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谁叫你长得好看呢,可惜呀,还没能睡你,你就走了。”
“哎呦,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遇到一个有你好看的男人,不求当相公,过过眼瘾也好。”
一向清脆的声音此时越来越哑,她想调侃自己来忘记点什么。
可嘴上越是说的轻松,眼皮子就越薄。
“我知道你不是想让我守寡,可你的行为比我当时的好心还要恶劣百倍,虽然我怕死,可如果陪你的话,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自言自语完这句话,她眼眶的热泪一个没忍住,从下眼眶奔了出来。
滑落脸颊落入嘴里,咸咸的。
她抿着唇,重重揉了揉鼻子,鼻涕偏偏不听话在鼻腔里绪满了。
没带手帕,她用着老一套的手帕,使劲一擤,然后用力甩到坟包上,再把手在屁股下面的白头巾上使劲擦了又擦。
“算了,看在你宁愿死都不愿意拖累我的份上,希望你能报仇成功吧。”
“能活着最好,要是死了。”
她顿了一顿,撸起袖子擦掉脸上的雨水,连同眼泪也一起擦了。
“要是死了...就下去劝劝你哥,下辈子眼睛睁亮点,他要是遇不到好人,就让他等等我,我不介意当你嫂子。”
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逻辑的话,她心里舒服多了。
又在坟前坐了许久,她站身来拍了拍屁股的泥巴,没有拿头巾,头也不回地下山。
遇到冯伯的时候,她敛了敛眸,故作轻松的问:“冯伯何时离开?”
听着她声音里轻松的话语,冯伯不忍让她再伤心,说道:“等把你的房子修缮好,再作打算。”
李妙妙先是伸手示意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一同下山,她拒绝道:“不用了冯伯,你该回就早点回,房子的事我自己能修好,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多给我拿些银票,我不要银子,那东西一大包太显眼了。”
还没得到准许,她已经提出了一个数量。
“好”,如果银子能让她好受一些,这在冯伯眼里不是什么问题,尚书府没穷到给不起银子的地步。
没过几天,李妙妙正从外面砍树回来,见冯伯在门口等自己。
她眨了眨眼,掩饰内心的酸涩,微笑道:“冯伯一看就是来送银票的。”
小姑娘孤独的眼神,冯伯都是看在眼里,他这个一向看淡生死的人也忍不住难受起来。
等她打开门,和她吃了最后一顿午饭。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布巾包好的东西,他递给李妙妙,和蔼的说道:“李姑娘,这里面是一万两银票,你收好。”
李妙妙原本还有点难过的,听到一万两银票,顿时不难过了。
心里是止不住的开心。
“谢谢冯伯”,她笑呵呵地接过来。
看到她开心,冯伯也开心,两人又聊了一会,这里的事情全部安排好了,冯伯也要离开了。
“李姑娘,再见。”
“冯伯慢走。”
同样站在门口,看着同样的人离开,李妙妙因银票带来的开心也荡然无存。
回头望着堂屋里摇头摆尾的李霸天。
她自我安慰般的露出一抹微笑,“霸天,我就剩你了。”
第99章 休书
收拾好心情,李妙妙回到房间打算先睡个午觉,家里没人了,它把李霸天的狗窝放到房间里的墙角。
“以后你就睡在房间里面。”
说完,李霸天冲她摇了摇尾巴,然后卧在上面。
看它这么听话,李妙妙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它的狗头,“真乖。”
这几天太忙了,她忽然想起萧衔躺的被单下面有一层小石子,他已经走了,得把它清理了。
“终于可以不穿里衣睡觉了,开心心啊。”
习惯孤独再适应孤独,让内心强大,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她乐呵呵的掀开被子,再把床单一掀,石子没看到一个,倒把他睡过的枕头给掀翻了。
同时还掀出一把匕首。弯腰从床上拿起匕首。
这把匕首只有她的手掌长度,她摸着鞘上精致的纹路,随后转身坐到床边,从鞘里把匕首拔出来。
看着锋利的刃,她看向同样望着自己的李霸天。
疑惑道:“他是忘记拿?还是故意留下来的?”
李霸天汪了一声,李妙妙秀眉一挑,瘪了瘪嘴,“我又听不懂狗语,问了也白问。”
她把匕首插回鞘里,做出一副恶霸的模样。
“管他呢,留下了就是我的,我一个生意人说不定还要去外地呢,正好拿来防身。”
她把匕首放到小桌上,盯着萧衔睡过的那半边床,双眸放出精光。
“我看看你小子还有没有留其他东西,最好留点金子啊啥的。”
她一边在干草上摸来摸去,一边嘀咕道:“不过你小子这么穷,当初连半块玉佩都要我拿来典当,我估计你也没好东西了。”
她翻了遍也没找到一个子。
倒把自己的枕头给掀翻了,看着那里躺着一封用沉黄色信封,她沉了口气。
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了过来。
除了这几天忙以外,她之所以没看这封休书的原因,除了最开始隐瞒他和林大郎合作的事,她也没再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怎么也不至于得到一封休书吧。
就是要休也是我休他呀。
“拿都拿过来了,就看看吧,我看看这小子怎么语言攻击我的。”
拆开信封,抖开纸,看着白纸上熟悉的横峻字迹,细细一排排看完,她陷入了沉默。
“罪臣萧衔,与妻李妙妙未过聘结为夫妻,娶妻未下聘礼,此为过失之一;成亲数月,升斗米未向家中添置,此为过失之二;
本人心胸狭窄好吃懒做,未尽丈夫之责,此为过失之三;其妻温良恭俭让,本人却多次出言侮辱,实乃过失之四;
成亲期间,我对他人生情,无颜面对其妻,自愿立此书,任从改婚,永无争执。
立书人:萧衔,定安十五年九月初四。”
李妙妙深深地沉了口气,把被子和床单重新铺好,将萧衔的枕头扔到衣柜里面。
她把自己的枕头放到中间,脱鞋上床,背靠在床头。
借着白天的阳光,把手中的休书又看了一遍。
良久,她轻笑出声:“你还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呀。”
把休书叠好,重新装回信封里面,“这东西我得收好好,万一你家平凡了你也命大活下来了,到时候你流放北地事情必定会被大家知道。”
“到时候要是谁说我坏话,我就拿这个拍他们脸上,让他们瞧清楚咯,是你对不起我,可不是我对不起你。”
把信封往旁边一扔,她扯过被子就开始睡午觉。
萧衔一死,林大郎在郭策那里得了好处,在五河县里得到了一个文职工作,几天后他就带着李小柔去城里住了。
李三娘心疼李妙妙,经常来看她。
后者也没有沉浸在失恋里面,她找了人重新搭建厨房的基础,现在她可是富婆了。
直接找人把整个房顶的茅草全部掀了,盖成瓦。
铁柱也会盖房,他娘看李妙妙在找人盖房,价钱也出得比外面都高一点,便让铁柱也来跟着干活。
这倒圆了铁柱的想法。
李妙妙请得人多,基本一天时间瓦就全部盖完了。
结工钱的时候,她招呼道:“几位大兄弟,来来来,拿包糕点回去吃。”
她找的几乎都是村里的人,见她一人给了一包糕点,大家都不太好意思接,更多是觉得她一个寡妇,男人死了自己要赚钱养活自己本就辛苦。
还买糕点送给他们吃,大家伙过意不去。
“妙妙啊,你给我们的工钱就不少了,再拿包糕点走,这多不好意思啊。”
“是呀,虽说你会做家具,但总归是一介女子,外面世道险恶,你脑子得放机灵点呀,别被人骗了。”
李妙妙发现自从萧衔死了以后,村里有些人好像也变得善良了。
“放心拿走吧,各位叔伯,这些糕点不值什么钱,你们的话我会记在心里的。”
她咧着嘴笑。
她越是笑的开心,大家伙心里越是同情心,以为她是伤心过头了。
铁柱见状,他想说些私话,看大家都在也不好意思直说,便道:“叔伯们拿着吧,这是妙妙的一点心意。”
李妙妙又说了几句好话,他们才拿着糕点离开。
等他们先走后,铁柱抓了抓后脑勺,对她说:“妙妙,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我别的本事没有,力气有的是。”
李霸天站在堂屋门,听到这句话,也不知道是犯了哪根神经。
张着嘴就冲铁柱汪汪直叫。
“汪汪汪。”
重修厨房盖瓦片大家进进出出,也看到了李霸天,可能是李霸天从前脏的太过头了。
洗干净的它居然没被认出来,还夸这狗长的漂亮。
李妙妙回头看了狗子一眼,拧了拧眉,随即笑着对铁柱说:“谢谢铁柱哥的好意,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大活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大娘该着急了。”
话里的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
铁柱脸色微变,他还想说什么来着,李妙妙手搭在门边,慢慢往外关门。
“铁柱哥慢走。”
在她的笑语间,关上了大门。
铁柱站在门口,脸上尽是挫败,“她男人都死了,还不能考虑我吗?”
第100章 任何一个男人都给不了
李妙妙最近把家里全部都重新收拾了一遍,她给自己定了工作计划,三个单子每天做多少。
剩余的时间除了种点菜喂喂鸡,便是做了一把躺椅。
她进城买了很多吃的,又买了一个小铁炉子和茶壶,闲来没事就躺在椅子上,晒着秋日的暖阳,嗑着瓜子。
日子好生悠闲。
接连一个月没有出门,她不仅养胖了点,皮肤也养白了些许。
她做了条牵引绳,走哪都把李霸天带着,李大兰认出来李霸天了,她不敢向李妙妙讨要。
怕这个疯婆娘在男人死了以后,稍微说句话就发疯。
再加上有村长的嘱咐,她现在是完全不敢去惹李妙妙。
李妙妙想着不缺钱,她准备去药铺开几副调养身体的药,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
她把自个尽量往好的捯饬。
当然穿得还是普通的料子,毕竟财不漏富才能活得长久。
这天她背着包出门去赶集,刚走到村口就遇到了铁柱,“妙妙你进城呀?”
铁柱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脸上所有的担忧都消失不见,他老早就来了村口,就是想试试能不能遇到李妙妙,然后跟她一起进城。
闻言,李妙妙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
之前用干草盖房顶那一次,李妙妙就看出了铁柱的心思。
她敛去眉宇间的烦躁,温声回道:“嗯,你也进城?”
铁柱连连点头,“是呀,我们俩正好一起顺路。”
“好”,正好把话跟他说明白。
感情分先来后到,不管有没有萧衔,她也不会考虑铁柱。
抛开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不说。
最重要的一点,她不想遇到第二个白莲。
等二人沿着路进城的时候,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妇跑到村口,她望着空无一人的路上,刻薄的骂道:“铁柱啊铁柱,你糊涂啊,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要谁不好,非得要那个疯婆娘。”
路上,铁柱又不是问李妙妙渴不渴,又是问她累不累。
后者深深地沉口了气,偏头对他说:“铁柱,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和你没有可能的。”
听到这句话,铁柱心头一颤,脸色也变得尴尬起来。
他顿在原地,想了半天,略微不甘心地问道:“是因为萧衔吗?可他已经死了呀,你没必要为他守寡呀。”
李妙妙看了眼天,语气平静:“边走边说。”
这带主导性的话,让铁柱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一个男人怎么能被女人牵着话走?
不舒服归不舒服,他还是跟上了李妙妙的脚步。
“铁柱,我和你之间没可能,跟萧衔无关。”
“既然跟他没关系,为什么你不能考虑我?我不会嫌弃你是一个寡妇,我会对你好的”,铁柱的声音有些着急。
李妙妙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因为我们的观念不一样。”
“观念?”
铁柱双眼瞪大,眼里是不明白。
李妙妙很冷静,她点了点头,问他:“你说说,在你眼里,女人的一生应该是怎么样的?”
这个问题对铁柱来说,不难回答。
“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孝敬父母,吃苦耐劳。”
李妙妙微微鼓腮,没有否认这个说法,对于这个时代绝大部分女子来说,这就是她们的归宿。
但这不是李妙妙的归宿。
有时候细想为何萧衔能在她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其中一个原因,是他尊重她的事业,希望她能实现自己的抱负,或许这有教育差距的问题。
可放眼那些府上的老爷夫人,也有绝大部分对自己女儿的归宿。
最归也是嫁人,不管是门当户对还是利益交换。
总归是一个交换品。
或者有一天她自己也会被这个时代给同化,但她想尽可能保留自己作为现代女性的独立,而不是附庸于男人。
让同化来的更慢一些。
收起思绪,她清脆的声音冷静又理智。
“铁柱,你说的那些,不是我想要的。”
短短一句话,让铁柱摸不着头脑,他的声音更急了,“妙妙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的,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你弄来。”
女人望着天空的白云,看着它们缓慢的移动。
声音如同山间寺庙的一口老钟般沉稳有力:“我想在北地留下名声,大家听到李木匠三个字,其中一个人物会是我李妙妙。”
“我想活的开心,过得自在。”
走遍大江南北就没必要了,路难走,她不想遭那罪。
“如何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便跟对方成亲,如果没有,那便一个人过着。”
“天空下雨,头顶的伞不是由哪个男人撑给我,是我自己撑给我自己的。”
说到这里,她嘴角挂着微笑,偏头看向铁柱,“这一切,你给不了,任何一个男人都给不了。”
听到这些话,铁柱心中大为震撼,他惊愕地盯着李妙妙的笑颜。
失落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