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得赶紧走。
“关董。”
几乎同一时间，对方也出声了，“糖糖。”
他们的声音重叠。
程以棠睁大眼，瞳孔里泛着诧异的波澜，“您…”
不是不能喊，而是不适合，况且…况且跟他也没熟到那个程度。
关径山怎能读不懂丫头的惊讶来自哪里，弯了弯眼尾，眼底铺开一抹笑意，不过，笑容居多的是落寂。
缓声解释，“我女儿要是…要是还在的话跟你般般大，她也叫糖糖。”
程以棠哑然了，她以为关董只是没结婚……听出关键词，他女儿不在人世了。
想说什么些安慰，却发现词穷。
左右不作声了。
冬日夕阳里，两人就这么对站数秒。
关径山目光自然垂下，铺陈在她脸上，细细地勾勒着这双酷似清苑的眉眼，再一次失神。
程以棠注意到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能说审视，真要的话推测的话，倒是像在回忆什么，神情带着道不清的忧伤。
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除了名字，年龄，就连外貌都像？
不能够吧？
站后面的赵秘书适时咳了声，小声提醒，“关董。”
有些事是控制不住的，关径山当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目光依旧t停留这张小脸上，跟清苑比起来，这丫头的眉眼多了几分冷艳，看着更倔强。
他微微启唇，嗓音醇厚又沉缓，“糖糖，能陪我走走吗？”
是请求，不是要求。
程以棠突然有点难受，心口像被什么压住，有点喘，还有点闷。
不知为何。
可能是同情吧。
点了点头，“好。”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是安静的。
彼此耳边只能听到风声。
落日余晖打在两人身上，将身影拉得绵长，走近了，两道影子重叠在一起。
关径山望着倒映在草地上的影子又一次失神，好不真实。
他不止一次幻想着与清苑一起教女儿走路，等稍微长大点再教她认字，带她游玩…
后来，这些都在梦里实现。
“糖糖。”
程以棠还是不习惯他这么喊她，但也没拒绝，主要是拒绝不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思念。
她轻声应着，“关董，您说。”
“喊叔叔吧。”
程以棠不做声了。
关径山笑笑，浑厚的嗓音勾着说不出的温柔，“嫌弃我？”
程以棠：“……”
谁敢啊。
“没呢。”
“既然没，就喊声叔叔。”
程以棠又沉默了。
关径山无奈笑笑，闲聊起，“平时喜欢吃什么？”
程以棠：“都还行。”
这回答，过于敷衍。
关径山的嗓音依旧带笑，“说道菜名我听听。”
程以棠只能回答最近喜欢的一道菜，“鸡蛋羹。”
还是简予深做的。
关径山记下来，“那喜欢喝什么？”
程以棠真的懵，太反常了。
眼睛眨了又眨，“奶茶。”
关远山立马接话，“我也爱喝奶茶。”
程以棠：“……”
走在身后的赵秘书:“……”
明明是普洱。
程以棠很难想象一个快五十岁大叔抱着奶茶的模样，跟他的上位者的气质太不搭了。
莫名想笑。
隐了隐唇角的弧度。
关径山自己先笑起来，“想笑就笑，别憋着。”
程以棠就真的笑了。
阳光穿过树梢落在她脸上，眼底像是泛着细碎的光亮。
很灿烂。
这一刻，关径山心底是说不出的满足，他就觉得眼前的女孩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
程以棠掏出手机，来电是田甜。
虽然料到，但田甜的语气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以棠姐，出事了！”
程以棠很平静，“好，我一会到。”
通话时间很短，不过十来秒。
“要出去？”
关径南又说：“我送你。”
程以棠：“不用了，关董，我先——”
“喊叔叔。”
“……”
程以棠真心喊不出来，脚后跟一转，一路小跑。
“慢点！”
关径山担心这丫头摔了，哪晓得声音一出，小细腿反而跑得更快。
赵秘书笑着提醒，“关董，您还是稍微收一些，看您把她吓的。”
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关径山还是望着那个方向，他喃喃，“有些事情是控制不住的。”
赵秘书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理解。
他还看出关董一直在讨好这丫头，虽说他疼琳琳，但在琳琳身上从未出现过刻意讨好，却在这姑娘身上打破了。
或许…他们真的是父女。
“查得怎么样了?”
只过了一天，可关径山还是着急想得到消息。
赵秘书：“已经派人过去了，时间太久，很多痕迹被抹掉，需要点时间。”
关径山微微颔首：“尽快。”
“其实……”赵秘书提了个捷径方法，“可以亲子鉴定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
关径山倏尔一顿，他怎么没想到？
赵秘书又说:“得找个好点的借口，不然以棠小姐会抗拒。”
关径山沉了沉气，“我心里有数。”
语调一转，“痕迹可以抹掉，但人不能，你去找程总。”
赵秘书恍然，怎么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余光瞟到小人影拿着包走向停车坪，自然而然地问出：“以棠小姐这是要去哪？”
话只说了一半，就见关董阔步朝那边走去，他忙跟上。
再快自然赶不上四个轮子。
丫头已经钻进车内。
第71章 栽赃嫁祸
汽车启动，缓缓驶入车内。
赵秘书把视线挪到车尾，根据车牌猜测，“应该是去找简总。”
关径山的眉心不禁拢起，“不知道糖糖生病了？还让她往外跑！”
赵秘书：“……”
这还没当爹呢，就开始操些冤枉心。
程以棠上车没多久就接到秦娜电话。
中气十足，“程以棠！”
她心疼耳朵，开了扩音，“有事？”
“你是怎么保管的？关小姐压轴的项链不见了！”
程以棠扯了扯唇，鲜艳的红唇漾着漫不经心地的嗤嘲。
智商真是令人捉急。
她装无辜也真无辜，“什么意思？”
秦娜咬牙，“听不到人话？放在保险柜的珠宝不见了！”
剧本都走到这里了，程以棠怎么着也要配合，语气惊慌，“怎么可能，我马上过来！”
秦娜:“赶紧的！”
坐懒人椅上的关琳见她收了线，叮嘱了一句，“一会镇定点。”
秦娜的心脏已经狂跳了，无意识攥紧手机，“关小姐，真的没事吗?”
关琳搭她一眼，眼尾扯出寥寥的笑，“有事也来不及。”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行不行，又想不出其他招，只能用栽赃。
不成功也无所谓，有秦娜垫背，她只需要出点钱。
指尖一滑，解锁屏幕，边操作边说：“又给你转了100万。”
秦娜好像不担心了，真要揭穿，她大不了辞职，而且…日后要是需要什么，也可以用这些事要挟。
半个小时后，漆黑通体的迈巴赫停在京北最大的酒店。
电动车门感应开启，一双平平无奇的运动鞋轻踩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视线上移，她穿了件奶白色大衣，浓黑长发散落于肩，相貌明艳昳丽。
恰好此时，夕阳最后一道余晖落在她脸上，增添了几分不真实感。
田甜晃了下神，然后像一阵风样冲过去，“以棠姐，你果真料事如神！”
程以棠想说，这是简予深惹下的债。
还好对方智商不高，不然真玩不过。
悄声道：“一会演得像点。”
田甜边走边拿出眼药水，“道具都准备好了，要来点不?”
程以棠轻笑，“还是你来吧。”
这时，另一辆豪车在她不远处缓缓开来。
程以棠注意力全在秦娜身上，丝毫不觉。
越走近，越发现秦娜有当演员的资质，演得可真好。
直接原地出道算了。
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秦娜蹬着高跟鞋气急败坏走近，眼里燃着熊熊烈火，“程以棠，你的责任，别拖累我！”
程以棠面无表情地睨着她，眉宇间是绵长的讥讽，“你就断定是我？调监控没?”
“别告诉我监控坏了。”
估计坏了。
然而，对方却说：“没坏，你好好看看！”
“?”
秦娜把手机递给她。
时间是凌晨2点21分。
围观的没抗住好奇心，把脑袋凑过来。
视频昏暗，但不妨碍看清此人的穿着，奶白色大衣，脚下是双运动鞋，戴着口罩，以及作案的手套。
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东张西望。
中间有一段时间的空白，程以棠快进，此人再出保管室是一分钟后。
视频到此。
程以棠不禁垂眸扫了眼自己的穿着，在医院，没带什么换洗衣服，穿得昨天那套。
恍然间明白为什么昨天秦娜会那么关注她的衣着了。
真是费心，找了套跟她一样衣服。
该申辩要申辩，淡定道：“不是我。”
“对，不是以棠姐！”
田甜压了压澎湃的情绪，挤出几滴眼泪，“以棠姐还在医院呢，怎么可能过来！”
秦娜讥笑，“为了几千万的珠宝从医院跑一趟又怎么样？”
先堵为快，“估计你想说医院有监控，别忘了，真要动心思，怎么着也会避开。”
窃窃私语传来。
“不会吧，真偷了？”
“胆子可真大。”
“不会，程经理不是那样的人！”
“你又知道？你们只认识几个月而已！”
各种议论一点点朝程以棠砸去。
人群里，有个人没开口，但她的表情却透着讥讽，眉眼间全是幸灾乐祸。
她身边同伴小声问：“我要是没记错，程以棠不是你们家老程女儿吗？不帮忙说两句？”
白玫眉眼的嘲讽更深，甚至清晰起来，“放心，这女儿本事大得很，不需要我操心。”
程以棠感觉到那边的注视，投去一眼又移开，快到不存在的一瞥。
田甜最烦这种两面倒的，暗地里骂秦娜拿鸡毛当令箭，现在又不分清楚就在这武断。
直接嚷了起来，“有证据？就这么污蔑人!”
秦娜那组的同事立马怼道：“有视频还需要什么证据?”
“那不是以棠姐！”
“你说不是就不是？”
“你...！”
程以棠拉住田甜，摇了摇头，她在想，她偷偷安装角落的针眼能不能看清小偷。
万一看不清，白忙活不说，还让自己掉进坑里。
她这么一沉默，让秦娜越发得意，“怎么不说话？”
抱起双臂，眼底的笑全是讥诮，“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从一开始就不配合我的工作，现在倒t好，直接打起珠宝的主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程以棠没吭声，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眉眼间沁着令人发寒的冷芒。
一两秒还好，时间长了，秦娜有点扛不住，特别是她唇瓣意义不明的弧度让她有些心虚。
正要说点什么长长士气，对方抢先一步开口。
“秦娜，我以为你只是好强，没想到脑子都没，被人当抢使好玩吗?”
程以棠翘起唇，弧度却是寒凉的，还带着浓稠的嘲讽意味，偏偏语调又是那种漫不经心，“是不敢得罪呢，还是收了什么好处？”
“趁现在我心情好，给你个认错的机会。”
秦娜一噎，竟被程以棠说中，这时候怎么着也要撑下去。
佯装淡定，“认什么错？还嘴硬呢，应该是你趁我们没把事情扩大前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速战速决，“快点！”
程以棠剜她一眼，真是不进油锅不老实。
解锁手机，找出那个时间段的监控。
但此举动，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心虚，在想借口，看有什么办法洗脱。
“说句昨晚跟我在一起会死？”
倏然间，一道冷声在空气里劈开，瞬间吸引了注意力，齐齐回头，便看到一身型高挑的男人入目，眉眼冷峻，下颌线清晰，近乎锐利。
他臂弯搭着西装外套，越走近，身上那股气场越强，凌厉的气息足以碾压整个会场。
第72章 完美还击
程以棠倏尔抬眼，这男人什么时候来的？？？
周围私语的人也突然静默下来。
内心却是XXOO。
我去！
这是吃到什么惊天大瓜！
在场的神色是各不相同的诧异。
除了程以棠这个当事人，白玫是现场反应最平静那个，她唇角轻抬弧度，眸光里却有冷意铺散。
同伴这会儿注意力不集中，随意瞟了她一眼，见她如此淡定，小小地惊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
“……那怎么没让你这个便宜女儿给你弄个开场或者压轴？”
白玫眸色更冷，“不用。”
怎么没开过口，被老程一口回绝，还得知简予深最近几番对程氏打压，都这样了，也不见这个女儿出手相救，跟养了个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还以为通过珠宝这事儿能挫挫她的威风，哪晓得简予深突然出现了。
简予深走近人群，站附近的无意识往两边退，让出一条道。
秦娜眼底懵然，程以棠竟跟简予深…
那她…
一系列的生理反应接连涌出，心脏剧烈跳动，呼吸变得紧促，喉咙也一阵发干。
有清脆的高跟鞋声传来。
是关琳，助理跑来跟她汇报，说简总来了。
本来躲在房间看戏，现在不可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