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宁浅默默收回了手。
粉丝的恐怖,虽然比不上顾景琛,但她也不想被人在网上四处讨论。
顾景琛非常满意宁浅的识时务,坐上车后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为了避免与他有过多的交谈,宁浅干脆直接阖目假寐。
好在,一路上,他都在开车,并没有跟她说话。
……
三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陵城。
知道宁浅有自己的私事要办,顾景琛倒是识趣的把车子给了她,随即跟着沈斯年等人离开了。
宁浅按照地址来到了一处靠近河岸边的民宅。
因着附近没有停车的地方,她将车停在了离民宅隔着一个路口的停车场。
沿路走过去,虽因着暴雪天气平添了冷寂,但也还是可见新年的气息。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着红灯。
踩着雪,宁浅来到了一处印着25号门牌的民宅前停下。
宅子不大,她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开。
心里说不上的失落,她还是错过了与肖鸣见面的机会。原本,他接到自己的电话后,就表明他马上要离开国内的态度。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大年初一就往陵城奔。眼下,他始终不接自己的电话,家里也没了人。
怕是,他故意避着自己,已经走了。
她又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渐黑,才挪动着被冻僵的脚,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即将快到停车场的时候,她忽然被人从身后叫住,“妹子!”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宁浅回头,竟看到是医院里临床的男子。
“我看着像你,没成想还真是。”
男人面色比在医院好了些许,只是眼中的伤痛犹在,怕是这一辈子都无法散去了。
“孩子怎么样了?”宁浅关心的问道。
男人苦笑,“饿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总是找妈妈。我弟媳帮忙带着呢。”
宁浅点了点头,抿了抿唇,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男子早就看出宁浅的性格,是个心地善良但不善言辞的人,于是也不在乎这些。
“过来走亲戚吗?是哪家?我在这一片住,以后有什么事,帮你照应着点。”
“不用了,谢谢。我……”
她正要告辞,远处忽然有人招呼男人,她顺着视线望过去,竟意外看到了她此行而来的目标:肖鸣。
在宁浅的惊讶中,肖鸣跑过来,向宁浅轻轻点头招呼后,将男子拉到一旁,小心翼翼道:“哥,殡仪馆那边都联系好了。”
听此,男子神色痛苦的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帮着我忙前忙后,都耽误你出国的时间了。”
肖鸣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眼里含着心疼,“咱们亲哥俩儿之间,你跟我见什么外。”
男子深呼了口气,点了点头,费力挤出一抹笑痕。
瞧着,越发让人心里难受。
“对了,这是我跟你说的,医院里遇到的那个好心的妹子。”男子拉过肖鸣带到宁浅面前,介绍道。
她记得肖鸣,肖鸣却不认识她。
肖鸣感谢的看向宁浅,“真的很感谢你,照顾我侄女。”
“我没帮上什么。”宁浅诚恳回道。
确实,她只是哄一哄孩子,当了一回听众,并未做什么。
“你能听我哥讲他和我嫂子的事,就已经是他的救命恩人了。”肖鸣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他那时候心里比死都难受。”
宁浅和煦一笑,浑身散发着淡然如水的沉静。
尔后,她目光坦诚的望向肖鸣,“肖先生,其实我这次是来找你的。”
“找我?”肖鸣惊讶。
连带着,男子也疑惑的看向宁浅。
宁浅点了点头,“我之前给你打过电话,我是宁浅。”
听到宁浅的名字,肖鸣瞬间愣在原地,一双眸子神色复杂的睨着她。
“怎么了?”男子看到肖鸣的异常,又看了看宁浅。
宁浅淡然道:“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我想知道曹春生一家的联系方式或是住址。”
“曹春生?那不是……”
男子刚要说,就被肖鸣立即出声阻拦,“哥!”
宁浅神色一变,眸中沁满冷意,“肖先生,我找他们的目的,想必你心里应该有了猜测,不然不会躲着我,以至于我亲自来陵城找你。”
“你也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我只为求一个我母亲离世的真相。”
男子大致明白了宁浅来找肖鸣的目的,犹豫了一瞬,对宁浅道:“肖鸣从小父母都不在了,我家是他父亲这边,曹舅舅家是他母亲那边的。他小时后,我们两边轮流照顾他。”
所以,他与这两边的感情都是非同一般的。
“肖鸣,”男子拍了拍弟弟的肩,“不管怎么样,人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否则一辈子都会不安稳。”
“哥!我没有。”
肖鸣眼露挣扎,许久,他才轻声道:“我只知道舅舅家突然有钱起来,然后就全家移民了,其他的事,我都不知道了。”
说完,又犹豫了半晌,他似下定决心般,“我给你一个地址。不过是几年前给我申请留学时的,不知道他们还住不住在那里。”
“至于电话,”肖鸣定了心神,“我没有了。”
他只能帮她这么多。
一半是出于良心,另一半也是良心。
宁浅点了点头,知道就算自己逼他也是没有用了,他能做的已经到此了。
道谢后,她与男子和肖鸣告别。
正要上车之际,肖鸣突然叫住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她,好吗?”
知道他问的是韩淼,宁浅想了想,点了点头。
应该算好吧。
至少韩淼告诉过她,她对自己的选择,不后悔。
看到宁浅的动作,肖鸣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呢喃道:“那就好。”
宁浅开车离开的时候,自后视镜看到了一个女子抱着那个叫果果的小姑娘来到肖鸣身旁,她猜测着那人应该就是男人口中的弟媳,肖鸣的妻子了吧。
她见到过韩淼藏在袖子里手腕上狰狞的疤痕,那是为了跟肖鸣在一起反抗家人的决心。
如今,韩淼与肖鸣都有了自己的归宿。
就像她与顾景琛,他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归宿。
然后,在这个很大很大的世界上,不再相见。
*
私人会所内。
沈斯年等人玩牌打发时间,顾景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抽着烟,另一只手无意识的转着手里的烟盒。
一圈,两圈.......
啪嗒!
烟盒掉在了地上,顾景琛本就皱着的眉头,更深了。
“你要实在呆不住,就出去。”
沈斯年阴阳怪气的调侃道:“我们这大老远的来关心你,又陪着你来了这陵城。你倒好,陪着我们都不乐意了。”
”可不是,没爱了,没爱了。”龙烈捂着心口,装出一副受伤的神情。
顾景琛冷嗤了一声,不愿意搭理他们几个,眼神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屏幕上显示已经六点半了。
怎么还没回来?顾景琛有些坐不住了。
露台外刚接完电话的顾景郁走进来,面上挂着少见的沉稳,“哥,我走了啊。”
刚刚,他与经纪人联系了这次的赈灾工作,与演艺圈的一众艺人前去一线做志愿者。
顾景琛点了点头,“注意安全。集团里也会有人过去帮忙,你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找他。”
“知道了。”顾景郁犹豫了一瞬,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哥,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宁浅,还是跟乔凝姐说清楚吧,现在这样,不好。”
说完,他怕顾景琛抽他,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龙烈等人瞧着顾景郁那副又怂又正直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连带着顾景琛幽黑的眼眸中都不禁划过一抹笑痕。
“景琛,来两把?”陆衍之指了指手中举着的电话,示意顾景琛过来帮忙接下手。
顾景琛本想拒绝,却听君绍沂说,“你给人家点空间,别逼的太紧了。”
迟疑了一瞬,顾景琛将手中的烟灭掉,走过去接替了陆衍之的位置。
他哪里有资格逼她?只是怕她厌烦罢了。
牌桌上。
龙烈捏着一张二饼,有些犹豫着想打又不敢打,被沈斯年直接夺了过去,扔在桌面上。
龙烈刚要叫唤,发现是张谁都不要的牌,才息了声。
君绍沂嗤笑一声,“至于嘛!”
立即勾起了龙烈不美好的除夕夜,“三十儿那天我就输的裤衩子快没了好吧,要不是景琛突然晕过去,指不定我还得输多少呢。”龙烈忿忿说道。
闻此,抓牌的、摆牌的,动作皆是一滞,余光不自觉瞥向顾景琛的身上。
龙烈后知后觉自己提了不该提的,刚要找补回来,却听顾景琛不在意的冷嘲道:“你还得多谢我那一晕呗。”
“那必须的,等你结婚,哥们儿给你包个大包。”龙烈直接甩出一张南风。
然后——
众人再次当场石化。
这丫的到底是怎么成他们朋友的?
龙烈脑子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胡了。”顾景琛淡声道。
龙烈满脸生无可恋,为什么点炮的总是我?
……
陪着他们打了两圈,顾景琛只第一把赢了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点炮,惹得龙烈一张脸美的笑开了花。
但是再也不敢张嘴出声了。
顾景琛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实在有些心神不宁,干脆撂了手中的牌,“你们玩着,我出去一趟。”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处拿起大衣,丢下一句,“晚餐你们自己吃,别等我。”就离开了。
“得。”龙烈扔了手里的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们说他这次,会不会又栽进去?”
不约而同的,他们都想起了五年前那个浑身是血,被医生宣告已经没救了的顾景琛。
沈斯年等人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他会。
不然,他们此刻怎么会在陵城呢?
第36章 十二妈妈和十二爸爸是要睡在一起的
星月稀疏。
寒风扑面。
顾景琛刚在会所门口站了一会儿,接到消息的经理就赶忙跑了出来,“顾总,您去哪儿啊?我安排司机送您吧?”
“不用了。”顾景琛面色疏寒,挟着拒人千里的淡漠。
见顾景琛拒绝,经理搓着手,站在一旁陪笑脸,“好,您有需要随时吩咐。”
话虽说着,可也不敢让眼前的爷独自站在门外,所以经理只能后退一步,尽量不敢打扰的陪着。
“你回去吧。”顾景琛冷然道。
闻言,经理立即退身离开。
顾景琛双手插在大衣兜内,定定的伫立在门口,眼神望着广场前停车场入口的位置。
一瞬不瞬的瞧着。
因为担心宁浅出来,可是眼下出来了,他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
原本想着给她打电话,却又怕她腻烦。
所以,只能站在这里,等她回来。
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阵烦躁,他极其厌恶这种找不到她的感觉,就像之前的五年里,他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可他却再也找不到她。
时间一分一秒而过。
顾景琛始终站在原地,任凭寒风刺骨,也不肯挪动半分。
入口处。
每有车驶进来,他幽黑的眼眸都由期待到失望。
……
宁浅开车回来的时候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驶进停车场后,她正四下寻找车位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会所门口处的顾景琛。
他身姿挺拔的站在高阶上,双手插在黑色的羊绒大衣兜内,衣襟敞开着,寒风吹乱了他的发,衣角也在风中飞扬。
一张生冷的俊颜异常的耀眼。
虽隔着车窗,她依旧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宁浅眼中划过一抹动容与疲累。
不是说好了,要放下了吗?
她将车开过去,停在他面前。
顾景琛走过来,直接打开了驾驶座的门,待真切的看到了宁浅的这刻,一颗心才有了归处。
宁浅正要下车,却被他拦下,他示意她过去副驾驶位。
“带你去吃饭,然后送你去机场。”他知道,回去的路程,她必然不会再跟他们同行的。
宁浅沉了一瞬,看了眼时间,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小时。
想了想,她答应了他,淡淡说了声,“好。”从驾驶位,挪到了副驾驶位。
顾景琛唇角微勾,漾起一抹淡笑,上了车。
去吃饭的路上并不好走,积雪难消,车速也开不快。
宁浅侧首看着窗外的掠影,街道两旁的树上都挂着新年的彩灯。
说起来,这个年,从除夕到大年初三她竟然都是与他一起过的。
微微侧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他正神情专注的开着车,时不时侧头看向倒车镜,窗外街道的彩灯在他脸上流转,为他那冷彦的面庞染上了层柔和。
感受到她专注的视线,顾景琛微微偏过头瞧她。
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宁浅猛然回神,迅速挪开了视线。
顾景琛暗自轻笑一声,心口涌起一抹苦涩。
不由想道,这顿饭,应算是他们俩之间的散户饭了吧。
他向来不对任何人或事去妥协,不管万般艰难,都自认总能尽在掌控。
唯独对她,自始至终都不敢笃定。
“宁浅。”
他目光看着前方,轻轻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嗯。”她也未看他,始终侧首望着窗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从前,我一直认为,能让我们两个分开的,不是我死,就是你死。”
顿了顿,顾景琛强颜欢笑,半认真半随意道:“或是我们两个一起死。”
说到此处,他唇边的弧度有些许的凝滞,随即一点一点慢慢地消了下去,只余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
她知道他不是玩笑,当年她差点儿就被他掐死。最后,他放过了她,说他舍不得她死。
那么......
徒然间,顾景琛后背上那条狰狞可怖的疤痕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宁浅的心猛地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尖锐的疼。
直到到达目的地,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
餐厅是一家南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