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挽星啊,夏挽星。
他默念她的名字,脑海中的面容却有一瞬模糊,模糊得像蒙了一层雾,有些看不清。
才分开多久,他竟然记不清她的面容了……
……
秦绎自从现身后,便频繁出现在夏挽星周围。
庄医生看得不得劲,但见他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待人也算客气,便不好说什么。
“小天,看,叔叔给你买的娃娃,喜欢吗?”
秦绎走进房间,手里拎着一个洋娃娃套盒。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玩具的,小天见过几次这个叔叔,每次来都带新玩具,一来二回就熟悉了。
她跑过去不客气接下洋娃娃:“谢谢叔叔!”
夏挽星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对面庄医生本来在跟她说话,见他进来,止了话头。
秦绎见怪不怪,他知道这个庄医生和黎朗都是秦谨之安排的人,自然不待见他。
只是秦谨之这会儿自身都难保,哪还顾得上这边。
秦绎自来熟在沙发另一边坐下,笑着打开话题:“听说手术的日子定了,我过来看看你。”
庄医生冷飕飕地道:“秦总一天可真闲,只往医院跑,都不用处理工作的吗。”
“时间嘛,挤一挤总会有的。”
秦绎望向夏挽星,把话题拉回去:“我和这个医院的院长有点交情,几个专家会诊的结果我看了,复明的希望很大。星星,不久你就能重见光明了。”
任他嘴上说的多好听,庄医生还是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不想再听,干脆起身出去。
“黎朗,你说阿冷这么久还没联系我们,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庄医生在吸烟室找到正在抽烟的黎朗。
黎朗把烟捻灭:“我估计他被巴萨洛彻底控制了。”
“巴萨洛这老女人,要不要这么恶心人!”
庄医生想起来就气:“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她连夏小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阿冷怎么会看上她?”
黎朗也头大:“阿冷联系不上,温钧他们也没消息,现在夏小姐这边……”
他顿了顿,问:“那个男的又来了?”
“不来我会出来吗。”庄医生烦躁拧说,“阿冷再不来,家都要被人偷了。”
黎朗叹口气:“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两个只负责她们的安全,其他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房间内,秦绎自顾说了许多,夏挽星偶尔应一句,没什么说话欲望。
秦绎看她这样,拿出杀手锏:“星星,这边公司已经定下地方了,主要经营珠宝玉石类。”
果然,这话出来,夏挽星抬眸,来了点兴趣。
秦绎继续说:“云城本就盛产玉石,我母亲你也知道,一直做玉石这方面的生意,所以我决定在云城开珠宝公司。”
夏挽星想起来了,秦绎的母亲确实是做玉石生意的,专坑熟人嘛。
坑了这么多年还被打死,也有点本事。
夏挽星不说话,但秦绎知道她心动了:“星星,我记得你大学专业就是珠宝鉴定和设计吧。说实话,新公司我一个人没把握,要是你能来帮我一把,就再好不过了。”
他的橄榄枝抛过不止一次,夏挽星一个人的时候也考虑过。
她在云城无依无靠,身边还有安安和小天,她要把两个孩子带大,就肯定要工作赚钱。
而她连毕业证都没拿到,薪资待遇不错的大公司肯定面试不上,秦绎这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她没马上表态,只道:“等眼睛能复明再说吧。”
总算松了口,秦绎喜上眉梢,勾唇道:“手术日子是下个星期一吧,你别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夏挽星想说不用了,安安突然哭了起来,她起身过去,秦绎跟着走过去,有意识地和她挨得很近。
……
阿冷看着视频里的夏挽星抱起孩子,身旁的男人立马凑过去,不知说了句什么,她眉眼带笑,小天在旁边跟着笑,一蹦蹦得老高。
很好,小叛徒。
说好了夏挽星身边有男人出现就联系他的,不但不联系,还叛变了。
好,非常好。
巴萨洛从他手机抽回手机:“看一次扔一个进水里,不能再扔了。”
阿冷烦躁闭眼,习惯去拿烟。
真是奇怪,最开始看到夏挽星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气得想杀人,可这几次,似乎麻木了。
好像慢慢能接受一个现实——
那就是,她有新生活了,而她的新生活里,没有他。
从开始的气郁到麻木,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
房间充斥着浓重烟味,只有抽烟的片刻脑子才是清醒的,其余时间,浑浑噩噩。
有些记忆似乎随着时间在慢慢淡去。
淡去。
男人指尖一顿,忽地掀眸:“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第274章 复明手术
倒是能忍,这么久了才问。
巴萨洛挑起眉:“怎么,就算是毒药,为了夏挽星你也要乖乖吃,不是么?”
阿冷厌恶地扫过她的脸。
巴萨洛对他的厌恶已经免疫,自顾道:“复明手术安排在下个星期一,你心心念念的人很快就看见了。”
男人眼中的厌恶一秒被柔情取代,巴萨洛看得刺眼极了。
别开视线:“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我要求你做的并不多,就是按时吃药和待在我身边,如果你连这两点都做不到,就别怪我手狠。”
说完,她径直出去了。
阿冷其实没太听清她的话,他头疼得厉害,除了抽烟就想睡觉。
他揉了揉眉心,想着夏挽星动手术的事。
明明该很开心的事,可过了最初那阵欣喜,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
夏挽星周末出月子,星期一便上手术台,庄医生觉得她太心急了,但她态度坚决,没有推迟的意思。
术前休息室,夏挽星做完最后一项检查,静静等待。
庄医生陪在她身边,问:“紧张吗?”
夏挽星笑着摇了摇头:“反正看不见,最坏的结果也就这样了。”
能复明,是幸运;不能复明,只能说,老天都不想保佑她了。
庄医生看着她唇角的弧度,忽地问:“夏小姐,你复明后最想看到的人是谁?”
夏挽星嘴角的弧度下落,庄医生瞬间看懂她的表情,惊喜道:“是阿冷吗?你最想看到阿冷是不是?”
“是。”
她没有隐瞒:“我想当面跟他说一声谢谢。”
“只是说谢谢吗?”庄医生忍不住多说了句,“夏小姐,说实话,阿冷对你真的很好,你确定……不喜欢他吗?”
放在腿上的手微蜷,夏挽星没有马上回答。
喜欢。
这两个字离她好遥远。
这一年多时间,耗尽了她所有心力。
她能感知到亲情、友情,却独独不敢触碰所谓的爱情。
因为一碰,便会想起那个人,她的心随着那纵身一跃已经沉进深海,不见天日了。
她的沉默令庄医生有些沮丧,但她要进手术室了,实在不是探究这些问题的时候。
庄医生正想随便说点什么跳这个话题,就听见她说:“庄医生,我能给阿冷哥打个电话吗?我想听听他的声音。”
庄医生一愣,眼眸暗了下去。
她也想联系,可也要联系得上呀。
“夏小姐,阿冷他可能不太方便……”
“我知道了,”夏挽星多聪明的姑娘,笑笑,“我就这么一说,没事的。”
阿冷现在和巴萨洛在一起,自然不方便。
当初选择分开她就料到会这样,刚才也是一时脑热就说了那么一句,不该说的。
庄医生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说喜欢嘛,她不承认;说不喜欢嘛,脸上的失落瞧得人心疼。
她一时看不懂夏挽星了。
“星星!”
门口传来秦绎的声音,下一秒,他迈进来:“路上堵车,还好赶上了。”
庄医生翻个白眼:“实在赶不上也没必要硬赶。”怎么没把他堵死。
夏挽星坐在那,语气淡漠:“其实你没必要来,庄医生在这陪着我。”
“不行,你动手术我怎么能不陪在身边。”
秦绎在她身边坐下,夏挽星立马往旁边挪了挪,见状,庄医生见缝插针在两人中间坐下,硬生生隔开。
秦绎瞄一眼夏挽星另一边,还有空位,正要起身,护士走进来:“夏小姐,准备进手术室。”
庄医生赶紧把夏挽星拉起来,鼓励道:“别紧张,相信医生,没问题的。”
夏挽星笑笑:“嗯,我不紧张。”
她没说谎,她确实不紧张,只是在动手术前没听到阿冷的声音,有些失落。
在缅普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他说过很多次她眼睛的事,也问过很多次,想不想看见他的样子。
他希望她复明的期望,似乎比她本人还强烈。
可现在,他却不在身边。
甚至听不到他一句鼓励的话。
夏挽星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进手术室。
……
夏挽星意识真正恢复是下午。
见她手指动了,庄医生赶紧凑过来:“夏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绎也在旁边:“星星,医生说手术很顺利,接下来就看恢复情况了。”
失明近一年,这会儿,夏挽星才真实感受到即将重见光明的欣喜。
她动了动,感觉眼睛麻麻胀胀的,不疼,但很不舒服,下意识抬手,摸到缠在眼睛上的纱布。
“别去摸,哪不舒服,我去叫医生。”秦绎立马出声。
庄医生翻个白眼:“医生也很忙的。”
说着,她看向夏挽星,语气柔和:“术后眼睛会有不适感,克服下,等拆纱布就好了。”
夏挽星点头,放下手:“庄医生,我想喝水。”
“我去倒。”
秦绎殷勤起身,趁人去倒水的空隙,庄医生在她床边坐下,压低声音说:“这人看着不像好人,你防着点。”
夏挽星笑笑:“我知道。”
“你知道?”
“我们以前认识。”夏挽星没隐瞒,“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闻言,庄医生心底诧异了下。
她只知道夏挽星和阿冷的关系,却不知道夏挽星在华国还有这样的人脉。她虽然看秦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不可否认,从穿着到气质,都能看出他不是普通老百姓。
她有点好奇夏挽星之前在华国的经历,秦绎倒了水过来,她就没问了。
夏挽星眼睛发胀不舒服,醒了会儿又睡了。
再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只感觉房间静悄悄的,细听,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她想了想,判断这会儿应该是晚上,庄医生陪着她睡着了。
手上的输液针已经取了,她坐起来想上厕所,想着这么晚了不好打扰庄医生,便掀开被子下床,放轻脚步慢慢往洗手间挪。
凭着对病房的了解,她上厕所并不费力,只是在洗完手转身的那瞬间,心没来由地涌起一阵心悸。
她手指抓着洗手台的边沿,深呼吸了好久,才把这阵不适压下去。
很奇怪,明明是眼睛动手术,心脏怎么会不舒服?
第275章 姐姐,你能看见了!
此时,缅普。
装修豪华的别墅,房间的东西被摔得稀巴烂。
暴戾的打砸声在深夜显得尤为清晰吓人。
几个佣人在门口不敢进去,巴萨洛站在最前面,脸色难看。
“小姐,您交代说不能伤了他,所以我们不敢叫保镖……您看这怎么办啊。”其中一个佣人小心翼翼开口。
巴萨洛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医生大半夜被拎起来,扔到房间。
“怎么会这样!”巴萨洛从沙发上站起来,怒意昭然,“你那药是不是有问题?”
医生在路上听保镖说了大致情况,忙道:“不是不是,药我们经过多方实验肯定没问题,现在这个情况,是进入到一个自我抵抗的过程,正常的。”
“自我抵抗?”
“对,就是自我意识和药物对抗的过程。”医生说。
巴萨洛脸上的怒意退下去,这一个月,她天天盯着阿冷把药吃下去才走,感觉每天这么吃着,不见什么成效,更不见他有什么变化。
这会儿听医生说到个新鲜概念,心下惊喜:“你的意思是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了?”
“可以这么说。”医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实话说,“虽然每个人身体有差异,但从实验结果来看,出现这样的情况,一般就是清除记忆的开端了。”
这算得上是一个月来,巴萨洛听到最令人高兴的事了。
“那他这么发狂砸东西还会持续多久?”她问。
“几天或者一个星期不等,接着就会进入一个平静期,平静期间他会慢慢不记得以前的事,过了这个淡忘的过程,记忆就清除得差不多了。”
巴萨洛听着,眸中跃起兴奋,终于,她终于等到这天了。
房间的打砸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
砸到房间再无东西可砸,男人才疲惫倒在床上,毫无生气。
佣人胆战心惊,在门口看了好一阵,确定男人不会再起来,才战战兢兢进去,赶紧收拾房间走人。
门再度关上,关了主灯,只留一盏昏暗的夜灯。
清理过的房间空荡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男人动了。
他手伸进枕头,像是不舒服换了个姿势,就着这个姿势又过了一会儿,他翻身坐起来。
他面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目光空洞地扫过四周,似在打量什么。
打量片刻,他面无表情下床,去了浴室。
浴室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男人站在花洒旁,却没脱衣服,而是从裤兜摸出一部巴掌大的黑色手机。
就在他意识不清的时候,一个佣人收拾房间趁乱塞到他枕头下的。
他开机,屏幕光幽幽打在他脸上,一条信息跳出来。
他点开看,唇角忽地勾出一抹邪气至极的笑。
……
第二天,巴萨洛心情大好来到房间。
房间重新布置了新用品,除了少放了些易碎的装饰品,和被砸之前,几乎没区别。
砸吧,随便砸,反正砸不了几天,他就会进入到平静期。
男人依旧颓然抽着烟,见她进来都没抬下眼。
巴萨洛已经习惯他这样,老样子把手机递过来:“昨天动的手术,第三天可以拆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