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天,阿妈一整晚没睡,抱着他流了一夜的泪,那之后,父母再没吵过架。
巴颂性格豪迈,温婉性子温柔,外人觉得他们不合适,但温钧却觉得正好互补。
他不知道什么事让和睦互补了这么多年的夫妻闹掰,劳叔不肯说,他就自己去问。
只是人没进去便被拦了下来。
“让我进去!”
越是有人阻拦,温钧的预感越不妙,但拦在他眼前的人是巴颂身边的副将,态度强硬:“阿钧,听叔叔一句话,大人的事你别管。”
又是这句,温钧大吼:“好,我可以不管,让我见阿妈,我带阿妈走就不管!”
“不可能,想都别想!”
客厅传来巴颂的气怒咆哮,紧接着,咳嗽声不止:“让他进来。”
温钧推开面前的人冲进去。
客厅却和他想象中的场景不一样,没有狼藉没有动手痕迹,也没有温婉的身影,只有巴颂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咳个不停。
巴颂的肺一直不好,温钧听着那比以往都重的喘咳,没心情关心他的身体,直接质问:“阿妈呢,你是不是打她了?”
巴颂把沾了血的纸从嘴角拿开,气急眼红:“谁说的!我怎么会动手打阿婉!”
“那阿妈人呢,我要见她!”
巴颂疲惫闭了下眼:“阿婉人不舒服,我让她回房了。”
“她哪里不舒服?”
“头疼,胃也不舒服,你反正不要去打扰她。”
巴颂言辞含糊,温钧立即反应过来:“你把关起来了?”
巴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的态度说明一切,温钧转身就往房间闯。
“她没在这,你去了也是白去。”巴颂叫停他。
温钧回头,眼睛发红:“到底是什么事,你要关她。”
“大人的事不要你管。”
又是这句又是这句!
温钧气得咬牙,还要问,巴颂根本不给他机会,径直出去了,副将拦住温钧的路。
温钧拳头捏紧,整个庄园都是巴颂的人,他在这里无能发怒还不如自己想办法查温婉的位置。
待人都走了,他忙往外冲,却意外碰见巴萨洛。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经过他身边时,嘲讽地笑了声。
温钧当即转身,一拳挥过去。
巴萨洛早有预料,侧身躲开,在他再扬起手的时候,出声:“温钧,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阿妈在阿爸手里呢,你对我大打出手,就不怕一辈子都看不见她吗。”
青筋鼓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中。
巴萨洛好心似的,拍了拍温钧的肩:“不是有句老话嘛,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搞不好过几天就好了,别急了,快回你的基地吧。”
温钧终是收了手,狠狠瞪她一眼,走了。
巴洛萨站在那,确定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摊开手掌,看着掌心一根短而硬的头发,似笑非笑。
第254章 在看我老婆
巴萨洛的速度很快,当晚拿到结果,看到亲子鉴定下的结果,倏地笑出了声。
看吧,这就是报应。
他们一家都遭报应。
鉴定结果放到巴颂面前,巴颂气得当场吐出一口血,不相信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巴萨洛站在他对面,言辞犀利:“阿爸,可不可能派你最信任的人再去查一趟,基地有温钧的血液样本,一查便知。”
巴颂无力垂下手,突然失了力气。
其实细想,并不是无迹可寻。
温婉从未真正臣服于他,她骨子里是反叛的,仇恨的,只是因为温钧,收敛了全身尖刺。
而温钧,那双眼那张脸,几乎没有他的痕迹,他以为是像温婉更多,从没怀疑……
如今,疑点摆在面前,他却不敢面对。
许久,他咽下喉头腥血,做下决定,派人去取了血液样本。
凌晨三点,报告结果出来,巴萨洛真的想放声大笑。
巴颂气喘不止,跌进椅子里,手脚发寒。
温婉在用她的方式报复他。
垃圾桶里丢满了带血的纸。
巴萨洛看一眼便收回目光,在巴颂椅子旁蹲下,温声道:“阿爸,别难过,你的身边还有我。”
巴颂恍然回神,悲凉笑出声。
这个世界上,与他亲近的人只有巴萨洛了,只有他唯一的女儿了。
一天的风波,巴颂没有合过眼,此时已经是憔悴失神,巴萨洛没有叫医生,而是继续说:“阿爸,温钧既然不是我们家的血脉,那武装基地你得拿回来,不然他知道真相,肯定会带人反的。”
巴颂没有做声,心下纠结。
巴萨洛又道:“阿爸,你不能赌啊,人心哪禁得起赌,就算温钧不反,他带人找到温婉,说走就走,到时候你什么都没了!”
不知哪个点触到他,巴颂咬牙做下决定:“我派副将去,你协助,把温钧的基地收回来。”
……
短短一天,风云突变。
副将是巴赫武装的老人,枪林弹雨半辈子,底层的人都认识,也服从,跟温钧亲近这批人却心思各异。
周肆和阿冷对了个眼神,待副将带人走后,才到训练场碰头。
“还没联系上温钧?”阿冷问。
周肆摇头:“从他说去庄园就一直联系不上。”
阿冷皱眉:“感觉这是个局,就等着温钧钻。”
“我觉得也是。”周肆望向远处的天,“可温钧跟我们不一样,你别看他领导着基地,但他遇事冲动,不会太做思考。”
现在他人不见,一是怕被人控制了,二是怕他一腔孤勇,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阿冷站在树下,觉得烦躁,朝周肆伸手:“带了烟没?”
他没烟瘾,烦的时候就想抽一根。
周肆摊手:“我不抽烟。”
更烦了,连根烟都没有。
“我有烟啊,来,接着。”
后面响起塔康的声音,一包烟扔过来,阿冷抬手接住。
“不怕死?还敢来找我们。”
修长的手指轻磕,阿冷敲出一根烟,咬在嘴里。
基地看着跟以前一样,该训练训练,该出任务出任务,但每个人都知道,温钧这次真出事了。
周肆和阿冷是跟温钧走得最近的人,在不明确局势之前,自然没人来接触他们。
塔康是个例外,他吊儿郎当走近:“钧哥对我不错,他有事的话,我一定顶上。”
说完,三人默契对视一眼,又默契散开视线。
塔康也点了只烟,问出疑惑:“钧哥这次到底出什么事了,基地都被收了,父子俩不至于闹到这地步吧。”
阿冷弹下烟灰:“这中间恐怕有巴萨洛的手笔。”
周肆点头表示赞同。
“那怎么办,去绑了巴萨洛严刑拷打问情况?”塔康武力值不错,脑子不行。
阿冷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当巴萨洛领导另一个武装基地是吃素的?想被人打成筛子就去,没人拦你。”
塔康挠头:“那怎么办。”
香烟燃尽,三人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当下只能静观其变。
阿冷扔了香烟,先出了基地,迎面碰上过来的巴萨洛。
他直接无视,越过她就走,巴萨洛叫住他。
“你不想知道温钧的事吗?”
男人脚步一顿,嗓音冷淡:“你会这么好心?”
巴萨洛笑着走到他面前:“好不好心就看你想不想听了,你想听的话,我都能说。”
阿冷的车就在旁边,他转身靠上去,身高腿长,姿态懒散。
“什么条件。”
巴萨洛怔半秒,随即笑开,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聪明睿智,交流不费力气。
“条件很简单,陪我吃顿饭。”
阿冷上下打量她,不知在想什么,就这么打量了几秒,他忽地扯唇笑:“行啊,坐你的车还是我的车?”
巴萨洛在男人堆里打滚惯了,大咧来大咧去,可就是这么个女汉子,面对心仪的人也会紧张羞赧。
一路上,她悄悄打量驾驶位的男人。
五官深邃,侧脸线条清晰凌厉,这样一张脸,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她今天特意穿了许久未穿的裙子,化了淡妆喷了香水,即使这样,阿冷的目光也没有在她身上多驻足。
巴萨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餐厅定在缅普最高规格的西餐厅,靠窗位置,能将整个缅普收于眼底,缅河的水静静流淌,沐浴在夕阳的光辉下。
阿冷拉开椅子坐下,偏头,视线透过落地窗落在某处,看了很久。
直到服务生拿菜单过来。
巴萨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主动打开话题:“在看自己家吗?”
“嗯。”阿冷翻开菜单,“在看我老婆。”
巴萨洛捏着菜单的手一紧,原以为他会迂回一点,没想到这么直白,这话好像在明晃晃地告诉她,他有家室,注意分寸。
可巴萨洛从没把分寸两个字放在眼里。
她随意接话:“你老婆怀孕快生了吧,下个月预产期还是这个月底?”
啪的一声,菜单砸到桌上。
“你查我?”
第255章 你爱你老婆吗
说这句话男人是带着笑的,但那笑很冷很沉,莫名让人心里一惊。
巴萨洛解释:“没查,是基地的人跟我说的。”
在基地,能和他说上话的人就那么几个,看来除了周肆和塔康,都归顺巴萨洛了。
阿冷没再看菜单,巴萨洛便点了两份一样的招牌套餐和红酒。
红色酒液沿着玻璃杯缓缓流下,在杯中晃荡。
巴萨洛端起酒杯抬眸,见对面男人又望向窗外,此时天已经黑了,外面灯光渐起。
他看得越久,她攥杯的手就越紧。
“阿冷,来,干杯。”
男人回过头来,没端杯,而是问:“有烟没?”
巴萨洛一愣,叫服务生拿烟和打火机来。
咔哒一声,青蓝色火焰蹿起,男人咬着烟低头,深眉挺鼻被浅浅的烟雾笼罩,再抬头时,喉结滑动带出鼻息的烟雾。
巴萨洛看着,听见心跳越来越快。
“长话短说,温钧在哪。”
阿冷吸了半支烟,开口问。
他餐盘里的东西一口没动,巴萨洛也只是吃了几口,一半都没到,他就想快点打探消息走人。
冷漠到让人心寒。
巴萨洛用餐纸擦了擦嘴角,抬头:“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阿冷将燃了大半的烟杵进烟灰缸:“是我先问的。”
“但你也答应了我吃晚餐,没吃完前我有权利不说。”
阿冷用叉子拨动餐盘里的牛排,不冷不热笑了声:“行,你问。”
“你和你老婆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问题好像在他意料之中,他继续闲散地拨动牛排:“两年前。”
鬼话。
巴萨洛盯着他,明知道他在随口敷衍,又不能揭穿他,又问:“你爱她吗?”
手指松开,叉子落在餐盘边缘发生清脆的声音,男人似笑非笑看她:“你说呢?”
“……”
“我不爱和她结什么婚?”
巴萨洛一点胃口都没了,却不想被他就这么单方面膈应。
她放下刀叉,凝视对面:“在你老婆之前,你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这话出来,阿冷恍了下神。
他想起贴身带着的平安符,又想起夏挽星说的,平安符肯定是身边重要的人送的。
那个重要的人是谁呢,是家人,还是……喜欢的人?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掠而过,男人皱了下眉。
那抹神情变化落在巴萨洛眼里,她心底冷笑。
看吧,这就是男人。
说再爱再深情也就那样,忘记了,重新遇见漂亮的还是会喜欢。
他不就是摆在眼前的例子么。
“没有。”
对面的男人顿了片刻才回答她的问题,他说:“没有其他人,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她。”
巴萨洛险些笑出声。
这鬼话,恐怕他那死在海里的前妻听到,气得都会活过来。
既然他没句真话,那便没什么好问的了,她心情不错地喝了口红酒:“温钧那天从庄园出来,我派人跟着他,后来他被一辆黑色的车袭击劫走了,具体去了哪,我不清楚。”
阿冷:“不是你的人?”
“是我的人我就不会这么坦然跟你吃饭了。”
“那是巴颂的人。”
这句话他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巴萨洛耸耸肩:“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猜的。”
阿冷抬眼:“温钧在哪遇的袭?”
“东笆寨附近。”
“发生了什么,巴颂要收掉基地?”
巴萨洛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不清楚,这得问温钧了。”
得到想要的消息,阿冷便没有再逗留的意思,起身要走。
巴萨洛舍不得和他的时间如此短暂,眸底划过苦涩,叫住他:“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把你单独叫出来吗?”
阿冷停在离她两三步的位置,没有回头:“看上我了。”
如此直白,反而令问话的人哑口。
而他下一句话,更让人哑口难受。
“不用白费心思了,我心里只有我老婆。”
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餐厅一片混乱,餐盘酒杯摔了满地。
巴萨洛站在狼藉中,手紧紧握成拳。
……
夏挽星一个人在家,阿嬷和小天去夜市了。
她洗完澡有点热,便把水果端到院子里,一边吹着凉凉夜风,一边吃水果。
院子门传来动静,她一下警觉坐直身子。
“是我。”
传来熟悉的声音,夏挽星松下来:“阿冷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阿冷走进来,一眼看见她还滴着水的头发,皱眉:“又不吹头发。”
还在外面吹夜风。
夏挽星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小声辩驳:“吹头发好累,风又不冷,吹一会儿就干了。”
阿冷看不得她这副说一句顶十句的样子,最近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他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把人带到客厅,取来吹风机。
“我自己来吧。”
见逃不过吹头发,夏挽星想去接吹风机。
伸出去的手被挡开:“不是说累,现在又不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