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悄声道:“自太子病逝,据说最有可能接替的便是龙钰殿下了,你说辛家今日能够请到他,会不会辛家也是三皇子这一派的。”
“嘘,慎言慎言。”
......
周围人说的什么,阿宁都听不下去,最后脑子里只循环龙钰殿下这四个字,她万万没想到,来的大人物居然会是龙钰殿下。
有这么一刻她想逃走,不是不想见,而是她现在的处境,根本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
倒不如装肚子疼?思及此,阿宁低声道:“公子。”
柳明源回头看了阿宁一眼,又转身朝门口望去,还不忘道:“阿宁,龙钰殿下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待会我要上去与他攀谈,你可别出什么差错,乖乖呆在我身边别乱走。”
阿宁:“......”
看来装病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能让龙钰殿下记不起自己,不对,也许他根本就没有记得过阿宁这个人呢,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番失落。
自己究竟是想让他记得还是不想?阿宁心中一顿纠结,即想又不想,该如何是好?
“阿宁,他进来了,咱们快点进去。”阿宁还在纠结中,柳公子已率先走了过去,看着他的背影,阿宁咬咬牙,跟了上去。
也许他已经记不得了也说不定,没必要在意。话虽是这么说,可阿宁心里忍不住窃窃欣喜,她来到京城根本没奢望能再见到他。
“龙钰殿下,这位就是柳明源柳公子,清茗赋的作者。”辛冉同柳明源乃是多年好友,眼见有这么一个好机会,自然是帮着争取。
柳明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举止投足并未有任何不妥,也没有丝毫胆怯,礼貌地问好、交谈,一切都进行得顺利。
身后的阿宁完全没有听他们说什么,心里胡思乱想一番,顿时出了神。
“阿宁?”
耳边传来柳明源的声音,阿宁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来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不明白发生了何时,顿时有些尴尬,她刚刚居然出神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女奴,她极少出错。
发现龙钰殿下也在盯着自己,阿宁急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急忙道:“公子有何吩咐?”
柳明源耐心道:“龙钰殿下想看看清茗赋的原稿,我记得出门的时候带了几本书,你去马车里瞧一瞧。”
阿宁不慌不忙行礼,踩着小碎步走了出去。看来他真的不记得阿宁这个人了......
“等等。”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光听见这个声音已经让阿宁心慌了,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停止了般,她动也不敢动。
难道他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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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申明,男主是龙诀世子而非龙钰殿下。
第4章 酣梦
额边隐约有汗珠,阿宁稳了稳心神,这才缓缓转身,“殿下有何吩咐?”
龙钰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露出一丝微笑,道:“吩咐倒是没有,只不过想问问姑娘识字么?”
闻言阿宁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思绪一闪,犹豫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辛冉忙道:“柳兄如此有才气,身边的侍女跟着耳濡目染,定然也识一两个字,殿下不用担心她拿错了书。”
三言两语便解了尴尬的气氛,阿宁面色一红,转身小跑了出去。
原来他是担心自己会拿错了书罢,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回来的时候众人已散,坐在各自的位置,不用刻意寻找,她便能知道龙钰殿下在哪里。好在她没有被那一刻的欣喜冲昏了头脑,寻了柳明源的位置走去。
“公子。”阿宁将清茗赋交到柳明源手里,迅速地退回柳明源身后。偷偷看了龙钰一眼,恰好他也朝这边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阿宁的心似乎在这一刻停止。
那一刻阿宁几乎以为他记起来了,不过一瞬,龙钰移开了目光,不轻易地看着别处,再也没看阿宁一眼。
后面别人再说什么阿宁似乎都没有听到,直到天色渐晚,客人渐渐散去,龙钰也将要离开。他似乎和柳公子聊得很好,离开的时候还说着有空去柳府拜访。
柳明源面露喜色,没想到真让他和龙钰殿下结交上了。阿宁心中也是一喜,这么说以后又能见到他了,主仆两人各有心思。
宴会结束,直至回到柳府,阿宁心中还在想着龙钰殿下,心中有欣喜又又一丝失落。
五年的光景,他竟不认得自己了。不过也对,他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殿下,自己只是他以前的婢女而已,仅此而已。
“阿宁?你似乎有心事?”柳公子有些奇怪道。
“啊?公子恕罪,阿宁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阿宁回过神来,急忙解释。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柳公子轻轻一笑,“阿宁,别紧张,你并未做错什么,你真是太拘谨了。”
阿宁松了一口气,问道:“那公子是有何事要吩咐?”
“今日跟龙钰殿下闲聊几句,他知晓我想入世,便透露道户部那边刚空缺了一个清吏司的职位,辛兄也说户部侍郎石大人恰好明日有酒宴,明日你可打扮整齐干净,同我去参加石大人的酒宴。”
阿宁应承道:“那奴婢先恭喜公子了。”
柳明源心情也是极为不错,面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我不该同你说这些,反正你也听不懂,大概就是想说与别人听罢了。”
“公子说的话阿宁都会谨记心里。”
柳明源打了个哈欠,“今日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阿宁应承着,吹了蜡烛推门走了出去。借着灯笼微弱的光,阿宁摸索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倦意难眠。一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从前,步月殿的时光。
空旷的大殿里空无一人,一个穿着宫服的小姑娘提灯走过,她弯着腰环顾四周,宫殿的摆设都已陈旧,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住在这里。
阿宁下意识地轻声说了出口,身后传来一道稚嫩却装着成熟的腔调。
“住在这里的正是本皇子这样的人,你是新来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心中十分慌乱,背后吓出一身冷汗,刚来就犯了如此大错,这下死定了。她急忙下跪,“奴婢不是有意的,请殿下恕罪。”
大殿里安静十分,没有听到回答,她垂着头害怕极了。半晌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龙钰停下脚步,弯腰捡起宫灯,轻声道:“起来吧。”
阿宁如获大赦,利索地爬了起来,脸上笑意还没散去,只听见龙钰又继续道:“里屋的桌子上有一把戒尺,自己去领罚。说了不该说的话......”像是在思考,龙钰沉吟半晌才道:“就罚打手心二十次吧。”
阿宁惊恐,却不敢不从,老老实实地给自己打了二十下手心,从那以后她恨极了龙钰殿下。
宫里的生活并不轻松,尤其是跟了不受宠的主子,阿宁就是这样的宫奴,三皇子龙钰在宫里并不受宠,以至于阿宁每月去领月银的时候照例拖欠,去内务府领东西的时候也不例外,公公们都嫌步月宫的那位不受宠,连带着也不给阿宁好脸色看。
阿宁发愁的看着手里的衣衫,是去年的款式,旁的宫殿领到的都是新型款式,还有好看的花色,轻柔的布料,哪有这般欺负人的。
正恼着耳边传来些吵杂声,阿宁左右四顾,闪身躲在了假山后面,她个子极小,不细看的话很难被发现。
有人道:“离儿姐姐,你手里的这件可是尚服局何姑姑亲手缝制的?”
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领头宫女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太子的服饰都是由宫里手艺最好的何姑姑亲手制作的,就连上面的刺绣都是刚设计出来的样式,绝不会有重样的。明儿的狩猎太子殿下一定会是最亮眼的一个,你们就等着看吧。”
身旁别宫的宫女羡慕无比,嘴上跟着附和,“太子殿下在,谁也不敢抢了风头,再说陛下最宠的是殿下,谁敢和殿下比呢。”
“离儿姐姐作为长欢殿的大宫女,日后还需提携提携我们这些姐妹啊。”
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叫离儿的宫女满口应承,“那是自然,有太子殿下在,旁的皇子可熬不出头了。”
有人道:“离儿姐姐说的是,就好比步月宫那位,生母是皇上从宫外带回来的,据说来路不明,生了三皇子就死了,怕也是知道往后活着没什么指望,寻死了罢。”
“你说那三皇子生母早逝,也不受宠,看他小小年纪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谁见了都不欢喜,更何况是皇上,这种人命里受不得宠,千万别跟步月宫的人走近了,说不定会沾染上煞气。”
“三皇子再如何,身份摆在那里,岂是你们能够随意谈论的,还不快道歉。”阿宁双手叉着腰,腔中一股怒意难消,她就是看不惯旁人在背后说三皇子的坏话。
几个宫女皆是一愣,看着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小小宫娥,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大抵是觉得阿宁此举有种昏头的行为。
方才凭借着一腔怒火冲了出来,现在再看双方悬殊,阿宁不由得心生悔意,懊恼自己太冲动了,三皇子待她又不好,凭什么她要给三皇子掏心掏肺的。
在心里做一番自我安慰后,阿宁还是认为若自己退缩,显得太不够仗义,于是她抬起了头,气汹汹道:“还不快道歉!”
活脱的像一只还没长牙的奶狗,几个宫娥纷纷掩面笑了起来,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又更像是在看戏,总之谁也没有把阿宁说的话放在心里。
“这小宫娥我看着面熟,好像是前几日步月殿新来的,如今看来假不了。”
“不过刚来了几日,就这么护主。”一个宫女弯腰对阿宁笑道:“怎么?三皇子是给你好吃还是好喝了,这么护着他可不见得他有半分对你好,手上的伤是因为三皇子吧。”
阿宁连忙把手往后头藏了藏,面露凶相,“不干你事,你们要是识相就给三皇子道歉,否则我就将此事告与金嬷嬷。”
金嬷嬷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她们定会害怕的,阿宁心想。
一巴掌落了下来,身子承受不住,阿宁倒在了地上。打人的是叫离儿的宫娥,她揉了揉手,不屑地看着阿宁,“就凭你也敢威胁我,步月宫那位都不敢对我这般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识相的话快滚。”
说完周边一声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宁。此时阿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人疑惑道:“她怎么了?一动不动的,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那有什么事,你去看看。”说完真的有一道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正当她伸手要碰时,阿宁跃然而起,给那个宫女狠狠地一拳。
这么做的后果是所有的宫女都扑了过来,抓头发扯衣服,一阵拳打脚踢,阿宁力量虽小,可毫不服输,自己挨了打旁人也不见得比她伤得少,特别是那个叫离儿的,阿宁专挑她的脸揍,好不爽快。
势单力薄的阿宁最终还是抵不过众人的轰打,最后是被打的多,一群人打得正激烈,突然一个黑色条状物被扔进了打斗圈里,紧接着一道声音喊道:“有蛇啊!”
话音未落,众人一哄而散,衣带散落皆顾不上,狼狈而逃。
阿宁艰难地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捡起地上黑色的树枝,气鼓鼓地朝假山上的人扔了过去。
那人不躲不闪,抬手就接住了树枝,放在手里把玩着。
阿宁心中怒气更盛,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好气鼓鼓地转身离开。
见她离开,龙钰跳下了假山,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作甚,是不是觉得看戏很好玩,早知道就不该帮你,惹了一身伤。”
龙钰皱了皱眉,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拉住了阿宁按在石头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了一瓶棕色的瓶子。
阿宁双手抱胸,不领情偏头道:“这是什么,我可不接受没有银子的道歉。”
对方也没说话,脸上忽有一阵清凉,阿宁这才感觉到全身火辣辣的疼,转过头正好对上龙钰正给她上药的认真神情。
龙钰低声无奈道:“别乱动,要是留疤了可就不漂亮了。”
闻言阿宁一愣,直盯着龙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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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赴宴
阿宁醒来时,环视一眼周围,不禁松了口气。
想起昨夜的梦,刚松的气不禁又提了上来,脑中杂乱万分,到最后只喃喃龙钰二字。
坐在床上胡思乱想许久,阿宁这才下床穿衣。这里是柳公子的家,她只是一介女奴,怎么还会不知尊卑和龙钰殿下扯上关系。
柳公子!糟了!今日柳公子要参加石大人的酒宴。
火速穿戴整齐,阿宁急忙赶往柳公子的房间,门都没来得及敲,推门便走了进去,抬眼便是一阵香艳的景色,阿宁急忙捂眼转身。
“对不起公子,奴婢来迟了,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柳明源急忙穿上里衣,坐在床边,扶额无奈道:“是我起早了,没想到你也起这么早,进来吧。”
阿宁端着水,伺候柳明源洗漱,用余光打量他,脸色有些白,应该是昨夜睡得不好。
阿宁随口问道:“公子今日怎么起这么早,昨晚睡得不好么?”
柳明源嗯了一声,又道:“阿宁今日也起得很早,难道昨晚也睡得不好?”
阿宁摇了摇头,想起昨晚的事,又急忙点了点头。来回几次,连她自己都糊涂了。
柳明源哭笑不得,“到底是睡得好是不好?”
“好罢。”
阿宁欲哭无泪,自己没事说这个干嘛。
吃了早饭,柳明源进书房写东西,阿宁在一旁磨墨,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想着以前的事,到最后只长叹一声,要是没有和龙诀世子扯上关系就好了。
思及此,阿宁面色不禁变了变,背后一阵凉,她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既然龙钰殿下都遇到了,那么龙诀世子说不定也会知道她回来了。想到她对龙诀世子做的那些事,她想象不到会得到怎样的惩罚。
“阿宁?怎么了?有心事?”
阿宁立刻回过神来,“啊?公子刚刚说什么?”
柳明源又重述了一遍,道:“时辰到了,咱们该出发了,今日风大,记得带上我那件月牙色披风。”
没过一会儿,两人便动身了,去之前柳明源是做过功课的,他嘱咐阿宁,道:“据闻石大人有些洁癖,记得千万不要弄脏了衣服,做事小心些。”
阿宁点头应承。
参加酒宴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都是石大人的同僚,以及那些想结交的人,柳明源就是其中这一类人,有了辛冉帮忙弄到的请帖,他们很容易的进去了。
石大人坐在首位,而柳明源被安排在长桌的最角落,别说要跟石大人接近了,就连说话也得被人抢先,一场宴会下来,根本就没什么收获。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柳明源像得救了般猛地往门外冲,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喝酒,甚至是讨厌酒味,就在他快到门口的时候,阿宁从背后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