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后该如何过活？！
顾书榆绷住自己的眼泪，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你再好好想想吧，这段日子你实在是做了些糊涂事，如今真人帮你清理，你便安分一些，安心待嫁，若再出事，我也保不了你！”
说完，拂袖而去，徒留顾书榆在院中发愣。
第110章 自己会拖他入险境
顾晚枝吩咐阿满和冬至带人将东西送回摇芳苑去，自己则陪妙素真人去了菡萏院。
一路上她有心发问，可妙素真人目不斜视，倒让她又开始动摇。
难不成妙素真人今天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为了帮她撒的谎？
到了菡萏院，陈氏看妙素真人来了也是又惊又喜的。
妙素真人替陈氏把了脉，询问了一番近日情况，满意的点点头。
“陈三姑娘的情况，比贫道预想的要好，恢复极快，想来不久便会有好消息了。”
陈氏点点头，“那这药，我继续吃着便行了？”
“若想有孕，便一直吃着，直到有孕。”
“好，多谢真人。”陈氏抚了抚小腹，面含期待。
妙素真人并未待多久便要离开，却按下陈氏起身的动作，只许顾晚枝送她。
等出了二门，顾晚枝好奇地问：“为何真人始终称母亲为‘陈三姑娘’？方才在大姐姐院里，我听真人也称母亲为‘二夫人’啊。”
妙素真人轻轻一笑，“即使陈三姑娘已经嫁做人妇，成了母亲，可救了贫道一命的人，是多年前的金陵陈三姑娘，并非今日的京都顾二夫人，在妙素心中，永远记得的是陈三姑娘。在府里其他人面前称二夫人，只是为了不引起麻烦罢了。”
顾晚枝一愣，她倒是初次想到这一点，。
是啊，母亲是明威将军的妻子，是自己的母亲，可她更是陈敏如啊……
不知不觉，她眼眶忽然有些发酸。
“顾三姑娘，人生选择重重，旁人眼中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适宜自己的。”妙素真人柔声劝道，“这只是贫道一家之言，你无需太上心。不过贫道看出，你今日有诸多疑惑？”
顾晚枝收了收情绪，“是，上次真人拒绝了我的请求，原本顾三以为您不会来了，可今日……”
她犹疑道：“不知今日真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假作真时真亦假，贫道也不是死板毫不变通之人。”
顾晚枝有些惊讶，没想到，妙素真人说起谎话的时候，从表情上竟然完全看不出来。
“可我对真人已无任何恩情，不知是什么让真人忽然改了主意？”
妙素真人看了看她，缓缓道：“缘分使然，若真要追究个原因，那便仍是报恩，不过报的不是姑娘的恩情。”
顾晚枝拧起眉头，旁人的恩情为何报到她这里来了？除非那人是……
她心头忽然有了个猜测，迟疑着问：“可是因为宋侍郎宋大人？”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大门口，妙素真人对这句话避而不答，只是含笑看着她道：
“贫道初次见姑娘，除了觉得姑娘与你母亲相似外，还发觉姑娘身上有种奇异的气场，便暗自算过姑娘八字，竟有死处逢生之象。”
顾晚枝心下一惊，“真人……”
“死境之后虽有生机迸发，却是处处凶险，稍有不慎又将重归死境。好在一路凶险却有星辰常伴左右，坏在这星辰光芒时强时弱，或许会被姑娘的命星拖入险境。是舍是得，姑娘这一路走去，要想想了。”
顾晚枝越听越难以平静，“可钦天监为我们合八字时，并未提到这样的情况。”
“非也非也，钦天监合算以婚事相配为主，且圣上赐婚，不可有不合，贫道推算的方向与之并不相同。总之，姑娘万事小心为上，贫道要去云游了，也不知何日再回京城，姑娘珍重。”
说完，妙素真人就施施然离去。
顾晚枝送走她回到院里，仍然在思索方才的话。
她听懂了妙素真人的意思，她不仅算出自己是死后重生，还算出她会有人相伴。
这个人，是宋闻峥无疑了。
可自己会拖他入险境……
从顾书榆那里拿回宝贝的喜悦也没能冲淡这份纠结。
一早上，顾晚枝都处在有些晕乎的状态中，去金嬷嬷那里时，便不可避免的出错了。
“三姑娘这是做什么，下蹲时腿该屈多低，腰该绷多紧，都是教过的，三姑娘如此偷懒可是先前没认真听？”
金嬷嬷微仰着下巴，神情冷峻。
顾晚枝矮身行礼道歉：“是我的错，嬷嬷息怒。”
“那便再多练上几遍！”
顾晚枝没吭声，可今日心中藏了事，加上葵水还没来完，身子到底没那么轻便。
直到午间，顾书芮和顾书柳都要被放回去用午膳了，她还被押着练。
顾书芮拐着弯地求情：“眼看着练一上午了，嬷嬷也累了，不如歇过晌再练？”
哪知金嬷嬷半句不松口：“二姑娘不必拐弯抹角，三姑娘早上本来就来得晚，又频频出错，显然是懈怠了。老婆子身为教养嬷嬷，不盯着些加练，便是对不住老夫人的嘱托。”
这是将顾老夫人搬出来说话了。
顾书芮也皱起眉头：“可三妹妹是身子不爽利，并非故意出错的。”
“身子不爽利是体内有毒，我领着三姑娘多练几次，将内毒与汗水一同排出，反倒是为她好。”
“我也出了错，嬷嬷怎么没盯着我练，难道是格外心疼我么？”顾书柳竟也为她说了句话。
金嬷嬷抿嘴道：“四姑娘离着出嫁尚早，规矩上放松些也未尝不可。”
顾书芮正想说她也出了错，她还要进宫参选呢，也没见金嬷嬷对她多加严格，显然就是针对顾晚枝。
这时候顾晚枝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
“二姐姐，四妹妹，你们快回去用午膳吧，嬷嬷说得对，我是该多练练，就是今日不能陪母亲一同吃午饭了，也不知父亲回府没有，否则母亲一个人吃饭实在孤单。”
顾晚枝含笑道，催着她们离开了。
她们学规矩的地方说是院子，其实是东院中的一处小花厅，外头围了走廊，丫鬟们都是等在外头的。
顾书芮一出来，便直接吩咐阿满：“快去菡萏院看看二叔回来了没，将他叫到这里来救三妹妹。”
两个姑娘都出来了，唯独自家姑娘没来，阿满心一急，忙听了她的话跑去菡萏院。
花厅里，金嬷嬷坐上主位，手中拿着细长的戒条，两眉一竖：“三姑娘，还请您照着老身教的，多来几次吧。”
顾晚枝忍着小腹的坠痛，蹲身行礼，一次又一次地被金嬷嬷指导着蹲下，起身。
连续蹲起了十来次，过了有小半个时辰，顾晚枝腹痛的更加厉害了，眼前星星点点的泛起了白色，不得不停下动作。
金嬷嬷催促，“三姑娘怎么不动了？”
话音刚落，就见顾晚枝脸色发白，闭着眸脸色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第111章 在这里叽叽喳喳地狗叫
“三姑娘这是又有新法子来躲懒了？”
金嬷嬷冷哼一声，果然，这顾三姑娘如主子所说的一样，是个狡猾会装的。
哪个女子不来葵水？哪就人人如她这般柔弱了？
“三姑娘，老婆子严格也是为了你好，装模作样的小把戏就不必再使了，还是速速起来配合我，咱们早练好了早解脱。”
哪知过了好一会儿，地上的人仍是一动不动，若仔细看还能看见眼皮轻轻颤动，似乎想挣扎着醒过来。
不是装的？
“三姑娘？三姑娘？”
她连着叫了两声，都没有应答。
金嬷嬷心头忽然慌了一下，噌地站起身来，俯身看去。
“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忽然传来一道怒斥，顾道庭迈着大步从外头走进来，步步生风，一下就看到了晕倒在花厅地上的顾晚枝，步子迈的更快了。
走进花厅，迅速将顾晚枝从地上抱起。
金嬷嬷竭力维持着镇定：“顾将军莫要信口雌黄，老奴只不过按职责监督三姑娘练习礼仪，哪知她……”
话音未落，外头的声音由远及近，陈氏和阿满慌慌张张地跑进了花厅，一人一边围着顾道庭怀中的人察看。
“晚姐儿？晚姐儿！娘的乖囡囡你怎样了？”
“姑娘你如何了？姑娘！”
两人话语间已是带着浓浓的鼻音，可见哭了有一路了。
顾晚枝只感觉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倒在地上时，整个人头脑发昏，小腹处一阵一阵的坠痛，她能感觉到热流从身下不断流出，像是连带着将她的意识和魂灵都一并抽走。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父亲怒气冲冲地训斥金嬷嬷的声音，然后是阿满和母亲惊慌地冲到她身边。
她费力地睁开半片眼眸，轻声道：“娘……”
然后就忍不住地又睡去，慢慢的，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顾道庭怒不可遏，眸中厉色翻滚，冷冷地瞪了金嬷嬷一眼，“哪里来的老妖婆，这般作贱我女儿？滚出顾家！”
“你……”金嬷嬷也慌了，她不过是照着主子的吩咐来顾府打探顾家情况，并且小小的为难一下这个顾三姑娘罢了，怎么就，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
再如何她也是……对，顾老夫人！听闻顾将军是个孝顺的，总不能连顾老夫人的面子都不给？
“顾将军真是好威风，老奴再如何也是顾老夫人请来教习姑娘们的……”
“个老货，去你娘的狗屁！别想着拿老太太压我！管你什么狗东西，伤了我女儿，饶你一命是本将军最后的仁慈，若还在这里叽叽喳喳地狗叫，本将军不介意一刀砍飞你的狗头，拿去喂野狗！”
他一边骂着，一边已将顾晚枝稳稳地抱着出了院门。
金嬷嬷腿一软，回过神后，忙奔着延寿堂去了。
*
“究竟怎么回事？晚姐儿好好的，怎么会昏倒？”
顾老夫人带着微微怒气的声音在摇芳苑的正屋里响起。
屋子里，顾书芮和顾书柳两人跪的端端正正，面色沉重，而金嬷嬷还被端了个绣凳，坐在一旁。
顾书芮先道：“回祖母，孙女一早便看到三妹妹身子不适，面色苍白，所以动作上出了些差错。金嬷嬷对我们要求严格，故而便要求三妹妹多练几次，午饭也要练好了才能吃，便放我与四妹妹先离开了，只是没想到三妹妹会……会昏倒。”
顾老夫人眯起眼，分明金嬷嬷与她说的是，晚姐儿早上迟到了，便被要求加练，可练的不认真，还用这种方式来逃脱练习。
而二房夫妻俩不知得了谁的报信，跑来将她怒斥一通。
“柳姐儿，你来说。”
顾书柳颔首：“孙女与二姐姐所知是一样的，三姐姐近日身子不适是大家都知道的，金嬷嬷故意让三姐姐多练，实在是有针对之嫌。”
“嘶……”顾老夫人一下子犹疑了起来。
这金嬷嬷，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寻到的老嬷嬷，当时方家的亲家母向她介绍，她便赶忙将人招来了。
毕竟侍奉过当今太后又被全须全尾放出宫的能有几人？可为何她要针对晚姐儿？
婆孙三人在说话，金嬷嬷在一旁扯着帕子心中打鼓。
这时候，顾道庭跟张郎中从里间出来了。
“张郎中，晚姐儿如何了？”顾老夫人问道。
“三姑娘是费了大力，血气下泄过多，腹痛难忍才一时昏倒的，这会儿休息后已经不碍事了，不过往后可得注意着些，女子来葵水期间本就体虚脆弱，哪能……”
张郎中本想说哪能做重活，想了想不对，便道：“哪能空耗体力呢，还望老夫人和二夫人一同警醒着些。”
送走了张郎中，顾道庭面色沉沉，没想到令顾晚枝“空耗体力”的金嬷嬷居然还能厚着脸皮留在此处。
他盯了金嬷嬷一眼，“母亲，您这是从何处请来的没皮没脸的老嬷嬷？”
“顾将军！”金嬷嬷壮着胆子蹙眉道，“老奴好歹也是伺候过太后娘娘的人，你怎能如此言语侮辱？”
顾老夫人劝道：“老二，你消消气，金嬷嬷是你大嫂的母亲那边介绍来的，断不会有问题，她也是为了晚姐儿好，只不过也没想到晚姐儿的身子会如此单薄。”
顾道庭气笑了。
他想扒开自己老娘的脑子看看，什么叫为了晚姐儿好？
但他还是忍了忍，只对着金嬷嬷道：“惹了事不跑还有脸当座上宾，不是没皮没脸是什么？既然不将我女儿的命当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说着，就叫长随去拿他的长刀来。
顾老夫人脸色一僵：“老二你这是作何？我说话也不听了？”
“老、老夫人， ”金嬷嬷慌忙站起身，那可是刀啊！她再大的胆子也扛不住一刀！
“事已至此，老婆子也教不下去了， 您另请高明吧……”
说完就往外退去。
顾老夫人还想要挽留，顾道庭直接跟了出去，金嬷嬷瞬间被吓得跌到了台阶下。
恰好此时长随将刀拿来了，顾道庭抡起八尺长的刀转了一圈，刀风擦着金嬷嬷头顶而过，最后刀尖直指在她脸上不足一寸的地方。
“滚出顾家，最好是滚出京城，否则以后本将军见你之日，就是长刀见血之时！”
金嬷嬷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顾道庭冷笑一声收回刀，幸好晚姐儿没什么事，且方才晚姐儿醒来后交代他留这老货一条命，否则他可忍不了。
第112章 顾家绝不会分家
等他进来，顾老夫人愤愤地将拐杖在地上戳了戳，“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这般将人吓走，其他几个姑娘的教习该如何继续？”
顾道庭似乎也不在乎撕破脸了，“该如何便如何，我不管。”
说着把顾书芮和顾书柳叫起来，“你们姐俩回去吧，晚姐儿没事的。多亏你们机灵还知道给我报个信儿，改日二叔寻了新奇玩意儿来给你们道谢。”
顾书柳刚想反驳，就被顾书芮道过谢拉走了。
出了院子，她挣开顾书芮的手，“二姐姐方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分明是你吩咐阿满报信的，我可没有，我也没想帮她。”
顾书芮看向她的眼中已没了之前的冷淡，不过也没那么柔和便是了。
“当时你没有阻止我，便是同意我这样做，而且，四妹妹也为三妹妹说了好几次话不是？”
顾书柳别过眼神，“我又不是为了她，只不过看不惯金嬷嬷行径，也不想祖母受骗罢了。”
顾书芮挑挑眉，“有时候无需听你怎么说，只看你怎么做便是了。”
姐妹俩离开后，顾道庭直接将顾老夫人也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