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茉莉——河有鱼【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28 14:45:12

  “还有一星期,你和迟佥就要举办订婚宴了,你现在要去拍电影,还要解除婚约?千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任性了?”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作为温家大小姐,你的气度呢?你的优雅呢?你这样哭喊,你的教养去哪了?”
  “我们温家世代经商,你生在这个家,就必须承担起作为温家大小姐的责任,你要遵循联姻的传统,这就是你的命运,妈妈不是从小就这样告诉你吗?你都忘记了吗?”
  温母抱着她的肩,一边安抚着温千铃的情绪,一边将这些话说给她听,语气中流露出浓重的不满,而温父坐在一旁,冷沉着脸,一言不发。
  但温千铃很激动,她挣脱母亲的怀抱,泪流满面,抽泣着说,“我不要嫁给迟佥,我不喜欢他。”
  “你们从小不是玩得很好吗?迟佥很喜欢你,他会好好待你的。”
  温母叹气道。
  温千铃摇着头,“不会的,他太会伪装了,你们都被他骗了。”
  温父终于发话,声音严厉,“你喜欢谁?邬寺誉?你追星我们不反对,但你说你要和他在一起,这绝不可能!”
  “邬寺誉哪里不好?”
  温千铃咬着嘴唇道。
  “年龄,身份,外貌,他哪里比得上迟佥?”
  温父反问她。
  温千铃不再说话,急促的呼吸着,佣人将她扶进卧室,她知道她要被软禁起来了,他们为了不让她去拍电影,要将她关起来。
  终于,在门砰声关上的瞬间,她低声呜咽起来,蹲在床边,双手捂住脸,长发垂散。她哭得毫无形象,那个总是高傲矜持的温千铃,早已见不到原先的影子。
  房间内开着窗,盛夏的热气涌进来携裹着她的身体。
  “我不要嫁给一个强奸犯!”
  在支离破碎的哭声中,话语落地,如重石一般,在热浪里砸出一圈水花。
  但没有人回答她,只有窗外的鸟鸣,仍是欢快的语调。
第106章 哭泣
  绵延的火车轨道一直延伸到极光色天空尽头,脚下的碎石还是一如既往将脚心硌得生疼,沈妤声慢慢走着,瘦削的身体罩在白色长裙里,风将她的发丝扬起。
  她纤细的手指中夹着一支女士香烟,凯克跟在她旁边,同她一起走。
  这地方她小时候总爱来,凯克比她大一点,是皇甫诚的侄子,从小特别喜欢逗她。
  他不知道她原本的名字——沈妤声,他一直叫她Jasmine,偶尔会宠溺的叫她小茉莉。
  “Jasmine,我有调查过那个姓陆的男人,听说现在迟尉已经要放弃慕容雅惠和他们兄妹了,他可能会被迟家永久禁入新西兰。”
  凯克抬手将自己额前一缕棕黄色的头发别到耳后,沈妤声走的很快,但整个人看上去漫无目的,他追在她身侧,打量着她的神色,她眉眼都恹恹地,没有一丝情绪。
  “陆时霖在国内的产业也被全部收回了,他现在除了那个一直在走下坡路的影视公司,已经一无所有。”
  沈妤声吸一口烟,淡淡“哦”了一声。
  薄荷的辛辣溢满了口腔,她不高不低的咳嗽了一声。
  两人沿着这片废弃的火车轨道一直向前走着,凯克加快了脚步,走到她前面,背对着前方倒着走,面向她,为她挡住一些风。
  “Jasmine,你好像不怎么开心?”
  话落,她停住脚步。
  是啊,她的心里好像,没有过多的喜悦之情。
  这一路走来有多难,难到已经磨平她心上每一处棱角,她的心脏如一片死海,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十五岁时她为了找到姐姐决定回国内读高中,但因为心脏问题皇甫诚很不放心她,为此两人发生了严重的争吵,两人因此感情有一段时间的破裂,直到某一天,皇甫诚忽然答应她回国去读高中。但她回到国内后没两个月,得知了国内有心脏可以进行配型,与此同时她也经过各种途径找到了姐姐沈棠晚的联系方式。
  巧合的是,能进行心脏移植的医院和沈棠晚的所在地都在京市,见到沈棠晚时,她几乎已经认不出来面前这个形容枯槁眼神呆滞的女人是记忆里那个温柔漂亮的姐姐,她得知沈棠晚已经被抑郁症折磨很久。
  直到沈棠晚自杀死亡,她的主治医师仍然笃定的说这是一种家族遗传性精神类疾病,哪怕她一遍又一遍的嘶吼“如果是家族性遗传,那么她为什么没有得?”,但得到的答案是,因为诱因不足。
  多么冠冕堂皇的说法,多么轻轻松松的定论,彷佛人命只是一张轻飘飘的薄纸。
  沈棠晚被抢救了整整两天,她看着她久别重逢的姐姐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流逝掉生命力,两天中她崩溃无数次,也把沈棠晚的日记看了无数次,那本日记里出现最多的名字,那个叫陆时霖的男人,即使未曾谋面,却让她恨之入骨。
  在沈棠晚宣判死亡的那一刻,她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接受了心脏移植,她移植的是姐姐的心脏,心脏永远跳动,永远有温度,就像姐姐一直陪在她身边。
  沈棠晚的葬礼上几乎没有人,沈妤声躲在一边,一直在等那个叫陆时霖的男人,她知道彼时他已经被提名了影帝,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她希望他能来,最起码能减消她心中一点恨意。
  直到葬礼结束,她没见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而她因为心脏还在恢复期,在巨大的悲伤之下,只能坐在轮椅上,那时也是梵茜陪在她身边,帮她将毯子盖在腿上,蹲下身劝她,“走吧,后面一切事宜都会有人来处理好的。”
  她点头,梵茜推着她,走出灵堂,与一黑色西装的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走的认真,目光平静,在他的身周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英气逼人的侧脸,与她在各式娱乐新闻报道中看到的一样。
  他就是陆时霖。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她的回忆,凯克去不远处帮她买咖啡,她看着屏幕上温千铃的备注闪烁着,微微皱眉。
  凯克拿着两杯咖啡回来,看见沈妤声脸色极差。
  她扣着手机在耳边,另一只手在举起时微微颤动,香烟燃到一半,火光猩红,她一口气吸入大量尼古丁,被呛的咳嗽。
  凯克抢走她手中的烟,换上那杯热咖啡。
  握着手机的胳膊无力的垂下,她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又提起精神。
  她说,“我要去新西兰。”
  凯克神情疑惑。
  她继续道,“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是的,一切都还没结束。
  原来加速姐姐死亡的原因,还有最残忍的一个。
  残忍到温千铃告诉她真相时她连话都不忍听完整,日记本最后一页那个“迟”字的背后,是沈棠晚最不愿掀起的遮羞布,却又因此被折磨到终于丢掉最后一丝希望的选择死亡。
  那晚是台风天气,沈棠晚仍旧是在家做好饭等陆时霖回来,她将熬了两个小时的排骨汤端上餐桌时,门铃响,陆时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这么早了,她满心欢喜的去开门,站在门外的却是一身酒气的迟佥。
  她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她对陆时霖的家世全无了解,她知道迟佥会叫陆时霖哥哥,但她以为两人只是关系好一点的哥们儿。
  沈棠晚是一个完全不会主动去将人往坏处想的人,所以她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个选择会造就命运发生怎样的变化。
  她不知道迟佥当时和陆时霖发生了一次最大的争执。
  她也没看出来迟佥眼中的冷意。
  她只当他是陆时霖的朋友,将他安顿在客厅,为他倒了一杯蜂蜜水,然后拨通了陆时霖的电话。
  电话一直是没人接的状态。
  她反复拨通,在第三遍时,惨剧发生。
  沈棠晚成为了迟佥和陆时霖兄弟战争中的第一个牺牲者。
  从那一天起,所有人的命运都开始改变。
  那场强暴的性事持续到凌晨,怀着对陆时霖的恨意,迟佥将她从身体到心理都奸淫了一个遍,于是苦苦支撑着精神的那根弦,终于从沈棠晚脑中断裂开了。
  凯克看着沈妤声通红的眼睛,感到心疼,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终于,感受到温暖的体温后的沈妤声,在他怀中发出呜咽的哭声。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
  而她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声音交织在缠绵的风声之中,犹如森林中被困的小兽。
  “哥,哥,我要整个迟家为我陪葬。”
  她最终哭到脱力,被凯克抱进车里。
第107章 难恨
  沈妤声昏睡了三天,没有发烧,家庭医生为她做了全身的检查,各项机能都是好的,只是无端的昏睡,皇甫诚为这事发怒,把凯克叫进书房审问。
  “你那天到底带她去了哪?”
  凯克如实回答。
  “那天发生了什么?”
  皇甫诚沉重的咳嗽两声,梵茜为他递上一杯水,被他用手挡开。
  凯克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有些茫然,“刚开始她还是好的,接了一个电话之后,突然就崩溃了。”
  “谁的电话?”
  “我当时去买咖啡了,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所以我也不清楚。”
  凯克自责道,“就不该单独放她在那里的。”
  沈妤声的手机有锁屏,他们不知道密码,根本打不开,现在只有等她醒,她醒来自己说,到底因为什么导致她如此伤心。
  在第四天,沈妤声醒来,面容消瘦,皇甫诚亲自喂她喝粥,所有人包括凯克都退出房间外。
  二十分钟后,房间内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凯克有些担心,想要进去,却被梵茜挡住。
  她淡淡看着凯克,“他们父女两个总是发生一些矛盾,你不是也知道吗?”
  “皇甫先生吩咐过,他们之间的谈话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凯克揉了揉眉心,他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中不安。
  “小茉莉刚刚醒过来,她的情绪不适合过度起伏,你让我进去看看。”
  但梵茜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正当两人僵持时,门被推开,皇甫诚脸色极差的走出来。
  梵茜扶住他,凯克则进了房间。
  沈妤声站在窗前,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刚刚争吵的痕迹。
  凯克拿了一件灰色羊毛披肩裹在她肩背,担忧道,“刚刚舅舅和你聊了什么?”
  沈妤声摇摇头。
  “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和哥说吗?”
  凯克叹一口气道。
  沈妤声不讲话,只是转过身来,眼神柔和的看着他。
  凯克最拿她这种表情没办法,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他走出去房间,叫佣人进来,收拾掉落在地板上碎了一地的水晶碗的碎片和洒出来的粥。
  沈妤声又回到床上,她浅浅闭上眼睛,一只手抚上心脏,那里好像有一架飞机,轰隆驶过,划出一条凌厉的云线。
  不可能没有一丝证据的。
  她定下神来。
  迟佥不可能会做到一切都滴水不漏的。
  半月后,她接到一个老友的电话。
  于是连夜赶去新西兰,飞机于凌晨降落在奥克兰机场,凯克陪着她,两人驾车去往肯玛黎庄园。
  到达肯玛黎是早上七点。
  庄园外停着一辆红色汽车,迟佥坐在驾驶位,戴着墨镜,正看手机。
  凯克开车,他扭头去看沈妤声,“咱们怎么进去?”
  沈妤声直直看着前方,声音不高不低,语气平淡,“撞上去。”
  “什么?”
  凯克怀疑自己听错了。
  “去撞前面那辆红色汽车。”
  沈妤声又云淡风轻的说了一遍。
  凯克吞了吞口水,仍有些迟疑。
  但看沈妤声眼神坚毅,不像在说玩笑话,只好叹息着点头,“那你保护好自己。”
  说着,他们的车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迎着迟佥的车加速向前,迟佥抬头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启动车子避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两辆车相撞。
  他刚买的新车,迟佥皱眉咒骂一句,然后被在撞击时弹出的安全气囊直接闷的差点窒息。
  车子前面被全部撞烂,铁皮内陷,迟佥捂着脑袋踉跄着从车里走下来。
  凯克先下车,被迟佥揪住领子,“你会不会开车?”
  他看了一眼沈妤声他们租的汽车,冷笑道,“开这么一个破车还不小心点,把我新车撞成这样你怎么赔?”
  沈妤声从车中下来,冷冷站在风中,红唇明艳,发丝扬起。
  声音比风还冷。
  “怎么赔?”
  “我倒想问问你要怎么赔?”
  迟佥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沈妤声?”
  “哦不对,应该叫你皇甫一茉。皇甫小姐,请问你是如何把我那向来骄傲的哥哥陆时霖给伤的一蹶不振,整日颓靡的呢?”
  他靠近沈妤声,刚想抬手去碰她,被一旁的凯克抓住手腕给甩到一边,凯克眼神警示着他。
  迟佥漫不经心笑起来,“怎么?你今天是来找我的?这么久不见想我了?”
  沈妤声淡淡开口,“你很得意?”
  “你觉得你做过的那些事,犯下的那些罪,你就可以完全置身之外吗?你以为假借他人之手将陆时霖搞垮,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迟家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是这样想的吧?”
  迟佥脸上神色微微变化,但很快恢复一贯的浅笑。
  “你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要记住,这一切都是因为陆时霖,你的仇人,你最该恨的人,都是他。如果当年他不把我压的这么死,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如果那晚他接了电话,可惜没有如果,他该死。”
  沈妤声不动声色看着他,神色沉冷,一字一句道,“你更该死。”
  说罢,她看向一旁迟佥已经被撞的惨不忍睹的汽车,下最后通牒,“车子只是开始,你的人生,会像这辆车一样。”
  沈妤声轻抿嘴唇,转身离开,背后有人叫她名字,她停住。
  回身,看见神色复杂的陆时卿,站在庄园大门前,正远远看她。
  小姑娘挑染的头发已经掉色,掉成枯黄的颜色,在她脸上再也找不到以往古灵精怪的模样,她穿着松松垮垮的大T恤,迟缓的走向她。
  “沈妤声。”
  不再是声声姐。
  她声音哽咽。
  “对不起。”
  沈妤声垂下眸。
  陆时卿是她唯一一个要道歉的人,小姑娘之前对沈棠晚很好,后来又对她很好,她什么也没做错,但却在这场复仇计划中失去了迟家千金的身份和体面,妈妈被拘禁,哥哥被禁入新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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