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楚舰寒将她搂进怀里:“快睡吧,宋朝臣恨你怨你,唐姝嫁入宋家不久就死了,这于宋家来讲,十分不吉利。唐姝的丧事,还不知宋府要怎么筹办。你指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唐向晚心烦意乱头疼欲裂,她越是想睡越睡不着,痛苦的简直想立刻死去。
好容易在天色破晓时迷迷糊糊的睡去,感觉没睡多大一会,就被一阵噪杂的声音吵醒
“唐向晚,你出来。”
荣妈妈面色不悦道:“三少夫人,少夫人昨儿睡得晚,您有什么事,等少夫人醒了再说不迟。”
李静云昨夜得知李青白落水,始作俑者还是唐向晚时,立马就来寻唐向晚算账。她苦等许久,唐向晚就是不回来,才忍到今早,面含怒色道:“荣妈妈,我敬你是祖母跟前的老人,对你敬重几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以为我是新妇,就好欺负。”
第84章 想拿死人做文章
荣妈妈见李静云拿身份压人,心中不悦,也不能继续违抗她:“三少夫人是宰相的嫡女,谁敢欺负您?您稍等片刻,老奴这就进去把少夫人叫起来。”
唐向晚已经穿戴整齐的走出来,冷冷的睇一眼李静云,口气不善的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功夫陪你周旋。”
李静云看到唐向晚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唐向晚,你勾引我二哥不成,竟然把他推入湖里,你还要不要脸。”
唐向晚眼角微挑:“我勾引你二哥?你也不想想你二哥是什么蠢货,值得我去勾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静云自然知道李青白什么德行,她故意污蔑唐向晚,意在败坏唐向晚的名声,梗着脖子道:“你敢否认,昨日在三皇子府,你没有勾引他到湖边,然后他推入湖里?”
无人看见的事,唐向晚不会承认:“谁知道你二哥是不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被谁推进湖里报复。”
李静云想不到唐向晚竟然如此无耻,自己做过的事竟然不敢承认,故意使用激将法:“唐向晚,你有种做,却没种承认,我高看你了。”
唐向晚根本不上当,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看我,我根本就不在乎。倒是你,没有证据的事,不要空口无凭的诋毁我。哪天把我惹怒了,我打你两个耳光,你就算闹到母亲和祖母面前,也是你活该。”
李静云就没有在唐向晚身上讨到过便宜,她很是不甘:“你否认也没用,等我二哥身体恢复和你对簿公堂,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做人。”
唐向晚面色微凝,真闹到那一步,就算她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到底有碍于她的名声。
但就此露怯,无非是助长了李静云的气焰。略一沉吟,满不在乎道:“你只管叫你二哥去闹,我把你大伯哥带去衙门,让他们看看,我是瞎了眼还是心盲,放着你大伯哥这样玉树临风的男子不爱,去勾引你那蠢笨如猪的哥哥。
届时,所有人都会猜测,你因为和我不睦,才会利用你二哥陷害我。既然你不怕丢脸,我一个四品官员的庶女,又有什么好怕的。”
李静云差点没被气疯,仿佛想到了什么刺激唐向晚的法子,嘴角漾出一抹冷笑:“你倒是伶牙俐齿,可怜你庶妹唐姝短命,好端端的被毒死…”
唐向晚本来就怀疑唐姝的死和宰相三皇子有关,这会子听李静云提起唐姝,瞬间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身,扑过去就要撕烂李静云的嘴。
荣妈妈纵使厌恶李静云,巴不得唐向晚把李静云打的鼻青脸肿,二人在她面前厮打不劝架,小周氏那边没法交代,赶忙拦住唐向晚:“少夫人息怒,你已经和三少夫人起了好几次争执,闹到老侯爷跟前,恐怕不好善了。”
李静云被唬了一跳,连着往后面倒退数步,见唐向晚被荣妈妈拦着,气焰嚣张道:“唐向晚,我哪一句说的不是实话?唐姝会死,你有一半责任。”
唐向晚目呲欲裂:“荣妈妈,你松开我,今日我不把她的狗嘴撕烂,我就不姓唐。”
荣妈妈冷冷道:“三少夫人,你少说两句吧!是你挑衅少夫人在先,真闹到老夫人跟前,你也别想讨到便宜。”
李静云眸中暗流涌动,二哥哥是为了替她教训唐向晚,才会被推入湖中,导致高烧不退,就这般放过唐向晚,她咽不下这口恶气:“唐向晚,你等着,我会让你跪下来求我。”
丢下这句话,怒而拂袖而去。
回到如意阁,叫李氏备马车。
李氏知道李静云这幅脸色,肯定是又受了唐向晚的气,要回宰相府求老爷给她做主。
很想规劝李静云几句,不能总在夫家受了委屈,就跑回娘家哭诉。时日一久,难免引人非议。
李氏是李静云的奶娘,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点也不为过,知道怎么劝都没用,只能安排马车,和李静云一道回宰相府。
宰相正和宋朝臣坐在中堂吃茶,李静云哭着入内:“爹,唐向晚把二哥推入湖里不承认不说,还要打女儿,您要为女儿做主啊!”
李延峰将茶碗放下,对宋朝臣露出歉意的微笑:“让宋公子见笑了,小女静云,从小娇养惯了,性子难免任性了些,遇到点小事就咋咋乎乎,没有一点规矩。”
宋朝臣低垂着眼睛,并不敢看李静云:“唐向晚心思深重,李小姐不是她对手情有可原。”
李静云打量宋朝臣一眼,直言不讳的说:“爹,唐姝不是死了么,让宋公子胡乱的把人埋了,一定能把唐向晚气吐血。”
李延峰面色沉了下来,斥道:“胡闹,死者为大,你是门名闺秀,怎能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
李静云委屈的红了双眼,她打也打不过唐向晚,嘴皮子功夫也不如唐向晚厉害。在清远候府有小周氏撑腰,可楚舰寒根本不像传闻说的那样是个混不吝,而且还有楚老夫人作为唐向晚的后盾,她根本没有一点胜算。
“爹,女儿受够唐向晚了。她连着几次踩到女儿头上拉屎,女儿都忍了。可是唐向晚狠毒到把哥哥推进湖里,摆明了就是想要淹死哥哥,这口恶气,你忍的下,我不能忍。”
李延峰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一时的得失,并不能证明什么。何况李青白的德行,他比谁也了解。必然是李青白唐突了唐向晚,才会造此祸端。
他好言相劝:“就算你和唐向晚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能在死人身上做文章。”
宋朝臣今日来,就是询问宰相,唐姝的死是不是三皇子的手笔。既然不是,唐姝又死了,日后他再要伤害唐向晚,只有从唐家的人着手。
他们从小就认识,唐向晚和唐家的人并不亲厚,或许只有唐初光死了,影响到她在清远候府的地位,她才会掉几滴悔恨的泪水。
不如趁此机会,狠狠的伤唐向晚一次,宋朝臣恭声道:“大人,小人和唐姝成亲寥寥数月,唐姝便就中毒而亡,委实不吉利了些。不如买一口薄棺,就请家中亲眷吃顿饭,将人下葬,也就罢了。”
李延峰自然知道宋朝臣这番话,是为了讨他欢心,但他却觉得此事不妥:“你将来是要考状元的人,因此事落下话柄,于你以后的仕途不利。
静云要对付唐向晚,这是他们内宅女子的斗争,没道理让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参与进去。
她斗不过唐向晚,只能承认技不如人。总叫我给她兜底,她永远只会是唐向晚的手下败将。
你是有才华的人,要物尽其用,将才华施展在扳倒靖安王上,成为三皇子的左臂右膀,这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
宋朝臣受益颇多,双手抱拳道:“多谢大人赐教。”
李延峰笑吟吟道:“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什么挫磨,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什么都看透了。我知道你想报复唐向晚,只要你对三皇子衷心,迟早有一天唐向晚会跪在你的脚边求你。所以你要沉得住气,凡事莫要操之过急。”
李静云不依了,使劲的摇晃着李延峰的手:“爹,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唐向晚欺负?”
第85章 来自楚舰寒的威胁
宋朝臣眼眸微敛,内心深处,他十分希望借助唐姝的葬礼,给唐向晚致命一击。李延峰的话,他又不得不听。
但李静云纠缠不休,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大人,小人嫡母心胸狭隘,为人刻薄,此事小人不便出面,由小人嫡母安排,别人也非议不到小人头上去。”
李静云嘴巴撅的比天还高:“爹,人家宋朝臣都肯帮助女儿,为何你却不答应?”
李延峰看一眼李静云,她到底年轻,不明白宋朝臣帮她,并非是给她面子。今日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不会善罢甘休,无奈的做出妥协:“你妥善处理此事,在出手前,先要和你嫡母通气,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你嫡母都能帮你扛下来,才可实施计划。”
宋朝臣知道宰相有心培养他,语气越发谦恭:“小人谨遵大人教导。”
李延峰对宋朝臣越看越满意,捋着胡须道:“你好生读书,老夫家中还有一庶女,性格温柔体贴,人又长的极美,等你中了举人,将她嫁你为妻。”
宋朝臣眼睛一亮:“小人一定不负大人期望。大人没什么事,小人先行告退。”
等宋朝臣离开后,李静云面色一变:“爹,宋朝臣性格过于狠辣了些,他今日薄待唐姝,明日就会如法炮制的对待五妹妹。”
李延峰大笑:“只要你爹和你大姐姐屹立不倒,宋朝臣就要把你五妹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反之,我和你大姐姐倒台,就是把你五妹妹嫁给平民百姓,还要被挫磨不当人看。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女子在夫家能否昂首挺胸做人,夫君的宠爱和能力是其一。其二,娘家的强大与否,决定了女子在夫家的地位。
所以你根本没有必要把唐向晚放在眼里,等将来爹助清安承袭侯爵之位后,她看见你,只有俯首臣称的份。”
李静云想到那一日,眉眼仿佛被春风化开一样:“女儿倒也并非一定要在眼下和唐向晚争长短,实在是想要替二哥哥出气,才情急了些。”
提到李青白,李延峰的脸色瞬间变的很难看:“你二哥那个蠢货,让他吃些亏长长记性也好。你快回去吧,嫁了人的新妇,哪个不受点气吃点亏?休要受了点委屈就动辄往家里跑,别人要说我教女无方。”
李静云撇了撇嘴:“吃谁的亏,也不能吃唐向晚的。”
“你说什么?”
李静云不愿听李延峰的说教,吐了吐舌,坐马车打道回府。
唐向晚焦虑的等了一天,迟迟不见宋家派人来报丧,暗觉奇怪。待她想要去宋家时,天色已经晚了,且得忍到明日再去宋府。
次日一大早,唐向晚尚在睡梦中,荣妈妈一脸焦急的打帘子入内:“少夫人,王姨娘求见。”
唐向晚和楚舰寒匆忙更衣走出厢房来到堂屋,王姨娘已经哭的双眼红肿,看到他们后,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晚姐儿,你一定要帮帮我,如果你不帮我,我唯有一死。”
唐向晚将王姨娘拉起来,心酸道:“姨娘,不论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责无旁贷。”
王姨娘哽咽道:“李氏她…她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禽兽。她说姝儿…姝儿是个短命鬼,不配葬进宋家的祖坟也罢,还说什么只肯买一口薄薄的棺材,请宋家的人吃顿饭,就将人下葬。”
“真是岂有此理!”
唐向晚勃然大怒,便是短命鬼,也该设宴邀请亲朋好友邻里,在酒菜和下葬一应的事物上,不该克扣。
古人迷信,无非是寿终正寝的人白日里下葬,枉死鬼天色没亮时就把棺材抬出去,哪里就用一口薄棺,连白喜事也不办就把人下葬的道理。
“通知父亲了没有?”
提到唐初光,王姨娘的心就彻骨的冰冷:“你父亲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宋家的人要怎么安葬姝儿,是宋家的事。”
唐向晚知道唐初光冷血无情,但没想到竟冷血至此。唇亡齿寒,哪一日她被楚舰寒厌弃时,唐姝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
“走,我们去宋府讨要说法去。”
楚舰寒拉住唐向晚的手:“你尽管性子泼辣,人也聪慧,但和李氏那种没有教养的泼妇相比,到底逊色不少。就算你在李氏的头上讨到便宜,也把自己弄的一身荤腥。不如让我去,保管给你讨一个满意的答复回来。”
唐向晚知道他毒舌:“你一个男子,怎好和内宅的女人正面交锋,传出去惹人笑话。”
楚舰寒大笑一声:“说你聪明,有时你又会犯蠢。去和李氏商谈,无疑拉低了我的身份,达不到任何效果不说,只会让宋朝臣得意。”
唐向晚好奇:“那你打算去找谁?”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
宰相府。
宰相尚在当值,楚舰寒坐在客堂,吹拂着滚烫的茶水,静候李延峰。
大约过了二刻,李延峰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失敬,失敬,让楚大公子久等了。”
楚舰寒起身抱拳:“宰相严重了,是鄙人不请自来,让你百忙中抽空来见鄙人,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李延峰又客套了一番,二人分宾主入座,楚舰寒直接开门见山:“宰相贵为百官之首,对于南朝的律法,想必熟读于胸。”
李延峰不明所以,还是回答:“这个是自然,老夫律法不通,何以立身朝堂。”
楚舰寒道:“即是如此,鄙人可就不耻下问了。”
李延峰道:“楚大公子请讲。”
楚舰寒道:“鄙人妻子的庶妹忽然暴毙,宋家已不吉利为由,不肯宴请邻里举办丧事,只打算一口薄棺,草草下葬。请问宰相,这触动了哪条律法。”
李延峰摩挲着茶碗没有立时回答,他原以为唐向晚会去宋家找宋知和理论,没想到楚舰寒会来找他,斟酌用词回答:“伦理,这并没有触犯律法,只是于礼不合而已。”
楚舰寒笑不达眼底:“不仅是于礼不合罢?经历过太子事件后,圣上最厌恶品性不端的人。此事看似是李氏恶毒,从侧面来讲,宋大人管妻无能,宋朝臣在品性如此低劣的掌家娘子的教养下,品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李延峰蹙了蹙眉,想不到他让李氏担责,仍然能被楚舰寒钻到空子。
楚舰寒又接着说:“纵然宋朝臣才华过人,在妻子的葬礼上不作为的事传进圣上的耳朵,就算他今年中了解元,明年春闱高中,殿试时,你说圣上会如何?”
李延峰不言语,圣上是太后的儿子,楚老夫人又是郡主,和太后的关系极为亲厚,明年宋朝臣果真高中,太后在圣上耳边提及此事,因此被圣上嫌弃,宋朝臣的仕途几乎就断了。
楚舰寒知道他的话起了效果,不妨挑明了讲:“我知道宋朝臣父子已经被宰相收入麾下,弟妹和向晚也因清安有些隔阂。不论不举行葬礼是谁的主意,宰相是百官之首,理应劝诫一二,怎能任由他们胡闹?何况死者为大,在葬礼上做文章,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李延峰老脸一红,他爱女心切,在此事上到底是欠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