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且慢,待本前夫为你卸钗披甲——苏二十六【完结】
时间:2024-05-25 17:19:31

  许安安连忙攥着刚拿出来的药瓶蹲了下来,藏在笪礼的身后。
  “不是嘱咐了叫你们看管好里头的人吗?你们方才去哪儿了?!”
  “回侍卫长,方才我们两个听见草丛那处有声音,所以就赶紧去看看来着。”
  “有人吗?”
  “没……没有。想来是听错了也未可知。”
  “偷懒就实话实说偷懒!什么听错了?!嘴上的油都没擦干净。让你们做点事儿就那么难的?若是让二殿下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
  听着二人的对话,笪礼再次冷冷看向许安安,约莫能猜出她方才是怎么进来的,而显而易见的是,不仅仅她一个,司徒褚应当也在其中。
  许安安指着外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似乎看懂了笪礼的问题,忍着笑意低声道:“是司徒褚扔的石子儿,把他们引了过去,我才好进来的。你不知道,他们当真蠢笨得很,一听见声儿就都过去了,也不知道留个人在这儿看着点儿。”
  笪礼别过脸,心下一瞬间的奇怪,毕竟方才并没注意,但是以自己先前对于赫连鸿的了解,和他往日里防卫的习惯,很不该这样简单轻易地就能让他们进来。但是转念又是气极,想来这二人碰到一起,当真是什么大胆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一时面色愈发凉了几分。
  下一刻,大门猛然间打开,一个兵士打扮地探头看了一眼,只见笪礼还在这处并未离开,此时正幽幽盯着他看,当即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刚要说什么,但想到二殿下只吩咐叫看管妥当,加之方才是二殿下身边的人亲自送了来,而且很是恭敬的样子,略考虑了一下便也不敢得罪,总归但凡人在这儿,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兵士犹豫了一下终是把话咽了下去,一转身便不见人影,同时也叫蹲在一旁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许安安松了口气。
  “好生看管里头的人,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否则到时候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是。”
  一时外头隐约传来那两个看门的嘀咕些什么,转而又是静默。
  良久,笪礼和许安安都保持着一个蹲着一个挡着的姿势,直到许安安确定不会再有人进来之后,这方张望着小心站起身,一面咕哝道:“什么侍卫,也不过如此,当真脓包得很,若是我将军府的人,腿不给他打断了。”
  笪礼冷哼了一声,暗自想着若是将军府的人,她如今怕也不会出现在此。
  许安安听在耳中,自然知道这声并非是对那几个小侍卫,原是因为自己,当即敛了笑意转过头,很是认真的继续开始查看笪礼,甚至肆无忌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举起他的手晃了晃。
  “你在干什么?”笪礼原本忍着不打算与许安安说话,但终于在她准备伸手捏上他的脸时开了口。
  “没干什么。”许安安自认这番有几分故意,毕竟最是不喜他这般有事儿不说,还摆出一副有事儿的样子,如今瞧着他冷着脸,就忍不住想要逗弄他开口,自然也就不会因着他这话停了手上的动作,反倒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儿地说道:“别动,方才一着急给忘了,我再看看你耳朵还在不在。本来就不怎的说话,没了耳朵你该多寂寞。”
  笪礼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咬牙切齿:“许安安,够了!”
  “还行,手在,胳膊在,腿在,脑袋在,什么都在。看来你跟那个二殿下关系的确是不错,我看着他的样子还以为他不得把你打成个半残,很是担心了一番。”许安安很是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即再绕到他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番,一眼瞧见笪礼手上浅浅的一道伤,虽不至于,但还是掏出药粉,扯过他的手洒上之后又故作轻松问道:“还有别处没有?”
  笪礼并未挣扎,站直了身子盯着许安安,试图用这种方式压住自己心下的怒气。
  许安安一面忙着收好药瓶,一面垂着眼皮淡淡道:“你也别这么看着我,看又看不死我。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头骂我,觉得我没听你的。但你知不知道我多难才进来的?爬在树上翻墙哎。要不是我还有些童子功在身上,你以为谁都能做得到?”
  “我没有。”笪礼侧过脸。
  “什么没有?”
  “我没有在心里骂你。”
  许安安微微挑眉:“可是你眼睛在骂我。”
  这次,笪礼并没有否认。
  许安安微微笑了开来:“承认了吧?你就是在骂我。”
  “我是觉得你说得没错,的确只有你能做到。”笪礼转头看向许安安,一字一顿。
  许安安有些惊讶,隐约觉得这话听着好像是在夸自己,但是这个语气似乎又不大像。但见自己目的达到总算是让他开了口,这会儿也懒怠与他斗嘴,压低嗓子解释道:“你说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已经完全按照你先前的意思,一直在附近等到天黑,但这不是见你还没出来,这太子府外头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只能想办法进来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一路都很是自习,没人发现,而且司徒褚他……”
第108章 我死不足惜
  “许安安。”笪礼低声叫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
  “又怎么了?”许安安不耐。
  “有受伤吗?”笪礼极温和的语气。
  许安安心下一惊,虽是做好了被骂一顿的准备,但是他忽然这么温柔,自然是要叫她有些害怕:“没……没有。”
  “那是我走了之后有人威胁你吗?”
  “也没有啊。”
  “还是说黄将军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任务给你。是让你反叛,还是让你直接送命?”
  许安安一头雾水,忍不住皱了眉头:“笪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可是我着实想不明白。”笪礼自顾自地低下头,失笑道:“不过也是,你会进来,我的确不应该意外。”
  许安安愈发觉得他这话阴阳怪气的,但还是跟着缓和了神色:“是吧,毕竟我也不是那种……”
  笪礼话锋一转又道:“但是司徒褚他居然还会帮你,我很意外。我以为为了你的安全,他会奋力拦住你,我以为我已经把危险说得很明白,没成想他当真愚蠢。所以我现在很是后悔,让一个蠢货跟着另一个蠢货,另你们蠢到了一块儿去,是我的不是。”
  许安安张着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笪礼已然收了他极讽刺的笑意转过身去,许安安当即冷了脸:“笪礼你怎么说话呢?我可不是你山寨底下那些个土匪,任由你骂。我千辛万苦地跑了进来寻你,你不叫声救命恩人也就罢了,你是不是瞧着我如今好脾气,所以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现在时机不合适,我早一脚给你踹倒了,还叫你能留着嘴巴这样对我?!你知道上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什么下场吗?”
  “你还需要我怎么说话?夸你做得对,夸你做得好,然后感激你,谢谢你来救我吗?”笪礼面上镇静,但是字字句句就像钉子似的戳人。
  “谁要你这么做了?我拿刀逼着你的?”许安安虽自来瞧着大大咧咧的样子,只是自小也是被许忠宠着长大,没人敢与她说句重话,此时仅有的底线便是知道二人身在何处,故而压低声音道:“我并不用夸我感激我,你当我是施舍你也罢,总归你听清楚了,我是看在黄将军的份儿上,怎么来的就怎么把你带回去,否则我在黄将军跟前儿不好交代。而且你知不知道你走了没多久,我就瞧见那个酒馆的小二被换成了二殿下的,这说明他在怀疑你,他手底下那么多人,你就一个,若是出了事儿,你怎么可能打得过,很危险的知道吗?”
  “我知道。”笪礼一字一顿。
  “那你知道还敢进来?拉都拉不住,老黄牛似的。你以为你厉害得很?”许安嗤笑了一下,又板着脸道:“况且我许安安,不知道危险也就罢了,可既然知道了,自然不可能会是那种把同伴抛弃的小人。先前也就是你跟我说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因而方才叫你蒙蔽了,还当真准备听你的,跑了去饭庄躲起来。说不出还不够丢人的。”
  许安安说完还不忘回头瞥了笪礼一眼,故意瞪圆了眼睛威胁道:“我告诉你,等回去了不许告诉别人,没得叫我一世英名扫地,叫人家笑掉大牙。”
  “回去?”笪礼面上凉意更甚:“许安安,你觉得你还回得去吗?”
  许安安愣了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人何妨,君子又何妨?你在西境人生地不熟,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就这么闯进来?你以为我跟你讲的是英雄主义,跑了来抢你的功,好叫日后能有个机会随时拿出来笑话你吗?可是事实是,我知道我有可能出不去,甚至我已经做好了出不去的准备。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安心吗?因为我让你们出去了。”笪礼攥紧了拳头一步步逼近许安安:“正因为我知道我可能出不去,所以我让你们先行离开,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救你,仅仅是因为我是能站出来的最合适的那个。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不可能这么做。至于你,哪怕今天在这儿的不是许安安,刘安安潘安安都无妨,跟我没什么关系,一条命而已,只要有用,推出去就是。西境不安全,我们三个人,至少能走一个是一个,先把消息传回去,毕竟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探,并非一个叠着一个的以身赴死。”
  许安安一时语塞,她必须承认的是笪礼这句话说得的确有道理,而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是在硬着头皮狡辩,不想失了方才昂头一副来救人模样儿的面子:“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别人费心来救你,你只说声谢谢就是了,说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更何况你的命就不重要吗?你就不怕你当真死在这儿都没人知道?”
  “我的命是命,可对于一场战争,或者说是一个国家,我死不足惜。从选择走这条路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是如此。”笪礼紧接着咬牙低声道:“许安安,你想没想过,万一西境二殿下选择在此时开战,没有任何理由地带着西境铁骑突袭齐国,而许将军和黄将军他们还安然在营帐中等待我们的消息,没有丝毫迎战的准备,直到号角响起,众人匆忙出营,看见的是已然整装待发的西境将士,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在准确的时间回去通报准确的消息,只是为了你所说的一世英名,或者是我这一条并不足为人道的命。你觉得值得吗?你再告诉我,那到时候牺牲的,又该是多少条人命?能换得起你的一世英名和我这条命吗?”
  许安安哪怕只是顺着笪礼所说的话想一想,便是心下一惊,指尖不自觉的颤抖:“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吗?那你告诉我你知道什么?我不明白,你告诉我你一意孤行地闯进来到底是因为什么?!”笪礼猩红了眼睛直直盯着许安安,并不打算给她任何退却的机会。
  许安安怔了怔,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她第一次见到笪礼这般,甚至是有些害怕。
第109章 这里并非只有热血义气
  “你不知道,无妨,我来告诉你。你就是自作聪明!愚蠢至极!”笪礼怒不可遏的样子,只见许安安此时已然面色苍白,来回踱了几步强压下火气的样子,沉声道:“这里并非只有热血义气,它的确可以发生在你往日里看的那些个天马行空的话本子里,可这不是话本子,这是战争。在战场上,你不能凭着它带给你的希望,一个拖一个地去死,这样的付出毫无意义。你要知道每一条能够走到战场上的性命都需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不必珍惜。可正是因为它是一条能够勇敢赴死的性命,所以它也异常珍贵,只要死得是有意义的,那死了无妨,不必有人缅怀,否则苟延残喘的被救下,活着,那才是屈辱,每晚都该难以入眠,想着自己的生命是踩在多少人的生命之上,你懂不懂?”
  “你小声点儿。”许安安忍不住提醒笪礼,只觉得愈发羞愧,全然没有方才的骄傲,下意识地躲避他的眼神咕哝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笪礼冷然道:“你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所有的战场和鲜血曾经都是你自己心里的臆想,你满脑子的家国天下,可你以为这个只凭着一身功夫就有用吗?你根本想不到这些。许安安,你不要觉得除了你以外的别人都是傻子,好像只有你是救世主,而这世上到处都是受苦受难的人等着你去救一样。战场上不讲这个,只要打起来了,敌人的鲜血和自己人的混在一起,都是一样的红色,你根本分辨不清,甚至都不知道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敌人。你确定你救得过来吗?”
  许安安垂着脑袋,这回彻底没了话,亦彻底对于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笪礼说的那些尽管刺耳,可许安安知道当真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在那之前,她的确一心只想救人,或者说一心只想让完完整整来的人完完整整的回去,这是她唯一的念头,而她并没考虑过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眼前的局面,比如更多的人命。
  曾经被她挂在嘴边的所谓大义,在此时看来也如同笑话一般。
  “那……那我现在再想办法出去?”许安安犹豫着问道。
  “你觉得现在出去还来得及?那你告诉我,万一你人没出得去,反倒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或者索性咱们一块儿出去,人多力量大不是。”
  “你觉得你想死得毫无意义,还想拉着我一起死得毫无意义?”
  二人一时沉默。
  笪礼沉沉出了口气,其实方才那一通火气半真半假,也不过就势而为。他知晓许安安的脾气,虽一身的好功夫,却最是个意气用事的,嘴硬心软,加之冲动莽撞,想来这些年也是凭着她的功夫和许将军的宠爱至今。或许这在别处,许安安都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可若是这样的脾气放在战场上便是大忌,若是不趁着这次叫她好生吃个教训,她怕是日后还会再犯。
  可此时许安安的沉默,让他一时有些担心自己方才一番话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原本是想忍着一些,没成想说着说着竟头脑一热,全然脱口而出,这会儿略冷静下来,不免余光去打量许安安的神情。
  他想要开口叫她,只是张了张嘴,又叫不出。明明是她的不是,笪礼自觉没有认错的理由。
  这边许安安低着头,还不等笪礼说话,猛然开口道:“是我错了。”
  笪礼愣了愣,安慰的话儿刚准备了个开头,毕竟他很知道现下并不是撕破脸皮最好的时机,而面前的人方才嘴硬,这会儿认错倒是极快。
  “我说我错了。”许安安俨然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丝毫没有方才的强硬,垂着手柔声道:“我不否认你说的没错,而且还挺有道理的,我从来没有经历过战场,所以我只能凭着一腔热血。但我不是逃兵,也不会当逃兵,我怕死,但我不怕在战场上死。就凭着这点,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吧?”
  笪礼一时竟被问住,且的确承认自己方才好像是说得有些重。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是骂我能补救,那你骂我也行,随便你怎么骂,我一个不字儿都不会说,可现在显然你骂我也没用。我这回知道错了,以后当真再不敢的,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可现在我就算给你跪下也晚了,所以你赌气不说话也没用,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保证,若是回去了,你怎么骂我都行。但是……咱们总要想办法先回去的吧。你觉得呢?”许安安听他没言语,一脸委屈的抬起头看了过来:“你说得对,我应该考虑得更周全一些,我应该相信你,并且听你的,应该顾大局,应该先把消息传回齐国再想办法考虑你这边。你比我有经验,是我冲动,是我的不是,我简直就是蠢笨。我不能盲目带着司徒褚只顾着救你,我不能一想到你被二殿下折磨被他打就自乱了阵脚,我不能想到你走之前看着我那种决绝的样子就很舍不得这么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被小人欺辱。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改正。下面的事情我都听你的,毕竟这边的情况还是你比较清楚,你说现在要怎么办?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