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几点睡的?”他柔声问。
“十一点多。”雁临语带笑意,“有没有想我?”
“挺奇怪的,没人在怀里淘气,反而有点儿睡不着。”
雁临咬他一口,“说你想我。”
“想。”他轻咬回去,“想的要死要活的。”
雁临开心地笑起来。
“想的我真着急结婚了。”陆修远又说,“年前就把日子定下来,好么?”
“好。”
汤锅沸腾起来,陆修远转回身,“去冲杯牛奶,乖乖喝完,等着吃饭。”
“嗯!”
早饭上桌,一人一大碗牛肉汤、两个油酥烧饼。
汤浓郁香辣,牛肉鲜嫩细腻;油酥烧饼外皮金黄酥脆,里面柔软多层。
“唉,怎么会这么好吃呢?”雁临边吃边感叹。
陆修远一乐。他最喜欢看她津津有味地吃东西,优雅又可爱。
吃完饭,他恋恋不舍地起身,“今天得挨家串门儿,尤其三伯父三伯母家、杨家。”
“我哪儿也不用去,有事直接过来找我,没事就明天过来,带我去市里。”
“好。”
陆修远一整天没得闲,走得近的亲友都去了一趟,让人们确然明白他伤愈了,也退伍了。
回到家里,已是晚上九点多。
林婉看着电视等他呢,“都串到了?”
陆修远嗯了一声,在母亲身边坐下,“明天跟雁临去市里。”说了她要买洗衣机、冰箱的事。
“哪儿就轮到雁临花钱了?”林婉没办法赞同,“咱家可没这个先例。”
陆修远笑笑的,“咱家的先例全是恋爱结婚,我这情况不一样,跟你们那时的年月也不一样。”
“那又怎么了?恋爱结婚也有离的,相亲介绍也能遇见打心底喜欢的。”林婉笑说,“有雁临那个小开心果,你那一阵的状态好了很多,我跟你爸可做不到这一点。东西就是来回倒腾的事儿,明儿跟她说,我不准。”
“我说不动她。”陆修远已经再三劝阻了,但是小媳妇儿坚持,连不买些东西以后心里有压力、处处难做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说以后要是吵架都没底气,因为家里没有一样她添置的东西。”
这还真是雁临才说得出的话。林婉笑出声来,“傻丫头。”
“照她意思办吧,以后再想法子贴补她。”
林婉少不得要关心一下儿媳妇的小金库了,“就那两大件儿,少说也得一千大几,花的太多。”说话间又瞥见修远的腕表,“这块表也齁儿贵齁儿贵的,把孩子花穷了怎么办?”
“不至于,她知道价钱,说起来跟玩儿似的。”陆修远向母亲介绍了小妻子的大致收入情况。
林婉以前关心的雁临和星雅的合作流程,以及儿媳妇的受认可程度,收入这方面,因为并不了解服装业,只知道赚钱不少,却没想到能赚这么多。
她难掩讶然,嘴角翕翕片刻,“我的天,这一声不响的,就成万元户了?这么有钱了,还要考大学?”说着认真端详修远,“混小子,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陆修远拿过茶盘里的核桃,用手捏开递给母亲,“所以,以后我爸再训我什么钱都想赚的时候,你给拦着点儿。有这么个媳妇儿摆着,我压力真不小。”
“鬼才信。”林婉笑嗔一句。
第二天上午,陆修远和雁临掐算着时间去了市里。
家电不论要到什么时候普及,商场只要进货了就会摆上。何况冰箱、洗衣机国内早就批量生产投入市场,购买不成问题,可供选择的型号也不少。
雁临对这时期的家电有着固有的印象:一分钱一分货,质量很好,用十几年不在话下。
因为已经有预想的目标,选择不难,再让陆修远把把关,很快定下来。
商场负责配送到县城,只需加一点儿纯意思一下的运费。
填写好单据,说定上门时间,付款之后,雁临心情大好,问他:“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真没有,回头你帮我想。”陆修远携了她的手,“到服装区转转,看看你的衣服受不受欢迎。”
“好啊。”
落地玻璃门窗上,贴着彩色海报,随意往里一看,就能看到塑料模特身上穿着对应的时装。
年节临近之故,每家店的顾客都不少。
雁临近似走马观花,见衣服上的标签、定价无误就放心了。看到女孩子试穿自己设计的衣服,尤其效果很好的时候,总忍不住会心一笑。
陆修远心头的喜悦比她更盛,颇有些引以为豪。
雁临挠他手心一下,“想给你买条皮带。”
“留着以后对我动家法?”陆修远逗她。
“是啊,还要多买几块搓衣板。”
他哈哈地笑。
雁临看得出他心情很好,自己也更开心。
挑选穿戴,雁临最在行,要贵的,但也要物有所值。
陆修远没发表意见的余地,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享受着她为自己花心力的时刻。
接下来,雁临又和他一起商量着,给四位长辈添置了小礼物。
陆修远形同得到提醒,给杨家、秋雁薇父母、雷子父母分别备了礼物,等送彩礼的时候带上。
既然想好好儿操办,就力图圆圆满满,令每个关心他们的长辈都添一份愉悦。
“徐东北有没有提过,给你送什么结婚礼物?”陆修远问雁临。
“没有,怎么问这个?”
陆修远笑笑的,“有点儿好奇。”
那小子是真的喜欢他媳妇儿,还是打心底地喜欢,再擅长掩饰情绪,偶尔一个眼神,也能让人察觉。
陆修远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幸好去北京之前,和雁临有了一定的感情,要不然,徐东北不见得不会寻找可乘之机。
他承认,徐东北是很优秀的那种男人,嘴巴太毒再讨嫌,处理感情方面,却叫人挑不出任何过错。
所以,婚礼必须抓紧办。
在感情中是该自信,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等他家小崽子名花有主了,就算仍旧有谁放不下,等候的心也能死一半,会给自己发展新感情的机会。
——这些小九九,陆修远不会告诉雁临。没必要。
走出商场,已近正午。
购物袋一个个放进后备箱,上了车,陆修远问雁临:“想不想吃鱼?”
“想。”
“带你去。”
刚要发动车子,有人敲了敲雁临这边的车窗。
雁临往外看一眼,心头一顿。外面站的是她那位大姑姐。
放下车窗,雁临扯出礼貌的笑容,“姐,怎么你也来了市里?真巧。”
“一点儿也不巧。”陆明芳神色冷淡,“在县城就看到你们了,跟到半路跟丢了,猜着你们肯定到商场,一家家找过来的。”
“找我们有事?”
“有。”陆明芳弯腰,望着陆修远,“你找个方便说话的地儿。”
陆修远没有跟她同车的打算,报出个地址,“晚点儿见。”
半小时后,车子开进一家饭馆。
饭馆是小四合院改建而成,隐约可听到房间里客人的笑语声。
有服务员迎过来,询问几句,引着两个人到一间厢房。
雁临让陆修远做主点菜。
点完菜,陆修远叮嘱服务员一句:“最好是半小时后上菜。”
“没问题。”
服务员刚离开,陆明芳踩着高跟鞋进门来,身后一名男子,三十来岁,样貌斯文清俊,鼻梁上架着眼镜,显得书卷气很浓。
雁临没见过。
陆修远不大情愿地给她介绍:“耿金坡。”
是他姐夫,但他懒得叫,雁临也不欲献殷勤,只是点头一笑。
耿金坡略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干嘛?”陆修远睨着耿金坡。
“要过年了,实在过不下去了。”耿金坡自顾自落座。
“你来,”陆明芳对雁临招一招手,“我有话跟你说,到外面吧。”
雁临不喜欢她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当没听到。
陆明芳忍着气,声音略略拔高:“雁临,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到外面,听我说几句话?”
雁临这才起身,“没问题,横竖也是闲着。”
廊间有服务员穿行,两女子站到天井说话。
陆明芳开门见山:“服装业还是挺赚钱的,要不然,徐东北也发不了大财。你的情况我打听清楚了,能不能帮我一把?年关难过的滋味你没尝过,总该听说过。”
雁临说:“我放假了。要合作业务,来年到星雅谈。”
“我也不求赚多少,一两千就可以。”陆明芳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陆修远对我有多小气,对一些人就有多大方。我毕竟是你的大姑姐,你应该并不想吃姑嫂不合的苦吧?”
好像你能把我怎么着似的,雁临腹诽着,盈盈一笑,“我想不想的有什么用?不想就能避免?”
“我把话说白了吧,”陆明芳绕着手臂,下巴微扬,“服装业的业务合作,我并不了解。不如这样,你借我两千块钱,我手头松了立马还你,万一还不上,你当回彩礼就行。”
雁临已经懒得接话。
“陆修远私底下给你添了多少东西,今天又给你花了多少,我心里有数,你更清楚。”陆明芳嘴角微微一撇,“我在你住的家属院也有熟人,只说热水器、自行车、你手上的戒指就多少钱了?我结婚的时候,家里给我花的全加起来,也顶不上那个戒指。”
“那不是你跟家里的事么?”雁临平平静静的,“至于我怎么回礼,是我的事,没必要跟你交代。”
“你要是这种态度,也行。”陆明芳耍起了光棍儿,“等到你们摆喜酒那天,我什么事儿都不干,就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儿,仔细算算我们家里这些细账。我要是不把你的婚宴搅和成笑话,往后随你的姓。”
“那倒不用。”雁临挑一挑眉,“祝你成功。”
“嗳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陆明芳半是疑惑半是恼火,言语转为恶毒,“别以为你嫁的是什么好人,陆修远也就在部队有个人样儿,在家里整个儿一毒蛇,又狠又冷血。
“再说他去北京那段时间,你真以为他是做康复训练去了?他也就能骗骗你跟我爸妈。
“他是去做手术了,往后不定有什么后遗症,真以为自己捡到宝了?狗屁!”
这样的言语,根本是仇人才说得出的。雁临气得周身的血液都有片刻凝固,眸子眯了眯,语声转冷:
“你不狠不冷血,修远在县里住院的时候,除了跑去掰扯钱那次,你看过他几次?
“摁着亲人吸血的人我见多了,从没见过你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嫁的是什么人,不用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有那工夫,怎么不琢磨琢磨自个儿那些破事儿?
“带着媳妇儿满世界追着小舅子跑,就差拿个要饭的碗等着人往里扔钱——我嫁的人,起码不是这种窝囊废德行。
“以后你的事情,去找修远,找长辈,别找我。
“与我有关的人和事情你也少指手画脚。
“你算老几?”
第44章 四处撒狗粮
陆明芳气得肺都要炸了, 磨着牙上前一步,“黄毛丫头,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说话同时, 手掌用力挥出。
雁临不避不闪, 只是适时抬手, 扣住陆明芳手腕,捏住脉门, 担心体力不足导致对方挣脱, 下了狠力。
前世从拿高薪起, 她就和大部分职场女性一样, 热衷于健身,瑜伽、游泳长期坚持, 也曾为了人身安全,请教练学过一些基本的防身术。
要是一点儿基本功也没有, 她也不好意思向陆修远提出学散打格斗。万一他觉得她太笨, 会适得其反。
陆明芳吃痛,当即皱了眉, 强忍着才没吭声,想挣脱,力气却不够。
雁临松手同时, 不轻不重地向后推她的手一下。
陆明芳踉跄后退,险些摔个仰八叉。
“你真不像陆家的人。”雁临说。
“你给我等着!”陆明芳咬牙切齿。
“我等着。”雁临不屑一笑,她又不能把她从陆家开除, 长期打交道是必然, “但愿你以后长点儿出息。再不说人话, 别怪我往死里抽你耳刮子。”
里面的耿金坡正颓然地看着陆修远,“都是一家人, 你是不是太手黑了点儿?我在北京那么长时间,一分没赚不说,还赔了好几百,你就说,我跟你姐这年怎么过?”
“过不了活该。”陆修远起身站到窗前,透过玻璃望着天井,“打着我的幌子入干股,可哪儿给我丢人现眼,划拉你钱是轻的。你觉得谁都欠你的,我觉得你欠我的,对着不讲理而已。”
“我到医院,你不是不肯见我么?只好想别的辙。”耿金坡弱弱地争辩两句,叹一口气,“再怎样,这个年你得让我们对付过去吧?大人好说,俩孩子怎么办?要是跟长辈张嘴,他们又得跟着上火。”
“没事,你只管跟长辈要钱,我不干涉。”陆修远说,“但是麻烦你有点儿记性,你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有父有母,并且是个男人,要是可着劲儿磋磨陆家,事情就得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