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画三春【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30 23:07:38

  “阿爹你总这样不在意,万一以后大家都把你当坏人怎么办!”
  “哈哈哈。”时序笑得不行,继续逗她,“那做个谁也无可奈何的坏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那——”时归无法将书中的结局说出来,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想起,“那还有陛下呢!万一将来陛下也被旁人误导,将阿爹视作坏人怎么办,还有这回,陛下要是也当阿爹以权谋私呢?”
  时序微怔,不知时归怎会想到这里去,不过对此,他更是全无担心:“阿归想多了。”
  “我如今既是为陛下办事,无论大事小事,必是越不过陛下去的,田岳二人往日作为,那是从先帝时就存在的,延续至今,陛下不说全知全觉,多少也知晓些端倪,只毕竟涉及前朝,不好突然发难。”
  “而我在今日朝上所为,也是得了陛下的应允,便是那纸罪状书上的条文,也是由太子亲自指定的,不然阿归以为,我昨日进宫半日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忘了,六公主也在此事中受伤了的。”
  天家的公主,再怎么不好,也注定高人一等。
  皇帝自己可以呵责六公主调皮,就像时序也总觉得女儿胆小爱哭,但纵使女儿有再多不好,也容不得外人欺辱了去。
  君臣既达成一致,一个做刀,一个下令,又有什么不好?
  至少现在,时序还是那把被皇室握在掌心里的利刃。
  时归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缘由,一时惊讶不已,但等她回过神后,仍是有些不放心:“陛下那边没事了,还有其他人呢……”
  “阿爹,你就坦诚些嘛,至少叫外人知道,那个田大人和岳大人都不无辜,你也不是不问缘由就害人的坏人,行吗?”
  “我就算将田岳之事广而告之,旁人凭何——”相信我呢?
  对于自己在百官之中的名声,时序心知肚明。
  他看着时序那双饱含期待的眸子,到底不忍打击她的天真,话说一半,无奈叹了一口气:“好好好,就按阿归说的做,这样总行了吧?”
  “你说你的小脑袋瓜整日都在想什么,连自己都顾不全,还敢操心别人,不如等你什么时候能周全自己了,再来对你爹我指指点点吧……”
  便是答应了,也非出自时序真心。
  他看着时归重新扬起笑容的脸蛋,忍不住多唠叨两句,好在时归想得再多再执拗,也是无法读到他内心所想的。
  就如他之后会不会按答应的那般,将田岳之事公之于众。
  说到底,时归说了那么多,时序很难表示认同。
  这些年的经历叫他深刻明白,唯有权势,才是一个人立世的最大底气,而清白?谁在乎呢。
  “我会好好长大,争取自强自立的……那阿爹,你可要记着答应我的哦,我会找其他人打听的!”
  “行行行,都记着呢……”
  调查罪名并拿出证据,这可是司礼监的看家本事,多一次公之于众、警示朝臣,就当做哄小孩儿高兴罢。
  时序漫不经心地想着,总算把时归哄回房里。
  时近正午,时序却没能陪着时归用完午膳,只因司礼监来了急活儿,皇帝也正等着结果,因涉众颇多,必要时序坐镇才行。
  他实在无法,只能歉意地望着时归。
  时归有点失落,但也明白这属不可抗力之事,懂事地点了点头,故作轻松道:“没关系的,阿爹你去吧,我有四兄陪就好啦!”
  可怜时四前不久在宫门前险酿大祸,自回来就一直避着时序,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无端又被时归提了一嘴。
  时序眼睛一眯,显然也是记起宫门前的意外。
  他无声搓了搓指尖,面上不动声色:“那好,阿归先跟时四待一会儿,等衙门那边忙完了,阿爹便立即赶回来。”
  “嗯嗯,阿爹一路小心哦。”
  时序低低应了一声,换上下人递来的蟒袍,理正衣冠,旋身离去,出门时正撞见匆忙赶来的时四。
  他脚步未停,唯空气中留下一句:“自去领罚。”
  只瞬间,时四就绷紧了身子,毫不意外收到的这句话。
  也亏得大人与时归没生什么嫌隙,不然他怕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时四努力将身体放松下来,抬脚进到屋里,等与时归碰面时,浑身已没了不自在,挥一挥手:“小阿归,午后可要一起去放风筝?”
  ……
  时序这一去,又是三五天不见踪影。
  好在有了上回的经验,时归也算适应了一些,虽还是难免想念阿爹,但日日有时四陪着,也不算太过孤单。
  唯有一点不好的,那便是跟着时四,除了疯玩就是疯玩。
  上能爬树下能摸鱼,实在无聊了还能摸着石子打鸟,随便一件小东西,到了他手里都能玩出花来,就是别想念书学习。
  一说起学习来,时四表现得比时归还要抗拒。
  时归本就意志不坚定,被他稍微劝上两句,登时没了刻苦奋进的心思,宁愿跟四兄在府外的石阶上数蚂蚁,也想不起去书房看一眼书。
  而在她数蚂蚁时,碰巧听见过路行人提了一句,说有两个大官被判了斩首,一个贪污受贿,一个玩忽职守,手上都沾过人命,真是罪有应得。
  “这两人藏了这么多年,又是哪位大人审出来的,可真不容易。”
  “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据说那两人一直被关在司礼监,不会是司礼监的太监们审出来的吧?”
  “啊这,不能吧……算了算了,不管谁审出来的都好,若真是司礼监办的,他们找出这等大蛀虫,也算办了一桩好事。”
  “谁说不是呢……”
  “谁说不是呢嘻嘻。”等时四找来时,时归扭头就冲他来了这么一句,说得时四满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自这天之后,时归情绪明显又高涨了一截,做什么事都兴致高昂,看她玩得开心,时四也无心纠缠那些无足轻重的小细节了。
  就这样玩到时序归来,两人并排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时序如今看时四是哪哪不顺眼,连骂也懒得骂一句,挥一挥手,示意他赶紧走,省得在他跟前碍眼。
  等时四退下了,他再看偷偷抬头的时归:“……”
  算了,女儿这么可爱,当然也是骂不出来的。
  时序招了招手:“这么久没见,阿归就不想跟我说什么吗?”
  时归猛地抬起头来,心虚之色一扫而空,她飞扑过去,同时大声喊道:“阿爹我想死你啦!”
  “哎呦——”顺利将女儿抱进怀里,时序只觉数日来的疲惫尽数散去。
  原先时归还说,要在返学前补一补功课,只因时序不在,这么稍微一拖延,假期的一半就拖过去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重回学堂,时归终于觉出两分紧促来。
  时序本以为她上学第一天就碰见不高兴的事,还不知对学堂增添多少抵触,便是她提出不去了,时序也不觉意外。
  却不想她根本没多说什么,既如此,时序也不会多嘴。
  眼下时归自己愿意学习,时序更是乐见其成。
  说起教人,他只在数年前教过妻子识字,如今换做女儿,倒是另一种新奇的体验。
  因时归自己说过,在蒙学什么也听不懂,什么字也不认识,时序便以为她毫无基础,早早做好从头开始的准备。
  哪知真进了书房,时归拿起启蒙书来,竟将头半页磕磕绊绊地读了下来,发音有些生涩,更似不熟练而造成的。
  这让时序很是惊讶:“阿归不是说不识字吗?”
  时归挠了挠头:“是不识字呀,就只有这几行认得,还是因为之前张夫子给我念过,我便给记了下来,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只念过一遍?”时序更是惊讶了。
  随后几日补习下来,时序总算摸索出其中缘由——
  原来时归不识字归不识字的,偏她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在她面前指着字念上一回,她就能同时记住字音和字形。
  这一发现叫时序震惊不已,守在时归身边连呼:“我老时家莫不是出了个神童不成?”
  他正待探一探“神童”的本事,万不想在接下来的写字上,时归又给了他当头一击。
  望着宣纸上歪歪扭扭的比划,时序满目茫然:“这——”
  时归也皱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都记着这些字的模样了,可写出来的跟记住的总不一样。”
  就像手不听大脑使唤一般,两者全无交集。
  时序不信邪,先是把着她的手写了一回,又放任她自己练。
  半日下来,除了丢在地上的废纸多了几张,凡出自时归手中的文字,少有一个完整的,到最后她的记忆都差点儿乱套,两眼泛花。
  至此,时序不得不承认——
  他的女儿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这学习的天赋也只点在过目不忘上了,于识字背书尚有些帮助,到了动笔理解时,就全然没了作用。
  这倒不是多坏的事,可问题就出在——
  蒙学一应考校,那都是要在卷面上书写,而非当场读背的啊!
  一时间,连时序也想不出解决之法。
  转眼间,十日劝返结束,时归抱上她的书袋,在阿爹和四位兄长的陪同下,准时抵达官学。
  上回她在饭堂与人打架,本就被好多人看见,后面田岳两家相继问罪,其缘由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十日过去,这些议论不仅没平息,反随着时归的返回重掀波澜。
  当然,他们也都记着上次打架的起因,如今可不敢在时归面前乱说,便是见她抱着书袋进入学堂,也只是默默行着注目礼。
  等时归在她的座位上坐好,不及众人讨论,负责课前温书的侍讲们都走了进来。
  伴着戒尺的敲响,每日的温书又要开始了。
  与那些尚藏不住心事的孩子不同,侍讲们面上全无异色,其中两三人在时归旁边经过时都有驻足听她朗诵,见她诵读并无差错,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正当时归念得起劲时,上回说要帮她补习的张侍讲走了过来。
  张侍讲听了一会儿,不禁道:“原来你上回说记不清了并非胡言,我听你今日诵读,虽有些磕绊,但不曾出错,倒比许多人强些。”
  时归仰头听着他的夸赞,轻轻眨了下眼睛。
  张侍讲又问:“那你上回不明白的文章,可有弄懂其中含义?”
  时归斟酌道:“回夫子,我有学习一些,只有些明白了,有些还不大懂,且只学到了第三章 ,与班上的进度还有些差距。”
  张侍讲微微颔首:“如此我便明白了。”
  “那等今日下学后,你再去夫子堂找我,我也好知晓你的理解程度,今日总不会再有事耽搁了吧?”
  时归手心一紧,赶紧摇头:“不会不会,学生记下了。”
  得了她的回答,张侍讲没有多留,只叫她继续诵读,最好念得滚瓜烂熟,最好能倒背如流了才好。
  时归只知连连点头,未有半句不从。
  好在张侍讲没再叫她练字,她才好将那乱糟糟、完全拿不出手的大字继续隐瞒下去。
  温书结束,教习进到学堂里来。
  时归在今日课上的状态与上回大差不差,哪怕今日换了一个新夫子,也并不妨碍她听得迷迷糊糊,勉强记住上半句,下半句又糊涂了。
  不过这回的夫子宽松许多,也没有课后抽查的习惯,让她少了许多紧张感,听到一半实在听不懂,索性不再为难自己,转琢磨起回家后做些什么。
  转眼到了晌午,去饭堂时,下班的学生都有伴一起,唯独时归孤零零一个人,她不善与人结交,却也没有主动与她交谈的。
  隐隐约约间,大多数人还刻意避着她走,偶尔投来的目光里也含着两分畏惧,只不知这点畏惧是对时归的,还是对她背后时序的。
  也就是时归心大,对于不熟悉的人更多还是不关注的状态,且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吃得很好,无甚在意罢了。
  就这样一整天的学习结束,当其余同窗都被家人或下人接走时,只余时归抱着书袋,默默叹气一声,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去赴她已答应了两次的张侍讲的约。
  临近夫子堂时,时归脚步蓦地一顿,忽然想起:“哎呀,忘记告诉阿爹,我又被留堂了。”
  也不知今天是谁来接她下学,千万不要等急了才是。
第31章 二合一
  夫子堂里不仅张侍讲在,前后两次给时归讲过课的教习也都在。
  见到时归过来,他们神色如常,既无闪避,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只在听张侍讲说:“要摸摸她的底子,也好清楚比班上的学生差了多少。”
  姬教习看过来,笑了笑:“那不如叫老夫也看看,嗯……就用上次我讲的那堂课来说吧。”
  “时归,你可还记得我上回讲了些什么?”
  “不用紧张,记得什么说什么就好。”
  姬教习话音才落,今天讲书的王教习也凑过来,笑呵呵说着:“那等姬教习问过,我也来考教一番,哈哈哈。”
  只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时归便汗流浃背。
  半个时辰后,时归蔫哒哒地走出夫子堂,因心情实在低落,只顾闷头往前走,连路都不看了。
  直到她一脑袋撞到一堵人墙上,她低低“唔”了一声,晕乎乎地抬头去看,正对上时序含笑的眸子:“这是谁家的小孩,走路都不看的吗?”
  天知道,当时序匆匆从衙门赶来,望着空荡荡的学堂有多慌张,还是打扫学堂的侍人好心提了一句,说看见时归去夫子堂来。
  时序这才隐约记起,女儿提了好几次,说有个姓张的夫子提出要给她补习。
  等他寻到夫子堂时,时归正被问得一个字也说不出,脸上又羞又臊,两只手紧紧拧在一起。
  屋里有人发现了时序的存在,下意识要站起来,时序则赶紧比了个手势,默默从窗边离开,放任时归继续遭受来自夫子们的特殊关爱。
  至于在屋外捡到一个快要蔫掉的小孩,亦在时序意料之中。
  果不其然,时归的面色更愁苦了几分,下意识伸手想要抱,却被时序不动声色地躲开去。
  时序主动牵起她的手,轻轻说了一句:“一眨眼阿归都是上学堂的大孩子了,想必是不再需要阿爹的抱了,以后再想抱阿归,可是不容易喽。”
  毕竟是书香之地,不论是顾及学堂内的规矩,还是考虑时归的颜面,时序都主动与她保持了距离,将她当作一个平等的、有独立思考的、也不再小儿撒娇的的大人来看。
  时归不是那种实在蠢笨的孩子,怔怔地愣了一下后,很快明白了时序的意思。
  她虽有些不愿,但也没有纠缠什么,只管将掌心里的大手握得紧紧的,轻轻嘟起嘴:“阿爹,夫子们好像发现我上课不好好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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