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雾(重生)——绣方【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30 23:05:50

  婢女们顿时鸦雀无声,随后素芹主动下去,而后她们听到江絮雾叹气地道:“这事我会跟裴少韫说跟你们无关。”
  得到了江絮雾的保证,婢女们这才敢下楼。
  待人走后,江絮雾便起身,步履轻慢,小心谨慎地观察有人上来。
  原来她不只看到中间有一排支摘窗,东南西,各有一扇狭小不起眼的梅花窗棂。
  江絮雾认为这里能将山庄的风景一览无余,所以她想借着赏景的名义,偷偷记下山庄的各个能跑的路线。
  她的主意算盘打得好,在开窗发现真的能看到整个山庄的全部面貌后,江絮雾在想,改天带笔墨上来,借着抄经文的名义,偷偷绘制山庄的全貌。
  江絮雾想到这里,将梅花窗全部合上,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喜欢这里,晚上用食她都在这里,一碟浅盘盛了一只酥骨鱼,再二三碟荤鸡鸭作伴,再配半糟黄牙素菜,多吃了几口,随后她望了望窗外已暗沉,月色初临,倒也不急着离去,命人掌灯。
  裴少韫从山庄外回来,这几日江絮雾的兄长锲而不舍地追查他,令裴少韫近日行事颇为小心。
  回来知晓江絮雾在云白阁楼点着油灯看书,他眉眼轻佻,闲庭雅步地来到云阁,正好看到江絮雾在对烛观书,身侧跟着几名婢女。
  他挥挥手,婢女们耳聪目明,全部退下。
  今日的江絮雾一袭白素裙,发髻用一只嵌绿松石花形金簪挽着,瓷白的脖颈微微弯下,露出粉玉,再见她纤细柔荑的手腕戴着翠玉镯子,走进时,银烛梨花,衣香人影,她仰起头,回眸间,蛾眉曼F。
  “你来了。”
  江絮雾将书本搁下,裴少韫走到她跟前,恍惚间,觉得眼前的小娘子不是他抢来的妻子,而是真真切切每夜都等她回来的小娘子。
  他一时失控,在江絮雾惊呼中,轻笑地搂住她的软腰。
  云鬓散开,簪子滑落在地上。
  江絮雾原以为他一来要干那档子事,想忍着过去就算了,可裴少韫,他竟敢。
  她羞恼地不敢往下看,全身被拘束在逼仄的席台,清清冷冷的瓶花洒落在地面上,几声轻喘迷失在夜幕中。
  江絮雾双手抓紧窗边,两颊胭脂红,恼羞中,江絮雾情不自禁睁开眼,十指掐在他手背。
  可在烛火下,她居然看到了裴少韫回眸来的眼神,竟是带着情难自控的癫狂。
  她一怔,冒出了一个想法。
  太可笑了,裴少韫居然对她有情,那自己是否可以利用他。
  她刚生出的念头,陡然止不住颤动,一口咬在了裴少韫的肩膀上。
第61章 戏
  公主府, 庭院挂上了琉璃花灯,波光粼粼的烛火投影着斑驳的影子。
  江辞睢受邀而来,便见到半坐在美人榻的青衫罗裙的朝宁公主, 身侧有两名侍女们用团扇为她驱掉夜色的闷热和蚊虫叮咬。
  面前则是一座戏台,上面的小生正甩袖, 一副昆腔咿咿呀呀。
  他作揖道:“公主殿下。”
  “江大人, 坐。”朝宁命令他坐下,伺候的侍女们为他端来一张楠木圆凳, 江辞睢坐下,有侍女们给他斟茶倒水。
  江辞睢看了眼戏文,才知这是《刘二当衣》。
  “今个我进宫,父皇召见我,说监察司那边又在弹劾本宫。”
  江辞睢默不作声地听着, 朝宁说到这里,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 “左右不过是弹劾本宫作风, 可你知这次是你跟我的流言, 传进了我父皇那边。”
  “刚巧太子也知晓了这点, 他天性多疑,指不定查到失窃的账本与你有关系, 所以江大人, 你这几日行事要尽快。”
  朝宁呷了一口茶水,余光瞥见他沉思的样子, 脸色平淡下来, “吏部张员侍郎是太子的人, 而工部的刘员侍郎是三皇子的人,中书省则是父皇的人, 上次户部侍郎为了帮太子顶罪,自缢,空出来的位置到现在父皇都没有安排人过去,本宫想让你去。”
  江辞睢听到公主的安排并无异样,只是他沉声道:“太子和三皇子的人都盯着这个位置不放,臣等恐怕难以担任。”
  “这你不用担心,明日你上朝后,本宫会约见你,演一出戏给我父皇。”朝宁说罢,摆摆手,身边的侍女们颔首,为江辞睢冷掉的茶水重新添置了新的温茶。
  江辞睢见公主安排妥当,不再多言,但是朝宁却主动提起了今晚他邀约裴少韫去醉花楼一事。
  她意味深长地道:“本宫知道江大人的软肋是阿妹,但你怀疑裴大人,恐打草惊蛇。”
  “阿妹出事,臣夜不能寐。”江辞睢何尝不知他打草惊蛇,可阿妹一天没出现,他就心急如焚。
  朝宁见他这般忧心,侧眸看他,“江大人什么都好,唯独在令妹身上,容易出事。”
  “臣若是连妹妹都护不住,妄为兄长。”江辞睢攥紧拳头,面色肃然,令朝宁嫣然一笑,揶揄道:“好了,本宫随意说说,何苦上火,至于你阿妹的事情,本宫会尽量帮你查清楚,说起来你阿妹长得貌美,要不是我是女子,指不定也要娶她。”
  朝宁想到那日在车舆一见,貌美的小娘子被压在软垫下,不知所措模样,实在令人怜惜。
  江辞睢一听此话,正色道:“多谢公主厚爱,只是阿妹喜欢无拘无束。”
  “我只是说说而已,不必紧张。”朝宁看够了他的热闹,也不再多提,打发他走后,又看了几场戏文了。
  夜深人静,庭院的花香浓郁,她躺在美人榻上,须臾间,有人来到她的身侧,朝宁嗅到熟悉的苏合香,还未睁开眼,便听到一句,“夜深了,该回去了。”
  “这么久了吗?”
  朝宁半阖,浅笑道:“驸马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都不跟本宫吵架。”
  张沉没有应答,将朝宁打横抄起,对侍女使了眼神,很快戏台落幕,抄手游廊下,宫灯摇曳,模模糊糊的两人在烛火下越发朦胧。
  “你这般谋划算计,真的可行吗?”
  朝宁躺在张沉的怀里,懒散地道:“本宫不给自己谋划,你觉得本宫的下场能有多好。”
  张沉握紧了她的腰,涩然道:“宁愿粉身碎骨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萧瑟的晚风挽起她腰间的蓝玉线绦,两人的影子越走越远,直至月色拢不住他们。
  江辞睢从公主府出来后,贴身随从韩承早早守着外头,见到他,立马迎上去,“大人。”
  他见到韩承也不奇怪,骑马就往西边的街巷而去,来到一处关闭的医馆,敲门上报了自己的名讳,江辞睢被放进去后,一路往后院走去,见到了正在被包扎伤口的沈长安。
  “你本身身后有伤,这下子前后都有伤势,近日少走动。”
  江辞睢一进去,听到大夫的念念叨叨,再看沈长安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样子,他径直走到沈长安的面前,开始质问起事情的原委。
  在沈长安将事情原原本本全部道出来后,在末尾补了一句,“我之前去过明月山庄,这次再去发现两者虽有像,但观其有细微不同,故此,我怀疑裴少韫有两个一样的山庄,当日他是故意引自己过去。”
  今天若不是侥幸躲过一劫,沈长安怕是要折在那头。
  江辞睢也猜到裴少韫在打什么主意,不禁冷笑:“心狠手辣。”
  这样的人,阿妹落在他手上,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江辞睢气愤,一拳砸向墙壁,落得个手骨节流血的下场,而后他被心惊胆战的大夫包扎后,便独自回到江府,看到空落落的院落,他目光暗沉。
  正要回去,却发现抱梅从右厢房出来,见到是他,屈膝行礼,“大少爷。”
  “你怎么还没有睡。”
  江辞睢冷面地说,见到她眼睛红肿,眼底有乌青,寒意少了些,“是为了阿妹的事情吗?”
  抱梅默不作声,垂头丧气的模样,令江辞睢沉声道:“我会带阿妹回来的,不用垂头丧气。”
  江辞睢说罢后,他大步回到书房内,抽出一叠折子,里面混迹的黄皮账本被他大咧咧地放在案几上。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江辞睢当时在牢房里,江絮雾便将自己藏的账本和香匣子的位置全部告知了他。
  江辞睢知晓后,出了牢狱就将东西全部拿出来。
  如今,他盯着黄皮账本,随后从博古架里抽出书匣子,按了匣子内的机关,很快小小一只的香匣子,映入他眼前。
  江辞睢将香匣子取出,再将黄皮账本放在其中,将书匣子放回原处后,一豆灯火,伫立在原地沉思片刻。
  他便携着香匣子出门,夜深如黛,他摸黑来到一处住宅,长叩五下被迎了进去。
  几日过后。
  朝堂之上,关于弹劾裴少韫的奏折启禀圣上,奏折里是监察司弹劾裴少韫误判三年前一桩旧案,牵扯了前朝皇子,弹劾的奏折里还有罪证,件件指向了裴少韫与前朝皇子有瓜葛。
  皇上知晓此事,命刑部的人调查此案,而裴少韫暂时被押送在大理寺,等待听审,不过谁知素日不沾朝政的皇后,竟然主动为裴少韫求情澄清,又请求皇上允许枢密使调查此案。
  于是皇上大手一挥,命令枢密使彻查此案,而后裴少韫被关押在大理寺内。
  明月山庄,江絮雾一连好几日都没有见到裴少韫,还以为他出事,心里鼓动不已。
  她是不是可以趁着裴少韫不在,逃走的机会更大一些。
  江絮雾想到这点,心情尚好,一连好几日都在云窗阁楼待着,借着赏景的名义,偷偷将山庄的各个逃跑必经之路全部记下,因山庄过大,江絮雾怕记不住用笔墨绘制,为了以防被人发觉,她将路线绘制成海棠图,用枝条串联,外人难以看出其中奥秘。
  她绘制完毕后,搁下羊毛毫,将此图撂在紫檀案几,用砚台镇压,随后她将羊毛豪,笔洗一番。
  风暖夏热,支摘窗一扇扇推开,江絮雾而后嫌闷热,用团扇引凉,避暑驱热。
  须臾间,笔墨干涸,江絮雾心喜,将海棠花卷起收在袖里,见时辰近乎靠近晌午,便吩咐婢女们端来吃食。
  待到夜深人静,江絮雾借着喜欢这处,命人抬来黑漆钿床,打算今夜在这里歇下。
  一连几日,江絮雾见裴少韫迟迟没有回山庄,深知他定然是被外头烦琐事务绊倒,再瞧这几日守夜的婢女们都在偷懒,一连几夜,江絮雾悄悄往下试探,摸清守夜的人大多是谁,她有了新的想法。
  不过在计划开始前,她要确保裴少韫不会半夜回来,可因他大约七日都没有回来,助长了江絮雾逃跑的想法。
  翌日深夜,江絮雾依旧睡在云阁高楼的二楼,素日睡觉的地方用屏风挡住,故此倒也不伤大雅,但今夜江絮雾本想逃跑,先用磨好的安神药材,下在了糕点里,提前给鹦鹉吃了几口,确认药效尚可,本想着借着吃不下糕点的名头,赏给守夜的婢女们。
  但今晚下了一场大雨,滂沱大雨敲击了支摘窗户,银烛的灯火摇曳的厉害,江絮雾被突如其来的风打搅了全盘计划,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唯恐今晚有什么大事发生。
  可在看了一会书,眼皮子打架得厉害,江絮雾回到床上刚躺下,便听到下方传来脚踏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婢女们的声音:“大人。”
  裴少韫回来了。
  江絮雾被惊醒,刚起身掀开青色床帷,一道刺鼻的血腥味涌上她的心神,江絮雾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但见青色床帷被掀起,映入眼帘的便是裴少韫瘦削苍白的脸。
  “小娘子。”裴少韫声音依旧温温柔柔。
  可江絮雾分明从他身上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你――”江絮雾还没有说完话,裴少韫便笑了一下,随后整个人倒在她怀里,压得她都喘不过来气。
  “来人――”江絮雾拍打他的肩膀,这才发现掌心全部都是血,她神色愕然,这才惊觉这个家伙后背都洇染了血。
  受伤这么严重,还敢跑到她跟前,打搅她睡觉。
  江絮雾气梗,但身子被他压得不能动弹,只能命人上来。
  下方的婢女们听到动静都赶了上来,在经过一阵兵荒马乱后,宋一出现在山庄,并且为裴少韫带来了大夫。
  经过大夫的诊治后,说他是受过刑,出血过多 ,而后便是让人来帮他上药。
  上完药后,便是煎药喂药,江絮雾见没什么自己的事,想要回去,可宋一拦下她。
  “夫……小娘子,我家大人病重,请小娘子留下照看我家大人。”宋一忠心耿耿,见江絮雾不满夫人的称呼,改了称呼后,伸出手拦住江絮雾的去处。  江絮雾:“你不怕我在你家大人身边,趁他体虚要他命。”
  宋一闻言亮出自己的佩刀,江絮雾见此冷笑一声,“他生病为什么需要我的照顾,你当婢女们都不在吗?”
  宋一一言不发,固执地拦下江絮雾。
  最终江絮雾扭不过宋一的忠心,强压怒火地留下陪着晕倒的裴少韫。
  也不知裴少韫到底出什么事,一身的血腥味还晕倒。
  江絮雾腹诽地走近,发觉他已经上完了药,身上被裹了一层白纱布,身子披着寝衣,江絮雾坐下时,婢女端来药,想要递给江絮雾。
  江絮雾蹙眉看她,婢女吓得慌慌张张,就差跪下。
  “宋侍卫说……”
  “算了。”江絮雾想到宋一为裴少韫马首是瞻,也知道他想干什么,懒得为难她,接过黑釉瓷碗,舀动碗里的汤药,再看他昏迷的模样,就命人将他搀扶起来,在其他人的帮忙下,江絮雾开始喂他。
  可裴少韫并不配合,江絮雾命人掰开他的下颚。
  婢女们瑟瑟发抖,“这……”
  “你们想不想让你们大人喝药。”
  婢女无奈,只能听从江絮雾的命令尝试去掰开裴少韫的下颚,可是尝试了好几下,裴少韫就是不张嘴,奴婢们都额头冒汗。
  江絮雾将汤药置在一旁,“你们下去。”
  既然他不配合,自己也不给他喂药。
  是死是活,跟她有何关系。
  江絮雾心中赌气,婢女们闻言纷纷退下,可守在门外的宋一知道屋内的情况,走近来向她作揖,“还请江小娘子能帮我们大人一把。”
  “他自己不肯喝药,我有什么办法。”江絮雾冷着脸,指了指躺在床上晕迷不醒的人。
  宋一却不管不顾地道:“我相信小娘子有办法,毕竟大人如果不醒,小娘子恐怕一辈子都出不去。”
  江絮雾听出他言外之意,面上神情越发冷淡。
  宋一话音撂下,便先一步赔罪,“之前的话可能会得罪小娘子,还望小娘子恕罪。”他言尽于此,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方才退下。
  江絮雾见他走后,再看躺在床上昏迷的裴少韫,心烦意乱地端起瓷碗,继续给他喂。
  “如果你不喝的话,我割下你的肉。”
  见他一动不动,江絮雾身子凑近了些,许是身上的梨花香味过重,江絮雾惊喜地发现他唇动了动,她立马将汤药灌入进去,为了防止他吐出来,江絮雾拿着绢帕抵在他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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