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不是放了红花,就是加了麝香,要么就是其他活血或寒凉之物。
要么让人流产,要么让人不孕。
陆昭霖听完孙嬷嬷和方太医的禀报,不怒反笑:“这是生怕阿荧生下朕的子嗣?”
江诗荧坐在他旁边,言语间有些庆幸:“好在那几件东西,阿荧都不喜欢,让人换了其他的摆上。否则——”
她说到这里便住了口,只因陆昭霖将食指按在了她的唇上,道:“没有否则,朕不允许否则,朕会护住阿荧。”
她们越是要害她,越是怕她得宠,他就越是要宠她,越是要把她捧得高高的。
江诗荧面上一脸感动信赖之色:“阿荧多谢陛下。”
陆昭霖拉过她的手,触及她的指尖时,感受到一丝凉意,想来是因为后怕。
他一边把江诗荧的手握在掌心,一边问道:“姚兴德,你那里查得如何了?”
姚兴德躬身道:“回禀陛下,景阳宫正殿的布置一事,皇后娘娘交给了尚宫局负责。涉及到此事的有一名尚宫女官、两名八品女史、还有十名小宫女。其中,除了两名小宫女在三个月前身死,其他的都已在慎刑司内审了一遭,都坚称自己不知道此事。”
听到这儿,任谁都知道,出了岔子的,只能是三个月前身死的那两个小宫女。
第127章 春雨
陆昭霖问:“那两个是怎么死的?”
姚兴德答道:“是冒犯了贵妃娘娘,被杖责而死的。”
陆昭霖眉毛挑起,又问:“她们怎么冒犯了贵妃?”
姚兴德道:“那两个小宫女在宫内嬉笑打闹,在宫道拐角处,和给贵妃抬肩舆的小太监撞到一起,导致贵妃娘娘从肩舆上摔了下来,受了伤。”
他这么一说,陆昭霖恍然间想起,记忆中似乎确有此事。
这样看来,她们会被杖责而死,倒是合情合理。
但是这事儿查到这里,线索算是彻底断了。
江诗荧叹了口气:“看来,阿荧只能自认倒霉。”
陆昭霖捏了捏她的手,道:“朕刚刚才说了会护着你。”
江诗荧抬头看向他,就听他道:“传旨,皇后失职,管理后宫不善,罚俸半年。”
姚兴德惊愕地抬头:“陛下?”
这可比让他去凤仪宫传话还要打皇后的脸。
陆昭霖还没说完:“尚宫女官、尚仪女官、尚功女官罢职,重新择女官顶上。”
六尚去其三,而这三人,都是皇后的人。
姚兴德正要领命出去,又听陆昭霖道:“告诉皇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朕就默认都是她动的手。尚宫局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朕不信,那两个小宫女有异,皇后毫无所觉。”
凤仪宫里,等姚兴德离开之后,又碎了一批瓷器。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接到凤仪宫的传话,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这些日子请安暂免。
想到昨晚的两道旨意,阖宫上下无人对此感到意外。
咸福宫里,贵妃坐在妆台前,打了个哈欠道:“本宫就说吧,今日不必早起。好了,本宫再去睡一会儿。”
昨晚收到消息时,贵妃就猜到了,皇后刚刚丢了这么大的脸,不可能任人在凤仪宫里看她笑话的。
这一“病”,估计得病上个好几日,等这事儿的风头过去之后,才会“病愈”。
大宫女纤云有些无奈:“娘娘,您就不想知道陛下为何连下两道圣旨,打了皇后的脸面吗?”
贵妃抬眸:“你们查出来了吗?”
纤云道:“还未查到。”
贵妃轻笑一声:“谁说查了才能知道呢?左不过就是和景阳宫有关。”
纤云还想问,贵妃却已经躺在了床上,钻进了被子里,道:“把帐子放下来,灯都熄了。福宁若是醒了,你们陪她玩儿一会儿。”
纤云叹了口气,还是按她吩咐的,放下帐子,熄了灯,悄声退了出去。
床帐内,贵妃的脸埋在枕头上,唇边勾起一个有些瘆人的笑。
景阳宫里,凤仪宫的人来传话时,陆昭霖还没走。
他和江诗荧一起,得知了皇后“病了”的消息。
闻言,陆昭霖眉头挑起,道:“告诉皇后,好好养病。若是她一直不能病愈,后宫之事,朕便只能交由其他人代为打理了。”
传话的宫人心下一凛,头低低垂落下去,除了“诺”以外,什么都不敢说。
皇后这一“病”,后宫妃嫔们表面上都很是担忧,私底下却说什么的都有。
宣德宫里。
李嫔坐在软榻上,品了一口茶,然后蹙起眉头:“内务司那群狗东西,本宫好歹是个嫔位呢,就用这种货色来敷衍本宫?”
她的大宫女双燕好说歹说,才让她平息了火气。
然后,也不知李嫔想到了什么,就听她道:“给本宫梳妆打扮,咱们去求见皇后娘娘。”
双燕一愣:“皇后娘娘不是病了吗?”
李嫔瞪了她一眼:“什么病了?分明是被陛下那两道旨意,羞得没脸见人了。”
双燕见她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这话都敢直接往外说,着急地朝外头看了看,见外头清静地很,这才放下心来。
李嫔已经站起身,正往寝殿走去。
双燕疾走两步,跟在她身后,道:“您都知道了,怎么还要去求见皇后娘娘?”
李嫔脸上漾起一抹笑:“越是这个时候,才越能体现我对皇后娘娘的忠心啊。等皇后娘娘病愈,还不得对我多加照拂?”
双燕觉得这想法不靠谱儿,想要拦她,却拦不住。
凤仪宫外头,李嫔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等到了皇后跟前儿的画屏。
她脸上堆起笑:“画屏姑娘,皇后娘娘可是要见我?”
画屏行了一礼后,这才道:“皇后娘娘精神不济,已经歇下了。多谢您惦记着皇后娘娘的身子,今儿实在是不凑巧。”
李嫔脸上的笑容一滞,话再说出口时,就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还请画屏姑娘,代为转达我对皇后娘娘的关心。”
画屏一脸和善:“您放心,您的心意皇后娘娘都晓得。”
又客套了两句,李嫔便带着人离开了凤仪宫。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她骂道:“呸,什么精神不济,谁还不知道是为着什么?”
这话一出口,双燕一身冷汗,赶紧冒犯地去捂住她的嘴。
李嫔把她的手扒拉下来,怒道:“你干嘛啊?想以下犯上不成?”
双燕差点儿给她跪下:“我的娘娘哎,您就算要抱怨,也得看看咱们在什么地儿呢吧?若是让凤仪宫的人听到,咱们宫里从上到下,谁能得什么好儿不成?”
跟了这么个主子,她真的是操碎了心。
没办法,谁让她从小跟在李嫔身边儿一起长大,被她当亲姐妹一样对待呢?这辈子,这条命,怕是就得栽在她身上了。
李嫔知道她说的有理,便住了口。但是看她的神情,便知她心里没说什么好话。
······
又过了两日,江诗荧中午歇晌起来,看着天气晴好,就带了人去御花园逛。
逛了没一会儿,眼看着天色就要阴沉下来。
小平子机灵地道:“奴才回去拿伞。”
江诗荧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六角飞檐亭道:“我们去那亭子里等你。”
小平子诺了一声,就小跑着往景阳宫去了。
这雨来得很急,江诗荧刚带人进了亭子,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娘娘,有人来了。”阿圆提醒道。
江诗荧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见一个宫女,怀里抱了几枝杏花,正往亭子里跑来。
须臾间,她就跑到了亭子前。
“奴婢见过纯妃娘娘。”
江诗荧点点头:“进来避避雨吧。”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雨就停了,天也渐渐放晴。
江诗荧抬头看了看天,道:“不必等小平子了,咱们回吧。”
阿圆扶住她的手臂:“雨后路滑,娘娘步子小心着些。”
另一边儿,公主所里。
冬青刚迈进第一进院子里,就见雯儿迎面过来。
“冬青姐姐回来了,我刚还说,要拿把伞去接姐姐呢。”
说着话,雯儿接过冬青手里的杏花花枝。
冬青道:“这雨只下了一小会儿便停了,我找了处亭子避雨,并没有怎么被淋到。”
第128章 方太医
这之后,一连又过了七八日,凤仪宫里的人才去各宫传信,说皇后娘娘大好了,明日起恢复请安。
等凤仪宫的人离开,江诗荧坐在炕上,笑道:“皇后娘娘这病,好得恰是时候。若是再晚两日,怕是凤印就又要落到贵妃手里了。”
东暖阁里,此时只有她和秋雨、红英在内,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忌。
万嬷嬷很是有分寸,并不时时刻刻守着她,只在需要查验东西时出现。
秋雨道:“那样的话,说不准,您也能执掌宫务呢。毕竟,您也是妃位上的人了。”
江诗荧嗤笑一声:“妃位听起来稀罕,细想想,这宫里已经有六个妃了。四妃上就占了俩,正二品妃位更是四角俱全。”
秋雨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又听江诗荧道:“更何况,你当代理宫务是什么好事儿不成?”
名不正言不顺的,还得劳心劳力。做得再好都是给别人作嫁衣裳,做不好,那更是你的罪过。
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她可懒得做。
第二日一早,江诗荧梳洗装扮完,就带了人往凤仪宫而去。
出了景阳宫的门,先是一路往东,然后往左拐,行了没多远,就见前头宫道上,右边儿靠墙那里,站了一小撮儿人。
他们边儿上,还有一架被放在地上的肩舆。
秋雨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好像是李嫔和楚贵人。”
江诗荧点点头,她也认出了这两人。
快要走近时,就见李嫔右手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落到楚贵人的脸上。
“李嫔。”江诗荧叫了她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李嫔动作停下,转过身来。
“臣(嫔)妾见过纯妃娘娘。”
江诗荧道:“免礼。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嫔起身说道:“回娘娘的话,楚贵人一个小小贵人,却敢对臣妾不恭敬,臣妾正要教一教她规矩。”
楚贵人急道:“嫔妾没有。”
李嫔道:“你还敢狡辩?”
楚贵人不看她,眼眶儿发红,看向江诗荧道:“纯妃娘娘,嫔妾真的没有对李嫔娘娘不敬。”
江诗荧懒得管她们这一茬儿,只对李嫔道:“楚贵人是你宫里的人,你要教她规矩,本宫不拦你。但是这几日,陛下没少召见楚贵人,你确定,要让她脸上顶着巴掌印儿去面圣?”
李嫔梗着脖子道:“娘娘您当初,不也掌掴了苏采女吗?”
闻言,江诗荧轻笑一声:“那就随你吧。”
然后就带了人,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秋雨在她耳边低声道:“李嫔这是闹得哪一出?”
江诗荧道:“倒也未必是李嫔在闹。”
等她到了凤仪宫后,又过了半刻钟,才见李嫔和楚贵人一前一后入内。
楚贵人的脸白嫩细腻,许是顾虑着陆昭霖的态度,李嫔那一巴掌,到底是没打下去。
等请安散了,楚贵人凑到江诗荧跟前,福了福身道:“多谢娘娘替嫔妾说话。”
江诗荧道:“起来吧,本宫也没多说什么。”
楚贵人起身,殷切道:“还是要谢过娘娘的,否则,嫔妾今日怕是要遭罪了。”
江诗荧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问道:“你当真感谢本宫?”
楚贵人道:“千真万确。”
江诗荧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你不怪本宫坏了你的事就好。”
闻言,楚贵人面露诧异之色:“嫔妾不懂,娘娘这是何意?”
“就当本宫是在与你说笑罢。”
言毕,江诗荧不再看她,带着人离开了凤仪宫。
等回了景阳宫里,秋雨伺候她换衣服时,就听秋雨问:“娘娘,您今日的意思是,宫道上那一出,是楚贵人故意的?”
从凤仪宫回来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思量着这件事。
江诗荧道:“李嫔虽是个蠢的,为人又尖酸刻薄,但是你可曾见过她直接动手?”
秋雨想了想,说道:“还真是不曾见过。”
江诗荧又道:“楚贵人又不是第一日跟她同住一宫,怎么以往都能相安无事,偏偏今日,还在宫道上呢,李嫔就要不管不顾的,直接上手扇她巴掌?”
秋雨思索片刻,道:“您是说,楚贵人故意刺激了她?”
江诗荧颔首。
秋雨还是不解:“挨上这一巴掌,对楚贵人能有什么好处?”
江诗荧轻笑:“能换来陛下的怜惜啊。你说,这买卖值不值?”
闻言,秋雨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楚贵人这,不就是踩着李嫔往上爬?”
“这宫里,不都是这个样子?”
说话间,江诗荧就换上了常服。
从内间出来,两人便默契地不再提起刚才的话。
早膳已经摆好。
万嬷嬷站在桌边,对她点了点头。这意思,就是说她已经验过了,早膳没有任何问题。
江诗荧落座,先用调羹,舀了一颗小馄饨,吹了吹,一口咬下去,鲜美极了。
吃完一颗馄饨,又用筷子夹了一块儿糖脆饼,吃到嘴里,又酥又香。
以往要从御膳房取膳,再怎么小心着,取回来时都凉了那么一两分,口感也不如刚出锅时好。
封了妃之后,别的不说,在这膳食上,总算是更令人舒心了。
等她用完早膳,先在景阳宫里遛了会儿弯儿,才回了东暖阁里歪着。
没过一会儿,就见阿圆进门。
她手上端了个托盘,托盘里放了一盏蜜露,还有两碟子点心。
一边把东西往桌上放,一边低声道:“娘娘,外面传了消息进来。”
闻言,江诗荧还没说话,秋雨就道:“奴婢去门口守着。”
江诗荧点点头。
等到门被再次关上,阿圆凑近江诗荧,低声道:“是方太医的事儿。
方太医家里世代行医,他的父亲方老太医,十年前致仕了,方太医这才入了太医院。
在此之前,方太医在方家医馆里坐诊。而这方家医馆,开在长青大街,和百草巷,只有一巷之隔。”
说到这里,江诗荧和她对视一眼:“你是说,他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