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季小姐,请你现在就带着东西回去。”大丫鬟不依不饶,她常年跟在大夫人身边,自然是知道那东西有多珍贵,才让大夫人如此动怒。
若是她空着手回去,恐怕要被大夫人责罚了。
“我说过,现在不行。”季云珠冷道。
那切下来的灵芝还未泡好,若是她现在就把整棵灵芝还回去,还想再拿就更难了。
“既然季小姐不听劝,那奴婢也没办法了。”大丫鬟心一横,朝身后的护院喝道:“把大夫人的东西抢回去,将小姐带回去!若有违抗者,我定然会如实禀告大夫人,将他赶出去!”
这些护院都是听从大夫人的命令,在侯府待久了,自然也不愿意出去受罪。听到她这么说,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拿着手中的武器冲了上去。
无法嘲弄一笑,这些人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只见他手中的长剑轻舞,耍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那群护院亦是拼命,朝着两个女人冲过去,无法一人挡住数十人,季云珠护着小琴,两人躲到了角落里。
季云珠捡起一根木棍保护自己,朝着冲过来的护院脑后就是一棒!
“无法,不要杀人。”季云珠喊道。
“得令。”无法远远地应道,下手又准又狠,但都是攻击他们的背部,将人打趴下。
大丫鬟瞧着这凌乱的场面,偷偷地溜到了房间门口。
方才季云珠说东西就在这儿,她若是把东西给大夫人抢回去,也是能立功的。
她欣喜若狂,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事,赵无敛也在这儿。
大丫鬟一把推开房门,与潇洒坐在床上的赵无敛四目相对,她的表情瞬间凝固。
“你带来的人?”赵无敛笑着问道,擦拭着手中的匕首。
“我……”
“背叛主子,潜伏卧底,还弄脏了我的朱颜阁。”赵无敛浑身散发着威压,让人动弹不得。
他缓缓走到大丫鬟的身边,将匕首抵在她的脖颈上,轻轻一拉,一条血线。
“赵……赵大人……”大丫鬟浑身颤抖,几欲求饶,“您饶过奴婢吧!”
“我饶过你,那朱颜阁的损失谁来赔偿?”赵无敛轻道。
“奴婢……啊――!”
大丫鬟话还未说话,腹部剧痛,整个人如同沙包般飞了出去,撞倒了几个护院,才如烂泥般瘫倒在地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了。
打斗的护院们停下了动作,互相看了几眼,谁也不敢上前。
“把人抬回去,告诉你们的大夫人,她的命赵某看在季小姐的面子上留下了,若是再派人来骚扰,赵某便不再客气了。”赵无敛将匕首收入鞘中。
寒光闪过,护院们腿登时一软,纷纷往后退,退至安全距离,才狂奔离开,没人记得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季云珠走到大丫鬟的身边,她的眼珠还能转动,但身子已经骨折,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赵大人,麻烦你叫人将她送回去吧,看来是真的留了一口气。”季云珠道,“能不能活就看大夫人了。”
无法和小琴收拾着残局,季云珠走到赵无敛的身边,“光是有火灵芝是不够的,还需要其他几样东西。银雪炭、木藤叶,还有,一样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银雪炭?太后的东西,找皇帝要即可,木藤叶,赵府仓库里有,让无法带你去取,至于最后一样东西,你也不认得?”赵无敛叉腰,挑眉。
季云珠将纸条拿出来,递给赵无敛瞧,“字迹模糊了,又是梁国的文字,我着实是看不懂了。若是有梁国文字记载的书籍拿来比对,那就再好不过了,但是侯府里的梁国文字书籍远远不够查出这两个字的储备。”
赵无敛看着那两个残缺的字,若有所思,“也许,有一个人能帮到你。”
“谁?”
“我师父,当朝丞相――张清源。”
马车停在丞相府外,季云珠掀开小片车帘,“你师父……是怎样的人?”
“去见见不就知道了,难道,你怕了?”赵无敛朝她伸手。
季云珠扶着赵无敛的手,走下马车。
她瞧着简朴大方的丞相府建筑,与赵无敛奢靡无度的赵府相比,简直是一股清流。
“你竟然会是张丞相的徒弟?”季云珠产生了怀疑。
赵无敛轻笑,“哪里不像?我可是他的得意门生,将来是要继承他的丞相之位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季云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哪有徒弟敢如此大逆不道地说师傅?
“赵大人,丞相在钓鱼呢,您自请。”门口的守卫自然是认识赵无敛,对他毕恭毕敬。
“行了,你们忙自己的去吧,不必跟着。”赵无敛道。
“是。”
“走吧,去看看老头儿又在钓什么。”
赵无敛踏入丞相府后,显然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般,路径熟络,下人们看到他都停下来行礼。
丞相府里的下人们都调教得很好,没有人随意地打量季云珠,但季云珠就是觉得,一直有人在盯着她,或是在议论她。
他们走过长廊,往东边绕过去,就见一大片湖,荷叶青翠,点缀着粉色的花骨朵,一位老人身着朴素衣裳,头戴蓑笠,宛若普通人。
老人头发花白,但眼睛锐利,精气神瞧着不错。
他手里握着一支鱼竿,盯着平静的湖面。
“咚!”
一颗石子砸到了水面上,炸开不小的水花,围过来的鱼群皆被吓跑了。
“臭小子!又跑来捣乱是不是?”老人吹胡子瞪眼,一见这动静,就知道是自己那毁天灭地的徒弟来了。
“师父,您又钓不到,也不算是我破坏吧。”赵无敛乐道。
第86章 师傅收藏的宝贝
“谁说老夫钓不到!鱼儿马上就要咬钩了,你给老夫在这儿添乱,真是胡闹。”张清源把鱼竿往旁边一扔,扭身不看赵无敛了。
季云珠不曾注意到赵无敛什么时候捡了一颗石子,也没想到师徒俩的互动竟然是这般情景,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若是论口碑,张丞相出了名的清正严明,社稷栋梁,为君为民,抛头颅洒热血。
而赵无敛,怕是谁见了都要赶紧跑,跑慢了都怕惹他不高兴。
赵无敛牵住季云珠,带着她往张清源身边走,张清源眼睛是不看赵无敛,但是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
“这谁家小丫头?”张清源慧眼如炬,心中了然,“啊~这丫头不一般啊,能让你带过来见老夫的,恐怕就这一个吧。”
“师父,方才不是还在说我添乱吗?”赵无敛拎起钓竿,随意地抛了一个地方。
“你小子,还不快点介绍介绍!”张清源摘下蓑笠,笑眯眯地抚着胡子,打量着季云珠,“不错不错,这小丫头资质上佳,配你绰绰有余!”
“定远侯府季云珠,拜见张丞相。”季云珠恭敬行礼。
张清源古怪地盯着她,又转过头去盯着赵无敛,实在忍无可忍,伸手揪住赵无敛的耳朵,将他往一旁带。
赵无敛把鱼竿往季云珠手上一塞,听话地跟着过去了。
季云珠微微发愣,没见过赵无敛被谁这样欺负的,竟然还一脸理所当然,毫不在意。
“这丫头就是你向皇帝求赐婚的女子?”张清源拢袖,恢复了一脸严肃的表情。
“是。”
“你当初说,是因为她无权无势,在侯府也不受宠,不会成为党派之争的由头。如今,又把她带到老夫的面前,莫非是……真动了心?”张清源的手指戳着他的胸口。
赵无敛笑而不语。
“笑什么笑?严肃点!你若是没这个心,就不要折腾人家姑娘,我瞧着她挺好的,你小子可别辜负了人家。”张清源哼道。
“师父,您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样的人,注定孑然一身。”
张清源皱眉,“你胡说什么?当你师父已经不在了?”
“哪敢。”
张清源瞥了一眼站在湖边,手里提着钓竿,专心地盯着湖面的女子,他摸着胡须。
“你们今日来做什么?总不至于是来陪老夫钓鱼的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的徒弟中了寒毒。”赵无敛轻描淡写地说道。
“哦,寒毒啊。”张清源抚须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险些喊破喉咙,“寒毒?!你你你你你!这么大的事,竟然才和老夫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已经找到解毒之法了。”赵无敛道。
“你若是将早日送师父归西可以直说,不必一惊一乍地吓老夫,老夫去就是了,这丞相府啊,都留给你。”张清源拍着他的肩膀,连声叹气。
张清源拉过赵无敛的手,给他搭脉,这一搭,他摇了摇头,“老夫还以为你诓人,没想到你小子来真的。”
“梁国那皇子送的大礼,是寒毒无疑。”赵无敛收回手。
“哪里找到的解毒之法?老夫不曾听过有人中了寒毒不死。”
“喏,她找的。”赵无敛指了指湖边清瘦的女子。
季云珠不知那两人在谈论自己,只觉鱼钩一沉,她心中一喜,定然是有鱼咬钩了,她将鱼竿用力提起,毫无技巧,在钓鱼人眼里看来,简直是粗鲁。
一尾胖鱼挂在鱼钩上,被她抡上岸后,拼命摆着鱼尾巴挣扎。
“好啊!这丫头会钓鱼,老夫喜欢!”张清源鼓掌,他走过去,将胖鱼从鱼钩上取下,拍了拍。
“丫头,这鱼想红烧还是清蒸?老夫让厨房去处理。”
“云珠是小辈,不敢妄言。丞相这湖中的鱼一条比一条肥,可见丞相平日里用心饲养。既然用心饲养,不如留着。”季云珠道。
张清源满意地点头,“瞧瞧这丫头,说老夫钓不上来鱼,成天在这儿喂鱼咯。”
“云珠不敢。”
“行了,这鱼也养得够大了,能吃了,拿去厨房红烧了!”张清源痛快地挥手,仆人上前接过鱼,捧去厨房。
张清源坐到了湖边的大石头上,拍了拍身上的灰,“丫头,听说你把寒毒的解毒方子给弄出来了?怎么?看得懂梁国的文字?”
季云珠在博览群书的丞相面前,保持谦逊,“我略懂一些他国文字,从小爱看书,其他国家的书也看,为了看得懂,便学会了。”
“哟,这悟性不错啊!你可比赵无敛这小子聪明多了!这小子啊,从小就教不会。”张清源乐道,“那你是遇上什么难题了?老夫可以帮你看看,但不一定能帮得上忙啊。”
赵无敛轻咳一声,“师父,你若是帮不上忙,徒弟可就没了。”
“你这徒弟,不要就不要了罢。老夫瞧着这丫头是可塑之才,不如让她给我当徒弟。”张清源看这女娃,怎么看怎么高兴。
季云珠呈上纸条,“这是云珠在抄录翻译竹简遇到的难题,这两个字模糊了一半,光是看字形,云珠无法推断出究竟是哪两个字。”
张清源接过纸条,细细地研究,他捏着纸条边,眉头渐皱,“瞧着生僻。”
“师父,你不会也不认识吧?”赵无敛故意道。
“去去去!也就你这个文盲认不出来!平日里让你多读点书,你非要去学打打杀杀,现在好了,被人害了吧。”张清源嫌弃地说道。
他一边看,一边起身往回走,魔怔一般盯着那两个字,脑海里不停地过着文字。
季云珠和赵无敛对视了一眼,两人跟上了张清源的步伐,走到了一间隐蔽书房门口。
那书房上挂着一把大锁,张清源掏出一把硕大的钥匙,捣鼓两下,咔哒开锁。
他推开沉重的木门,书卷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陈年的墨香。
“来吧,丫头,看看师父的收藏。”张清源豪气地展开双臂,“这小子不识货,只有你啊,才能懂师父这些年的收藏有多宝贝!”
第87章 舍下老脸去要
书房里堆着密密麻麻的书架,每一层架子上都垒满了书籍,不留一丝缝隙,一层摆满,便将书籍与上层书架的空隙填满。
无数知名、不知名的古籍皆可在这里看到名字。
“前朝欧阳夫子的彩兰集?竟在丞相家中收藏?”季云珠震撼,那欧阳夫子乃是太子少师,才华无限,自撰彩兰集,在朋友之间传看,并未抄录流传。
“区区欧阳,老夫的故友罢了。”张清源抚着胡子。
他说这话不奇怪,张清源乃是三代元老,自沈家打下江山之后,他送走了顾、沈两家帝王,太子沈朝才在他的辅佐之下坐上皇位。
季云珠在书架之间留恋,面对满目的珍奇书籍爱不释手,“云珠可否借阅?”
“尽管看吧!我徒弟的媳妇自然是不用跟师父客气,你也不用叫老夫丞相,叫师父吧。”张清源挥袖道。
“师父在上,受云珠一拜。”季云珠恭恭敬敬地拜师,能够拜得当朝丞相为师,不知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既然师父都喊了,那这个就当做礼物送给你了,只要你想看,随时可以来。”张清源笑眯眯地将钥匙放到她的手里。
季云珠欣喜万分,端了茶送到张清源手中,“师父喝茶!”
“好!哈哈哈哈,赵无敛,这可比你乖多了,以后啊,老夫就把你踹出师门罢。”张清源哈哈大笑。
“是,谨遵师傅命令,只是先帮徒儿把寒毒解了再踹吧,不然徒儿就死你府上了。”赵无敛靠在书架上,看这其乐融融的场面,内心竟有些久违的温暖。
“这么大的事,下次早些提醒老夫,险些忘记了。”
张清源在书架间来回穿梭,他几乎只需要瞥一眼,就能精准地挑出自己需要的书,走过几个书架,手上已有了数十本书。
赵无敛跟在他身后,把书接过,放到了桌上,又替他拿来了笔墨。
“差不多就这些了,先找吧。”张清源道。
季云珠方才就在翻阅书籍,那些书都是梁国的古籍,有晦涩难懂之处,有人在上面做了注释,黑字遒劲有力,写得极小,却又不影响阅读,控制笔的力度着实惊人。
“年轻时字写得不好,都是些狂妄之言,云珠啊,你随便看看就行了。”张清源抚着胡子笑。
“师父太谦虚了,年轻时亦是才华横溢,对事物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我等小辈实在是望尘莫及。”季云珠惭愧道。
张清源大悦,正要与季云珠再说一二,只见赵无敛一把匕首插到桌上,眯起眼睛,表情危险。
“师父,师妹,是不是该帮我找找保命之法了,半个月是很长,但如果这东西找不到,那我的命可就是你们害的了。”赵无敛微笑。
季云珠轻咳一声,拿起一本书籍,摆在面前,开始比对文字。
张清源指着桌上的裂缝,“好好一张桌子被你给糟蹋了,赔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