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关门，关琳踩着高跟鞋跑来，“小叔！”
身后跟着姜梨。
两姑娘打算找各自要找的人，哪知道全凑到一起。
关邵霆请示小叔，“需要清场吗？”
关径山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女儿，他用动作代替语言，摇了摇头。
之后的半分钟没人说话。
气氛就这样诡异般沉寂下来，你看我，我看你，知情人的等着老父亲开口，不知情的一脸懵。
程以棠既莫名又害怕，下意识攥住简予深的手，简予深感觉到了，向前一步，正要挡住关叔那抹让人猜不懂的视线，身子被人强行一拽，“别挡事！”
陆时谦嫌弃地拉开他，把自家妹子带到关叔跟前，“别怕，关叔有话跟你说。”
第78章 糖糖，喊爸爸
关径山有太多的话，可这一刻不知道如何开口，整个人乱得不行。
只有赵秘书知道，关董的不知所措全是因为以棠小姐，他轻声提醒，“关董，以棠小姐等您开口呢。”
以棠小姐？
程以棠吓到了，不是客气的一句以棠小姐，而是从他嘴里感觉到尊重。
什么情况？
简予深隐隐察觉到什么，又觉得不太可能，朝关邵霆望去，结果，关邵霆不给任何提示。
“……”
关径山不断调整呼吸，而后，露出和蔼一笑，但开口时，嗓音全是沙哑，“糖糖，我是…爸爸。
程以棠惊得一抖，一张精致的小脸就这样僵住了，只剩下苍白和无措。
怎么…怎么可能…
不知情的那几个也愣住了，眼底全是诧异。
面面相觑。
一瞬沉寂，空气陡然冒出一道尖锐声：“不可能！”
“小叔的女儿死了，怎么可能！”
关琳怎么也接受不了，声带像被人勒紧，尖声道：“小叔，你别被骗了！”
关邵霆拧眉看她，“你安静点行不行？”
“安静不了！”关琳只觉得是一个晴天霹雳，瞳孔里全是细细碎碎的皲裂，“哥，小叔想女儿想魔怔了，你也跟糊涂，是吧？？？”
胳膊一伸，恶狠狠地指向那张让人厌恶的脸，“她姓程！”
简予深直接一道冷冽眼神压过去，关琳在气头上，没注意，太让人措手不及。
程以棠是小叔的女儿？
去死吧！
休想跟她抢小叔！
关邵霆改t动手，直接将人带了出去。
“干嘛！你松开……放手，放开我！”
随着一道关门声，不大不小的休息室重新恢复沉寂。
气氛说不出的复杂。
关径山到底还是没忍住，胳膊一拉，把女儿搂在怀里，之前不觉得，现在这么一抱，好瘦。
他摩挲着她瘦弱的脊背，轻声道：“糖糖，以后搬过来跟爸爸住，爸爸给你做好吃的。”
程以棠还处于懵神中，脑子像是被冻住，转不动，她是想知道亲生爸爸是谁，但…但从来没想过是关董...
有没有告诉她怎么回事？
是在做梦吗？
姜梨眼睛睁得老大，缓了缓神，小声地问陆时谦，“这是真的?”
陆时谦点头，他也是在不久前收到关邵霆发来的鉴定报告。
姜梨吃惊归吃惊，心底还是高兴的，有了关叔叔这个靠山，她和哥哥的感情路只会更平坦。
担心干扰到父女俩的安宁，踮脚走路，生怕高跟鞋发出声响。
她悄咪咪凑到哥哥跟前，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他在出神，眼里翻涌着道不清的情绪。
“哥？”
一声没应。
她又喊了次。
还是没应。
直到她推了推他才回神。
“你怎么了？”
简予深：“没事。”
深沉的眸光瞥向赵秘书，“女儿不是随便认就认。”
赵秘书先一秒纳闷简总怎么这么抵触，后一瞬明白这情绪来自哪里。
接下来有的头疼，这两人…甚至可以用孽缘形容。
眼下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将一直攥在手心的文件递过去，“这是鉴定报告。”
简予深落眼望去，寡淡的神色因此无声无息地冷下，“什么时候做的？”
陆时谦插话，“下午，我拔的头发。”
不禁打量他一眼，此刻，他身上的气压很低，脸色更不说了，很臭。
？
“以棠找到亲爹碍你事了？拉着脸给谁看。”
简予深充耳不闻，垂眸翻开报告，姜梨也凑过来，一堆数据也看不懂，最后那句才是重点，
生物学父亲。
她干咽了下，不得不问：“那程总…？”
陆时谦觉得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不是，以棠亲生母亲也不是我姑姑。”
“我去！”
姜梨忘记自己的小仙女形象，爆了句粗口，“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程以棠终于有了反应，身体还是麻木的，她思维迟钝地看着关董，这人是爸爸...？
涩然开口：“关董，您能松开我吗？”
关径山不舍得，“糖糖，喊爸爸。”
程以棠没应，转眸看陆时谦，眼睛里，雾气不知怎么就浮了起来，“哥，带我去找舅妈好不好？”
陆妈妈离开前跟舅妈说了好多好多，她应该知道真相。
陆时谦点头，“我带你去。”
简予深想拦，甚至想把糖糖藏起来，但他似乎不能这么做，“我送你过去。”
姜梨冒出声音：“带我一个！”
陆时谦啧了声，“你凑什么热闹？”
这叫什么话！
姜梨：“我这是凑热闹吗？我是关心以棠姐，万一她哭得没力气上厕所，我不得好好搀着？”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陆时谦连反驳的欲望都没了。
瞧了眼她穿着，还是走秀长裙，把搭在臂弯的西装披在她身上，“别感冒了。”
衣服的清香裹着淡淡的烟草，很好闻，但姜梨却觉得吐息困难，心跳也跟着加速跳动，且无法控制。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把衣服给她穿…
感谢这次珠宝展，更感谢相认的父女。
程以棠这会儿只穿了高领衫，外套丢在她的休息室，根本不用她去拿，已经有人脱下。
还是两件。
简予深慢了一步，他的大衣搭在关董衣服之上，他抢先牵住糖糖，“坐我的车。”
关径山好不容易找到女儿，怎么可能让，哪怕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
担心没轻没重伤到女儿，快一步挡住简予深的去路，“糖糖跟我走。”
语气不容置喙。
偏偏简予深就不是听话的主，加上各种情绪作祟，直接跟长者杠上，“跟我一样。”
周遭的空气一霎变得冷凝。
站身后的赵秘书：“……”
陆时谦就挺无语，人是亲爹，凑什么热闹。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道弱弱声在空气里散开，“其实可以坐一辆车的。”
姜梨也不知道哥哥在较什么劲，好歹关叔叔是他未来岳父啊。
赵秘书朝姜梨投去赞赏的目光，还是这丫头聪明。
及时缓和气氛，“对对对，坐一辆车。”
上前一步拉开门。
半路碰到关绍霆，他朝几人走来，“去哪？”
陆时谦揽过话，“我家。”
关绍霆：“？”
第79章 当年真相
汽车有条不紊地行驶在夜色里。
坐后排的程以棠却难安，她像奥利奥中间那块奶白被他们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这就算了，手心还被两人握得紧紧的。
时间长了就挺不舒服。
难耐地动了动。
关径山感觉到了，别说女儿，自己的手心也全是汗，潮唧唧。
倾身抽了张纸巾，“爸爸给你擦。”
无论是动作还是说话，都很温和。
简予深直接将她的手心往身上蹭了蹭。
程以棠这会儿还有些懵然，神情未从震惊里缓过来，一下子多了个爸爸，就挺不习惯，不由晃了晃手腕，“关董，您能松开我吗？”
关径山只觉得从女儿嘴里的这声关董好刺耳，也理解，要她立马接受谈何容易。
“糖糖，”指腹轻轻蹭着她的手背，“你要是不愿爸爸喊那就先不喊，能不能别叫关董?”
声音又低又温柔，甚至还勾着一丝卑微。
这恐怕是赵秘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关董，雷厉风行，不近人情，这些气质统统消失。
程以棠抿了下唇，昏暗车厢盖住她迷茫的神色，“我真是您女儿?”
关径山的目光一直在女儿身上，眼神怜爱，“有亲子鉴定。”
怕她不知来龙去脉，“下午的时候邵霆拔了你头发。”
继而又说：“就算没有这些你也是我女儿，你太像妈妈了。”
中间有明显的停顿，“你…养母有给过妈妈的照片给你吗？”
程以棠机械点头。
那张照片一直存在书里，每每都会拿出来看几眼。
陆妈妈说，妈妈很爱她，都已经走了，还紧紧攥着她，后来是护士帮忙才将她的手指掰开…
一想到这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你…爱妈妈吗？”
这个问题关径山无需考虑，潮热的指腹抹去女儿的眼泪，“爱，爸爸也很爱你。”
倏然间，程以棠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她嗓音微哽，咬住牙，“既然爱为什么让病死在外？”
“别说你有什么苦衷！”
句句如刀，刀刀致命，残忍地接连质问：“就算有苦衷又怎么样？能换回妈妈的命？”
说罢，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往简予深怀里投去，脑袋埋得紧紧的。
愤怒，涩然，还有说不出的难过，各种情绪交杂，像开了闸的潮水朝她涌来，似乎要将她淹没。
关径山被质问得心口疼，想抱抱女儿，抬起的胳膊却始终不敢碰她。
坐前面是司机摸了摸冷汗，第一次见到关董被这么吼。
赵秘书何尝不是，想为关董说两句，但他清楚，如果这时候兀自解释，只会让丫头觉得他在为关董开脱。
短暂的沉寂后车厢被低泣声一点一点占据。
关径山的心口更痛了，僵在半空的掌心还是忍不住落在女儿的后背，轻轻拍着。
简予深没说话，但举止行为给予最大的安抚，不断摩挲她的眼尾，一次又一次擦去眼泪。
此时，陆家别墅，灯火通明。
陆董和陆夫人一言不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偶尔对视一眼，最后不约而同地叹了声气。
有车驶入，两人起身。
第一个下车的是赵秘书，朝夫妇俩微微欠身，“陆董，陆夫人，打扰了。”
陆董颔首，“客气了。”
最后下来是程以棠，她由简予深圈在臂弯。
看到这一幕，陆夫人太阳穴骤然一跳，下意识看向关径山，此刻，关径山眼里只有女儿，根本没有对上她失措的眼神。
“舅妈…”
程以棠虽没在哭了，眼尾还是粉红一片，“妈妈…妈妈是不是跟你说了？”
都这一步了陆夫人自然不会再瞒着，牵着她往里屋走，“回家说，外面冷。”
又有车驶入，她歪了歪视线，是儿子那辆。
家里的阿姨还没休息。
给客人倒上茶后主动避开。
陆夫人第一个开口说话，“以棠，关董是你爸爸。”
至于为什么瞒着，她娓娓道来，“是你亲生母亲的意思。”
“可能是恨，也可能是怕，怕关家对你不利，又或者担心关董因为工作忽略对你的照顾，到时候落在后妈手里还有好日子过？”
哪晓得，关径山一直未娶。
抿了口热茶，继续说：“你陆妈妈不是没考虑过让你认亲，但一想到关老爷子……”
提到这个人，嗓音有点冷。
她偏头看向关径山，关径山察觉到她的视线，只一眼，读懂意思，接过话，眼神深沉，“担心老爷子t对糖糖不利？”
陆夫人点头，“你跟清苑的事是他一手斩断，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老爷子不止一次派人去威胁。”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他的反应，没有任何的诧异，看来是知道。
她续着道：“清苑怕了，她不是怕自己，怕老爷子对孩子，他真要想让一个人消失并不是多难的事，何况还是几个月大的婴儿，索性带着孩子消失。”
“后来…后来她察觉到时日不多才找到小姑子，遗言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以棠回关家。”
抬了抬手，覆在外甥女的手背上，温柔道：“你陆妈妈真心拿你亲生女儿，越养越舍不得，一方面是私心，一方面担心关老爷子太顽固不认你，干脆就把这个秘密咽在肚子里，她想着，程家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但有陆家，她走前再三叮嘱我和你舅舅，她在陆家的股份你跟小祁一人一半。”
说着，眼泪不知道怎么冒出，摁了摁眼眶把后面的话说完，“知道你养父为什么能配合保守秘密？”
程以棠知道好像又不知道，呐呐地问：“为什么…”
“那是因为跟你陆妈妈做了协议，你陆妈妈拿她在陆氏的5％股份交换，要不然你以为？”
“后来你养父在外面养情人，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你陆妈妈不离婚，而是你那养父，一旦离婚，程氏就失去陆氏庇护，他用你身世做要挟，你陆妈妈想着，反正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如闭着眼过，再者，还有小祁。”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地，程以棠强忍的眼泪终于决了口，瞬间分崩离析，她趴在舅妈怀里，身子不停地颤抖。
妈妈…
陆妈妈…
这些年她对她的母爱一直那么细腻，无私。
她有两个爱她的妈妈。
陆夫人心疼地拍拍她脊背，“乖，别哭，既然…既然关董把你找回就好好相处。”
放出话，“陆家的门一直为你敞开。”
陆董忍不住圈住老婆的肩膀，郑重地道了声：“谢谢。”
陆夫人真心不习惯，觑了老公一眼，“少应酬点就是最大的感谢。”
说着，又看向儿子，“这下知道我为什么不同你说了吧？你跟邵霆走那么近，我要是说了，你那张嘴能守住？”
陆时谦：“……”
确实守不住。
第80章 放不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