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他瞪大眼。
“我又不想去你家干活。”她语气理所当然,催促他,“玫瑰随便找个地方放吧,我们洗完了娃娃还得烘干呢,今晚保证充实。”
陈撰咂摸出味来了,站在门口不动步子,将那束玫瑰放手里掂了掂,睨她:“盛以晴,你在找事对不对?从周五开始就不对劲。”
盛以晴装傻,将吸尘器一关,“我怎么了噢?你想要柏拉图,做家务又不乐意了?这不是真正的柴米油盐?”
“懂了,所以不开房,我在你眼里就只能干保洁了?”他又好气又好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炮友吗?”
“宁可是炮友,总比是朋友和亲人好。”盛以晴一手抓着门,一手扶着门框,瞪他,“如果哪天夫妻之间没有激情了,那这段感情才是彻底死了!最后数三下,要么留下来干活,要么滚,一,二……”
面前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只听他冷冷“切”了一声,将玫瑰花一放,毫不犹豫转身,将门重重一扣,接过了吸尘器。
80 平米的房间,吸尘器隆隆,两个人不再说话,各自憋着气埋头干活。盛以晴本来就不擅长做家务,厨房一年开不了一次火,整个家里只有一口煮泡面的奶锅,她家务从来欠着,全仰仗保洁阿姨定期上门。
此刻,她哪里想真的搞什么大扫除,墩布轻飘飘落地,眼里偷瞄陈撰——
只见他正仔仔细细用吸尘器清理地毯。
她知道他生活认真,平日空闲在家,不是健身就是打扫房间,说自己有强迫症,容不下家里杂乱。这会儿他将袖子挽起,露出结实小臂,微微躬身时,背部的衣服被肌肉崩紧,透出紧实的线条。修长的手指握着吸尘器柄,些微用力。
他妈的,狗男人做家务也好看。
他妈的,宁愿干活都不肯干我。
她愤愤,将墩布一扔,陈撰看了过来,“不想干了?”
盛以晴干脆破罐破摔,“我看你做家务那么认真,其实你一个人就行了。”
存了心想要激怒他,不料陈撰点点头,回答:“好,那你洗了手休息,我做就行。”
盛以晴震惊,哑然看了他半秒,黑脸进了洗手间。卫生间里放了一筐待洗的毛绒玩具,剩下一部分洗完的玩偶堆在浴缸里,洁净而潮湿。盛以晴心头有火,没好气拧开水龙头,哗哗水声起,她刚打湿了手,就听身后门哒一声打开又被关上,一个人站在了身后。
随后,陈撰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拧转过来,在狭小的卫生间洗漱台前,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他黑着脸俯身,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撬开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充满了侵略意味的吻。攻城略地。
心口的火散去,又重新凝聚成另一团火,盛以晴的胳膊勾上他的脖子,报复似的也咬了他一口。
“嘶。”陈撰吃痛,托住她的臀,顺势将她往洗漱台上一抱,抵着她的额头:“现在满意了?”
盛以晴的眸子亮亮看着他,“你吃药了?又行了?”
“……你……”手在她臀上掐了一把,他咬牙,“你特么欠干。”
宽宽松松的家居服被解了一半扣子,他的吻细细密密落在她的脖颈、锁骨,湿润而酥麻。她的手指拢着他的发,柔软而又刺人,是他的气息,莫名一股酸涩从胸口升起,盛以晴捧起陈撰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对我不感兴趣了?”
他一怔,“怎么会?”随即失笑,“你在想什么呢?”
“那我们之间没有激情了?”
“唔……”他吻上她的唇,手也没闲着,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小腹下探,滚烫的气息让盛以晴指尖微颤,耳边传来这个男人微哑的声音,呼着热气逗自己:“嗯,没了。”
她嗔,轻轻捏了它一把。
陈撰轻声抽气,径自将她抱到了卧室,一路上嘴贴着,可盛以晴依然絮絮叨叨含含糊糊抱怨:“那你为什么会只想和我一起抱在一起纯聊天,别人都说结婚了就会没激情,我们明明一周才见一次,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开始柏拉图……”
陈撰无奈,将她一把扔在床上,“好好好我错了,以后见面不聊天,只做爱做的事情。”
盛以晴满意了,坐起扯他的衣服,两人纠缠在一起,就听床上手机嗡嗡震动——
“别管。”陈撰摁了她的手,专心吻她。
“不行,我得看看是谁,如果是客户怎么办。”她慌忙推开男人,翻开被子,这才发现,方才的动作太大,两个人的手机都掉到了床上,而此刻震动着的竟是陈撰的手机。
来电显示:吴语冰。
“谁是吴语冰?”
下一秒,身上的那个男人眸子流露出了过于明显的愕然,他僵了片刻,接着迅速从盛以晴手里夺过手机,滑动接键,对着电话那头迅速说道:“语冰,我现在有事,晚一点再和你说。”
可还没来得及挂电话,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
陈撰一愣:“现在?”他看了一眼盛以晴,神色犹豫。而后,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回复到:“行。你等我十分钟。”
从陈撰穿好衣服,穿好鞋子,再到他在自己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再到他关门离开……在这个过程里,盛以晴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她竭力表现得这件事情正常不过,甚至没有问他一声:“吴语冰他妈的是谁?”以及:“你现在他妈的要去哪里?!”
房间里空荡荡的,盛以晴放了音乐,回到了浴室,拧开了浴缸水龙头,将筐子里剩下的毛绒玩具全都倒进了浴缸里。
过了会儿,她打开手机,怔怔看着和陈撰的对话框发呆,聊天背景,是他们的婚姻协议。
“第一条,经济各自独立,一切约会开销 AA,不生孩子。
第二条,婚姻存续期间内,双方均应保持精神与肉体绝对忠诚。
第三条,此婚姻仅与双方个人有关,不涉及双方家庭,任何一方不对对方家庭承担任何责任与义务。
第四条,每隔两年,双方开会决定婚姻是否继续。一但任何一方出现重大疾病或重大债务,或情感转移等特殊情况,另一方可以随时决定离婚。”
她记得签下这个协议时,陈撰还与自己吐槽:“你不觉得第四条的那个情感转移和第二条有些矛盾么?你看啊,既然婚姻存续期间要保证情感和肉体的绝对忠诚,那怎么可能还会在续约前出现情感转移?”
“也是哦。”彼时的盛以晴敲着屏幕,想到:“那这样好了,续约前两个月,属于自由期,双方彼此不受第二条约束,倘若在自由期内没有重大情况发生,那么,我们再续约。”
“懂了。”陈撰点点头,眯着眼看她:“你这给自己出轨还留了个口子啊。”
“那必须啊,我们总不能真一辈子绑在一起吧!”
……
浴室里的水声越来越大,盛以晴心中烦躁,将手机扔到了一边。洗涤液倒了半瓶,被水流激起了层层泡沫,音乐声混着流水声,在一片噪音之间,眼泪重重砸下,又消失在了泡沫里。
“妈的。”一个女人含含糊糊骂了一声:
“去他妈的傻逼自由期。”
第18章 我这里好多脏弟弟,送你一个
周一大中午,写字楼下的垃圾桶前。
秋恣宁从乱七八糟的包里找到了打火机,烟圈吐出来,老练说到:
“这世界上很大一部分人不愿意结婚,是因为害怕失去自由。哦不,非要说的话是失去可能性。”她眯着眼,从烟雾里看盛以晴:“假如人生是旷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结了婚,你的人生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走到死。多惨!”
爱情里最迷人的是摇摆的心意、是不可言说的暧昧、是未可知的将来,是不确定性。可婚姻好扫兴,将一切可能性断绝。
未来这一辈子,你只能与一个人在一张床上,做早已腻了的爱。
“所以,你是天才,盛以晴。你虽然结了个婚,但老公随时可以毫无道德负担甩了你。刺不刺激?”说到这里,秋恣宁看向她:“这样的婚姻才有意思啊!一成不变的多无聊。你这婚,结对了。”
盛以晴被秋恣宁如此耀眼的逻辑震惊,不敢相信:“所以他睡了我一半接别的女人电话跑了,我应该开心才对?我贱?”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有想法了,你也能有点想法。搁暧昧期的男女这叫拉扯,你俩,婚内拉扯。是不是绝了?”
盛以晴没搭话,烦躁从秋恣宁烟盒里摸了一根来抽,这会儿正是午休时间。半个小时前,秋大富婆刚刚睡醒,晃悠到国贸买手袋,顺带约了盛以晴喝咖啡。
秋恣宁见盛以晴沉默,直接贴脸开大:“喂!你不会后悔了吧?不会真想和他一生一世吧?”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盛以晴赶紧摇头:“但,我这几天有点郁闷也正常吧?毕竟谁都有占有欲。”
秋恣宁啧了一声,盯着她核桃一样肿的眼,腹诽:你这叫有点郁闷?
她叹一口气,继续输出:“我真的和你说实话,你俩之前懒得做了,还能因为什么?就是没激情了。我研究过,男人出轨哪里是因为爱小三?纯纯是找刺激。可这时候一旦发现老婆要跑,那可比谁都着急。我建议你和他刚正面,我找找啊……”她麻利翻起了手机,嘴里念叨:“我这里好多脏弟弟,送你一个,你今晚就去爽一把……”
眼看这话越来越离谱,盛以晴懒得继续,火速把烟一掐,“亲爱的,你买你的包去吧。我下午还有工作。”
盛以晴一进公司,贺嘉嘉又凑了上来。神色神神秘秘。
自从曲繁漪的订婚典礼后,“晴姐找了个帅哥老公从来不住在一起,且两个人定期见面约炮”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初非要找陈撰要微信的贺嘉嘉平白成了小丑,小姑娘面子上挂不下去,好几天不搭理盛以晴。
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小姑娘恢复成往常样子,乐呵呵和盛以晴聊了几句工作闲话,这才压低了声音来了一句:“晴姐,你和你老公,玩的是开放性婚姻么?”
“哈?”她差点被呛到。
“哎我瞎猜的哈。”贺嘉嘉又问:“不过,平日里都不住一起,你不怕他出轨么?”
此刻出轨两个字扇在盛以晴脸上,比平日更疼一些。她扯嘴角笑笑:“男人要出轨,管也管不住吧?”
贺嘉嘉噢了一声,仿佛在挣扎,好在也没挣扎多久,就把手机摸出来了,“但不管姐你怎么想,有些话,我还是不吐不快。你看看这个呗。”
她将屏幕递到了盛以晴面前,照片是偷拍的,餐厅里,几桌开外的人只照了个侧脸,她再熟悉不过的侧脸。陈撰身边坐着个长发女郎,年龄看着和盛以晴差不多。两个人都穿着黑色上衣,相互依偎,两颗脑袋在一起看桌上的一张纸,约莫是在点菜——真是一对壁人。
见盛以晴没反应,贺嘉嘉继续补充说明,“上周五晚上九点多,我和我朋友看完了电影想吃饭来着,进了这家糟粕醋火锅,一进门就看见姐夫了。但身旁这位,又显然不是你。我纠结了两天,今天忍不住来做个坏人。”
上周五晚上九点,差不多就是陈撰接了电话着急忙慌跑路之后。盛以晴默默放大了照片,又仔仔细细看了吴语冰一眼,心想:嗯,还挺漂亮的。
吴语冰这几天和陈撰见的很频繁。上周五才见完面,这周一晚上又约了起来。
陈撰有事相求,她也乐得敲诈,这次干脆将见面地点换了个更贵的餐厅。
她一坐下,接过菜单,翻一页点一页的菜。
陈撰坐在她对面,低着头,神色不明。他实在搞不懂盛以晴这几天在想什么。那天晚上吴语冰急着找自己见面,他回来后第一时间找了盛以晴,然而她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敲门也不理——他以为她生气了,可第二天,他大清早上门请罪,她却仿佛无事人一般,绝口不提昨晚的事情。
陈撰几次试图道歉,可才开了口就被盛以晴打断,只见这女人一脸大度告诉自己:“你没必要解释,这是你的自由。我们这个阶段,你想做什么都行。千万别太拘束委屈了自己。”
陈撰原本的迁就与不安迅速被一肚子火气替代,昨晚,他特意打电话找俞又扬解惑:“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合着从来没把我当回事?”
电话那头的俞又扬沉迷灯红酒绿,一片嘈杂里心不在焉回答:“要么是真不在乎,要么就是装的,要不你再激一激她?把她激怒了,再强吻她。问题解决。”
思路过于油腻,陈撰倒抽一口气,眯了眯眼睛问:“怎么激?”
那头大着舌头回答:“拍一张你和那吴语冰的合照,问盛以晴,这姑娘好不好看?”
“我特么不想活了?” 他直接挂了电话。
……
吴语冰拿菜单戳他:“喂喂,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陈撰接过菜单瞥了她一眼,不答反问:“对了,你结婚了吗?”
“哈?你说被你拒绝以后吗?”吴语冰挑了挑眉毛,大概是美国待久,连妆容都是欧式的,此刻穿一件紧身短上衣,露了半截子腰,说话的时候眉眼翻飞:“恋爱当然谈咯。他们都和你不太一样,很甜,很想和我结婚。不像你,我一告白,你就告诉我没戏,说你没办法进入一段稳定的关系。”
陈撰却笑了,“也不完全是这原因,主要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吴语冰哈一声笑起来,招呼服务员:“再来一份澳龙。”瞪了陈撰一眼:“吃不死你。”
陈撰此刻有求于她,对待她几乎是有求必应。两个月前 ins 上和他聊过,听说这个木头男人总算想好了要出国,又好死不死看上了她的学校,吴语冰读博时候的教授是 UCLA 导演系的权威,上周五临时抓了陈撰打越洋视频,让他和教授打了个招呼。陈撰的意思明显,希望她牵线一二。她当然不介意曾经拒绝自己的男人要做自己的师弟,此刻师姐的架子端起来,调侃他:
“之前回我消息可从来没现在这么勤快。但你怎么好端端要出国了?还关心我结婚没有?”
“因为我结婚了。”陈撰坦诚。
吴语冰眼睛瞪大,下意识问:“形婚?”
“很复杂。”他顿了顿,“但肯定是和喜欢的人。”想了想又觉得应该补充一句:“对了,是女人,你别瞎脑补。”
吴语冰哈哈哈哈乱笑起来,显然不信:“那你还出国?”
“我想出国也是和她有关吧。”陈撰的轻轻蹙了眉头,“她总是很有活力,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也总能做到。身边有了这样的人,也让我觉得自己可以追求想做的事情。比如,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那她知道你要出国么?”锅沸了,吴语冰夹了龙虾往里扔,又想到什么,迅速否认道:“诶,不对,咱这几天这个见面频率,可完全看不出来你有老婆。她不我吃醋的?”
陈撰一噎,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了一遍自己和盛以晴的约法三章,可才说了一半,就被吴语冰打断了,她一锤定音:
“懂了,你俩都没那么喜欢对方。真要喜欢一个人,不可能舍得离开,也不舍得离婚,只想时时刻刻和对方腻在一起。才不会玩你们这种情趣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