然也不过三四个时辰,许安安竟觉得有些饿了。
  今儿出门儿时原就因着要给齐昱喂药的缘故,没吃几口。一时对齐昱的怨念愈发。
  试图自我安慰是错觉的片刻之后,肚子竟很适时的开始叫了起来。
  想来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许安安这几月王府每日里按着饭点儿吃饭,一日三餐,就连半下午时喝茶的点心都没差过一回。
  许安安咽了口唾沫,想了想,终还是忍不住从怀中掏出自己从大殿出来前,齐昱塞过来的点心。
  许忠亦一夜无眠,次日清晨推开祠堂房门的时候,只见许安安头抵着地,依旧是端正跪着的姿势,并未偷懒分毫。
  她自来固执,幼时就是这般。
  许忠叹了口气蹲下身,虽昨日里话说的狠,但是多少还是心疼自家闺女,转而就看见许安安嘴角的点心渣子。
  许安安睡的并不沉,听见声响,昏昏沉沉的睁开眼。
  “父亲……”
  “嗯,醒了就起来吧。”
  “哦。”
  许安安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想要坐起身,这方惊觉跪了一夜,腿上酸麻得紧,一时龇牙咧嘴地又趴了回去,埋头等着痛觉渐渐消失,同时也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登时强忍着疼往边上挪了挪,躲开许忠像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手。
第29章 让你们二人和离,你可愿意?
  许忠手悬在一半拍了个空,好笑道:“哟,气性倒挺大,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心眼儿绿豆大小。”
  许安安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只是这样的许安安,在外却从未有人见过她这般。
  “牛脾气。”许忠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生气了,你凭什么生气?”
  “父亲生不生气与女儿何干,女儿生气。”
  “怎么没干?我做父亲的都不生气了,你做女儿的也该不生气才是。”
  “谬论。”
  许忠蹙眉凑近了些:“什么论?”
  “谬,论。”许安安抬起头看向许忠,一字一顿地冷着脸重复。
  许忠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好好好,你生气,你最生气。但你生气要不要先把你这嘴边儿上的点心渣子擦了去,擦完了再气。”
  许安安一愣,连忙胡噜了两下,仰着脸嘴硬道:“没有。”
  许忠就势盘腿落座在一旁的软垫上叹了口气:“为父知道,这几年确是辛苦你,昨儿也都听管家说了,这几年府上账目田产你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功夫也是每日练着没落下。想来我们家大闺女是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为父很高兴,要是你娘在的话能看见这些,一定也很高兴。”
  许安安自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闻言当即鼻尖一酸,没言语,弓着的脊背却隐隐放下了一些。
  许忠拍了拍自家闺女低声道:“安安,告诉父亲,怕不怕打仗?”
  “不怕。”许安安猛地抬起头,虽挂着泪珠,却是坚定。
  “昨日父亲很生气,气的不是你用法子骗父亲回来,气的是你说豁出命去。许家的人,能够在战场上豁出命,能够为保护身后的百姓豁出命,只是不能在这样任性赌气的事情上,你知不知道?”
  “嗯。”
  “为父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要做个女将军,因而这些年你想要学武功,想要练刀练剑,为父都没拦过你。许家世代忠良,你是许家的女儿,为父虽有心想要你一世安稳,只是你有这样的想头,为父又觉得很是骄傲。”许忠自嘲地笑了笑:“若是你母亲知道了,怕是要与我闹的,她就很希望你当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女工厨艺。她就是这样的人。然后……长大了嫁个好人家,不必大富大贵,生儿育女夫妻和顺,便很好。”
  “所以……父亲就是因为这个喜欢母亲的?”许安安忍不住翻着眼皮揶揄。
  “不止,你母亲很勇敢。为父那会儿混账得很,经常闯祸。她不会一点儿武功,却敢挡在你爷爷跟前儿护着我,你爷爷的刀都杀到她眼前儿了,她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叫你爷爷打我。你都不知道,其实她手抖得厉害,我都看见了。”许忠提及妻子,硬朗的模样儿渐渐松动。
  许安安挑眉:“怪道……父亲从前也怕母亲。”
  许忠瞥了许安安一眼:“那不叫怕,是尊重。”
  “是是是,尊重。”许安安拖长了音儿跟着重复。
  “一会儿狗脸一会儿猫脸的。”许忠眼睛一眯。
  许安安闻言又埋下头去。
  “正是因为为父知道你不是你母亲希望的那样,但又不想压抑着你,只是……还存了几分不想对不起你母亲的心思,想要护你安稳。”许忠眼中不无骄傲:“所以为父并非不想回来接你,只是昨日你看到了,也该猜到,为父诈死并非只是我一人的决定,也是皇帝的意思。西境看似安定,然早已蠢蠢欲动,打仗是早晚的事儿。既是蛀虫,早日灭了也好,即便我们做将士的不想打,老百姓也不想打,但是却也不能怕打。然两国交好已有多年,他们顾忌,但是顾忌的也不过是一个契机。”
  许安安想了想,抬起头正色道:“可是女儿不明白,他们若知道父亲死了,岂不是要愈发猖狂了?”
  许忠沉默了半晌:“所以知道为父假死的,自然不会只是我们这个皇帝。”
  许安安心下一凉,略带疑问地缓缓道:“所以西境的皇帝他也知道父亲您没死,但是您让他以为这边的皇帝知道您死了,然后您再在两边一撺掇,然后……”
  “慎言。”许忠蹙眉打断了许安安的话。
  许安安愣了愣,又把脑袋埋了下去:“这些事儿女儿不懂,总归父亲还是骗了女儿。”
  “为父骗你做什么?那是那齐老二他……”
  许安安侧过脸幽幽地看着许忠。
  许忠自小与皇帝一同长大,在皇帝还不是皇帝之前,两人成日里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只是如今当年的齐老二是皇帝,许忠却还是许忠。
  “是……皇帝……他先骗了我。”许忠赶紧改口:“为父未曾想要骗你,皇帝也应了结束之后放为父归隐,只是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一些,为父又不想让你涉险,毕竟京城才是最安稳的地方,因而方才耽搁了。只是为父答应你,不出五年,到时候咱们父女两个找个山头,父亲趁着身子还强健的时候,好好陪你几年,可好?”
  许安安心里头虽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只是这几年的委屈忽然就这么凭空消散时又觉得空落落的,转过头背对着许忠咕哝道:“那我……是不是做错了?耽误了你们的大事儿。”
  “是错了。”许忠作势狠狠拍向许安安的脑袋:“只是你不是错在耽误了我们的大事儿,而是错在嫁给齐小六。安安,拿自己赌,这回你太任性了。更何况,你还真以为我就因着你这小打小闹的就这么大阵势回京?”
  许安安捂着脸咕哝:“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管家还说你愈发有担当,为父瞧着你还是个孩子样儿。”许忠带着几分恨恨地把手按在许安安脑袋上的头揉了揉:“安安,你实话告诉为父,那齐小六他……碰过你没有?”
  “没有。”许安安回答得极快,脸上滚烫。
  许忠虽是诧异,然仍继续问道:“那为父若是与皇帝请旨,让你们二人和离,你可愿意?”
第30章 许安安她不会同意与我和离的
  许安安一愣。
  和离,自然是好,就如同自己当初计划的那般,一切都回到正轨。
  齐昱还是他的六王爷,自己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外人如何说,许安安自来并不在乎,至于齐昱那样的纨绔,自然也不少这么一件风流事儿。
  只是……齐昱应该会难过的吧,或者他根本就无所谓,毕竟他身边有那样多的人,比如绿染。
  许安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齐昱,如果难过的时候他会不吃饭,会睡不着,会红着眼嘴硬说我可一点儿都不难过。
  众人皆道他纨绔,只是他明明善良,很会为他人着想。他在外头的时候大多不笑,故作严肃的模样儿在如今的许安安看来,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故意做出大人的样子,其实他笑的时候很好看。还有……
  “安安?”许忠看不见许安安的表情,只是长久的沉默让许忠面色愈发深沉。
  “父亲可是不喜欢六王爷?”许安安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许忠。
  “是,不喜欢。”许忠果断开口。
  “为什么?”
  “这孩子性子不定,依着父亲在朝中所知道的,什么青楼赌场,就没有他不沾边儿的,红颜知己更是不少,所以那些在外传言也并非皆为虚,因而你若当真嫁给他,怕是要吃许多苦头。更何况皇家看似风光,实则危机重重。更何况他是皇子,上头还有几个哥哥,日后的事情谁都不好讲,为父并不想你沾染这些是非。”许忠微微皱眉:“还是说……安安你是不是心悦六王爷?”
  许安安低下头:“女儿只是怕若是和离,恐遭人非议,叫父亲为难。”
  “你若是这样想,那大可不必。事已至此,安安,就是你一辈子不嫁人在这将军府,为父也好养得起你。所以你只要看你自己的心意便好。在外,自然有父亲护你周全。”
  “当日女儿嫁给六王爷原是因为任性,女儿知错,现如今父亲已然回来……”许安安回过头,眉眼带笑,一字一顿:“女儿都听父亲的。”
  许忠点了点头。他了解许安安,许安安的样子并非全然拒绝,只是许忠再问不出口一次。
  而此时皇宫内,皇帝与齐昱问出同样的话时,齐昱亦很是果断。
  “父皇您放心好了,许安安她不会同意与我和离的。”
  “哦?”
  “嗯,她很喜欢我,怎么可能与我和离。”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可是安安与你说的?”
  齐昱被问得一愣,仔细回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面上却还是坚定:“没有。”
  皇帝脸色略垮:“那你如何知道她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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