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向燕桁,只见他双眼通红,死死握着她的手,似乎比她更为沉浸在那股仇恨里。
“燕桁……”
江舒窈心虚地小声叫他。
她最开始对太子的心思不单纯,就是为了复仇,燕桁该不会生气吧……
下一瞬,燕桁突然死死抱紧了她,将她几乎箍得喘不过气来。
“啊!燕桁!”
江舒窈急促地叫了一声,随后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颈侧流到了衣领中。
燕桁哭了?
她心如擂鼓,瞳孔巨震,抱着燕桁的手缓缓环住他宽阔的脊背,轻轻将他搂住。
夕阳透过纱窗斜斜地照射进屋内,弥漫在空气里,透着朦胧的光。
江舒窈静静和燕桁依偎在一起,仿佛彼此就是唯一的火光。
“唔……”
暧昧的水色停止后,江舒窈气喘吁吁地和燕桁分开,对上他异常温柔的眼神,十分羞赫地低下了头。
方才燕桁知道她的梦后,简直就疯了,对她的怜爱到达了史无前例的地步。
顾不上这是在英国公府,也顾不上临近傍晚,马上就要用晚饭,当即就疯狂地对她进行着攻城掠地。
江舒窈死死忍着,才没让外面守着的婢女察觉到异样。
“不管前世今生,杳杳都是我燕桁最珍贵的宝贝。”
情到浓时,燕桁沉沉说了一句话,江舒窈心悸万分,恨不能直接溺死在了他的温柔里。
直到最后叶氏来门外敲门,江舒窈这才惊慌失措地把燕桁赶下了床。
“白日宣淫……你真的是!”
这时理智回笼,她满脸通红,只觉得羞愤交加,没脸见人了。
“杳杳莫气,先去吃饭,待会晚上等我,我带你去看好戏。”
燕桁在她脸上又偷了个香,笑着从窗户跳了出去。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江舒窈满心期待,到了夜里,早早就哄睡了姐弟俩,又放下了床帘,靠着枕头半眯着眼等着燕桁到来。
等到她都快睡着了,燕桁终于姗姗来迟。
“怎么才来呀。”
自白日里剖析一番后,江舒窈觉得与燕桁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贴近,此时迷迷糊糊见了他,她立刻撒着娇就伸出双手搂上了他的脖颈。
美人灯下玉体横陈。像妖精似的面孔蛊惑人心,燕桁喉结滚动,靠着极大的毅力才忍住了自己的手只是环着江舒窈的细腰,没有向下滑去。
“乖,”他在江舒窈热乎乎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冰凉的唇瓣带走了江舒窈的睡意,“有点事耽搁了时辰,不过正赶上看戏,你起来,我们现在就走,嗯?”
江舒窈乖乖起身穿衣,正想拿斗篷,燕桁直接用带来的鹤氅整个裹住了她。
“这样我没法走路啦!”
她看着自己被裹得和个粽子似的,娇滴滴地低声抱怨。
燕桁爱死她这副模样了,又亲了亲她:“没关系,今天你不用走路。”
两人出了英国公府,燕桁抱着江舒窈在屋檐上翻飞,无数暗卫散布在四周,在暗夜里无声地前行。
江舒窈认出这是去皇宫的路。
“今天宫里出事了?”
她抬眼看着燕桁在风中起伏。
燕桁勾唇微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现在皇城司和暗卫全部被他掌控着,惠武帝还不知道宫里变成了燕桁的天下。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养心殿,燕桁轻飘飘落在宫殿的房顶上,早已有暗卫候在那处,揭开了几片琉璃瓦,从缺口处透出一点暖黄色的灯光。
江舒窈看到养心殿就知道了今夜看的“好戏”到底是什么。
她不禁呼吸急促,语气有了几分期待和雀跃。
“他们这就开始了?”
燕桁把她放到掀开的瓦片旁边,和她一起卧在屋顶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声些,被发现了我可就把你扔在这了。”
他狭长的凤眸笑眯眯地弯着,闪耀着狐狸般狡猾的目光。
江舒窈撅起嘴,不理他,自顾自地往下看去。
暗卫选的位置非常不错,能够直接对整个养心殿一览无余。
“咳咳……老三啊,你真是个好孩子。”
躺在龙床上的惠武帝虚弱地笑着,抬手指了指跪在榻边喂他喝药的三皇子。
三皇子眼里一片孺慕之情,恭谨道:“伺候父皇是儿臣该做的。”
他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耐。
这些日子,惠武帝一直没有用那劳什子换运,可能已经发现是个骗人的玩意了。
反倒是找国师要的仙丹更频繁了些,白日里,惠武帝还神采奕奕,但到了夜里,便陡然虚弱了下来。
想到这里,三皇子偷偷弯起嘴角。
又不是真的仙丹,哪里能有那种奇效呢。
第273章 行刺
“咳咳……”
惠武帝喝完一口药,就在三皇子回身放碗的功夫,他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再放开手上的帕子时,上面的鲜血格外刺目。
“这……”
惠武帝眼中闪过一丝衰败之色,抖着唇将帕子甩到了地上。
“国师!国师!给朕仙丹!”
三皇子听到惠武帝崩溃的声音,连忙放下碗过来查看。
“父皇!”
他扶起耷拉在床边的惠武帝,待到看清地上沾血的帕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
收敛起嘴角微不可察的笑意,三皇子把国师呈上来的仙丹接过来递给惠武帝。
“父皇,仙丹来了。”
泛着乌黑亮光的丹药放在惠武帝面前,已经显得老态龙钟的惠武帝慢慢掀开眼皮,盯着丹药的目光露出不正常的兴奋。
“快!快喂给朕!”
他已经无力抬手,只能勉强拍了拍床沿。
三皇子十分孝顺地一手持丹药,一手接在惠武帝下巴下,将丹药亲手喂进了惠武帝的嘴里。
吃吧,吃吧!吃得越多,死得越快!
惠武帝服下了仙丹,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许多,甚至能自己从床上支撑着坐了起来。
他缓慢地呼吸着,离得最近的三皇子甚至能从他身上闻到一种死亡的气息。
阴冷、腐朽、暮气沉沉……
“钟、钟祥……”
惠武帝喊了一声,随即钟公公便从外间走了进来。
“钟公公不是救我时被陆巡抓走了吗?”
江舒窈看见钟公公毫发无伤的模样大为吃惊,难道钟公公还是双生子不成,她未听说过呀!
燕桁无声地笑了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陆巡知道了,不代表皇帝也会知道。”
江舒窈瞪圆了眼,想到现在皇城司又落在了燕桁手上,她不由得眨了眨眼。
“陆巡……被你?”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桁但笑不语,把她又往怀里裹紧了些。
“不用管那些,钟公公那日没吃什么苦头,现在还是一等的大内总管,安静看戏。”
三皇子狐疑地看着走近的钟公公,不知道惠武帝这时候叫他要吩咐什么事情。
怎料这时钟公公身后又走出一人,灰袍白须,赫然就是那无为道人。
三皇子瞳孔巨震,下意识地朝惠武帝望去。
“父皇?”
他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处危险。
“霁儿啊……”
惠武帝罕见地叫了三皇子的名字。
“你是父皇的好儿子,想必也不想看到父皇这样痛苦吧。”
长久地坐在龙椅之上,即使病入膏肓,惠武帝的目光仍然带着一丝阴鸷的霸道。
像一条龙,受了伤,躺在地上喘息,血红的竖瞳却仍旧死死地盯着你,进入你的噩梦。
三皇子风流倜傥的脸庞扭曲了一瞬,咬牙笑道:“父皇,您服用仙丹后就能好了,何必再多此一举?”
“你不愿意?”
惠武帝阴沉地盯着燕霁,他竖起一根指头,钟公公立刻尖声喊道:“进来吧――”
一队禁军整齐地跑进养心殿,气氛霎时凝固如霜。
三皇子皱着眉退下龙床地榻,眼中闪过惊慌。
“父皇!您已经老了,我还年轻,还未娶妻生子,您和我换运,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他厉声喝道,看着禁军,抿了抿嘴,竟然又往龙床上靠近了一步。
江舒窈在屋顶上看得忍不住凝神屏息。
“别忘了呼吸,傻。”
燕桁捏了捏她的鼻子。
“让我专心看……天啊!”
江舒窈挥开他的手,嘴里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了一声低呼。
好在下面已经乱成了一团,没人听得见她的声音。
“陛下!”
钟公公一声尖叫,禁军们齐刷刷将龙床围住,燕霁死死咬着牙关,用臂膀箍着惠武帝,神色疯狂。
“都滚开!”
他臂膀用力,惠武帝被勒得满脸通红,几乎窒息。
“逆子……逆子……”
他无力抬手反抗,只能虚弱地低叫。
“是你逼我的!父皇!”
三皇子额角青筋暴起,恶狠狠地大吼。
“我已经为你寻了国师仙丹,你为何还要一心和我换运!你的心里,对我难道没有一丝父子之情吗!”
惠武帝在他怀中脸色青紫,已经翻了白眼,近乎晕厥。
“三皇子殿下!您这是谋逆!”
钟公公跺了跺脚,尖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三皇子行刺了!”
这时燕桁将江舒窈放到屋顶上:“杳杳,我下去一趟,你安静呆着,若是困了,就要昭风先送你回去睡觉。”
他说完便飞身掠到了不远处的地面,紧接着,江舒窈看到好几位朝廷重臣听到呼救声后全都往殿内跑来。
“陛下不是深夜诏我们议事吗?怎么会被行刺!”
梁太傅老当益壮,一马当先地推门进来,首先看到了三皇子挟持着惠武帝的画面。
“三皇子!”
他大喝一声,身后紧接着进来的几位大臣也都倒吸了一口气。
“你们……”
燕霁看到突然出现的朝臣更加慌张,可是开弓没有回头路,他干脆手上更加用力,疯癫大笑。
“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敢设局诓我,那今天就一起死吧!”
他松开手臂,惠武帝攫取到空气,连忙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料下一秒,三皇子又重新掐住了他的脖子。
“死!给我死!”
“闪开!”
一道威严的男声响起,梁太傅下意识偏过头,一道箭矢擦着他的衣袖,飞似地钉入了三皇子的左肩。
“啊!”
顿时血流如注,三皇子松开了擒住惠武帝的手,捂着受伤的肩膀大叫起来。
“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赎罪。”
燕桁带着一队皇城司卫,拿着弓箭气势汹汹地刺入了腐朽颓唐的养心殿。
“把这个逆贼拿下!”
他一声断喝,立刻就有人上前把三皇子擒住拖了下去。
“燕桁!是你!是你!”
三皇子这才察觉出整件事情的真相。
燕桁旁若无人地上前查看倒在床上的惠武帝。
“宣太医,父皇晕过去了。”
江舒窈在屋顶上看着底下的闹剧,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良久无法回身。
重臣亲眼所见,三皇子行刺,肯定无法翻身了。
三个皇子,现在只剩下燕桁了……
第274章 柳家反了
出了这种大事,燕桁和几位大臣几乎彻夜不眠地在宫内处理事务,江舒窈又看了会,等到太医宣布惠武帝伤势过重,清醒过来也无法说话行动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府睡觉了。
第二日一早,她还在贪睡,江云廉的人就到院子里来请她去前厅了。
江舒窈睡眼惺忪地穿衣梳妆,待她走到前厅时,英国公和江云廉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父子俩显然也已经说了一轮话了。
“杳杳,怎么这么晚才起?”
江云廉见她眼睛下挂着大大两片乌青,愣了一下,连嘴边的话也忘了,关切问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病了?”
江舒窈哪里敢说自己去看三皇子和惠武帝父子相杀的大戏了?
她心虚地低下头:“没什么,昨夜睡得晚了些,精神有些不济,不是什么大事,爹和哥哥唤我何事?”
昨夜宫中之事,今日恐怕会在朝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
江云廉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见证者之一,他背着手走了两步,面色严肃。
“昨夜三皇子伺疾,惠武帝欲与他行换运之术,三皇子不肯,竟然当众行刺,将惠武帝勒成了半死不活,好几位重臣当场瞧见了,现在三皇子被关押在天牢,惠武帝也是除了眼睛能动,其他地方都只能躺着,恐怕不大好了。”
江舒窈此时的心情平波无澜,甚至想笑,却装作惊讶的样子。
“啊!”
她捂住檀口。
“那岂不是……太子……”
英国公放下茶盏点了点头。
“没错!”
他声如洪钟道:“时局多半定下了,到最后,赢的人果然是太子殿下。”
看了眼如花似玉的女儿,英国公意味深长道:“以前念空大师曾说你是凤命,我以为秃驴在胡诌,也没放在心上,后来你嫁了成安侯,我更觉得那句批语乃是无稽之谈,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江家竟然还真要出皇后了。”
她还有凤命?江舒窈大感意外,随后下意识道:“我只是太子妃,还不一定会是皇后……”
说完这话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会是皇后吗……还有燕桁,坐上那个位子后,后宫会只有她吗……
见妹妹的神色瞬间变了,江云廉使劲踩了自己老爹一脚。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接下来的日子陡然变得肃杀了起来。
燕桁好几日未曾再来见过她,她问暗卫,暗卫便只说太子忙碌。
江舒窈想到皇帝昏死,太子成为下一任帝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燕桁恐怕确实很多事务要处理。
婚期还有一个月就要到了,江舒窈的嫁妆又重新装了近两百抬,她十分重视这次婚礼,每一抬嫁妆的东西都是自己亲自过目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西南商线的商队带着不菲的成果满载而归。
当晚,英国公府全家人围着跋涉归来的江浩安嘘寒问暖。
“儿啊,在外晒黑了,变壮了,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