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偃珩只见江舒窈身形一晃便低呼着向自己倒来,他又不能一脚将她踹开,一时不知扶哪里,最后只好张开手臂接住了她。
“扑通、扑通。”
玄色鹤纹大衣逶迤落地,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烛光摇曳,映衬出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英姿勃发的男人搂着仙姿玉色的美人,倒是一桩美景,可惜……
江舒窈婀娜的身形霎时僵硬了起来,她靠在李偃珩坚实火热的胸膛上,只觉得他的体温透过她的衣裳传递到了她的肌肤上,烫得她一激灵,赶紧一把推开他。
要命了!被夫君的大哥抱在怀里,这也太逾举了!
“别动!”
李偃珩的大手迅速从她的腰间移到肩膀上将她固定住,江舒窈又是一抖。
“你若是再往后倒去,可没人扶住你了。”
他声音暗哑,盯着江舒窈的眼睛里暗流涌动,思绪不明。
江舒窈耳朵尖都飞上了红霞,她垂下头不敢看他,细若蚊咛道。
“抱歉,李司长,我的腿有些血流不畅,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李偃珩深吸一口气,一股滚烫的热气打在她的头顶,他微微放开了手。
“能走动了吗?”
江舒窈动了动腿后“嗯”了一声,还有些麻,但是可以站住了。
李偃珩这才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像无事发生一样说道。
“那便回吧。”
江舒窈再不敢说什么,飞一般地逃走了。
李偃珩盯着地上那掉落的大衣,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抹幽香。
他仰头闭上眼靠在墙上,喉结滚动,半晌轻笑一声,捻起几案上的那张纸看了起来。
松针落地,夜色深处唯响起一点小鹄的鸣叫。
江舒窈回房后捂着脸翻来翻去,李偃珩的脸在她脑中飘来飘去,过了好久,才慢慢睡着了。
梦里,金帐纷飞,大红的双喜烛流着泪,照亮了床榻之上纠缠的身影。
“你、你是谁!”
江舒窈浑身香汗,咬着唇颤巍巍地问着身后低喘的男人。
“呵呵。”
谁知男子不答反笑,只更用力地掐住她纤细的腰肢,话语里尽是狂妄。
“世子妃自己知道。”
江舒窈被扑在软软的锦被上,霎时发出一声娇呼,一双水眸含着春水,整个人像一颗熟透了的蜜桃。
她怎么会知道?
像在小舟上颠簸了许久一般,江舒窈浑身软绵绵的。
直到最后体内的火焰被浇灭,她终于费劲转过头看向后面。
这一看险些魂飞魄散,直接把她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怎会!梦到李偃珩那个杀神……还与他做那些事!
“小姐醒了?今日是陆姨娘发配去庄子上的日子,咱们去看热闹吗?”
彩杏听见房内的声音后在门外提醒。
江舒窈回过神来,红着脸挪动了一下身体,感受到体内的难耐,连忙拍了拍脸,翻身下床。
“当然要去,快进来给我梳妆!”
等她赶往侯府侧门时,老远就听到一阵震天动地的哭声。
第11章 当街整治侯府下人
“世子,雪仪这一去,再次见到世子也不知是何时了。”
陆雪仪一身素白,头上特意簪着初见李承楷时他送的白玉兰花簪,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君心似海,妾如海上月,唯愿夜夜照亮郎君。”
江舒窈刚走到侧门,就看见她柔柔地拭着泪,撕心裂肺地对李承楷表明着心迹。
“雪仪……”李承楷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把搂住她,闭上眼痛苦万分。
“别去了,我去找母亲,让她改为关你禁足。”
陆雪仪心中一喜,连忙故作忧愁道:“可是……昨日长公主府里的嬷嬷也在……”
“去他的长公主,她一介未婚女流,恬不知耻地把手插进朝臣家室,本就不伦不类!”
李承楷想到昨日被一个下人压制的样子就心生不爽。
他成安侯府的事,长公主算什么,也敢来管?
“原来世子竟是这样想的,那我得赶紧让长公主知晓了,据说前两日长公主殿下才提了两个四品官员的职,她竟不知,自己居然只是一介未婚女流。”
江舒窈听了一会,缓缓步出拐角,看着面前的狗男女冷笑。
“你、你怎么来了!”
李承楷听到江舒窈的声音,连忙将陆雪仪松开了些。
他想到昨日之事,又是恼火又是惧怕,心中的旖旎也少了两分。
“今日不是陆姨娘戴罪发配去庄子吗?我来瞧瞧,去庄子就要有去庄子的样子,可别带着金银珠宝过去享福了。”
江舒窈挥了挥手,身后的丫鬟婆子连忙上前翻找起已经装好的马车。
“你怎么能翻我的东西!”
陆雪仪慌了,她昨天被收了不少好东西,李承楷心疼她去庄子上受苦,又给她补了好多,现在被翻出来,那还怎么带过去?
江舒窈冷眼看着她,突然抽出拢在袖中的手,直接从陆雪仪头上拔下那根白玉钗。
“你做什么!还给我!”
陆雪仪一声尖叫,李承楷也怒不可遏:“江舒窈!你又在作什么妖蛾子!”
江舒窈淡淡笑道:“昨日陈嬷嬷说的话陆姨娘还未记清楚,你是妾、是仆,戴白玉钗可是大大的逾举。”
她不理会两人的吼叫,直接高高举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白玉钗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随着“咔嚓”一声,看着地上的齑粉,江舒窈觉得自己心中的那道禁锢也被粉碎了。
原来不忍气吞声的感觉这么好!
“江舒窈!你吃错药了!”
李承楷气疯了,没想到一向忍气吞声的江舒窈这么嚣张,他举起手要打,江舒窈直接扬起脸。
“你打呀,打完我正好去长安街巡视铺子,让京城人都知道,李承楷是个只会打妻子的孬种!”
她死死盯着李承楷,根本无所畏惧。
见她这般豁出去,李承楷罕见地怕了。
“我不会中你的计的!”
正好搜马车的婆子捧着大堆东西过来,他赶紧退后两步,拍了拍衣袖,装作无事发生。
“世子妃,这些都不该是姨娘用的。”
江舒窈低头粗粗一看,一堆金银细软。
她目光如炬地射向陆雪仪:“陆姨娘还敢搞夹带,全都没收!若你还不从,那便请了老夫人和老爷,咱们一起去祠堂理论理论!”
陆雪仪哪里敢。
昨日李偃珩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事关成安侯的名声,若是真闹大了,恐怕白氏会第一个扒了她的皮。
“算了,不和你这泼妇一般见识。”
李承楷面沉如铁,转身朝陆雪仪低声安慰:“先过去,过后我再差人慢慢递东西给你,找时间去看你。”
陆雪仪极不情愿也没有办法,此事被江舒窈一搅和,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江舒窈冷笑着转身离开。
没了她的嫁妆支撑,看李承楷的爱还能维持多久!
她还要去巡视铺子呢,前世这时,成安侯府的铺子吉香堂出了大事。
为了这事,当时她又被罚跪了祠堂,还被勒令从嫁妆中掏了一万两银子填补。
江舒窈恨得牙痒痒。
这一世她可没那么傻了。
……
“张小姐慢走,欢迎下次再光临。”
罗管事正点头哈腰地送一位富家小姐离开,眼前便出现了一双青玉缎面云头履。
“世子妃,您怎么来了?”
他起身一看,见是江舒窈,神情不由得怠慢了几分。
“罗管事这般行事不是损吉香堂的招牌吗?”
江舒窈知道这个罗管事嫌贫爱富,在店里每次只接待贵客,放任平民散客久排长队而不得。
现在她要火上浇油激起罗管事的劣性,于是故意提醒。
罗管事立刻变了脸色,恶狠狠道。
“世子妃久不出户,哪里懂得铺子里的事?咱们堂里每日都顾客盈门,小厮就那么些,若不挑些富贵的客人,上哪去赚每月账上成倍的利润?”
他俨然不把江舒窈放在眼中,哼声道。
“世子妃有空还是回去琢磨琢磨早日诞下继承人吧,没得在这里外行装内行,瞎着眼指手画脚。”
“放肆!你一个管事,竟敢这样欺辱主家?昭雪,给我掌嘴十下!”
见他口出恶言,江舒窈终于动了。
她是故意要让罗管事得意不假,可不代表着这么个猪猡也能随意侮辱她!
她一声呵斥,昭雪不知从哪蹿了出来,立刻掐着罗管事的脖颈“啪啪”抽了他十耳光。
“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
她一手掐着罗管事,一手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比划,大有江舒窈一声令下就大开杀戒的架势。
罗管事脸上的气焰还没消去便爬上了恐惧。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见昭雪是江舒窈叫出来的,他赶紧向江舒窈求饶。
“世子妃饶了小的吧,小的不该口不择言!小的,小的全是为了咱们侯府的营生啊!”
江舒窈本就只是要吓唬他,于是冷笑着吩咐:“昭雪,回去吧。”
“你、你!我可是夫人亲点的管事!”
罗掌柜捂着脸颊,抖抖索索地指着江舒窈,却不敢再说什么。
“夫人亲点又如何?你若再敢对世子妃不敬,下次便不是掌嘴这般简单了!还不快滚!”
淡绿知道有了后援也硬气了,挺着小身板把罗管事赶猪似的赶了出去。
江舒窈出了口恶气,心中只等着晚上传出吉香堂的坏消息。
现在对罗管事做的,不过是餐前小菜罢了,更狠的,还在后头呢!
“去福禄街。”
她重新上了马车吩咐道。
“小姐,你方才唤的是谁?身手可真厉害啊,我瞧那罗管事见了鬼似的,眼还没瞪圆就被扇了十几下,真解气!”
淡绿同她坐在车内,难得活泼地笑道。
“是我雇的打手妹子,以后轻易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江舒窈莞尔一笑,还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两个丫鬟这些背后的事。
她掀开轿帘,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李承楷,同一群狐朋狗友在京城著名的花楼飘纱阁外故作风流,怀间还流连着一个女子。
陆雪仪今日刚去庄子,这便在外面搂抱上了?
江舒窈冷哼一声,默默移开目光,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脏东西刺到了。
待她在城里逛了一圈回到侯府,刚下马车,门房的小厮便说白氏让她去院内。
未想到甫一见面,白氏就朝她掷来一个绣包,显然是气急了,随手拿的。
“你好大的脸面,有长公主恩宠便不得了了是吗?”
江舒窈退后一步看着脚下四分五裂的绣包,淡然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母亲这是何意?”
第12章 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白氏沉着脸呵斥。
“吉香堂的罗管事方才来哭诉,说你带着丫鬟在大街上打他,你是侯府世子妃,要注意仪态,怎可这般欺辱下人?”
原来是猪猡来告状了,江舒窈噙着一抹冷笑,目光灼灼地抬头。
“母亲只听了那管事一言,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来怪我?想必那管事也未说他辱我在先吧!”
她毫不给白氏留情面,立刻质问。
“母亲也说了,我是侯府世子妃,竟在大街上被一个下人言语辱骂,若不教训他,我该如何自处?”
“罗管事为何辱你?”
白氏闻言有些讪讪,方才也是那罗妈妈领着罗管事进来一顿痛哭。
她见罗管事头肿如猪,形状可怖,便先入为主觉得江舒窈做得太过。
江舒窈气得发笑,淡绿主动上前,将吉香堂挑客一事为白氏讲了一遍。
“这罗管事行事很有章法啊,他说得对,吉香堂日日火爆,若不挑客,怎么赚最多的银子呢?”
白氏平日里诡计多端,到了正经事上就没了脑子,竟十分赞同罗管事的做法。
只是她还没说完,吉香堂的小厮就顶着满头满脸的血,跌跌撞撞求到了侯府门前。
“夫人,吉香堂出事了!”
“什么?”白氏一下慌了,怎么罗管事才走没多久,坏事又来了?
江舒窈心底偷乐着,在白氏屋内坐下,漫不经心地朝满头是血的小厮问。
“说,出了什么事?”
小厮哆哆嗦嗦地磕了个头,向她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吉香堂今日上架新货,客人比昨日更多,罗管事又故技重施,只迎贵客。
可不知是今日的新品吸引力太大,还是客人们积怨已久。
队伍里突然有数十人开始怒骂推搡小厮,朝身后的人群大声宣扬吉香堂挑客的行为。
后面的人排了几个时辰的队,全都窝着一肚子火,见前面闹了起来,顿时不甘示弱。一同蜂拥而至挤进店内开始打砸抢夺。
推搡间不知是谁一把将罗管事推倒,正巧头撞上了柜子尖角,又有后面的人踩踏了上来。
顷刻间,罗管事便吐出一口血,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了。
“所以你便逃来通报了,这样大的事,可有人去报官?”
听完小厮的描述,江舒窈冷静地问起重点。
“也不知道客人里有没有受伤的,若是谁家的小姐夫人在踩踏中受了惊吓,那可就不好了。”
白氏一听几欲吐血。连忙扶住贴身侍女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快!快带上家丁,去铺子里看看!”
侯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长安街。
吉香堂内外一片狼藉,金字牌匾被摘了下来践踏成了两半,昂贵的香粉胭脂散落了一地。
大腹便便的罗管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几个小厮脸上都挂了彩,灰头土脸地在店里守着。
侯府的支柱营生成了这样,这下是瞒不了老夫人和侯爷了……
白氏在丫鬟的搀扶下看了一眼,还未站稳脚跟就眼前一黑。
江舒窈没管白氏,她走进店内,看了眼地上双目紧闭的罗管事。
“叫大夫了吗?”
没人应声……
她轻笑一声,也没去管,身后的小厮这才跑出门叫大夫。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入耳,江舒窈回过头,正好瞧见李偃珩带着一队皇城司卫纵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