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身形诡谲,这一息内就跑出了好几十丈
“给我追!”
李偃珩面若修罗,暗卫们闻令而起,像饿狼扑食一样蜂拥了上去。
剩下的暗卫上来给他包扎。
他显然气急了,收回目光望向江舒窈时,眼中都是尚未褪去的极寒杀意。
“受伤了吗?”
他语气缓和了些,看向江舒窈的目光却带着探究。
“你怎么会和这种人认识?”
江舒窈见他怀疑自己,也没好气道。
“我不认识,不过是今夜昭风说你要见我,我跟着出来了,谁知昭风被她控制了,把我带到了这里。”
她回头看去,两个暗卫正把昭风控制着,昭风眼里紫光忽闪忽灭,面色十分痛苦。
“昭风没事吧?芸娘有没有给她下蛊?”她担忧地问。
“无事,只是被控制了。”李偃珩一甩衣袍,重新束了束发。
江舒窈这才发现,他夜行劲装下是纯白里衣,头发也是发带随便束起,似乎赶来得很匆忙。
“李司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没忍住发问。
李偃珩从刚才开始就没再看过她,他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沉声道。
“暗卫发现了端倪,今日之事,你最好当做什么也没听见,我会去查。”
芸娘说了那么多话,怎么可能当做没听见?
江舒窈心里都快猜烂了,她微微蹙眉:“芸娘似乎认识我母亲。”
李偃珩眉心微动,有些惊讶:“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和我娘长得一样,还说我是我娘唯一的血脉。”
江舒窈老老实实陈述了一遍,又辩解道。
“可我分明还有兄长!”
江云廉和江舒窈兄妹俩长相有几分相似之处,不像是没有血缘的样子。
“这事慢慢查,急不得。”
李偃珩不紧不慢道,眼里的情绪看不清明。
江舒窈莫名有些恼怒。
好不容易和离了,却又是有孕,又是和江湖人士扯上关系,一天天没个安生日子!
她有些焦躁和不耐,李偃珩察觉到了,终于看了她一眼。
“你的伤口裂开了。”
他眼神一凝,看向江舒窈那被李清妍刺中的伤口处渗出血来。
江舒窈精神高度紧绷着,这才感觉到有些痛。
“哦,无事,待会让昭月给我换药就是。”
她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芸娘还问我,知不知道紫金阁,我从未听过这种东西。”
“紫金阁?未听过。”
他抬头望着天上月亮,清辉月光照得银色面具越发耀眼。
远处传来轻微的破风声,前去追击芸娘的暗卫们都陆续落在了林间。
“主子,属下无能。”
看见他们的样子,李偃珩就知道芸娘追丢了。
他已克制住了刚才的暴怒,语气冰冷无波。
“自己去领罚。”
江舒窈暗暗叹了口气,这芸娘真是个诡谲的人,随口说了一句话就把他们俩的心都搅乱了。
“你如今在国公府,我们再约见就有些麻烦,往后若无必要,就以暗卫通讯为主。”
他不知在想什么,语气比初见时更为淡漠。
江舒窈也不勉强,她不愿让李偃珩知道自己有孕一事,既已和离,两人间除了正经的事最好再也不见。
“我知晓,往后李司长再有需译字的,叫暗卫们拿来就好。”
夜里的风太冷了,她拢了拢单薄的衣襟,感觉灵魂已经离体了,在一旁看着她无动于衷地说着这些话。
“嗯,若查到什么进展,我会告诉你。”
李偃珩双眼不知何时变得通红,江舒窈心惊胆战,生怕他辛劳过度,下一刻就栽倒在地。
“那……劳烦李司长的人送我回去吧,昭月她们三个应该还不知道我出事了。”
她放低了声音,又看向依旧没有清醒的昭风。
谁知李偃珩直接走到她身侧将她按到了怀里。
“我送你,”沉沉的吐息在头顶盘旋,“昭风在我这留几日,等确定她没问题后,再让她回去。”
“多谢。”
江舒窈贴在温暖的胸膛上,却感到浑身冰冷。
留在国公府的暗卫见是李偃珩亲自送江舒窈回来,还有些吃惊。
“她们三人无事。”
李偃珩将她们一一看过,确认了安全。
“那应该是白日里昭风去追芸娘,结果被她控制了,一直到夜里才发作。”
江舒窈点了点头,她已好端端站在自己房内,李偃珩也该走了。
国公府有江云廉的卫队,江舒窈的院里还有其他奴仆,稍不注意就会被发现,实在不宜久留。
“嗯,我走了,你自己注意。”
李偃珩深深看了江舒窈一眼,头也不回地翻身离开。
“昭月,快下来为我瞧瞧。”
他一消失,江舒窈赶紧捂着肚子坐了下来。
方才对面芸娘时动作太激烈了,她的小腹一直隐隐传来坠痛,她拼命忍着,就怕被李偃珩看出不对劲。
“胎像有些不稳,主子,接下来几日您千万别再走动了,最好静静卧床养养,明日属下给您开张方子,喝点养胎药。”
昭月将手从江舒窈腕上收回。
主仆几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谁也没想到昭风会中招,甚至不知她还能不能回来。
“太晚了,主子先歇下吧,您受的伤还没好,不宜太操劳。”
见她眼底两团乌青,昭雪赶紧劝江舒窈躺了下来。
她眼睛闭上了,脑子里却不断回想着今夜的事。
为何一听到那什么“O娘”,李偃珩的脸色就急剧变化了呢?
难不成是他的什么心上人?
江舒窈觉得不太像。
她辗转反侧了一刻钟,眼皮终于有些沉重了。
在临睡前,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句温柔的女子声音。
“O姐姐,你瞧他们俩多配啊。”
第98章 带错路的小太监
第二日一早,江舒窈坐在床上混混沌沌地想起这句话时,只觉得自己是困迷糊了。
她这辈子加上辈子都不认识名字和称呼带“O”的人。
四个贴身丫鬟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江舒窈好久没得到这么妥帖的照顾了,还是回家舒服。
“小姐,您知道今早出了好大的事么?”
彩杏笑嘻嘻地捧着衣物站在床边,心情十分畅快的样子。
“怎么?”
江舒窈挑了挑眉,彩杏一脸促狭。
“听府里出去采买的下人说的,那户部尚书王家的二公子昨儿在花楼里被他老婆捉奸了。”
“王二?”
江舒窈稍微一愣,那不就是王子介吗和甄芷柔吗。
“是不是净云寺那个欺负小姐的登徒子?”淡绿铺床的手顿了一下,回头愤愤道,“真不是个东西!”
“对对对,就是他。”彩杏头点得和个翻滚鱼一样。
“甄氏和他吵,结果被他从走廊扶手上推下去了,人摔进了大厅的鱼池里,没受什么伤,但是裙子被扶手上的雕花勾住了,整条裙子都撕成了两半儿。”
丁香在一旁瞪大了眼。
“那不是……被看光了?”
“是啊是啊,听说屁股都露出来了,这下肯定要休妻了吧”
彩杏做样子啐了一口:“呸,这个王二当时在山上对小姐出言不逊,这下夫妻俩遭报应了吧。”
江舒窈被木樨勾着梳头,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这就是李偃珩让她等着瞧的结果。
没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够狠。
既然这夫妻俩都想毁她名声,那便让他们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挺好的,江舒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见血,也算给肚里的孩子积德了。
“呀,小姐,您的月事来了?”
淡绿掀开江舒窈夜里盖着的软被,床上赫然印着一块已干涸的褐色血迹。
“什么?”
江舒窈悚然一惊,不顾头发梳了一半,连忙起身看自己身后。
里衣背面也印着一块血迹,不大,但也让她霎时白了脸。
昭月不是说她的胎像很稳吗,怎么会有血……
“真的来月事了,我去给小姐取月事带。”
丁香放下手中的热水盆。
丫鬟们都以为江舒窈月事不准,突然来了。
“今日我不出门,穿戴简单点吧。”
江舒窈坐立不安,又不能把丫鬟们赶走叫出昭月,只好让她们赶紧给自己更衣。
待到收拾好了,她以想事情为借口,又把自己关回了房里。
“昭月。”
她低着嗓子喊了一声,昭月立刻从后屋窗口飞了进来。
“主子放心,这出血是受了昨日影响,您的胎像已经稳下来了,连药都不用吃了。”
她一通诊断,这才安了江舒窈的心。
“那就好。”
江舒窈舒了口气,又想到了什么:“既然她们都以为我来月事了,你能不能搞到点鸡血之类的,让我这次装过去。”
一直不来月事会露馅的,她还没想好后面怎么办,不显怀前先装几个月吧。
“没问题。”
让昭月杀十只鸡都是一瞬间的事,鸡血更是不在话下。
江云廉一早就被皇帝召进了宫,过了晌午到家,饭都来不及吃就来到江舒窈院内。
“哥哥,你穿得好端正。”
江舒窈正为李偃珩译字,见他来了,不动声色地拿书盖在了纸上,笑吟吟地走过去。
江云廉穿着武官朝服,一张在边境吹得有些粗糙的脸搁在华美服饰上确实很突兀。
“这不是上朝去了嘛,又被圣上留着下了几局棋。”
他爽朗地笑了笑,看到妹妹在家里一切舒心的样子,也跟着畅快了起来。
“哥哥马上就要成红人了……”
江舒窈意味深长道。
将近年关,又是几年来的大胜,江云廉作为主力将领,恐怕就要一飞冲天了。
“什么红不红的,不过都是为了保护边境百姓罢了。”
江云廉虽然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将领,但也不是笨蛋。
江舒窈担心的,他心底都知道,但他不能什么都和妹妹说,只好挠了挠头,转移话题。
“对了,杳杳,今日圣上与我下棋时问我,到时候大封要什么奖赏,我给你讨了个赏,具体是什么,还得届时大封时才能知晓。”
江舒窈听了十分感动,还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怎么还给我讨赏了,我又没去边境打仗。”
“你是我江云廉的妹妹,难道还受不得一份赏?安心受了就是。”
江云廉豪迈地大笑,又正色道。
“你这番和离折腾下来,也算是声名大噪,今日圣上都好几次提到你,恐怕过不久,后宫的娘娘们就会召见你,你要做好准备。”
江舒窈点点头:“我知道的,哥哥。”
他们都是勋爵之家长大的,熟知皇室的一贯操作,一旦露了头,必会被宣进宫里耍猴似的瞧上一圈。
江云廉却不放心,后宫在他眼里就是吃人的地方,多少夫人小姐在里面出过事。
他欲言又止,最后离开时还是给江舒窈漏了个底。
“我打听过了,这些日子宫里巡逻执勤的卫兵头子是我以前的哥们,金家老五,你应该记得,若哪天入宫遇到事了,你就找他。”
江舒窈回想了一下。
“金骁?”她眨了眨眼,笑了出来,“他以前天天爬树抓鱼的,居然当了禁军首领。”
“没错,就是他。”
江云廉还有事,一步三回头地向妹妹叮嘱道。
“千万要小心。”
“知道了,快转头吧哥哥,要撞树了。”
江舒窈捂着嘴“咯咯”笑着,只是没想到后宫的娘娘们这样着急。
第二天一早,她就收到了皇后宣她入宫的懿旨。
江云廉去了军营,她先是差人去知会了一声,随即穿戴得体地入了宫。
“江小姐随奴才来。”
过了宫门,丫鬟侍卫便都不允许进了。
皇宫是高手如云的地方,江舒窈想,暗卫多半也是进不来的。
一个白面的小太监接着领她往后宫走着,江舒窈特意留了个心眼,把来时的路都一一记在心里。
饶是如此,她到底是初次深入后宫,在看到身边的环境越来越孤寂幽深时,江舒窈明白,自己还是着了道。
“公公带我走的真的是通向景仁宫的路?”
她不动声色地盯着前面小太监勾着的腰,冷冷问道。
小太监见她识破了,回头笑得渗人:“江小姐跟着奴才走便是,奴才是奉命来为您带路的。”
奉什么命?带什么路?
江舒窈脸色沉了下来,她停在原地,无论如何不肯再向前走一步。
第99章 宫人都没有舌头
“你这刁奴,皇后娘娘宣我进宫,你却故意将我带到偏僻地方,待我见了皇后娘娘,必定好好治你的罪!”
江舒窈色厉荏苒地呵斥,小太监却毫无顾忌地讥讽一笑。
“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恐怕过了今日,你就见不到皇后娘娘了。”
江舒窈听了他的话心中一紧。
她不认识宫中的人,谁和她这么大的仇,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在宫内解决她?
小太监正要上前捉她往前走,前面突然传出极凄厉的一声哀嚎。
那太监听到声音吓得一哆嗦,连忙扔下江舒窈往一条小径跑去。
江舒窈跟在后面拔腿就跑,只是跑了两步肚子就传来疼痛。
她捂着肚子,尽量放轻步伐,却还是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昭月!”
江舒窈一边呼哧呼哧拼命迈着步,一边企图呼唤暗卫出来。
可惜暗卫真的没随她进来。
她稍微侧头,余光瞥见一个高大的红白身影跟在后面,斑驳的红墙上荡漾起一点银色的剑光。
浓重的血腥味传入鼻腔,江舒窈心中惊骇不已。
后宫怎会有男子,又怎么敢在宫中这样大开杀戒!
狂风大作,前面的太监早就跑得没影了。
江舒窈小腹剧痛,在踩到一根枯枝后,脚下一滑被迫停了下来。
“救命!”
她撑着剑迹斑驳的树干大喊,再一回头,倏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