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医生专治恋爱脑——雁南楼【完结】
时间:2024-05-25 23:08:08

  于是最终手臂虚环住他的背,没有落下。
  感官开始变得又敏锐又迟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把下巴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痒痒的麻麻的,许远汀忍不住微微动了一下,于是又过了几秒,他把下巴移开了。
  然后他后退两步,放开了她。
  这个拥抱的时间很短,很短,不超过两分钟,但在时奕心里,仿佛过了五年。
  于许远汀而言,她终于了却了当年的私心,拥抱是有力量的,她希望他不再难过。
  只是…只是…两人目光相对,一时间,许远汀有些躲闪。
  才刚那一瞬间的勇气消失无踪,后知后觉地,她开始脸红。
  虽然说出去恐怕很多人不相信,但这确确实实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异性拥抱。
  袖中的手指微微屈张,想到刚刚时奕说要聊天,许远汀迟疑开口:“你……”
  “抱歉,方才唐突了。”时奕同时开口,轻轻颔首。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明明神色没有半点暧昧,却莫名让人受到蛊惑,心跳加速。
  倒像是,她无意中占了他的便宜一样。
  一时间,许远汀仿若被戳中心底秘密,就连耳朵都悄悄涨红。
  “没事。”她略显做作地向手心哈了口气,揉搓耳垂,“好冷。”
  时奕问:“那我们回去?”
  许远汀下意识反问:“啊?你不是说想聊天?”
  说完才恍然,自己可谓是“不打自招”,于是连忙找补:“算了,都已经这么晚了……”
  时奕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他伸手指向院中并排放置的两把藤椅:“那去那儿坐会儿吧。”
  许远汀纠结片刻,“哦”了一声,乖乖跟上。
  他从屋中抱了毯子,递给她。她盖在腿上,足以抵挡夜风寒凉。
  当然,其实……她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狂跳,胸腔内只留下炽热。即使没有御寒工具,也仿若春色满园。
  此间生活太过雅致惬意,许远汀竟不忍问出那煞风景的问题——“你和前女友怎么样了?”,唯恐打破此刻氛围。
  她想,从小到大,她为自己而活的机会太少了。只稍稍放纵这一刻,保留这几秒的私心,应该不过分吧。
  许远汀低下头去,佯装观察毯子上的花纹,半刻后,时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那种回忆起往事、娓娓道来的语气:“我是不是从没和你讲过,我和韩师兄是怎么认识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许远汀面前,称呼韩子轩为师兄。
  许远汀一时怔愣,沉默点头。
  时奕便继续说道:“我当年考戏剧学院是双料第一,十七八岁的年纪,整个人眼高于顶,恨不得以为自己是米开朗基罗再世,能再搞一场文艺复兴。”
  说着,他轻笑一声:“结果自然是不能,我选了一门《艺术学概论》课程,才知自己的想法有多狭隘。”
  “我就是在这门课上认识了韩师兄。他当时染了一头绿色头发,每节课都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有时端一只保温杯,有时拎一个牛皮本,反正从来不背书包,且每次直奔第一排,想不让人记住都难。”
  “顺理成章地,教授也认识了他,他们每节课都有互动,眼神上的、肢体上的、口头上的,因此大家都戏称,这门课是单给韩师兄一人开的。”
  听到这里,许远汀扑哧一笑,评价道:“像是韩子轩能做出来的事。”
  她问:“后来呢?”
  “后来……”时奕话锋一转,“其实我对师兄的第一印象一般。虽然承认他有很多观点和我不谋而合,但总感觉他是基于一个‘商人’或者说‘投资者’的立场,并非纯粹地追求艺术。”
  “这门课的期末大作业是小组合作汇报,我当时还在寻觅队友,没想到师兄直接找上我,说要和我组队。”
  “其实他很靠谱的,”许远汀说,“和他组队肯定不亏。”
  “是。”时奕点头,“但我实在太诧异了,于是就问他为什么要和我组队。因为在此之前,我们俩没说过任何一句话。”
  “他给出了两个原因,”时奕突然转向许远汀,“你要不要猜一猜?”
  “我猜……大概因为他是个颜控吧。”她开玩笑般地说出了第一个原因,没敢直视他的眼睛。
  时奕却笑了:“你果然了解他。他当时的原话是,‘你特别像我一个高中同桌,就那种认真、高冷的学霸气质,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吧,但笑起来又很温暖。而且,我喜欢和好看的人交朋友。’”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韩子轩以一己之力,在两人之间建立起了一条无形的纽带。
  “那次作业我们有过很多争吵。”时奕继续说,将故事结局娓娓道来,“幸好师兄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他水平也确实高,又引导我有了很多新的思考。”
  “其实从现在师兄做的节目也可以看出来,他不是一个一味从商业角度出发的人,能在市场和艺术价值中求得平衡,是我现在依然做不到的。”
  他语气平静,在月光照耀下,表情也真挚,一如他这么多年从未沾染污垢的艺术理想。
  许远汀默然,最后鼓励道:“我不懂艺术,但我相信,你现在是一名优秀的舞者,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也会是一名优秀的艺术家。”
  时奕收回凝望远方的目光:“算了,扯远了。总之呢,师兄是个好人,我会永远感激他。”
  “我和他高二开始做同桌,在此之前并不熟悉。”感受到话题在向沉重的方向转变,许远汀岔开话头,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我们班级是按考试排名从前往后选座位的,老师会拿出一张表,上面标有已选位置,但是原则上你不知道选了那些位置的人是谁,除非提前跟人打听好。”
  “那次也是阴差阳错,与我提前约好坐一起的那个女生恰好在韩子轩后一名,于是就被他捷足先登了。”
  “他确实很会主动争取,加之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许远汀这样总结道。
  如果她和韩子轩不曾相熟,或是时奕没有在大一选那门课,他们两个便不会在排练室相见。甚至,人生将如两条平行线一般,永远不交叉。
  后来两人又各自聊了些少年趣事,对于中间分开那五年绝口不提,倒是不约而同的默契。
  最后在一片迷糊中,许远汀仿佛听到时奕对自己说“新年快乐”。她茫然地“啊”了一声,已是困倦至极。
  过了十几秒,她有样学样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原来昨天是12月31日,现在凌晨已过,新年伊始。只因这里幽静,无人鸣放烟花爆竹,让她一时忘了时间。
  他们竟已聊了两个多小时,从月明星稀到天光破晓。原来时间也可以过得这样快。
  同时奕互道晚安后,许远汀上楼继续睡回笼觉,再次醒来已是中午。
  她是被饭菜的香味唤醒的,循着香味下楼去,正好撞见从厨房中端着碗筷出来的时奕。
  几小时前的记忆复苏,在白天面对一个拥抱过的异性,许远汀多少有些尴尬。
  她面无表情地点头致意了一下,向卧室方向望去:“韩子轩呢?”
  “走了。”时奕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不紧不慢地解释,“他今天有工作要处理,一大早就开车去市内,回棠城了。”
  许远汀如遭雷劈,她和韩子轩是一起开车来的,现在他独自一人走了,就意味着她只能自己转车去苏城市内。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她偷偷觑了一眼时奕,主要是,没了韩子轩在场,她单独面对他很尴尬啊!
  还是得尽快离开这里。
  “谢谢你的款待,我突然想起明天约了一个病人,一会儿吃完午饭也打算走了。”许远汀说。
  “明天几点?”时奕突然问。
  许远汀硬着头皮往早了编:“九点。”
  “行,那一会儿我送你。”
  “哦。啊!?”
  “去市内的班车时间已经过了,”时奕在位置上抬头,明明是一个仰视的视角,却显得运筹帷幄、老神在在,“正好我也打算回棠城,顺路捎你。”
  许远汀彻底郁卒,现在反悔,说自己想明早再回,还来得及吗?
  --------------------
第37章 最后一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许远汀再拒绝就显得见外了,于是只能接受时奕的提议,两人吃完午饭后便出发, 由时奕开车先在苏城市内转一圈,晩上再回棠城。
  许远汀只在多年前来过苏城一次, 当时与同行的袁晓李行心生龃龉, 前半程心情不佳。幸而后来偶遇一墙之隔的时奕, 两人一起“逃离尘世”,听戏烹茶, 才让她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渐渐回暖。
  如今故地重游,人还是当年的人, 却又是另一番心境。
  苏城有个很出名的巷子, 老板们支起路边摊或盘下一处小店面,专卖当地特色小吃。
  两人各点了一份炸排骨, 就坐在青石板铺就的石阶上吃。
  时奕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顶红色帐篷:“我奶奶以前就在那里卖炸鸡柳。”
  许远汀偏头看向他的侧脸,只见他眼神中并无太多哀思, 却有着对往事的眷恋,不由宽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放心吧, 我没事。”时奕笑了下,“那会儿苏城舞蹈学校是寄宿制, 只有每个周末我可以过来帮奶奶。”
  他话锋一转:“幸好只有周末,否则天天吃炸鸡柳,维持不了体重,恐怕要被学校开除。”
  许远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想不到他倒乐观, 还能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两人说笑着的工夫,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因一路上吃了太多小吃,许远汀决定不吃晚饭,再散散步消食。
  也当是……满足自己的私心。既来之则安之,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旦相处久了,便不舍道别。
  许远汀这时既恨自己不能快刀斩乱麻,又庆幸自己今日起晚了,竟偷得这半日的独处机会。
  但同时,她又为自己的庆幸感到羞耻,只能不断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绝对要藏好心思,不能过界。
  时奕也没有提出异议,建议道:“可以沿着河边散步,那边有放灯的,还有新年猜灯谜活动,正好一起去看看。”
  冬日天黑得早,等两人走到河边,暮色已经笼盖四野。沿岸的彩灯成串亮起,像是一把碎金子洒向水面。
  昨日刚落了雪,因气温原因尚未结冰,只浅浅一层覆在河两岸的飞檐翘角,月亮悬挂在光秃秃的枝桠上,整个画面宁静、和谐,仿若一幅写意山水。
  小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两人不愿凑热闹,便只沿着河岸静静地走,并不去好奇那五彩斑斓的好看彩灯价钱几何。
  直到拐角处的摊主热情招呼道:“答题免费赢彩灯,两位客官试试?”
  许远汀移目望去,只见这处的彩灯更别致,有兔子、金鱼形的,还有七彩莲花样的,瞧着更喜庆吉祥些。
  想来是题太难了,才致门可罗雀?
  摊主又说:“您两位一看就聪明,我的题很简单的啦,一定难不倒您。”
  人都是喜欢被夸奖的,他这样一说,许远汀顿时来劲,和时奕对视一眼,后者也颇有兴致:“我也从没玩过,正好一起去试试。”
  “好嘞,两位客官,规则呢其实很简单,我出几个对子或字谜,只要你们能接上即可。”摊主说着,先给出了一个例子,“比如我出上联江上舟,你们可以对下联楼前客,在符合平仄规律的基础上,其余随意。”
  苏城不愧是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连一个卖花灯的小商贩,都如此有学问。
  但她向来不会被困难吓倒,于是点头应道:“好。”
  反正还有时奕呢,他跳了这么多年古典舞,估计文学素养不差。
  摊主在两人之间扫视一眼,摸了摸下巴,笑道:“客官果然爽快,那我们先热个身,第一题简单点。上联是‘守株待兔’。”
  许远汀很快抢答:“缘木求鱼。”
  “好!第二题,柳梢空上今宵月。”
  这次许远汀想了十几秒:“楼畔原非昨夜风。”
  虽总觉得值此佳节,对这一句颇有物是人非、好景不长之感,可惜没办法,她脑海中最先冒出的便是这些意象。
  “不错。”摊主赞道,“下一题,独伫不禁双目湿,两位谁来作答?”
  独伫,对坐?似乎不合平仄。要怪便只能怪摊主,许远汀想,大过年的出这样悲伤的题目。
  见许远汀一时不言,时奕顿了几秒,缓缓开口:“对酣……能否、两心同。”
  “哦?客官好雅致,那我便祝你诗酒趁年华,早日得偿所愿。”
  时奕颔首,一板一眼地说:“谢谢。”
  两人像打哑谜一般,许远汀却也不至于完全听不懂,两心同嘛,无非就是……时奕还念着他的前女友罢了。
  她努力调整自己的脸色,不希望表现得太明显,影响了过节的心情。这极大概率是两人独处的最后一晚,许远汀希望日后想起时,还能记得些温馨瞬间。
  “那么最后还有两道题。”摊主拿出一个抽奖箱形状的东西,“两位各从这里抽一张纸条吧。”
  许远汀和时奕各摸一张。摊开来看,她的那张只有两个字——“手”和“肠”,而时奕那张是一个字谜,谜面是“一年忙到头”。
  她看向摊主,后者解释道:“这第一道题嘛,需要你们二人配合,把这两字分别嵌入五言上下联的最后一字。”
  对对子自然是下联更难,上联相对自由些,于是时奕征求许远汀的意见:“我都行,你想选哪个?”
  “那我来出上联吧。”许远汀说,有时奕兜底,她心里也安心些,可惜绞尽脑汁后,也只想到携手这一组词。
  携手……携手……许远汀不合时宜地想起昨晚那个拥抱,在摊主的一声声倒计时中心跳加速,双耳又悄悄涨红。
  “昨梦空携手。”没时间了,她闭了闭眼,最终选择把脑海中莫名蹦出的这句话说出口。
  时奕看她一眼,像是为了确定一样,尔后笃定对出下联:“今朝枉断肠。”
  这只是一场游戏,他是被她强拉进来的,两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赢得奖品,因此……说过的话是作不得数的。
  话虽如此,许远汀依然感觉心里恹恹,她甚至疑心自己已被时奕看穿,否则他怎会正好知她枉断肠呢?
  从现在开始,两人独处的时间便要按分钟计、甚至按秒计了。她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兴致,再看面前的花灯,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了。
  “猜字谜我不擅长,你来吧。”于是她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道。
  时奕先应声好,凝神思索一番后,却对她道了歉:“抱歉,我……不知道。”
  摊主摇摇头,暗自在心中惋惜:“答到这里已经不容易了,奖品还是有的,两位先自行挑选着,我来帮你们解谜。”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