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陈女士点头,然后转向牧也,歉意道:“麻烦您了牧医生,让您多跑了这一趟。”
“没关系的。” 牧也浅笑,余光看到容赤仍然靠在墙壁上,这么长时间,没出任何动静。
可能也不想跟她过多的交涉。
既然没她什么事了。
她直起身子,离开了病房。
牧也走了,病房里的小律师却觉得四周的温度降了几度。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容赤,然后悄悄地往角落里挪了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陈女士也真是。
哪有让医生给当人证的。
把人家医生牵扯上,万一遭到报复呢。
……
牧也再次去找陈女士的时候已经是12点多,差不多中午饭的时间。
她觉得容赤已经走了。
进去病房发现里面没人。
可她眼尖的看到了容赤的公文包,正静悄悄的躺在病房的沙发上。
公文包开着,露出来一点白色,好像跟昨天尤如前男友给他的那份文件相似。
正要退出病房的她心思一动,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停顿须臾,她迈出步子朝着容赤的公文包走过去。
很顺利的,文件被她从公文包里抽了出来。
放眼一看,她顿时睁大了眼睛。
居然是尤如的设计图原稿。
也不知道容赤用了什么办法,尤如他前男友居然把这个给了容赤。
上面不仅有尤如的签字、日期,甚至还盖了她的印章。
铁证无疑了!
牧也正兴奋着,身后突然传过来一道低嘲的玩味声:“干什么呢!”
牧也的心思全都放在文件上,被容赤突然一声给吓了一跳,文件没拿稳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响。
牧也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文件。
然后,她慢半拍的侧头看向门口,就见容赤半眯着眸子,泠泠的瞧着她,似笑非笑的。
这眼神让牧也觉得自己像个正在偷东西的小偷,被东西的主人抓了个正着一样。
尤其容赤还是那种嘴上不饶人的。
不知何时他走了过来,垂手将地上的文件捡了起来。
“难道牧医生也看上我的包了?”低懒带着嘲弄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牧也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低头看着他手中的设计稿,她下意识就去夺,容赤却反应极快的把设计稿举过她的头顶。
任她怎么踮脚够,身高差距却让她怎么够也够不着。
“这设计稿是我闺蜜的,容律师,麻烦你把它还给我。”牧也气不过开口对峙,但开口了,底气却略显不足。
“牧医生喜欢开玩笑?你闺蜜的东西怎么可能在我包里?”容赤脸色温淡,不急不慢的将设计稿收回公文包里,“这明明是我律所的私密文件,你偷看在先,如果报警,负法律责任的人也是你。”
他很谨慎,不入她圈套。
甚至还能把她往他的圈套里带。
牧也说不过他,有些气闷,也有些自恼。
刚才她把设计稿拿到手就不该磨蹭,应该直接跑出去才对。
抢又抢不过。
拿也拿不走。
但总想恶心他一把,所以就开口:“被告给了你多少钱?不如这样,她给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你把设计稿原图给我!”
容赤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身搭在座椅把手上。
她被迫于座椅与他之间,两人近到呼吸交缠。
暧昧弥漫着。
可他浑然不觉,撩起唇角笑,“这似乎不太好吧。”
牧也下意识后仰身子。
见他维持着姿势不动,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不就是缺钱吗?”
静默了片刻。
容赤撑起身子,看着她,“那你有钱吗?”
牧也一噎。
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被气的胸口疼,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可能是失望、不理解。
也可能是不甘。
她冷漠的看着他,正正经经的道:“这设计稿是谁的你心知肚明,你助纣为虐我无话可说,但不管怎样,我还是想把设计稿拿回来,你可以提任何条件,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以内都可以。”
其实话刚问出来,牧也就有些后悔了。
容赤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就算不为钱,为了名声也不可能让自己败诉。
所以怎么可能把设计稿交给她。
但容赤的性子,从来不是按套路出牌的那种。
听着她的话,他闲闲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弯起唇,若有所思的道:“我最近好像很缺领带。”
牧也:“?”
这好像是在点她的吧?
等等——
领带?
牧也一下子想起昨天跟踪他时,他去商场选领带的那一幕。
那条领带…
他不是要让女朋友买的么?
牧也抿唇思考半天,突然想通。
倒也是。
有免费的,干嘛还要女朋友破费。
这似乎是松口的意思,但又没明确的表示出来,她便试探性的问:“领带交给我,买回来我联系你,到时候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容赤答应的很痛快,唇畔噙着不明所以的笑,“不过我最近很忙,你给我打电话我不一定接的起来。”
牧也当时没多想,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就是,再忙也不能够一直不接电话。
直到大中午头她舍弃了吃午饭的时间跑去给他把他看中的那款领带买回来。
两点的时候她给他打电话,拒接。
两点半的时候又打了一个,还是拒接。
接下来每隔一刻钟她就给他打一遍,全是拒绝。
牧也有些坐不住了。
后来她尝试加他微信。
她打开好友添加,输上容赤的手机号码。
微信好友删除了以后再添加,只要对方没有删除,这边是能直接添加的。
牧也输入后发送,却没添加成功。
意料之中。
是她先删掉他的,她也没指望他能大度的留着她的微信。
但她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第一遍好友申请仿佛石沉大海般。
牧也一度以为自己输入错了。
所以第二遍的时候她仔细又仔细,还写了备注:“领带买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过了一会儿,通讯录新朋友那里变红。
她以为是容赤加上她了。
点开以后才发现,居然是容赤拒绝她的信息,上面还写着拒绝理由:“删我的时候,不是挺痛快的?”
牧也:“……”
饶是她一个如此好脾气的人,被他气得差点爆了粗口。
每次都这样!
耍人好玩吗?记仇记到这个份上……
这他妈绝对人间一枝独秀。
一直到下班走之前,她都没有联系上这个男人。
后来收拾好包走的时候,她看着安静的躺在桌子上的领带盒,虽然嫌弃,但还是将它收进了包里。
从急诊楼出来,这个时间点看诊病人少了一些。
医院里安静许多,行人看起来也没那么急躁。
外头的双樱随着春风舞动。
她被耍了一下午而略微糟糕的心态突然平和了许多。
出了医院,她刚好碰上了开着车从医院出来的同事温禾。
大概是好久没见了。
牧也愣了一下。
温禾也看到了她,主动落下车窗跟她打招呼:“最近急诊很忙吗?好久没见你了。”
牧也笑着回应:“还行,你也刚下班呢。”
“我们消化科天天都这点。”温禾耸肩,刚要跟她寒暄几句,后面车辆就已经等不及的按了按喇叭。
两人视线交汇,默契地笑了起来。
怕后面的车因为她们堵起来,牧也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先走吧,回头我们再聊。”
温禾颇为无奈的跟她说了拜拜,正要走,又突然转头看她,笑着说:“我跟何义约了去吃饭,你要没事的话一起来呗。”
“我十分怀疑你在跟我秀恩爱,”牧也眯着眼瞧她,“你们约会,我去当什么电灯泡。”
温禾:“也不是就我们两个,今天主要是见他朋友,来嘛,你、我,何义,我们三个也好久没一起聚聚了。”
见牧也仍在犹豫,她直接伸手臂过去打开了副驾驶上的车门,“快上来,别墨迹了。”
后面的车子按得喇叭声越来越急,温禾也是一副你不上来我就不走的架势。
牧也没再考虑,顺着温禾打开的车门上了车。
一上车,温禾就接到了何义的电话。
何义比她们大几岁,是院长的独生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
温禾接起电话来就跟何义报备:“对了,我在医院门口碰上牧也了,我把她也叫上了啊。”
那边何义不知说了什么,温禾应声:“行,好的,我们马上过去了。”
挂了电话,温禾笑着跟她打趣道:“你不用在意,何义带我去见的那个朋友我也是第一次见,听他说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何义说了让你去啊,他说他那朋友条件挺不错的,说不定还能把你俩凑一块呢。”
牧也颇为无奈,玩笑道:“你不是我继母派来给我相亲的吧。”
温禾:“那不能,你不相信我,还能不信何义?”
牧也笑笑,便没再说什么了。
说起她跟温禾,她俩倒是很有缘分的。
同届毕业生,也是同期被派去非洲支援的一批医生。
甚至被绑架进大本营,她俩都是一前一后进去的。
……
何义定的是一家日式餐厅。
她们差不多用了一刻钟到了这里。
里头唯美的装饰很日风,没有包间,大厅里一桌桌座椅摆放的也十分的错落有致。
越过大厅,她们被店员带着拐进了一个长廊。
长廊尽头是一个小厅,这里的人比大厅的人少,也安静了几分。
所以她们一进去,她就看到了里面的何义,以及,何义对面的男人。
何义站起来朝她们这边迎来的时候,他对面的男人也发现了她。
似乎也很惊讶,男人眉尾上扬,随后微微失笑,“追的这么紧,牧医生,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第9章 需个什么求!
容赤这句话一出,走到他们跟前的何义一下子顿住了步子。
他回头看了容赤一眼,最后将目光放在牧也的身上,惊讶的挑眉:“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不等牧也开口,容赤已经开腔,唇边泛着玩味的笑,“我们之间,渊源颇深的,你说是吗?牧医生。”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站了起来,视线暧昧不明的落在她的脸上。
容赤就是那种你越是在意,他越来劲的那种。
所以她索性不搭理他。
“不止我跟她认识,温禾也认识他。”她回应何义,视线转向从进来就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温禾身上,“对不对,温禾。”
温禾的脸色不大对,听她唤她的名字,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她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哦对,认识,在非洲认识的。”
“好巧。”何义扶了扶眼镜,讶异之色还未从他脸上下去。
牧也非常认同他的话。
她也觉得巧。
也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容赤跟何义两个人为什么会成为朋友。
一个痞坏痞坏的,一个老实巴交的。
怎么玩儿到一起的?
这个疑问一直到后头饭桌上她才得知,原来两人是邻居,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发小么。
这就可解了。
温禾也是第一次见何义这发小,估计也没想过老公的发小会是容赤吧。
应该是比较忌讳非洲时间的那段经历,所以平时话多的温禾,这会儿突然安静的不像话。
饭桌上本来就温禾一个能说的,现在连她都不说了。
整个晚餐桌上安静了下来。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何义也可能觉察出了温禾有些不对劲,“禾禾,今天工作上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么?”
温禾一愣,随即摇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何义失笑,“看你今天没话。”
温禾嗔他一眼,“谁还没个不爱说话的时候呀。”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容赤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似随口问道:“你俩交往多久了?”
温禾听到容赤的话脸色一白,好像在刻意回避容赤一般,突然低头喝了一大口汤,然后听到何义回道:“快一年了吧。”
容赤没吭声,只是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他掀起眸子看向对面,一整个晚上没跟她交流的女人,眸底沉浮着细碎的玩味,似漫不经心的朝她伸出手:“你要送我的领带呢,带了没?”
牧也没想到他会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迟钝的看向他。
容赤皱眉,微有不耐,“没带?”
人家都开口要了,她就没矫情,直接从包里把领带盒取了出来。
容赤很自然的接了过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自然而然的,就像收女朋友买给他的礼物一样。
这一幕看呆了另外两人。
默了须臾,温禾看着牧也,一脸的复杂:“牧也,你不会真的在追——”
没等她说完,牧也就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不是。”
“嗯?”听到这里,何义笑着插入话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八卦吗?”
温禾的情绪这会儿比刚才好了许多,一脸坏笑的打趣牧也,“你是不知道,在非洲那会儿,他俩就已经暧昧不清的……”
“你不要乱说,”牧也狠狠的瞪了温禾一眼。
心里却在计较,她该怎么解释比较合适?
毕竟容赤若真的把证据交给她,这种事其实是对他不利,不能在公众谈论的。
越少人知道越好。
思忖了片刻,她淡定的说:“就是我的需求,容赤那里有,作为交换,我帮他解决他的需求,所以就有了我帮他买领带这件事了。”
饭桌上因为她的话,再次安静了下来。
而且还是那种死寂的安静。
牧也一开始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