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太子暗卫有想法——安以默【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04 23:07:59

  崔夷玉避开了外界的侍从,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净清苑。
  昔日充斥着药味的院落,如今光是走进没几步就能听到暧昧的娇声,浓重的脂粉与酒味冲出了窗户,似乎毫不避讳青天白日。
  “啪。”
  崔夷玉无比简单直接,正面打开了门。
  里面喧闹的声音如拉了铃,骤然停下,衣不蔽体的人慌乱而疑惑地看着门前戴着面具的不速之客。
  太子瘫坐在地上,双腿张开,衣领松散,白软的身子上带着许多红色的凸起,面红耳赤地瞟向门口,似乎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来人搅扰他。
  太子松散的目光落到崔夷玉的身上,皱着眉头,游移半晌才想起来他是谁。
  “你怎么来了?”他打了个酒嗝,推开服侍的男伎喂到他嘴边的酒盏,漫不经心低说。
  太子在府中沉溺于酒色之中已久,麻痹了神经也不再日日惦记着刺客带来的恐惧,早已不知外界如今是何模样,甚至不知今夕是何年。
  身子骨垮了,原本为了不引起皇帝怀疑的而自己造的伤口也久久未愈,反倒留下了疤痕,他却浑不在意。
  “有信予您一观。”崔夷玉走进房间,身上的气息仿佛冰冷的风乍然冲淡了屋内腌臜的气味,旁边的许多人尴尬地扯起衣服,下意识避开了他的锋芒。
  “信?”太子揉了揉眼睛,粗鲁地推开旁边的人,起身接过崔夷玉手中的信,拆开一看。
  他的目光从涣散到逐渐凝聚,接着变成惊愕,不过短短几刹。
  “姓岑的?”太子声音不自觉地发起抖来,瞳孔不自觉地颤抖,仿佛惊惧过度,再一次回想起了死亡的威胁,“他也要杀孤?!”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
  父皇如今也要杀他了!
  太子骤然崩溃,惶然地跌坐在地,屋内蓦然涌出一股诡异的腥臊味,手撑着地板不断地往后退,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
  “孤不要死!”
  “你去,你替孤去死!”太子指着安静地站在屋子里的崔夷玉,蹒跚地爬起来,涕泗横流地说,“孤要走,孤要在姓岑的找到孤之前走,谁都救不了孤,谁都管不了孤!”
  “父皇要孤死,孤偏不死!”
第77章 逃离
  “殿下冷静。”
  太子浑身一颤,犹如听到了恐怖的声音。
  原本环绕在自己身侧的莺莺燕燕,早在不知何时轰然而散,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屋子里,面对站在门口的少年。
  这个昔日模仿自己的替身,如今却与他大不相同。
  哪怕面具遮住了容颜,依然可见他清丽的下颌,劲瘦的身躯,仿佛随时可以骑马上任的武者,却又不失文人的清贵气质。
  过去模糊的好像只有一个黑影,任他把控吩咐的一把刀,如今却堂堂正正地站在自己面前。
  太子涌出恨意,身上却疲软得失不上力,稍微动两下便心跳加速,喘不过气来。
  “皇后娘娘在京中为您安排了别的住处——”
  “孤不要她管!”太子暴躁地打断了崔夷玉的话,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挥动着宽袖,“来人,来人!”
  原本守于各处的暗卫迅捷地跪在了太子的面前,宛若一排齐齐整整的乌鸦。
  “快,给孤收拾东西,孤要出京!”太子眼里充血,命令道,看着崔夷玉无声地站在原地,仿佛在不知如何与皇后回话,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孤就知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你明面上是孤的替身,实际上还不是皇后的一条狗。”
  “那是您的嫡母。”崔夷玉平静地说。
  他好像天生知道如何触怒太子。
  就在暗卫们眼疾手快地各自准备去物件的时候,两人在喧闹过后一片狼藉的屋子里谈话。
  “霍。”太子嗤笑了声,“天家哪有血缘亲情,不过都是利用关系,她把孤当她太后路上的垫脚石,也莫要怪孤脱身。”
  “下贱的东西。”他看着如今的崔夷玉只觉得碍眼,仿佛在看着着不像自己的自己,讥讽道,“你以为你假装太子,就真的是太子了?”
  崔夷玉没有说话。
  “孤不管了,父皇既然要太子去死,你就去死吧。”太子转过身,朝着屋外走去。
  他许久不见光,猛地打开门,眼睛被日光刺得发疼,不断地流下眼泪。
  太子慌张地离开了这个躲藏了许久的屋子,浑身不适应,但又强逼着自己逃离。
  崔夷玉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远处,太子在暗卫们的护送下,避开人眼,朝地道的方向走去。
  太子的背影愈来愈浅,直至再也看不见他的存在。
  别人大抵感觉不到,只有留在此地的崔夷玉知晓。
  这座太子府,仿佛骤然空了许多。
  他缓缓抬起手,将覆盖在上半脸的面具取下,露出了自己的容貌,淡漠的眉眼极像是昔日的太子,却与今日真正的太子截然不同。
  无论太子今日逃不逃,结果其实都不会变。
  可太子还是无比狼狈地逃了。
  那就祝福他能躲过刺客的追杀吧。
  崔夷玉转身走出门,又重新将身上不知伴了他多久的黑衣慢慢换下,郑重地仿佛是在与它道别。
  等他将假山林的地下室锁上,再次恢复了太子的装束走出来,再在去寻林元瑾的路上碰到李管事。
  “去将净清苑收拾好,封上吧。”崔夷玉说,用警醒的眼神扫了眼李管事,“至于里面的人,给些银钱送走便是,莫要留在府上。”
  “老奴明白。”李管事连忙躬身,就急忙去办事了。
  在府里待了一把年纪的老人大多明白守口如瓶。
  崔夷玉处理完就走向正房,心里又重新思忖起如何与林元瑾说起。
  林元瑾比他自己还要在意他的身份,但他直觉自己的身份恐怕不如不知晓。
  他刚走到院外,就听到里面偌大的鸟叫声。
  守在门口的张嬷嬷看到崔夷玉,不禁叹了口气:“太子妃殿下见您久久不回,便寻了蒜苗作乐。”
  “孤知晓。”崔夷玉眉眼间凝滞的寒意散了散,浅笑了下缓步走进屋内。
  刚越过屏风,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朝他的方向齐齐看过来。
  “你回来了。”林元瑾笑道。
  “咿呀!”蒜苗甩了甩脑袋,似是不爽利。
  崔夷玉走到林元瑾身侧坐下,看着她将蒜苗放到一边的木制台上,挪了挪凳子坐到他面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姑姑与你说了什么?”
  崔夷玉这才斟酌着,将他从宋姑姑嘴里听到的崔家姐妹相残的故事说给了林元瑾听。
  却不想林元瑾最开始的关注点竟和他不一样。
  “崔家想让妹妹进宫当皇后?”林元瑾缓缓开口,眼里透着些若有所思。
  所以皇后格外看不惯她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不过皇后偏心崔氏女本就正常,林元瑾未曾想过可能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崔家想越过姐姐让妹妹进宫,皇帝越过了林琟音让林元瑾坐了皇后。
  只是如今林元瑾活着,皇后的妹妹却已经遭了毒手。
  皇后和林琟音有些像,亦或者其实是林琟音像皇后。
  “可如果你是她妹妹的孩子,那她之前慌什么?”林元瑾缓缓眨了眨眼,“那你和崔辛夷不就是表兄妹吗?”
  虽然现代不允许,但古代表兄妹成亲格外普遍。
  那问题就又绕了回来。
  皇后既然想要崔辛夷嫁给太子,那就说明她并不排斥表兄妹成亲,甚至乐见其成。
  “难道皇后只是单纯觉得我们好把控?”林元瑾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不知。”崔夷玉摇了摇头,仿佛根本不在意此事。
  但他今日才知晓皇后曾经有个妹妹,也就是说上一辈可能还有些他们暂且不知道的事。
  而崔夷玉对于他的身世有个无比恶意但合理的揣测。
  可他如今不会说出来。
  “再等等。”崔夷玉托起林元瑾的手,呢喃着开口,漆眸幽暗如良夜,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要不了多久了。”
  太子落荒而逃。
  皇后身边人叛变。
  知情者一应而死,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太子。
  ……
  翌日。
  记着太子夜里出逃的信件就被送到了皇后手中。
  皇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信中的字迹,一股火直直冲向脑门,她只感觉体内翻涌,喉口猛地一痛,慌忙地拿帕子捂住嘴唇,狠狠地咳嗽起来。
  太子逃了?他逃什么?!
  有崔氏的庇护,他只有和之前一样藏起来就好了,反正风雨都是替身去背,他堂堂一国储君怎么能冒然擅自离京?
  他把二皇子留在京城,自己逃了?!
  若是那替身不在,太子把皇后和崔家置于何地?
  “娘娘?”宋姑姑关切地问道,连忙倒了一杯浓茶递给皇后。
  皇后看信,向来屏退旁人,如今身边侍奉的自然只有她仪仗的宋姑姑。
  “没什么,咳……”皇后喉口禁塞,压抑着咳嗽的冲动,摊开手中的帕子,陡然看到了帕子上鲜红的血迹,眼前又是一晕。
  孽障啊!
  皇后都任他在太子府的角落里放荡随性了,什么事都推给了哪个替身,太子竟从未想过他虽是太子,但若是他变了样,皇帝眼中的太子却还是那替身的模样,他还是太子吗?!
  他分毫不在乎自己的模样,那皇后当初究竟是为什么在秋狩回来之时,忍着心痛让太子在自己身上捅了一箭?!
  那替身模样本就与太子相像,皇后又是一步一步将他逼成了太子的模样,如今竟有种作茧自缚之感。
  影子若代替了主人,主人便失去了他存在的意义。
  皇后始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哪一步,最终竟将自己逼至不归之路。
  “奴婢去唤太医!”宋姑姑见皇后又是一连串咳嗽,像是要将胸腹都咳出来,连忙转身,却被皇后拦住了。
  “停下!”皇后深吸一口气,眼眶通红,按捺住了焦躁,“本宫无事。”
  “可是……”宋姑姑踌躇着。
  “没有可是!”皇后怒斥一声,按着额头,闭着眼一会儿,又恢复成了之前的端庄的模样,只有眼底的戾气透出她的不平静。
  太子走了就走了吧,反正他身边守着暗卫。
  皇后不可能派人去搜太子踪迹,打草惊蛇,只能装无事发生。
  幸好,幸好她还准备了个替身。
  虽然不喜那个孽障,但太子逃逸一事出,皇后就被如同被架住,再不可能除掉他了。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皇帝究竟卖的是什么关子了。
  然而。
  事实与皇后打听来的消息不同。
  皇帝并没有拟定外派太子的批文,但却派了岑都督率人团团围住了太子府,让人将太子府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美其名曰为护太子周全,探查刺客的踪迹。
  皇后光是看到传来的消息,便觉触目惊心。
  贪污案还在查。
  朝堂上日日都是御史台的上报,牵连出的人越来越多,从京中官员到他州知府,不知不觉带出了成百上千个名字。
  最初下狱的还仅仅是崔氏族人,牵连的是太子党。
  名为崔氏的大树骤然被斩了根脉,只默默地休养生息,不再有分毫动静。
  太子府表面被岑都督保护起来,实则是另类的监禁,看得裴党不禁揣测起太子是否得罪了皇帝,有另立太子之意。
  二皇子只觉局势不对,可他谨慎之极,不敢轻易冒头。
  他按捺得住,却不代表其他人按捺得住。
  裴党众多,底下的人多的是心思,难免有欺上瞒下之人,觉察到崔氏有倾颓之像,当即失了分寸。
  很快,还没等有人得意起来,案子就牵连到了盛家、林家,乃至裴家身上。
  株连一下,血如雨落。
  许多官员懵然不解,生怕转眼罪名就落到自己头上。
  只有极少数人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浩浩荡荡的贪污案下,皇帝清洗朝堂,整顿外戚的目的。
  就在浩浩荡荡的诛杀之中。
  京中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落雪。
第78章 落雪
  床帏下传来浅淡的窸窣声。
  林元瑾抱着厚实的被子,将脸埋在温暖的软被里狠狠吸了一口气,才扬起脸,如梦初醒般看向身侧闭着眼的少年。
  自打皇帝“监禁”了太子之后,已经不知是多少次醒来就能看到他的睡颜了。
  林元瑾手撑着下巴,伸出手去拨弄他鸦羽般的睫毛。
  不知是服下解药的效果,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只觉得大病痊愈后的崔夷玉模样愈发精致,宛如精雕细琢的傀儡,每个切面都格外好看。
  也是因为锁在府中,崔夷玉在不知不觉中减少身上“扮演”的一部分,逐渐展露出原本的性格。
  无人觉察到不对劲。
  他容色过盛,穿些艳色也好看,太子服饰中也多是绯色,可他表面不说,却更习惯于玄色、黑色,如同他的保护色。
  前些日子准备冬装和来年的春衣时候,他大多选的也是暗色。
  等林元瑾收回手,崔夷玉缓缓睁开眼,侧眸看向她:“可要起了?”
  林元瑾知道他醒了,只是任由她在他脸上折腾:“先不急。”
  她还不想唤人进来收拾,从被子里拱出来,赤着脚跳下床,踩到地上厚实的地毯上,一路小跑到窗边。
  林元瑾“啪”地打开窗,就看到漫天飘散的鹅毛大雪。
  一大股寒气猛地蹿进屋子里,迅速搅散了屋子里碳炉积攒起来的暖意。
  崔夷玉知道拦不住她,快步将柜子里的大氅拿起来笼在她肩上,看着她呼出的气都化作白雾,脸上泛着绯红,像是极喜欢这样的雪天。
  林元瑾从窗沿外捧起软绵绵的雪花,感受到“滋”的冰冷,捏了捏松开手,看着雪球落下。
  “那便不急着让人扫雪。”崔夷玉拉起她被冻得泛红的手,轻声说,“不过你要穿好衣服,莫着凉了。”
  “好。”林元瑾笑着将窗户关上,看到有几粒雪落到桌上融化,变成一小滴水珠,抱住了崔夷玉的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我们先洗漱用膳。”
  “这个天气蒜苗可受不了,让它在屋子里好好待着,你陪我踩踩雪。”
  不同于外人想像中惨遭皇帝冷待、凄惨的太子夫妻,他们在府中这段时日过着与之前在献和宫无二的生活。
  皇帝派来的人看似严防死守,实则还负责将皇帝赐的药与物件准时送来,生怕两人日子过得不好。
  等用完膳,穿戴整齐的林元瑾快步跑出了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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