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九皇子刚刚这句可就不一样了,薛贵嫔跟九皇子说福宁公主是坏人?让九皇子离福宁公主远一些?
但凡有脑子的,都能猜到,这话,她是出于什么心情说出口的。
左不过,就是怕九皇子被福宁公主笼络了去,知道了自己的生母是在肃春馆里禁足的韩采女,和薛贵嫔离了心罢了。
只是她也不想想,这话,万一被陆昭霖听到,能有她什么好果子吃?
如今陆昭霖倒是没听到这话,却被江诗荧这个手握大权的皇贵妃听到了。
“你不敢?”江诗荧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这话,没有人教,是九皇子自己想出来的?”
薛贵嫔如何敢应?
若应下这一句,那就是在说九皇子不孝不悌,还污蔑母妃。
她站不住了,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臣妾,臣妾不是此意。”
她这一跪,江诗荧还没说什么,九皇子那儿却不干了:“你这个恶毒的皇贵妃,不要欺负我母妃!”
“澜儿!”薛贵嫔惊叫了一声。
九皇子这哪儿是在护着她,分明就是在推她上路。
九皇子的奶娘也站不住了,抱着九皇子就跪到地上:“皇贵妃娘恕罪,九皇子不是有意的,九皇子刚刚有口无心。”
江诗荧轻笑了一声:“薛贵嫔污蔑公主,挑拨皇嗣之间的关系,罚禁足三个月,抄写宫规三十遍。”
薛贵嫔心中暗道,还好还好,只要不把九皇子从她身边夺走,这些惩罚,咬一咬牙闭一闭眼,转眼也就过去了。
然后,她就听江诗荧继续说道:“至于九皇子的事,于成益,你走一趟甘泉宫,一五一十地禀报给陛下。”
“娘娘。”薛贵嫔猛地抬头,膝行两步抱住江诗荧的小腿:“求您饶过九皇子这一次吧,臣妾一定会对他严加管教,不会让他再犯。”
九皇子往日里被薛贵嫔捧在手心上,宠得无法无天。如今到了这地步,都还没看清形势,眉毛一皱,张口就要骂。
还是他那奶娘机智,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惹了皇贵妃不悦,九皇子受罚事小,他们这些奴才只怕会为此丢了命。是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伸手捂住了九皇子的嘴,不让他开口。
江诗荧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薛贵嫔,又瞥了一眼被奶娘捂住嘴“呜呜呜”说不出话的九皇子,冷声道:“还不快去。”
于成益“诺”了一声,就领命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福宁公主才上前两步屈了屈膝:“皇贵妃母,澜儿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求您饶过他这一次吧。”
江诗荧心里暗笑,福宁公主这个求情的时机选的可真妙。
她心底里,只怕早就对薛贵嫔不满了,不仅不让九皇子跟她这个亲姐姐亲近,还把九皇子养成了这个性子。
今日恰是个大好的机会,不说陆昭霖一定会给九皇子换个母妃,至少会让薛贵嫔心有顾忌,往后不敢再拦着他们姐弟之间的来往。
现在之所以求情,估计也只是想立一个好姐姐的形象罢了。
江诗荧拉住了福宁公主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好孩子,妃母知道你是为了你九弟好。只是,皇子的教养是大事,澜儿这性子,得趁早掰过来才行。瞒着你父皇不是为了他好,只会害了他。”
福宁公主再次福了福身:“儿臣受教。”
第263章 釜底抽薪
约摸过了两刻钟的功夫,姚兴德带着陆昭霖的口谕到了景阳宫。
“薛贵嫔无才无德、教子无方,着贬为嫔位,此后需谨记教训,对九皇子严加管教。”
薛嫔忍着懊恼领旨谢恩。一边儿难过自己好好的贵嫔,转眼就成了嫔,一边儿又庆幸九皇子好歹没离了自己的身边。
紧接着是针对九皇子的惩罚。
陆昭霖命他向皇贵妃、福宁公主、八皇子、十皇子行礼道歉。此外,还罚他此后连续十日,每日面壁思过小半个时辰。
九皇子本还有些不乐意,一向对他慈眉善目的薛嫔,却忽然严厉了起来。在薛嫔的强压之下,他到底是乖乖行完了礼道完了歉。
姚兴德走后,薛嫔母子就告了退。
之后,福宁公主也告辞离开。
十皇子要走的时候,江诗荧让于成益亲自送他回去,还带了许多珍稀玩物作为赔礼:“跟德妃好好说一说今儿的事。沐儿今日受委屈了,是本宫这个做东道的不是。”
十皇子很是懂事:“今日之事都是薛娘娘和九哥的不是,与皇贵妃母有何干系?”
江诗荧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过两日还来玩儿,你八哥天天念着你呢。”
十皇子应了一声,才乖乖地被于成益牵着小手出了景阳宫。
于成益刚走不久,红英就回到了江诗荧跟前儿复命:“娘娘,奴婢让人查过了,巧蓉如今已经不在宫里了。”
“不在宫里?”江诗荧皱了皱眉。
红英点了点头:“您可记得,两个月前,宫里放了一批宫女出去?”
江诗荧道:“放的不都是满了二十五岁的吗?那巧蓉如今才十四五吧?”
红英道:“奴婢去查了记档,又问了当时负责这事儿的女官。女官说,当初是珍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长夏找到了她,说巧蓉自幼长在珍妃娘娘身边,珍妃娘娘不忍她在宫内蹉跎了年华,是以托了他们把巧蓉加到了出宫名单里头。”
这事儿虽说不那么合规矩,但是倒也有此先例,还算说的过去。
江诗荧闻言,修长的食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
她还以为,珍妃把巧蓉要到身边,是想借着此女的美貌来帮助自己固宠。
如今看来,她竟是没有打这个主意?
她若是珍妃,宫里有一个皇贵妃在,不仅大权在握,还独宠后宫,别说自己身边的绝色了,哪怕是旁人宫里的,也会想法子推上龙床。
别管是谁的人,先把这独宠的格局打破了,后宫才好重新洗牌啊!
江诗荧皱着眉思索了半晌,也搞不明白珍妃道想法。总不能是对她们这位陛下动了真情,所以不想后宫里进新人吧?
无论如何,既然珍妃连在她身边儿长大的巧蓉都容不下,那就更别提这次选秀里那两个艳冠群芳的了。
这可太好了!
但凡珍妃出了手,这便是个一石三鸟的好机会。
想到这儿,江诗荧抬了抬眸:“寻个机会,让珍妃见一见那两位的画像。”
她没有指名道姓,红英却瞬间意会,知道了她说的是谁,清脆地应了一声。
红英正要出门,江诗荧又添了一句:“跟你阿圆姐姐说,让人在宫外查一查巧蓉的去向。”
那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她可不信珍妃会放着不用。
···
夜里,陆昭霖忙完了政务,来到了景阳宫。
两人闲话了几句,就说到了九皇子的事。
陆昭霖对薛嫔颇为不满:“当初看她是个好的,才把澜儿放到她的膝下,如今看来,唉。”
他长长叹了一声,心中为此烦闷不已。
江诗荧并不火上浇油,她只道:“薛嫔也是太在乎九皇子了,难免失了分寸。”
陆昭霖轻哼了一声:“在乎九皇子?怕是在乎她自己日后的保障吧。”
也难免他有此一言。
同是抚养韩采女所出的孩子。
清贵嫔膝下养了福宁公主,不仅让福宁公主和兄弟姐妹们常来常往,时不时的,还会让福宁公主在肃春馆外头和韩采女说一说话。
陆昭霖虽然恶了韩采女,但对清贵嫔此举还是很满意的,更觉得福宁公主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反观薛嫔,她想让九皇子只认她一个母妃倒没有什么,但她错在不该拦着九皇子和兄弟姐妹们来往,更不该在九皇子耳边说福宁公主的坏话。
皇家本来就容易有兄弟阋墙之事,陆昭霖这个做父皇的,更是不想自己膝下的孩子手足相残。
江诗荧只道:“薛嫔今日想来已经吃了教训,且看她日后如何做吧。”
一夜无话。
九皇子和薛嫔的事儿,江诗荧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随之随手为之罢了。
她真正关注的,还是珍妃的举动。
一连过了小半个月,珍妃那儿才算有了动作,却不是江诗荧想要的。
“珍妃让人接近御药房的小原子?”
红英点了点头:“这个小原子,一向负责给凤仪宫送药。”
江诗荧皱着眉思索了半晌,然后才嗤笑着摇了摇头:“珍妃可真是,这是想釜底抽薪呢。”
“釜底抽薪?”红英先是怔了怔,而后有些不敢置信:“您是说?”
江诗荧的语气轻飘飘的:“按常理来说,皇后薨了,选秀理当被取消或推迟。”
红英张了张口,半晌后才道:“珍妃娘娘这胆子也太大了。”
就为了把选秀的事儿搅合没了,竟敢对皇后动手。万一被查出来,一家子都得被抄家灭族。
江诗荧哂笑:“这宫里,谁的胆子不大呢?”
胆大、心细、出手果断,才能在这宫里好好儿地活下来。
更何况,她心里总觉得,选秀之事只是个契机,珍妃想让皇后死,并不只是为了这个。可惜了,珍妃和皇后之间的事儿,她一直都没能查个清楚明白。
以往之事难追,那就得把握好当下的契机。
想到这儿,她吩咐红英:“想法子留下一些珍妃谋害皇后的证据。尤其那小原子,可别让珍妃的人给弄死了。”
红英“诺”了一声,又道:“珍妃娘娘既然动了手,那两位,咱们是不是就不必担心了?”
第264章 请旨赐婚
皇后薨了,选秀取消,再美貌的秀女,进不了宫门也就毫无威胁。
江诗荧却摇了摇头:“我估摸着,选秀会照常进行。”
皇后本就是犯了大错,被幽禁在凤仪宫里的。陆昭霖会给她这个面子,看在她死了的份儿上就取消选秀?怎么可能!
便是不提这一点,距离上次选秀已经过去了六年,不少宗室子弟都到了年龄,等着陆昭霖指婚呢。就算是为了他们,这次选秀也会如期举办。
她叹了口气:“那两位的事儿,只能咱们自己来了。”
说话间,她又翻起了那本秀女名册。
“让人打探一下这两人的性子。”
又过了两日,是阿圆来到江诗荧跟前回话。
“启禀娘娘,泸州刺史家的那位庶出长女,喜好诗书,性情温和,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至于左谏议大夫家的嫡幼女,则是个刁蛮任性的。”
江诗荧沉思片刻,突然笑了:“襄南王不是说他非绝色不娶吗?想个法子,让他见一见左谏议大夫家的这位绝色。”
襄南王傅照白,是如今仅剩的两位异姓王之一。
他家老祖宗是开国时的功臣,识时务的很,天下平定之后,干脆利落地交了兵权,得了个襄南王的爵位,世袭罔替。
这么多年来,傅家人竟是从来没有站错过队。
傅照白更是从小就跟在陆昭霖身边儿,当他的伴读,深得陆昭霖的信任。
他和陆昭霖同龄,陆昭霖膝下的皇子,序齿都已经到了十,傅照白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老王妃数次要给他娶妻,太后和陆昭霖也曾尝试过指婚,却都被他拒了,扬言若有朝一日遇上一个绝色,不用陛下和太后娘娘指婚,他会亲自入宫来求陛下赐婚,但若不是绝色,便是打断他的腿,也不会跟人拜堂。
想到这儿,江诗荧冷笑:“本宫倒要看看,这秀女里的绝色,他敢不敢来求陛下赐婚。”
傅照白还真敢!
十多日后,陆昭霖在景阳宫里用晚膳的时候,就说起了这事。
“傅照白那小子,竟然有了心仪的姑娘,来求朕指婚了。”
陆昭霖说话时,眉眼间都是笑意。
江诗荧暗道,你现在笑得开心,希望你一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哦?可是寻到了他口中的绝色?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是左谏议大夫家的嫡幼女。”说到这儿,他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出身,其实有些低了。做个侧妃还使得,要做王妃,罢了,难得他自己愿意。”
话音落下,却见江诗荧看向他的眼神颇有几分怪异。
陆昭霖不解:“阿荧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朕?”
江诗荧道:“阿荧可真是没想到,陛下竟如此大方。”
“哦?”陆昭霖眉毛微挑。
江诗荧道:“阿荧没记错的话,左谏议大夫家的幼女可在秀女名单里头呢。”
上了秀女名单的人,从名分上来说,那就都是皇帝的女人。皇帝可以将她指婚,却没有自己私底下和人看对了眼的道理。
大晋可是从不强迫女子选秀的,若是有心上人,那就干脆别报名啊。名字都报上来了,却玩儿这一套,恶心谁呢?是想给皇帝戴绿帽子吗?
陆昭霖的神情有一瞬间凝滞,片刻后,才听他道:“罢了,难得那小子有看中的人。”
江诗荧以手掩唇,轻笑了起来:“陛下将人指给了襄南王。来日可别后悔。”
“这话是怎么说的?”
江诗荧道:“那位左谏议大夫家的幼女,阿荧对她印象深刻。”
“她有何特别之处?”
江诗荧道:“礼部呈上来的秀女名册,陛下竟是看都没看过吗?”
陆昭霖道:“朕政务繁忙,哪有那闲工夫。”
江诗荧道:“那陛下可记得,阿荧曾说过,今年的选秀里美女如云?”
陆昭霖点了点头:“似乎是有此事。”
江诗荧道:“左谏议大夫家的这位幼女,在这如云的秀女中,可谓是艳冠群芳。”
这话说完,也不等陆昭霖作何反应,她就连声嘱咐秋雨“去将那秀女名册拿来”。
不多时,秋雨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回到了屋内。
江诗荧接过册子,亲手打开,翻到对应的那页,然后把那册子在陆昭霖面前摊开,指着上头的画像道:“诺,陛下看,是不是艳冠群芳。”
陆昭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却还是嘴硬道:“跟阿荧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两三分的。”
说到这儿,不等江诗荧回话,他侧过头斜睨着江诗荧道:“阿荧往日里一向是个醋坛子,今儿怎么这么大方,又是夸秀女美貌,又是让朕看她的画像。”
江诗荧瞪了他一眼:“陛下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若问阿荧的私心,自然是恨不得把陛下藏起来,让您一个姐姐妹妹也看不到,整日里只能看到阿荧一个人的。
偏偏您把阿荧放到这皇贵妃的位置上,那阿荧可不就得担好这皇贵妃的担子?便是心里再醋,也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