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夫人心知肚明。
江凝雪这才将不安放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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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
沈长安昨日被同僚莫名拉去践行,几杯酒下肚,他就借故离开,可谁知一出门就被人打晕。
再次醒来,竟然出现在街道,他踉踉跄跄地回到沈府,可一回去,就看到乔嬷嬷慌慌张张地对他说。
“昨夜江小娘子上门寻他,不见他留下书信。”
但如今,乔嬷嬷指了指敞开的书房,焦急地道:“昨晚小娘子走后,书房就遭贼,小娘子送郎君的书信和香囊都不见了。”
沈长安面色凝重。
第30章 遇险
颜国公世子的名声, 江絮雾上辈子听说过,才情堪与裴少韫并肩,可上辈子颜国公的世子参与谋反, 被当朝三皇子亲手斩断脖颈,自此陨落。
这也是江絮雾对他唯一的印象, 可她殊不知, 阿兄想要将此人介绍给她。
江絮雾在被阿兄亲手携进颜国公,一路往后走, 走到一处月洞门,江絮雾意识不对劲,停滞原地,“阿兄,你带我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阿兄不是说帮你挑选夫婿吗?颜国公的世子, 颜之淮与我有过命的交情,我跟他聊过你, 只要你跟他见上一面, 你就知道他比沈长安好太多。”
江絮雾蹙眉, 她怎么不知道阿兄还有过命的朋友, “阿兄你这是早早就帮我做好了打算。”
“不为你做好打算,我给谁做好打算, 曹之淮这人无通房, 也无姬妾,品性难得。”
江絮雾听着江辞睢夸夸其谈, 对此人的兴趣依旧不大, 作势要离去。
可江辞睢哪里会让她离开, 面色一肃,矗立在江絮雾的面前。
“阿妹, 阿兄不会害你。”
江絮雾无奈地仰起头看他,“可是阿兄,我不喜欢他。”
况且上辈子颜之淮参与谋反,一家都上了刑场,江絮雾觉得他的未来岌岌可危。
但江辞睢伸出手,粗糙的掌心抚摸她没有携带任何首饰的发髻,眼眸是难得的认真。
院中的树叶簌簌作响,几缕春风夹杂几分炎热的热气,将江絮雾的披帛荡起。
江絮雾听到眼前的阿兄,眼眸饱含担忧,嘴皮子蠕动,最终说了一句。
“我怕我不在,谁能护住你呢?”
江絮雾的心里被扔进一快碎石子,掀起层层涟漪,她垂下头望着莲花翘履,闷声道,“我去见一面,要是他看不上我,阿兄你可别怪我。”
“阿兄怎能怪你。”
江絮雾被劝的继续往前,踱步在游廊的时候,江絮雾一眼望去白墙和梅花空窗,穿过八角门和宝瓶门,弯弯绕绕,最后她迈进了一间苍翠欲滴的院子。
院子有人守着,兴许是收到命令,亦或者是见过江辞睢,家丁和奴仆们纷纷行礼放他们进去。
随后,江絮雾来到正房,踏入进去,只觉得几分寒意瑟骨。
江絮雾一眼注意到紫檩木牙雕梅花凌寒插屏,再往左右侧看去,花架子各摆了几株用桃花点缀的花瓶,上面还插着水绿嫩叶和牡丹。
她还没看完,江辞睢便牵着她来到右侧的的松柏梅兰屏风走,旋即江絮雾便看到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上摆放着棋局,有一男子正苦思冥想,似乎察觉有人过头,他仰头,见到江辞睢,露出如沐春风的笑意。
“江大人。”
江絮雾眼见他们客套几句,原本想要佯装不在,可江辞睢见时候差不多,便引荐一番。
“这是我阿妹。”
“我听你说起过,果然是清丽脱俗的小娘子。”
颜之淮生得极好,面容清隽,倒是在相貌上能跟裴少韫一比,江絮雾胡思乱想。
江辞睢趁此情形道,“我阿妹擅长下棋,要不一起下。”
颜之淮一笑,“可以。”
“不是我……”江絮雾刚想说自己不会,可在阿兄面前,江絮雾什么都会。
江絮雾盯着江辞睢笃定的目光,再看前面颜之淮温柔的笑意。
随后在他们的目光期待下。
江絮雾手握白棋,终于下在棋局上。
然后,她就听到阿兄不由分地夸赞,“好。”
江絮雾:……
差点要羞的钻进洞里。
颜之淮一愣,旋即笑了一下,捻着黑棋并未快速制胜,反而步步退让。
江絮雾不会下棋,下棋也是随意摆弄,而颜之淮不介意。
她察觉到后,脸上情不自禁地泛起羞赧,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跟江之淮下完整盘棋局。
随后,半柱香的工夫,棋局都被摆满了棋子。
江辞睢自然看穿了颜之淮的纵容,眉眼舒展开,找了借口就要带江絮雾告退。
颜之淮亲自送他们离去,一路上进退有礼,气质玉树芝兰,令人心生好感。
待到送他们来到前院后,曹国公的夫人有请颜之淮过去一趟。
于是他们只能到此分开。
颜之淮跟随传话的婢女一路来到他母亲的厢房,正好进去看到母亲坐在榻上,眉眼温柔地道:“听说你私底下去看了一位小娘子。”
“本该这些不是为娘要说的,但是我的儿好歹也是世子,可不是阿猫阿狗能看的。”
颜之淮垂下眼眸,听惯了母亲的口腹蜜剑,他也并不反驳,但想到江絮雾见他并未施粉黛,明明不会下棋,却还固执地下棋,甚至脸颊生粉,可还是坚持下棋。
他难得江小娘子心性纯良,心中对母亲这句话也难免升起几分反抗。
“母亲,她与旁人不一样。”
曹国公夫人眼底闪过恼怒,可她却克制住,笑意浅浅地说:“母亲只是随便说说,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是孩儿多想了。”
“你还年轻,多想想也没关系,可是咱们曹国公未来的嫡长孙的亲娘,到底还是要好生挑选。”
颜之淮听出母亲的言外之意,心下烦闷,“母亲不必操心,反正我也没一年的活路。”此话一出,他再也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
“快快――”一阵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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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絮雾跟随江辞睢出来,遇到江凝雪,她一见到自己就莫名地露出敌视的目光。
“你……”
江絮雾还未说完,江辞睢率先挡在江絮雾的面前,质问江凝雪,“你不是关在小佛堂抄写经文,怎么出来了。”
江凝雪脖子一缩,面对江辞睢,她还是很怕,于是江絮雾眼睁睁地看着她提着裙摆跑走。
“阿兄。”江絮雾见人都走了,扯了扯他的衣角,江辞睢这才收敛了起脸上的寒气。
既然今日目的已经达到,江辞睢带江絮雾一起回去,但在车舆里,他还是先过问江絮雾。
“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他人很好,但不适合我。”江絮雾想也不想地摇头。
江辞睢此刻眉头拧起。
她仰起头看江辞睢,认真地重复一遍又一遍。
“阿兄,我不喜欢他。”
“阿兄我……”
“好。”
在景絮雾还想要重复,却被江辞睢打断,眼眸惊愕,杏眼睁大,“阿兄?”
“你不喜欢,我还能逼你不成。”
高大的男人难得一笑,“一个不成,阿兄再给你介绍另外一个。”
“总之全天下的男人多了去,我江辞睢的阿妹自然要嫁给最好的人。”
江辞睢说到这里,稳操胜券的笃定,让江絮雾一时恍惚。
上辈子,她与裴少韫成婚,阿兄当时在泉州处理公务,回来听闻她嫁人后,气势汹汹地冲到她的面前。
吓得江絮雾都要摔倒。
可阿兄见到她的第一面,却是问她。
“他对你好吗?”
“你喜欢他吗?”
江絮雾为了不让阿兄担忧,只是点头说,“喜欢,他对我好。”
阿兄听闻松了一口气,可在走时,欲言又止。
最后阿兄还是回头。
春风风人,夏雨雨人。
阿兄与她隔着雨,两两相望。
“若是他对你不好,告诉阿兄,阿兄会接你回去。”
男人沉声,江絮雾掐着自己的手说,“好。”
她上辈子为了不让阿兄操心,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可眼下,阿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她。
江絮雾心中宛若梅子酸涩,隐忍着满腔悲哀,浅笑地说:“好,我一定会嫁给最好的人。”
江辞睢闻言本想一笑,可在瞥到江絮雾悲伤的眼眸。
他想探出手,“怎么了?”
江絮雾刚想摇头,谁知道车舆来到城郊忽然晃动起来,江絮雾差点倒下去,还好阿兄的臂弯护住她。
“你别动,我去外面看看。”江辞睢面色一沉,警告江絮雾,旋即就要往外一探究竟。
“阿兄。”江絮雾牵住他的手臂,害怕他出事。
可江辞睢拍拍她的手背,“放心,阿兄很快回来。”
他松开了江絮雾的手,起身去了外面,江絮雾见此来到正青的帘子,正欲要掀开,就窥见到一群黑衣人围绕着阿兄。
这些人全部蒙面,手持刀剑,来者不善。
阿兄奋力反抗,可对方人多势众,车夫也不知道跑去哪里,只见刀光血影,衣衫破碎的声音响起,江絮雾瞪大双眼,见到一柄长刀划破他的手臂。
血液溅起。
男人身体一抖,全身绷紧,怒吼一声,“来啊!”他继续迎敌,然后刻意远离车舆,想让来者都没有注意到车舆有人。
江絮雾看得后怕,眼眶水雾,她不想待着车舆里,只能眼睁睁看阿兄出事,于是她焦急地从袖口翻出香料,看看能不能翻出什么帮助阿兄。
忽然,沉闷的一道砍声,让江絮雾下意识避开,只见一柄银光砍刀,竟从车身划破到车内。
阿兄的嘹响,“阿妹。”让江絮雾惧怕的后退,披帛和簪子散落一地,车外又传来激烈的动静。
江絮雾心牵车外的江辞睢,可车身的砍刀被固定在这,江絮雾害怕自己出去会是阿兄的累赘。
在江絮雾心如刀绞,踌躇的间隙,便听到车外传来一道,“阿妹走。”
旋即马长“吁”一声,江絮雾倒在角落里,脑袋和胳膊全部被摔疼。
“不,阿兄。”江絮雾明白过来阿兄肯定是解开缰绳,让马受伤带着她跑,夺得一线生机,可是阿兄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该怎么办?
为什么重生回来,会让阿兄遭遇这种事情。
江絮雾挣扎地想要爬出去,她想去帮帮阿兄,可马受惊,根本不愿意停下来。
当江絮雾忍着一身的疼痛,艰难地爬向车门。
那道令她生厌的声音,再度出现。
“江小娘子,把手给我。”
江絮雾仰起头,却眼中氤氲水雾,看不清前面的人,只是勉强知道,是裴少韫。 “不,快去帮我救救阿兄。”恍惚间,上辈子的记忆再度浮现她的面前,眼中的泪水无法收敛地落下。
“求你,求求你。”
上辈子求裴少韫,他没答应。
这辈子能不能答应,帮帮她。
江絮雾声音悲悸,裴少韫只觉得她的眼泪滴在自己手心很烫。
可他还没有给予回复,受惊的马儿陡然再次弓起身,直直往前方的悬崖冲了过去。
第31章 被救下
疼。
好疼。
江絮雾醒来觉四肢都疼得不行, 勉勉强强地撑起眼皮子,只看到穿着麻衣的妇人似乎在跟谁说话。
“老头子,你药煮好了吗?”
“好了。”
江絮雾四肢乏力, 根本使不上力气,硬生生地感觉自己被灌上几碗药, 苦得她都想吐, 可她连吐的机会都没有。
喝完药后,江絮雾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待到再次醒来,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却发现眼前一片朦胧。
江絮雾心神不宁,用手挥舞,却发现还看不到,甚至因为用力过猛, 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去。
“嘶。”
江絮雾疼得抽气,耳边就传来“嘎吱――”的门声。
“谁?”
江絮雾紧张地望去, 只看到一片模糊不清。
她便被人搀扶在床上, “可怜的小娘子, 怎么就跟夫君一起落到了这里。”妇人的声音充满了惋惜。
“你在说什么?”江絮雾听不懂, 着急地扯着妇人的手臂。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车舆上,对, 她要去找阿兄。
想到阿兄生死未卜, 江絮雾的心如刀绞,可妇人拦着她不让她动弹。
“你这小娘子, 身体都还没好。如果要是担心你夫君的话, 你不必担心, 你夫君他只是腿瘸了,需要休养一个月便好, 不要担心,至于你的眼睛,还需要点时间。”
江絮雾疑惑地说:“什么夫君?我眼睛怎么了?”
妇人一身粗布麻衣,脸上褶子沟壑遍布在眉眼,一手搀扶着她上床,一边安慰她道。
“我与曹老头在河边捡到你们,你们当时受伤严重,还好曹老头会医术,但很可惜,你这双眼,需要一段时间敷药,至于好不好得起来就难说。”
江絮雾听到妇人的话,很快理清楚来龙去脉。可她哪里来的夫君?莫不是裴少韫?
她想到在昏迷前,最后一眼见到的便是裴少韫。
可他怎么会和自己流落到这里。
江絮雾满腹疑惑。
“他不是我的夫君。”不管怎么说,江絮雾还是解释,她并不想跟裴少韫有任何牵扯。
“小娘子莫不是摔糊涂了,我们捡到小娘子的时候,你被你夫君死死护在怀里,而你的夫君腹部和腿都受了重伤,还在床榻上昏迷。对了,小娘子你要去看看他吗?”
妇人句句热心肠,全都为她做打算,让江絮雾内心强烈不安。
但她误以为自己多心,毕竟甚少有人这般待她如沐春风。
正巧门外有脚步声,打断她的思绪。
旋即江絮雾便听到是之前,昏迷中听到的老人的声音。
“胡大娘,他醒了。”
胡大娘闻言,惊喜地说,“你夫君醒了,小娘子要去看一眼吗?”
“嗯。他不是我夫君。”江絮雾补充了一句,可胡大娘没听清,一个劲搀扶她,让她注意脚下踏脚,让她小心四周。
虽眼睛看不清,但她想要观察下四周。
因眼睛有了眼疾,江絮雾行走不便,隐约看得朦胧,全靠身边的胡大娘,才能来到另一间茅屋。
江絮雾在走动间,感觉四周空旷,偶尔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音,她还闻到了浓郁的杏花香味,看样子这里应该还有一大片杏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