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从这件衬衫开始,我就骗了你。”
夏挽星对上他发红的眼睛,没有犹豫,坦白到底:“那时候我被白衡州逼婚,为了逃避,我必须找一个势力足够大的人结婚,这样我才能逃过一劫。”
“那为什么是我?”他咬着牙问,声音不自觉带上一丝期盼。
“你势力够大,然后你答应过要照顾我,好下手。”
夏挽星说得平静,秦谨之喉头涌起一抹腥甜,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却没一个是因为他,因为他这个人。
他强装淡定,讽刺勾唇:“很好,继续说。”
“我骗你说怀孕,大着胆子骗秦家说怀孕,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嫁给你。”
秦谨之勾起的唇弧度更深,呼吸丝丝缕缕都透着痛也还是要问:“所以,你说的爱我也是……”
“假的。”
秦谨之坐在那,感觉五脏六腑被捅了个稀巴烂,鲜血横流,他还要维持着笑意。
笑着笑着,眼底漫上水光:“夏挽星,你真是太棒了。”
夏挽星别开视线不看他的眼,或是怕或是愧。
秦谨之望着她白皙的侧脸,突然抬手把她拉下来,像以往那样亲昵地让她坐到腿上。
夏挽星忍住挣扎的冲动,既然摊牌,她就再忍这一会儿。
秦谨之手指插进她发间,顺着她柔软的头发往下滑,手指滑到她后颈,收力捏着她,将人拉进。
靠近她耳边,嗓音很低,不辨情绪:“还有呢,继续说。”
“后来事情收不住了,秦家二老给的压力太大,我没办法,只能一次次地勾引你,想怀上你的孩子,把这个谎圆过去。”
“……”
哦,一次次撩他是为了圆谎。
他指腹亲昵地摩挲她颈后的肌肤:“反正后来我知道了,为什么不让我替你挡住秦家那边。”
夏挽星被他抚得身体颤栗,她强忍着说:“我不确定你挡得住,而且你说过不喜欢我,我更不确定你会不会帮我挡。”
说到底,她是为了自己,没有半分是为了他。
秦谨之低笑出声,胸腔震动,将疑惑都问出来:“那平安符呢,你叩了十八个台阶才求来的符。”
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难道就没有一丝不同?
夏挽星没有隐瞒,如实道:“那是我给纪芸白求的,是你误会拿走了。”
“……”
呵。
秦谨之想笑,也确实笑出了声。
夏挽星被他的笑弄得身体发僵,下一秒,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薄唇几乎贴到她唇上。
一字一顿:“夏挽星,都是骗,谁又怪得上谁。”
第162章 就算是折磨你也要受着,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
夏挽星身体更僵。
许久,她抬眼,直视他阴鸷的眸:“是,我骗了你,但你也骗过我,所以,我们两清。”
两清。
秦谨之被这两个字激起情绪,再无法维持表面的冷静,捏着她的下巴更加用力。
瞬间,白皙的下巴变红。
“你说两清就两清?你利用过我多少次,我又救过你多少次?你凭什么说两清?”
夏挽星垂眼,泪从眼尾落下去。
是啊,她的命都是秦谨之救的,不然她早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那你要我怎么还?”她声音很轻,“把命还给你吗?”
秦谨之看不见她眼底的情绪,话落的瞬间,他慌乱害怕地松开手。
声音却是不屑:“你真看得起你自己,命?我不差你这条命。”
不要她的命,那要什么?
夏挽星的下巴又红又痛,她从他身上下去,站在他面前。
“秦谨之,你直说吧,要我怎么还。”
他说怎么还就怎么还,等她还清了,她就可以离开了。
秦谨之抬眸凝视她,心痛过头只剩麻木。
都说女人心最狠,看,就算他痛得死去活来,她依旧是那样,情绪淡然,谈感情就像在谈公事。
他开口:“拿你一辈子还,不能离开。”
“……”
夏挽星没想到说了这么多他还是如此偏执地不肯放手,呼吸有些不稳。
“秦谨之,你在京北是天之骄子,全京北想嫁给你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你随便挑一个爱你的女人都比我好,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待在你身边!”
“我真像你说得那么好,你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他反问。
夏挽星一哽:“你留一个不爱你的人在身边,心里不膈应吗?”
“让你膈应就行了。”
他也把刀子对向她。
夏挽星匪夷所思地看他:“所以,你想折磨我一辈子?”
“……”
折磨。
在他身边原来是折磨。
她字字带刀,把人捅得满身是血,秦谨之偏还要受虐般回过去:“就算是折磨你也要受着,你别忘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夏挽星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她拿起桌上的不锈钢汤勺,冲到门边,对着门把用力撬着。
汤勺怎么可能撬得开门。
她的想法可笑,动作更是可笑。
蓦地,手被攥住。
秦谨之眼眸沉到不能再沉,夺过她手里的汤勺扔出去,把人拉到床边,按下去。
“从现在开始,在家好好休养,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去。”
夏挽星仰面看他,眼里蓄满了水光,又硬挺着不让眼泪掉下去。
“秦谨之,你再次刷新了我的三观。”
秦谨之无所谓被她一刺再刺,反正已经血肉模糊。
他巡视房间,把所有带角尖锐的东西收走,然后端起餐盘用钥匙开门。
门打开,他回头的瞬间,看见夏挽星忍不住的眼泪掉下去,划过白皙面庞。
他近乎狼狈地别开眼,嗓音淡漠:“别觉得委屈,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自己惹上的。”
说完,关门出去。
夏挽星坐在那,慢慢蜷起腿,脸埋进膝盖,再也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门外,秦谨之靠着门板,听着里面一声声撕碎神经的哭声,感觉心如刀割不过如此。
……
夏挽星哭了很久,哭累了就睡,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天还是黑的。
房间没开灯,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她陷在黑暗中。
好像出不去了。
“醒了?”
“啪”一声,灯光亮起。
夏挽星拉过被子盖住脸,看都没看原本隐匿在黑暗中的男人。
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不见一丝温情。
秦谨之走过来,一把掀开被子,将人从里面抱出来。
夏挽星想瞪他又不想跟他对视,只好对着空气干瞪眼。
进了浴室,他把她放在洗手台上。
之前的记忆涌上脑海,夏挽星讥讽出声:“这次又要干什么?扒我衣服强行给我洗澡?”
“洗脸刷牙。”
秦谨之忽略她言语里的讽刺,拿牙刷挤上牙膏,然后接上漱口水,站在她面前:“张嘴。”
夏挽星冷冷看着他。
“要我嘴对嘴的话就别张。”
他的威胁总是直达要害,夏挽星不甘张嘴。
秦谨之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一只手给她刷牙,前前后后刷得很仔细。
夏挽星不理不睬也不动,任由他弄,像个木偶一样。
只是在含漱口水的时候,木偶有动作了,她故意把最后一口水吐到他身上,他胸口的衬衣立马湿了一块。
秦谨之不仅不恼,还勾了下唇。
他宁愿看到一个跟他又吵又闹的人,也不想看到一个死气沉沉的木偶。
他好脾气地拿起洗脸巾打湿,像给小朋友洗脸那样,轻轻擦拭她的眉眼和脸。
洗完脸,他还拿起了梳子,把头发梳顺后想帮她扎起来。
但发圈到他手上好像格外地难搞定,他扎了几下都乱七八糟的,只好放弃。
“看来得学学怎么扎头发了,不然以后女儿的头发都扎不好。”他说。
从进浴室起,夏挽星都没什么反应,听到这句倒是冷笑了声。
还想女儿,想得美。
秦谨之知道她那声冷笑是什么意思,他当做没听见,把人抱出浴室,放到沙发上。
人洗漱后总归精神些,秦谨之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白净的面容,眼底泄出些许轻松。
片刻,门被敲响。
打开门,女佣把冒着热气的餐盘送进来。
“现在是几点?”夏挽星突然开口问女佣。
女佣奇怪看一眼秦谨之,明明少爷在这,怎么还问上她时间了?
女佣回道:“凌晨一点。”
夏挽星听了想笑,凌晨一点让她吃饭。
女佣送完餐便退出去了。
秦谨之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你昨天只吃了一顿饭,晚上补回来,不然营养跟不上。”
“……”
她又不是小孩子长身体,缺那两顿营养?
夏挽星忍住心底腹诽,她没说话,不想给他任何反应。
秦谨之把筷子给她放好,又舀了一碗排骨汤放在旁边。
“跟谁过不去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别想着用这招来对付我,就算你不吃我也会用营养针吊着你。”
他一句到位。
夏挽星沉默地看着那碗汤,伸手端起来喝。
是啊,她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
她不保持好体力,机会来的时候怕是跑都跑不掉。
第163章 夏挽星,别逼我来强的!
秦谨之满意地看她喝汤又吃菜,待她吃到一半的时候才拿筷子吃起来,状似随意地开口:“林伯和你说过他和他妻子的事么?”
“……”
好端端的说起了林伯。
夏挽星不吭声,秦谨之也料到她不会给回应,自顾自地说:“林伯和他妻子是包办婚姻,两人结婚前就草草见过一次,第二次见面就是结婚当天了。”
“……”
“看着两人没什么感情,可林伯说,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他妻子。他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爱情,回归到最后都是平淡如水的爱意,两人在一起久了,日久生情,总归是有感情的。”
“……”
“后来林伯的妻子出车祸去世了,林伯当时还不算年纪太大,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再娶,但直到现在,他一直是单身,没想过再娶其他女人。”
“……”
别人的爱情故事从秦谨之嘴里出来,不得不说很怪异。
夏挽星放下筷子,冷冷看他:“你想表达什么?”
秦谨之看她空了的饭碗,唇角弧度更深:“你那么聪明,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
“……”
听不出,也不想听。
夏挽星身子往后靠,手摊在两边,一副不想答话的摆烂样。
秦谨之慢条斯理吃下一口菜,慢条斯理道:“我想表达两点,第一,感情是相处出来的,你现在觉得没感情,不代表以后没有。”
换而言之,他把她关在身边一辈子,她总会爱上他的。
“第二,林伯是我一个表舅公,算起来和我也是一家,我们家的人都是这样,一辈子只有一任妻子,不可能有第二个。”
换而言之,他的观念里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偏执、可怕。
夏挽星听不下去了,直接起身。
秦谨之握筷子的手一紧:“去干什么?”
“洗手间,怎么,上厕所也不让?”
“……”
夏挽星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吃过的饭菜已经收走了。
茶几上多了几个游戏机和一叠书。
“无聊的时候你可以玩玩游戏或者看书。”
秦谨之把其中一个游戏机开机:“我看你挺喜欢玩游戏的,这个虽然是单机游戏,但也好玩,打发时间没问题。”
夏挽星没看,也没碰。
秦谨之又看向那些书:“这里面有专业书也有杂志,你还想看什么就跟我说,我去买。”
细心、周到。
忽略把她关起来这事的话,还真算一个称职的丈夫。
夏挽星随意翻了下最上面的那本书,淡声道:“反正要买,那就帮我买几本回来。”
“好,你说。”
他拿纸笔准备记下来。
“「做自己的心理医生」和「刑法与社会」。”
秦谨之笔尖一顿,抬眼看她。
夏挽星扬唇:“怎么不记?一本给你,一本给我,我们都要看。”
秦谨之把纸笔全部扔进垃圾桶,拿起游戏机:“还是玩游戏吧。”
看什么书。
他就不该提看书。
夏挽星没坐到沙发上,而是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窗帘,眼睛盯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晃的树枝,一动不动。
见状,秦谨之扔下游戏机,往她身边走。
只是还没走近,夏挽星就走开了。
他如洪水猛兽,她避之不及。
秦谨之身侧的手紧了紧,深吸口气,又跟过去。
“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卑微,我不值得。”
夏挽星坐回沙发,拿过抱枕环在胸前。
秦谨之看着,突然有点羡慕那个抱枕。
他盯着抱枕的流苏边,说:“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
夏挽星觉得短时间内是没法和他沟通。
他太霸道、偏执,不是她三两句话能扭转过来的。
既然扭转不过来,那就不说了。
就这样吧。
她往后躺,慢慢闭上眼睛,进入无声状态。
秦谨之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就那样静静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嘴上说“不爱他”,但他看到她透出来的无声反抗,他会兴奋。
她也不是完全没感觉的吧。
他这么想。
有情绪说明有波澜,有波澜说明她心里有他。
要是一丁点都没有,那时为了逃避白衡州安排的婚事,她为什么不选择秦绎而是选了他?
说到底,他还是有不同的。
哪怕有一点点,那也是不同。
这么想着,压在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些,他的眸光也柔和下来。
夏挽星不知道短短十几分钟,秦谨之已经给自己做了一大套心理建设,她闭着眼,但也能感觉到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