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跪在这到底有几分是为了合笙?”魏向晚问,随即又摇头,“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懂陛下的心呀。”
“听说你在闺中就曾和陛下鸿雁传情,都没有交心吗,传来传去纸上都只有几滴相思泪?”
魏向晚站起走近杜玉珍,蹲下轻声问,“你来本宫这堵陛下,你猜他看到宫门外你的步辇会不会进来?本宫闭宫这些时日,陛下一日也没去过藏玉殿吧。”
杜玉珍一脸惊恐看向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能看出她的盘算,表哥最疼她,如果看到她跪着求皇后肯定会不忍心的。
然后就会原谅她。
也看看清楚皇后就是个得势小人。
表哥为什么还不来。
“本宫要去庆寿宫给太后问安,就不在此处陪贵妃,贵妃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可以一直待到陛下来。”
魏向晚出去时眼风都没往亓肇的藏身处扫,只当不知,太子原本坐在茶房的高椅上,一手一个炸肉丸子,吃得满嘴都是油,看到魏向晚要往外走走,急的大叫起来,呲溜着就要从椅子上下来。
小满赶紧抱起他,生怕摔了。
魏向晚笑着招手,“过来,母后带你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魏向晚把两个孩子都带走了,这下亓肇想要借他的无极宫安慰表妹,也没人碍他的事。
先去了宝慈宫,简短问好后,魏向晚让元昭陪着弟弟在这里等,“母后去一趟庆寿宫,去去就回。”
“你不带太子去庆寿宫?”太皇太后问。
“不怕娘娘笑话,上次闭宫,庆寿宫来人要带走太子和元昭,我这颗心犹如火煎,太后如何磋磨我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她要拿太子钳制我,我是真的会和她拼个你死我活。”
太皇太后失笑,“她在你这可没占到便宜。”
“娘娘可不能看着她没占到便宜就帮她。”魏向晚立即做出可怜表情,“虽然儿媳妇是比孙媳妇近一些,但是孙媳妇也不是故意欺负您儿媳,我都是见招拆招。”
“哀家谁都不帮。”太皇太后笑着逗弄太子,“哀家只帮着太子,对不对?”
“祖祖。” 太子适时喊,他手里玩着太皇太后的念珠,长长一串,他常被亓肇带来宝慈宫,对这也不陌生。
魏向晚去庆寿宫,两个半月没来,突然有点陌生,总感觉富丽堂皇的庆寿宫蒙上了一层灰色,大概是因为宫殿萦绕不散的药味吧。
太后的身体一直都不见好,魏向晚进去就屏住呼吸,春日渐暖,庆寿宫还点着冬日用的炭火,屋里药味,熏香味扑面而来,差点没让人窒息。
宸王还在里头给太后喂药,看到魏向晚眼前一亮。
皇后是个美人,可惜他很少有机会见到。
“你怎么来了?”太后装作不知问,“三个月就到了?哀家病得不知天日,都忘记了,宸王你先出宫吧。”
“皇后既然不用闭门思过,就能来庆寿宫侍疾,明日就不用你来了。”
“皇嫂侍疾是她的孝心,儿臣进宫是儿臣的孝心。”宸王放下汤药,“儿臣明日在进宫陪母后说话。”
魏向晚 看见宸王在场后就有些回避,等到宸王出去了,她才上前到太后跟前,“陛下开恩,提前半个月解了儿臣的禁,儿臣就赶紧来庆寿宫给母后问安。”
“母后这次病得有些久,儿臣真是忧心。”
“哀家这是心病。”太后叹气,“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惜陛下对你有怜悯之心,三个月都等不得,就要解你的禁,可怜哀家的皇儿,在那荒凉孤寂的地方活受煎熬,你说,哀家这病能好得了吗?”
魏向晚笑,“若是母后因为思念长姐而病倒,那长公主就是天大的错,陛下也会饶恕她,儿臣这就去跟陛下说,让陛下请长姐回宫。”
“也不用回长公主府,就在宫里选一处殿室给长公主静修,不让长公主住在庆寿宫,也是为了堵住前朝言官的嘴。”
太后眯起眼看她,“你会这么好心?”
“母后一直不好,陛下和儿臣都提心吊胆,只要母后凤体安康,些许小事无须在意,都是骨肉至亲。”
亓令月那个疯子,当然要放出来她才能犯事惹祸,老实关着有什么用。
不会以为关在皇觉寺反省,她就算报仇了吧。亓令月因为权势枉顾人命,自然要她尝到权势尽失,成为砧板上鱼肉的滋味才算报仇。
这时的魏向晚还不知道她哥给她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太后嗯的一声,“陛下的孝心哀家是不敢相信了,这次就再相信你一次。”
她真的以为魏向晚解除了李兰道和月儿的婚事就算达成目的,经过闭门思过,也不愿意再和她作对。
“其实你是女人,你更应该看的明白,这其中都是李兰道的错,他自己有未婚妻,又来招惹月儿,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太后拉着魏向晚的手抱怨道,“月儿嫁给他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哀家真后悔,早知道李兰道是月儿的孽缘,当初就该狠心斩断,就不会让她受后面的苦。”
魏向晚忍着恶心听她诉苦。
从庆寿宫出来的时间比预想中晚,出来时发现元昭带着太子坐在她的步辇上等,“母后久不回来,太子在宝慈宫坐不住,我怕太子哭了惹祖祖厌恶,就说带他到这来等母后。”
魏向晚摸摸她的头,“元昭做的真好。”
上辇搂着孩子回长乐宫。
第96章 不受欢迎的孩子
长乐宫里杜玉珍不在,亓肇在殿里逗鸟玩。
“怎么去得这么久,朕等得都饿了。”亓肇听见动静回身,“这什么傻鸟,逗半天也不说话,朕是不是被骗了,当初伺鸟太监拿过来可机灵了,会说娘娘金安。”
“娘娘金安倒是没听到过,听到几句娘娘美。”魏向晚偏头吩咐,“陛下都饿了,快些把膳桌布置上。”
“会说娘娘美,倒不是一只傻鸟,暂且留你一条鸟命。”亓肇虚指鹦鹉道。
“向晚,向晚。”一直闭嘴不吱声的鹦鹉突然喊起向晚,慌得亓肇伸手就要去捏它的嘴,闭嘴,这是可以当着人喊的吗?
殿内宫女悄悄侧身掩盖笑意,亓肇恼羞成怒,“就是只傻鸟,别养了。”
“父皇,金勾不是傻鸟,金勾是母后养的宠物,和花点点一样。”元昭解释。
魏向晚让人把鸟移出去,省的一个两个只盯着鸟玩,饭也不好好吃。
小满在她耳边轻说,贵妃没多久就回去了,陛下等贵妃走了才进来,两人没见着面。
魏向晚心里叹气,这就是男人,他爱杜玉珍时,可以放着明媒正娶的皇后不管,他心疼她时,曾经视若珍宝的爱妃就能假装看不见。
世事变化无常,再过几年,也许她又变成那个陛下眼里的透明人。
用完膳,陪孩子玩,亓肇就坐在一旁看着她们,等到孩子也玩累了被各自奶娘带下去休息,他们也做好准备要入睡,亓肇才凑到魏向晚跟前,“皇后恼我了?”今天见到他都没给一个正脸笑容。
“我恼陛下什么?”魏向晚反问。
“恼我无用,害的你平白受冤,闭门思过。”亓肇认错态度还是很好。
魏向晚看他,“这事确实也值得说道说道。”
“陛下以为我为什么要接下指认补汤为避子汤的罪名?”魏向晚扭转身子正对着他,“在那之前,太后就找我去问过,宫妃到她跟前说自己喝了避子药。所以我知道我不承认没用,宫妃确实喝了避子汤,叫个太医来就都清楚了。”
“可是我没给人喝过这个,谁给的?”
“是我给的。”亓肇老实承认。
“我不是说陛下做错了。”魏向晚看着亓肇说,“我只是想说,不管好事坏事,陛下都要先和我说。”
“我和陛下夫妻同体,我不怕和陛下担事,只怕陛下瞒着我,让外人来问我个措手不及。”
“陛下若是早告诉我,我也好有应对之策。”
亓肇心里舒坦,嘴角含笑,“可是你哥哥说,就算我当昏君,也不能影响你当贤后。”
魏向晚笑,“哥哥忘了夫唱妇随,我在史书上的名都要跟着陛下走,陛下若是明君,我自然是贤后,陛下若要当昏君,我就只能是妖后,两人沆瀣一气,臭味相投。”
亓肇情生意动,搂着魏向晚压过去,魏向晚笑意盈盈看着他,“陛下有耐心教一只鸟,为何不当面唤一声?”
小别新婚,帐摇云雨。
第二日险些误了上朝的时辰。
一切收拾妥当,魏向晚回想兵荒马乱的早晨就觉得好笑,下次不能纵着他来。
杜玉珍告病没有来请安,她在请安一事上并不热衷,常常告病,只是昨日才来长乐宫求人未果,今日就耍脸子不来。
看来想要救助合笙之心,不过尔尔。
亓肇下了朝来长乐宫用早膳,魏向晚等他一起,就说到让亓令月回宫的事。
亓肇不太高兴,“就算她待不住皇觉寺,那回她的长公主府也行,为什么要住到宫里?”
“这到底是朕的后宫还是她的?”
“自然是陛下的后宫。”魏向晚给他布菜,“太后因为长公主一直病体抱恙,现在旁人还能记起长公主的可恶之处,再过半年,就都不记得,只知道陛下心胸狭窄,对长姐苛刻,以至于令太后生病。”
“我怕到时候有人说陛下不孝。”
“母慈才能子孝,我不觉得自己做错。”
“陛下自然没错,但是母后到底是长辈,她又以病体示弱,陛下怎好担得起逼迫嫡母的名声?说到底,长公主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世人也可怜她呢。”
亓肇不太情愿,但还是应允,接亓令月回宫。
魏向晚去庆寿宫告知太后这个好消息,然后等太后笑着说好后才提建议,“长公主回宫时,儿臣不好在场。”
“长公主对儿臣误解颇深,若她又追着儿臣问李兰道的尸体,儿臣真的为难。”魏向晚低眉垂目,“李家也不是傻子,若不是他家孩子,会让葬在祖坟里吗?”
“月儿也是受人蒙骗,所以才会有这么偏激的想法。”太后皱眉。“你暂时不见她也好。”
月儿是对皇后不敬被罚,若再不敬,太后摇头,还是不见面的好。
“那日后儿臣到庆寿宫来就先遣人问过,免得撞见。”说是在后宫另找个宫殿,但是太后肯定让女儿跟她一起吃住起居,免得委屈。
“你安排妥当,就照你说的办。”
后宫派人去皇觉寺接长公主。
长公主出来,比当初进去时丰腴了很多,瞧着竟是透出点孕相。
众人心中揣测,头却低的更 下,不敢抬眼看。
偷人这事,一回生二回熟,亓令月现在坦然了,李兰道都要在土里化渣了,她不用考虑任何人。
亓令月一到庆寿宫,太后就使唤太医给她把脉,她对亓令月的面若满月视而不见,反而念叨着她在皇觉寺亏了身子,要好好补补。
太医诊脉后跪下,浑身瑟瑟发抖。
“你这是怎么了?”太后问,“可是长公主的身体有什么不好?”
“长公主脉向强健,并无不妥。”太医低着头说,“殿下已有孕脉两月。”
太后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难看,她看向四周,为了不让女儿回宫显得冷清,陛下不来,她就把宸王叫进宫,皇后不在,就让宋贵妃在。
现下他们都是一脸惊奇。
“庸医。”太后拍桌,“一个孕脉都不准,长公主新寡,哪来的孕脉?来人啊,把他拉下去乱棍打死。”
太医不住求饶,“娘娘饶命。”
可惜很快就被堵住嘴巴拖了出去。
宋含珠见事不好,站起来告辞,“既然已经迎了长公主殿下,臣妾就不在此处打扰娘娘和殿下说体己话。”
太后自然不会留她。
宸王看向太后,“可要儿臣去把尾巴处理好?”
“还不知道她这尾巴露在哪?”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你在皇觉寺怎么弄出的孩子?”
“母后不是一直担心我没有孩子晚来无福吗,现在我怀孕了,母后怎么不高兴啊?”亓令月不知道自己怀孕,但是现在知道了,也无所谓。
“你现在是一个寡妇,甚至夫孝未过,你,你还是在皇觉寺那种地方有的孩子?”太后气息不闻,“你是真要把哀家气死才行。”
“哀家担忧你在皇觉寺受苦,吃不好睡不好,结果,就哀家一个人吃苦。”
“不会是皇觉寺的和尚吧?”宸王又问,“那和尚在我眼里都一个样,我也不能把皇觉寺所有和尚都杀了?”
“就是全杀了又如何,还以为是佛门清净地,原来竟是些藏污纳垢之辈,你全杀了,还是替佛祖扫清门庭,功德一件。”太后沉声道。
亓令月这个孩子不能留,若留下,真没有人会娶她。
魏向晚知道庆寿宫打死一个太医,还是太后的固定太医,“梁太医一直伺候得很好,不然太后早就换人了。”
“不是太后的问题,那就是亓令月。”
亓令月才回宫,太后担忧女儿,肯定会让太医给她把脉检查身子,那就是查出点什么不得不死。
魏向晚让人留意着庆寿宫的吃食,看长公主都喜欢吃什么。
她怀疑亓令月怀孕了。
去皇觉寺闭门思过的时候怀孕?!
魏向晚搞不懂她。
亓肇也知道庆寿宫死了一个太医,“我就说亓令月是个扫把星,一回宫就死人。”
“我再忍她一个,若是宫里还因为她死人,立马就给我滚出宫去,管她去哪。”
第97章 怨种驸马
太后把娘家嫂子召进宫,言谈间十分和睦,“其实哀家一直想着把月儿嫁回刘家去,这样生下的孩子哀家会让陛下封他一个郡王。”
“这样等哀家百年后,就不用担心娘家落魄。”
“可惜月儿那个死心眼,被李兰道迷惑,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太后思来想去,月儿二嫁不好找,不如嫁回娘家去。
娘家嫂子没吱声,她知道太后的想法,反正她现在是没有年龄合适可以尚主的儿子,凡事过耳不过心,不关她的事。
长公主这名声都烂成什么样了,也就太后还把她当个宝贝。
“现在哥哥还当着刘氏族长,等到哀家去后,侄儿能不能顺利接过他父亲的位置却不好说。”太后提醒嫂子,“另外一支可出了个亲王,现在是哀家压着宸王不和他母亲那边联系,但是等哀家走后,他肯定是要亲近自己的亲舅舅,而不是哥哥。”
嫂子这才有些愁模样,“娘娘的意思我等,家里也愿意为娘娘分忧,只是现在家里确实没有合适的男子。”
“倒是二房那边,刘妃最小的弟弟还未婚配。”
刘妃的弟弟,那可差辈了,太后皱眉。
“虽然差辈了,但是年纪差的不多,今年二十岁,虚岁比公主小三岁,正印证了女大三,抱金砖。”嫂子解释,“他父母都不在了,长兄嫂给了他一幅身家分出去单过后就没人管他,婚事没人给张罗,也就耽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