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九夷族曾经壮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若九夷族的人凭借着这如意术控制帝王、控制权臣,整个王朝岂不都是在他们囊中?
怪不得九夷族隐匿得如此迅速!
肯定是当权者知晓了此事,打定主意要将这么危险的种族赶尽杀绝了。
“你娘放着好好的圣女不做,不知为何有一天突然断了服用的断情丸,于是她溜出九夷族隐世的地界,在外面认识了你父亲。”
O娘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她提出让我做圣女,她退族,长老怎会允许她做这种事,于是她偷跑了出去,一直没有回来。”
江舒窈这下知道为何自己的娘亲要伪装身份了。
她不仅要骗父亲,还要瞒过九夷族!
难怪娘亲在京中从不出门,每每国宴家宴,都要称病在家。
她这是一直提心吊胆过着怕被找到的日子啊!
可O娘又是怎么变成元后的呢?
江舒窈刚一疑惑这个问题,O娘就说到了。
“她是那一代最有天赋的圣女,长老们还指望她光复九夷,我与她关系亲密,于是主动出世寻她,未想到她居然嫁到了京城,做了国公夫人!”
O娘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江舒窈却从中听出了无尽的恨。
“更糟糕的是,我在京城,被燕褚那个狗东西看上了,我明明不愿意,他却强行给我捏造了身份,让我做了皇后。”
她语气平和,犹如一粒石子跌入了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这种尊贵的身份于我来说只是一种耻辱!我的如意术那时候修习得并不好,根本控制不住人,生完双生子后,燕褚觉得我不详,对我也渐渐淡了。”
江舒窈只觉得最精彩的话本子也没有自己今日听到的往事来得复杂。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O娘继续道。
“我求他放我走,他却不愿意,我堂堂九夷圣女,难道要像那些争奇斗艳的女人一样老死在那个囚笼中?”
江舒窈完全没想到,皇帝和元后鹣鲽情深的故事背后居然是这样的真相。
“好在我联系上了族人,于是趁着诞下燕姝后,我策划了假死,假借着一场火逃了回来。”
O娘说到这里,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心情。
她看向江舒窈:“燕家的男人是不是都一样狗?我的儿子,居然和燕褚一模一样,也对你做了这样的事,对不对?”
江舒窈不知道她指的是燕桁欺瞒自己的身份还是什么。
她此时感情淡漠得很,想起燕桁来没有丝毫波动。
“没错,所以你也让当年的事在皇宫里再次重现了一场?”
她看向O娘:“你这样大费周章地重现往事,是想告诉皇帝你还活着?为了报复他?”
她想到了昏迷前芸娘说过的话:“狗皇帝逼你娘回来解蛊。”
“皇帝的钻心蛊是你下的?”
江舒窈问出这句话后,O娘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畅快的神情。
“是啊,当年我走之前,留给了他毕生难忘的一个礼物,从那以后,他终生都得受这种折磨了。”
“可燕桁为什么也会中了这种蛊!”
第137章 初见九夷
江舒窈问出这句话后,O娘久久没有说话。
她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整个房间。
房间的入口是一扇精致的屏风,上面绣有腾蛇和仙鹤,大门两侧摆放着精致的木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瓷器和书籍,瓷器里插着新鲜的花草,在房间的一角,还放着一张精美的古筝。
这个O娘的生活还挺雅致。
看来九夷族虽然避世,但应该也在南境这块偷偷发展了势力,否则这么多世代下来,怎么支撑得起这样奢华精致的生活。
“很久之前,燕褚抓住了一个我们的族人。”
O娘再开口时,又投下一颗惊雷。
江舒窈瞪大了眼睛:“那他岂不是知道九夷族的秘密了?”
“那个族人只是外围的一个旁支罢了,连紫瞳的事都不知道,燕褚通过他才知道自己被我下了蛊,原来我并不是京城里的孤女。”
O娘抬头看着江舒窈,眼中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整个房间内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气息,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在江舒窈的心头,她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她突然想起来,O娘去京城是找她母亲的。
皇帝肯定也知道她与母亲相识。
“所以……我母亲一定也被皇帝……”
话哽在她的喉头,几经下咽。
“明雀一直很自责,她知道皇帝抓到一个族人后,估计是暗地里动用了如意术,那族人很快就被宫内的一个侍卫失手杀死了,接着你母亲病逝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O娘缓缓道,她与明雀两人从小亲密无间,一同在修习九夷圣术,未曾想到最后的命运竟然纠缠成了这个样子。
恨也恨不起来,爱也不可能再爱。
她看着江舒窈和明雀如出一辙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有孕,又经历了这些奔波,我和你说的够多了,你先歇两日,其他事再慢慢告诉你。”
江舒窈觉得自己身体被O娘瞧过后轻盈舒畅得很,要是不说,就忘了肚里还有个孩子了。
她摸了摸小腹,还想说自己不累,可O娘却面露疲惫显然不打算再说下去。
“我有一个请求……”江舒窈犹豫了片刻,提出了一个要求。
“什么?”O娘都打算走了,闻言又回头看她。
江舒窈吞了口口水:“我能不能给英国公府写一封信或者带一句话,告诉他们我是安全的。”
听了她的话,O娘的眼神霎时冷了下来。
“这里是九夷族的地方,非必要不与外界联系,你既然来了,就安心待着。”
那种让人感到沉闷不乐的气氛又上来了,江舒窈不敢冒进,只好点头称是。
O娘的脸色缓和了些:“稍后会有专门的人伺候你,这间院子是明雀以前住过的,你就住这里好了。”
她走后,江舒窈听说这是自己亲娘的闺房,于是走到书柜前看了看,都是些兵书典籍、治国之策。
想到燕桁找到的那些记载,看来九夷族还真是母系氏族,女儿都当男儿在教养。
她心神不宁,想着待会还有人要来,也没有多做探究,只是坐在桌前细想这几日发生的事。
O娘在宫中演了那一场,也不知太子死没死。
依她方才说话的语气来看,分明是有些仇恨这个儿子的。
是因为燕桁是皇帝养大的?
江舒窈想到当日宫殿中燕桁最后说的那番话。
他与燕姝表面风光,实际受尽磋磨。
那皇帝到底是喜爱他们还是不爱呢。
若说不爱,可皇帝却宁愿让“不详”的双生子之一做太子,另一个双生子费尽心思掩藏也要保留下来。
若说爱,这三个元后生的孩子可都没过什么好日子,燕桁身为太子,身上还被皇帝下了钻心蛊。
恐怕李偃珩那个身份也是皇帝折腾的,否则他当时十五六岁,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搞这种分身。
江舒窈想不明白,只能明悟一点,那就是不管皇帝是爱着元后还是恨着元后,他都要逼元后出来。
可惜O娘对这几个孩子似乎并没有多少感情。
芸娘烧起燕桁也是说烧就烧了。
那燕姝和二皇子呢?
二皇子应该和芸娘一起过来了,但九夷族是女子为尊的氏族,她们不带和O娘有血缘关系的燕姝,带二皇子做什么?
江舒窈正想的投入,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两个丫鬟规规矩矩地走了进来。
“奴婢翡翠、白玉见过小姐。”
这两个丫鬟比起刚才的O娘来说,身上穿得就稀奇古怪多了。
江舒窈虽然未来过南边,通过一些民俗志也知晓她们身上穿的是极传统的南方服饰。
现在南境的百姓应该也不会这么穿了,看来九夷族避世已久,所有的流行也都跟着停滞了。
“起来吧,不必多礼。”
她抬手让翡翠和白玉起身,不动神色地问:“现在是什么日子,距离我从京城过来有几日了?”
两个丫鬟却面露茫然:“小姐,现在是九夷二百三十一年,其余的,奴婢不知。”
看来九夷族是自己在深山里创了一套历法,避世两百多年了。
这些普通的丫鬟也没做错什么,江舒窈没有为难她们,而是自己站了起来。
“你们一人留在院内收拾,另一人陪我出去走走吧。”
她带着翡翠踏出房门,第一次打量起这个全然陌生的地界来。
安南山地处大寰与庆国的交界处,又地势险峻,算是一处谁也不管的地方。
没想到九夷族居然举族藏在这里。
江舒窈不是很了解这边的风貌,见所有的房屋都是依山而建,有有层层高大的树木遮掩,稍微隔远了看去,就连山里有房子都看不出来。
她住的地方是这个峡谷内最平坦的一块地,这里的房屋也最为精美。
看来九夷族也分了三六九等,有圣女、长老、下人,肯定也有其他的等级。
否则这么多人避世而居,吃的喝的哪里来?肯定也要各司其职,这个小世界才能维持两百多年。
第138章 女尊男卑的观念冲击
江舒窈一直逛到天黑,脚皮都磨破了,才把整个地界走了一半。
九夷族人口不算很多,主要是大部分都靠着山,她一个高门大小姐,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走过路。
待回屋后,江舒窈脚底已经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白玉见状,给她挑了泡,又拿出一包药粉倒进洗脚盆里。
“这是圣女亲手配的药粉,止血化瘀很有效的。”
江舒窈这才想起来,O娘的医术也很出神入化。
她一边泡脚一边思索。
她是明雀的女儿,O娘对明雀又爱又恨,带她回来做什么?
看着蹲在地上给她洗脚的白玉,她出声问道:“你们俩知道二皇子现在在哪吗?”
没想到白玉脸上露出一种讳莫如深的神色,还掺杂着浓厚的嫌恶。
这是怎么回事?
白玉拧了一把擦脚帕子,脆生生地答道:“那个贱血男奴,应该被芸姑姑杀了。”
“啊?”
江舒窈万万没想到得到的回答竟然是这样的。
那可是O娘的儿子!
她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圣女的孩子吗?怎么就杀了?”
白玉也露出疑惑的神情,好像在诧异江舒窈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翡翠比她年长成熟些,闻言立马站到江舒窈身边替她解释。
“圣女是不能有血脉的,在我们九夷,这种不经允许生下的男人都是贱奴,只能去徭役场做苦力到死。”
我勒个去,江舒窈大受震撼。
自古以来都是男子为尊的国家,九夷族的母系氏族居然颠倒到了这种地步。
她还以为男性只是地位低一些,没想到外头的皇子到了这里,反而成了最低贱的奴隶。
她没有露出太诧异的神色,免得让两个小丫鬟察觉到不对,不肯和她多说了。
“哦,我知道你们避世多年,都不许出去的吧?”
江舒窈继续套话。
“我瞧着这山里许多东西也挺崭新的,应该也是从外面弄来的,你们怎么弄的?”
她房间里放的香炉就是前朝改良的东西,还有O娘身上那些衣饰,里面还有江南的布料,若九夷族不出世,哪来的这些新鲜玩意?
这话翡翠想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能不能说,最后才告诉她。
“依照老祖宗的规矩,咱们寻常九夷人是不能出山的,会招来祸患,只有一些精锐可以出去,外头的东西都是他们带的。”
“这四周都是峭壁,直溜溜得连猴子爬上去都怕打滑,精锐们是怎么带着东西出入的?”
江舒窈问到了关键,翡翠和白玉却双双摇头。
她们只是婢女,也不知道那么多。
江舒窈没办法,只能打算先歇下,明日白天再出门逛逛,争取看出些门道来。
她刚换上寝衣,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是芸娘。
或许是白日受了罚的缘故,芸娘脸色有些苍白。
她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肆无忌惮地环视了屋内一圈,冷哼一声。
“挺会享受的,和你那个白眼狼娘一样。”
江舒窈见她诋毁自己生母,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芸娘的地位应该很高,不然也不会在京城里混迹这么久。
“这么晚了,你不会这么闲,专门跑来骂我和我娘撒气吧?”
她想着白日里O娘的态度,还是忍不住刺探了一下芸娘现在能做的底线。
果然,芸娘似乎没料到她敢顶嘴,立刻勃然大怒:“贱蹄子,你也敢和老娘这样说话,要是长老们还在,你这种人早在露面的时候就被捆去染织坊了!哪还由得你在老娘面前蹦Q这么久!”
江舒窈暗暗思忖,要是长老们还在?意思是长老们不在了?
这个不在的意思,是不在九夷族地界,还是已经死了呢?
芸娘知道的事情肯定很多,她又易怒,一生气就会露出破绽。
江舒窈想了想,又阴阳怪气道:“可惜了,我就是蹦Q到了现在,看O姨对我的态度,恐怕我要一直蹦Q下去了。”
芸娘立刻又炸了。
“你这贱货真的和你娘一样贱得发慌,要不是当初你娘狠心杀、做了那些事,你以为今天轮得到你?”
江舒窈故作得意,心底又在飞快思索。
她娘当初杀了什么,轮到她的又是什么?
芸娘似乎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见江舒窈好像没有注意到,她愤怒地喘息了片刻,嘶哑着声音怨毒道:“我们九夷族,盛极一时,居然要……”
剩下的话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极其生气地摔门而去。
听到院门“吱呀”关上的声音,江舒窈立刻趁热打铁问两个丫鬟。
“她刚才说我娘当年做了什么事情?”
两个丫鬟露出惊慌的神色,拼命摇头,不肯吐露一句话。
江舒窈换了个问法:“那长老们为何不在了?”
两个丫头还是一声不吭。
看来起码今日是问不到什么了。
江舒窈叹了口气,躺回了床上。
翡翠和白玉看着她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翡翠开口劝道:“小姐,您在这里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听说您也被那皇宫里的贱血男奴欺辱过,还怀了杂种,圣女对您已是开恩了,您干嘛非要想着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