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司徒褚可能更希望自己这样选择，那么自己也情愿帮他把剩下的路走下去。
许安安这么想着的时候也暗自揶揄了自己一句，反正死人又说不了话，怎么想就怎么是了。
许安安在赫连融和笪礼的视线中远走了几步，又忽然回过头几步到赫连融的跟前儿，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太子殿下，司徒褚很喜欢吃烤羊腿，您知道吗？”
赫连融一怔，虽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许安安哦了一声，扯了扯嘴角开口，言语间十分恭敬：“那可以麻烦您给他准备一些吗？用西境的礼节。这是我答应他的，再配些酒水吧，算是您送他的。”
第150章 笪礼，以后我们不是朋友了
“好。”赫连融颔首应声：“便是许姑娘不说，司徒褚是为保护本王而死，本王心里也很明白。本王也看得出司徒褚对许姑娘极信任，所以许姑娘还有什么要求吗？只要本王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诿。”
“无妨，这样就够了，司徒褚他一点儿都不贪心，或者说，只是我放不下，所以想帮他争取些什么，算是补偿。”许安安摇了摇头正色道：“只是司徒褚他一直以来都很想做个英雄，让他们村子里头的人能够对他刮目相看，给他爹娘长长脸。我知晓现下的情况提这个有些叫您有些为难，毕竟这次西境的事情可能无法叫许多人知晓，甚至都要藏着掖着，但是如果这些事情有能够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希望您能给他这个名头，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可以吗？”
赫连融眉目愈发郑重：“本王会尽力。”
“多谢太子殿下。”许安安略一俯身，再回头时又定定看了一眼笪礼，又是笑了，这回并不像方才那般失望的样子，只是大起大落之后更为平淡的语气：“笪礼，以后我们不是朋友了。”
许安安的背影消失在树丛中时，笪礼听见赫连融长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
“是时候了，我们也去准备吧。”赫连融说。
笪礼闷闷应了一声。
“怎么了？”赫连融侧首看向笪礼，少见得他这般怔怔的模样儿，神色一凝，轻声问道：“可是后悔了？”
“什么后悔？”
“她方才与你说，再不是朋友了，你是不是觉得心里头憋闷？想来，她曾经有把你当做过朋友，你先前那番话，未免伤了人家的心。”
“没有。”笪礼微微一顿：“不过也是。”
赫连融失笑：“你这算是肯定还是否定？”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后悔。虽然我这些年恨过您，只是如今知道了，也明白当年您的选择是救了我一命，因而是我欠您的，今日我还您，理所应当。”笪礼转而抿着嘴角又道：“我也知道，她的确有当我是朋友。她对朋友，一直都是如此，故而如果做朋友的叫她伤了心，她应当打心眼儿里的恨，无可厚非。”
“你也是这样吗？把她当做朋友。”
“我不知道，我没有过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朋友相处，更不知道是不是朋友之间都是像她那样都要彼此时刻准备付出性命的。”笪礼微微侧首：“太子殿下，您知道吗？”
赫连融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不知道，本王比起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如果朋友都是这样的话，那你失去她，应当觉得可惜。”
“如果我和她是朋友的话，我应当解释，然后尽力维护。可我不能。比起恨我，她现下还不能恨您。否则她若是知道真相的话，可能恨的就是您了。以她的性子，方才飞镖那么一下，也并非做不出来，自然就不会站在这个立场帮您了。”笪礼收回眼神淡淡道：“即便想要解释的话，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吧。”
赫连融想了想：“我觉得也不一定。”
深夜，随着一阵马蹄哒哒，再是一声嘶鸣，马儿停在一处营地外。
营地内火光隐隐，门前守卫昏昏沉沉间听见声响，当即清醒过来，见到来人连忙上前，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许安安便坐在马上掏出临行前黄将军给的令牌，守卫一抬眼看见，便没有丝毫停顿地俯身让出去路，迎着她一路至此时还未灭烛的黄壁帐外。
守卫步入通传，因着夜色深沉，加之许安安披风遮了大半张脸的缘故，并未看清相貌，因而黄壁只得知有人在外求见，待见到来人时显然很是意外，强作镇定冲着守卫挥了挥手，见他离开之后，这方上前扶起已然俯身在前的许安安。
“安安，快起来，你怎么回来了？笪礼他人呢？没与你一道？”
“笪礼人在西境，这会儿脱不开身，叫我先回来了。”许安安随着黄壁的动作站起身，掀开披风正色道：“黄伯伯，我是特地回来给您报信的，西境果真如您先前所猜测的一般，早就乱了，笪礼让我告诉您，如今这事儿被二殿下压着，暂时不会怎么样，但咱们这边还是要好生准备防范才是。”
“什么？！”黄壁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定神道：“你坐下，慢慢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安安也跟着黄壁往后头看了一眼，对上黄壁回过头时不解的眼神，有意凑近了低声说：“据说西境陛下已经被二殿下的人控制起来，这会儿活没活着还是两说，就连太子殿下也被他一并囚禁了，故而这回方才是二殿下监国，没有其他消息传出来。只是那个二殿下心机深重，对外只说是陛下病情来得急，太子殿下孝心，前去为陛下祈福，这方将大权交给二殿下，所以听着名正言顺的，老百姓才不知道，只当父子兄弟间一团和气。不过现下我和笪礼已经将西境太子救了出来，只是没防得住，还是被二殿下的人发现了，这会子正在追杀我们，好在笪礼脑袋聪明些，故意将马车架到了悬崖边儿上，趁着二殿下来人的时候赶紧躲了起来，这方逃过。现下二殿下只当是我们已经掉下悬崖死了，正在派人在悬崖下寻找，恐怕很要费些功夫，但想来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他们没找到，怀疑是迟早的事儿。此时太子殿下和笪礼已经藏起来了，我是个女子，身份不明显，这方能逃过众人眼线赶回来，为的是向黄伯伯这边求兵。”
“求兵？！”黄壁拉着许安安坐下来之后当即蹙眉道：“你这话听得我都糊涂，你先给我好生说清楚，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就让你们去查探情况，还千叮咛万嘱咐地叫你们不要露面，但这才一日的功夫，你们就闹出这样大的事儿，怎么就还把西境太子救出来了，还惹得二殿下的人追杀。当真胡闹。”
第151章 黄将军英明
“怎么就胡闹了……”许安安低声咕哝着，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样子讪讪道：“这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黄伯伯您是当真没瞧见那会儿太子殿下被囚禁起来时的样子，哪里还像个一国太子，那是吃吃不饱穿穿不暖，一个人窝在小小的一个屋子里头，脸色白得跟纸似的，着实可怜得紧，想来若是您在的话，也都要忍不住去救。”
许安安话中多少带了几分夸张，但自觉说得十分流畅，故而黄壁认真瞧了半晌，一肚子的话憋了回去大半。
“尽找理由，你们就是太过年轻冲动，不懂得审时度势。要知道现如今齐国和西境的关系紧张，那是半步都错不得，一不小心就要引起两国之间的大乱。依着你们这般的闹法儿，到时候就是我们齐国的不是，这个责任是好担着的？我还以为笪礼能沉稳些，故而叫你们一道，没成想也是一样。若真出了事儿，你叫我怎么跟圣上交代？！”黄壁摇了摇头，虽说得严厉，瞥了许安安一眼见她低着头没言语，手上还不忘推了杯热茶过去：“丫头，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我好得很，我这一身功夫，帮忙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受伤。”许安安不大在意的摆了摆手，一身黑色的披风，从进门之后便没脱下来，自是遮掩住了身上方才抱着司徒褚的血迹，一边接过茶盏着急道：“不过黄伯伯您就别教训我们了，这会儿也不是说教的时候，往后有的是机会不是。现下笪礼护着太子殿下正在悬崖旁边的林子里头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二殿下的人找到了，还请您快些派兵去帮手，否则怕是二人性命不保，到时候事情才大了。”
“你这话又是胡闹，说得容易是去帮手，但那是西境，不是我齐国，这怎么能行？”黄壁想都不想便拒绝道：“况且两国早有约定在先，通的是商贸，又不是兵士。如今既然是想和平，我齐国怎么好先一步前去？到时候若引得两国大战，岂非齐国挑起战事，让人话柄？”
“这不是没办法了吗？现下西境的兵士都被西境二殿下掌管着，便是西境太子想寻个信得过的人都不敢信，万不得已方才来寻我们。更何况太子殿下和笪礼的性命要紧，哪里考虑得了那么多。”许安安一听就急了，作势站起身说道：“黄伯伯您想，若是西境太子殿下当真出了事儿，西境陛下这会儿又说不上话，到时候顺理成章继位的可只有西境二殿下了。您是没见过他的模样儿，凶神恶煞，很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当时还口出狂言，说若是把我和笪礼抓到，正好以此向齐国宣战，您听听多大的口气，可不得给他些教训呢。”
黄壁一愣：“你们还当面招惹上西境二殿下了？！”
“这……这就是他在威胁我们，任是谁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更何况他这不也没抓到吗？不过若是这回咱们不帮忙，那怕是真要出大事儿了。”许安安一副多说多措的后悔样子，一拍自己的嘴转了话头又道：“我的意思就是，您说那个二殿下如今都有这样的想头，若是上位之后还得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这会儿就惦记着要打咱们呢。到时候我齐国的确不会惹人话柄，但如何还能明哲保身？”
黄壁握紧了拳头显然有些犹豫，半晌都没说话。
许安安见状一时着急，索性俯身告退道：“罢了，安安知道是叫黄伯伯您为难了，这样大的事情，也的确不能叫黄伯伯您一人下决定，否则到时候若是怎么样了，都成了您的责任，圣上降罪下来，安安心里头也过意不去。我现下就去寻父亲一道想办法。”
“等等。”黄壁见状终还是忍不住起身拦住了许安安的去向：“你这丫头就是性子着急，遇事不知考量，就算是当真要领兵前去，也得好生从长计议，哪里是你这么急就急得来的。你先告诉黄伯伯，若是我们这边愿意派兵相助，又该如何入西境？总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直接进去吧？”
“黄伯伯放心，太子殿下那边都给咱们安排好了，要不然您以为这会子城门都关了，我怎么能顺利回来的？只是现下太子殿下那边苦于没有帮手，但凡我齐国这回能帮得上忙，日后太子继位，那还不是也得记着这份恩德？”许安安笑了笑，拉住黄壁很有信心的样子，补上一句算是最后的致命一击：“黄伯伯，西境太子殿下的命，如今可都在您的手上了。”
黄壁一听这话，沉吟半晌，方才叹了口气点头，算是应了，转而又道：“果真如此，想来去也无妨，只隐蔽些就是了。我也曾听他们说起，太子殿下很是仁德，若是日后他来继位，两国关系应当也会更相融洽。”
许安安展颜笑了开来，忙忙跟上拍马屁：“黄将军英明。”
“就你会说话。”黄壁瞥了许安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但此事凶险，黄伯伯不能叫你孤身再行前去，你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这一日黄伯伯有多担心，还要生怕你父亲发现，瞧着你父亲那眼神都要躲过去，当真后悔不迭。不如这样，丫头你只在军中等着，黄伯伯带着人去，一定安排妥当，你就不用再管了。”
“这怕是不妥，太子殿下安排的人只认得我，若是黄伯伯去了，两边不识得，到时候怕是又要引起不必要的争端，白白费了功夫。更何况这么点儿事情就叫您去了，那我齐国的颜面放到哪里？”许安安一听这话自是连忙解释，又笑了笑宽慰道：“黄伯伯放心，先前这一日过来好些事情，我不都好生站在这儿？如今不过是领着人进去，一点儿危险都没有。何况就是当真打起来，那么些人呢，都轮不到我去上手，更是不用害怕。”
第152章 为免夜长梦多，需得现下出发才是
黄壁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合掌道：“既然如此，那黄伯伯便就不顾着许多了，也跟着你这丫头放肆一回，拍板了，分你一队兵士，等到天亮了你领着他们悄悄潜入西境，救西境太子。”
“若是到天亮怕是来不及了。”许安安见状很是欢喜，转而又凑上前低声道：“黄伯伯，事不宜迟，为免夜长梦多，需需得现下出发才是。人也不用多，五十足够。”
“五十人就够了？”黄壁一愣。
许安安点了点头：“是，这是太子殿下特地嘱咐的，不过我当时也没来得及问，回来的路上也觉着这人是不是有点儿少，但想来太子殿下自有安排，听他的就是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黄伯伯这就去点兵，你在这儿安心喝口热茶，尽管放心。”黄壁往前行了几步，又回头来拍了拍许安安的肩膀：“好丫头，辛苦你。”
许安安笑眯眯地略一俯身：“黄伯伯言重了，应当的。”
不多时的功夫，黄壁便迅速集合了一队兵士，按照许安安所说，五十人不多不少。为免许忠起疑，据说特地选的还都是自己麾下极得力的将士，一并叫他们都换了寻常百姓家的衣裳，在营地前上马，随许安安一同前往西境。
黄壁将许安安送走之后，方才负手回到自己的营帐内，见到此时已然站定在桌前背对着自己的人，面目当即冷清了几分。
“叫二殿下久等了。”黄壁合上门，轻声开口。
“黄将军事忙，本王等一等倒也无妨，毕竟这不是还有等来的惊喜吗。”赫连鸿回过身笑了笑，咬牙道：“本王还当真以为他们摔下悬崖死得干干净净，倒叫本王心下不甘，觉得赢得很不光彩。没成想他们福大命大，竟能活到现在不说，这小丫头还能逃出西境回来给你报信。”
黄壁走上前撩袍落座，端起许安安并未动上一口的茶盏淡淡道：“是你们的人没用，并未找到罢了。”
赫连鸿笑了笑，讽刺意味极深：“是，本王的人自是没有黄将军的人得力。”
黄壁看不得赫连鸿这般，但此时又不好发作，只能握拳道：“我早就提醒过您要小心他们，尤其是那个笪礼，深不可测，您还说是不信。想来当日您同意让我把他叫回来便是个错误。”
“小心他们这事儿本王也知晓，所以这不早早做了准备，从他们到西境的那一刻开始便没主动去寻，只派了人默默跟着，原是笪礼先忍不住进了太子府，举动很是挑衅，那本王还不得好生招待着？”赫连鸿不大在意地耸了耸肩，颇为无辜。
“既如此，二殿下就应更加警觉，怎么能让他先去见了太子？”
“本王知晓他自小同太子殿下亲厚，进太子府的目的不就是这个？本王既然胜券在握，自然是要成全他，否则倒像是怕了他似的。只是当年就是太子将他送走，小小年纪孤身一人可怜得紧，本王就不信这么多年他心中没有愤恨，故而送他去见太子之间，言语间也透露了几分当年的真正原因，还有他父母死时的真相。谁知道他们没闹起来不说，这个笪礼还当真尽心尽力地帮他，果真是本王小看了。”赫连鸿冷哼道：“不过都是瓮中鳖，有什么好担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