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晦看见她的后脖子白皙一片,像软软糯的云片糕。
他轻咳一声,吩咐道:“你跟我进来。”
说话声音平淡,却有着不容置喙的霸气。
进了内屋,雾气缭绕。
谢如晦走到屏风前,把身上的衣服悉数褪下,缓缓地走向浴池。
他倚靠在池壁,侧眼瞥见云喜站在一侧,低着头,不敢左顾右盼。
像一只猫儿,下一秒便要蓄势蹿出去。
谢如晦道:“你过来。”
云喜忙跪下,“奴婢知错,望世子爷轻罚。”
一个低着头,另一个侧着脸,彼此看不见对方。
谢如晦暗暗一笑,方才的云喜气势汹汹地走进他的内殿,撞见他却成了一只乖顺的小猫儿,颇觉有趣,他和颜悦色地说:“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云喜点头,微微挪动步伐,走到他跟前,压着眉眼道:“奴婢…”
谢如晦眉梢微扬,俊雅的脸荡着几分笑意,“我的脸让你很害怕?”
云喜摇头,“世子爷眉目俊朗,貌若潘安。”
这话倒是说得好听。
谢如晦:“替我沐浴罢。”
云喜一抬头,撞见他的目光,瞬间面红耳赤,“奴婢只懂洒扫,不懂更衣沐浴,我去唤熟悉的婢子进来。”
谢如晦扶额,笑了笑,“不用,凡事皆可学,就从揉肩开始罢。”
云喜望着眼前的男人,如丝墨发,肩背挺阔,喉咙不免有些发紧,发烫。
她双手有些颤抖地放在谢如晦结实如块的肩膀上,感受到肌肉线条的蓄势力量,她用力一揉,与之抵抗。
谢如晦闭着双眸,差点沉不住气了。
这小猫儿的手温软细小,却颇有力道。
他慢慢地放松身体,享受片刻的舒服。
唯有云喜如芒在背,双膝跪下,弓着身去给他揉肩按摩,待他说停,她才默默地舒了一口大气。
谢如晦声音和悦,“去给我拿衣服来。”
“奴婢遵命。”云喜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才站起来不久,脚下生软,栽了跟头,往浴池摔去。
扑通!
溅起满池水花。
云喜不谙水性,在浴池里被温热的水撞进鼻间,呛到了肺,她手脚不协调地四处乱蹬。
突然,一双力道遒劲的手抓住她两条细软的腿,将她的身子靠近自己。
云喜紧闭着眼睛,靠在坚硬的胸膛前,猛烈咳嗽。
谢如晦低头,看着此时的她冒出水面,显得尤为娇弱,像被浸润的一颗水蜜桃,染上了氤氲的雾气,熟得透着一丝清甜、欲色。
不禁看得双眸微红,胯下那吊子竟起了一点不轨的生理反应。
他微微与她拉开距离,防止她发现自己那点旖旎的遐思。
待云喜稳住情绪,谢如晦问道:“你怎么样了?”
第5章 闲逛集市
过有半晌,云喜屏息敛气,颤着唇道,“奴婢……奴婢没事。”
说罢,往旁边池壁的台阶上走去,走时不忘说:“奴婢不是有心的,望世子爷轻饶,奴婢这就去把衣服给您拿过来。”
谢如晦挑眉抬眼,看着她全身湿透,头发丝还挂着将坠欲坠的水珠,轻咳一声道:“不用了,你回去换身干净衣服罢。”
此话一出,云喜只觉原本呼吸不畅都变通畅了。
连衣服都不递给他,一溜烟似的走没影了。
谢如晦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才的触摸感还有余温。
生生勾起他那日的片段记忆。
那人的身影与云喜有三分相似……
云喜出了内殿,马不停蹄跑回自己的房间,把房门死死地锁上。
确认不会有人轻易推开,整个人如释重负软趴在床上,大口喘息着,眼底渐渐浓上一层雾气。
草房那晚的阴影挥之不去,她只愿不要跟世子爷扯上任何关系,这几年要平平安安的度过,待满二十二岁出府离去。
不多想,起身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换好衣服收拾好心情,才去打开房门,不打开还好,一打开发现谢如晦居然站在房门前。
云喜以为是错觉,忙把门给关上。
身体靠在门身,只觉心脏噗通噗通的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突然传来敲门声,她这才认清现实。
云喜低着头打开房门,幽幽道:“世子爷,怎么突然来找奴婢了?”
谢如晦剑眉微蹙,面色清冷,暗观云喜道:“云喜,你知不知道,你方才请我吃了一顿闭门羹。”
云喜那双小鹿般的杏眼,陡然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奴婢…奴婢没有,奴婢失态,奴婢方才以为自己看错,以为见到了特别瘆人的东西。”
谢如晦挑眉,故作玩笑,“大胆云喜,你竟敢说我是瘆人的东西!”
“没有,没有,世子爷您误会了,总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云喜慌得快要被急哭了,双目赤红,“若世子爷觉得奴婢是这个意思,您就罚奴婢罢,奴婢甘愿受罚。”
反正也不是没有捱过板子。
大不了再捱十个。
她若有命出去便出去,若没命她也认了。
谁让他是自己的主子,她是奴才。
身为奴才,我命由他不由己。
谢如晦弯下身,双眸盯她少顷,却道:“去换一身小厮打扮,随我一道去集市罢。”
云喜:“啊?”
谢如晦拔高了声音,“你不愿意?”
云喜愣了一下,捣蒜似的点头,复又拨浪鼓似地摇头,“愿意,愿意!”
谢如晦眉梢飞扬,拔高了声音再问一遍,“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世子爷吩咐到的事情,云喜定当做到最好,不会让世子爷失望。”云喜说了生平第一次的谎话。
原以为表现得滴水不漏,不料谢如晦看见她躲闪的眼神。
就知道,这丫头口不应心!
谢如晦:“我暂且先听着。”
这趟出门谢如晦不备马车,不带近身侍卫,只带了云喜一人。
出门在外,云喜唤谢如晦为谢公子,云喜若说话不能自称为奴婢,以免带来麻烦。
深秋的燕都,总带着丝丝的冷风气,阴阴寒寒直钻脑门,相比在西南的殷都,这风着实厉害了些,狂了些。
云喜兀自拢了拢衣服,这套小厮打扮过于单薄了些。
冷风虽冷,但很快被集市里的人气、吆喝声、叫卖声给冲撞,渐渐有了暖气。
“卖桂花糕...卖粉蒸肉...卖酒酿圆子...卖琼浆玉液,快来吃,好吃得很...”很声如洪钟的叫卖声,把寂静了一夜的街道给唤醒,霎时充满繁华和热闹。
谢如晦闻着街边飘来的香味,鼻翼微微翕动,开口问旁边的云喜,“集市上的茶果,你觉得你做的好吃还是他们做的好吃?”
云喜不明白世子爷为什么这样问,只道:“回世...回谢公子,人家要靠手艺营生,而我只懂皮毛,怎么能比得上手艺人。”
谢如晦走到小摊前,要来两碗酒酿圆子,其他各要一份,“你啊怎能妄自菲薄,先尝尝看,或许你做得比她们好吃。”
云喜看见琳琅满目的茶果糕点,大吃一惊,“公子您怎么叫了这么多,咱们...吃不完呀,浪费可耻,要珍惜食物。”
谢如晦用手指压了压t快要弯起来的嘴角,“你忘了本公子是个男人?男人跟女人的食量又怎能相提并论。”
一语惊醒梦中人。
也是,他一武将出身,不多吃点哪能长出一身强劲有力的腱子肉。
这般想着,眼前的茶果糕点竟不觉得多,反而觉得刚刚好。
“带你来尝这些也不是白尝,回头给我做一份一模一样的。”谢如晦舀一个糯白圆子往嘴里递,里面的馅儿溢出来,充满整个口腔。
云喜也跟着吃上一口,细细品嚼,眉头不觉微蹙,没有云家饭馆做的好吃……
她想阿娘做的龙须酥、茯苓糕、豌豆黄,还有很多。
谢如晦三下五除二的快要吃完,正吃兴致处,瞥见云喜只吃了一颗之后就愣住了,颇有疑惑:“想什么,想到连吃的都忘了?”
云喜摇头,把碗里的吃干净。
谢如晦笑了笑,“在外不必拘谨,难得出来一趟,理应要开心些。”
云喜斜目睃谢如晦,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便道:“奴...不是...我已经吃饱了,咱们还要继续逛吗?”
谢如晦神情舒畅,“当然,我戍边多年,已经好久没有逛一逛燕地了,走!咱们再逛一逛,听说城西街晚上有走马灯,咱们去看看走马灯。”
云喜对看什么买什么显得兴致寥寥,只觉跟在谢如晦身边的时间,过得犹如蚂蚁搬家,慢得快要熬出油来了。
她像一只软弱无壳的蟹,点头答应。
黑夜如蚕蛹般慢慢吞噬残霞,月亮截沉在黑暗中,透着幽幽冷光。
街道两旁的高楼平楼渐渐地燃起灯火,好不热闹。
云喜从未有过晚上出府的经历,也不知外面的夜景竟如此的美丽生靓。
街道上还挂满了一盏又一盏不同图案的走马灯,很是非凡。
她一时兴起,小跑到一盏走马灯前,看着灯壁的图案,看出神来。
摊主见其露出喜欢的模样,问道:“公子,您若喜欢买一个回去罢。”
云喜细细打量眼前的走马灯,“它好看是好看,但是……”
“但是什么?”摊主急问。
第7章 遭遇歹徒
“有点俗气。”云喜挑眉问,“说说看,这盏走马灯多少钱?”
摊主展颜,“不贵不贵,仅需二两银子。”
云喜大惊:“二两,你怎么不去抢,就这盏灯也敢卖二两,忒贵了。”
谢如晦走了过来,“若是喜欢便买了罢,何须斤斤计较这么多。”
云喜:“我哪里像公子您这般,出手阔绰。”
她才被罚不久,那点攒起来的月钱,可是要留着给她日后回殷都用的。
谢如晦对摊主说,“老板,您这盏走马灯做工精巧,图案也精美,要不我买两盏,您打个折如何?”
云喜笑骂道:“公子,您若是喜欢府上会请人给您做更好看的,何必花这么贵去买这两盏。”
谢如晦淡笑,“千金难买心头好,老板,我就要眼前这两盏。”
摊主斜睨一眼云喜这个小穷酸,对谢如晦殷勤得很,“见公子您如此喜欢,那便三两银罢。”
谢如晦拿着两盏走马灯,递一盏给云喜,“给我好生拿着,弄坏了你赔。”
云喜咋舌,极其小声地哀怨了一句,“怎么还要我赔...小气吧啦。”
谢如晦故作生气,“云喜,你再说一遍?”
云喜内心咯噔,她明明说得那么小声,怎么他还能听到啊。
便嗫嚅道:“没没没,公子定是出现了幻听。”
谢如晦星眸闪动,勾起唇角,“好你个小娘子,你在说我年纪轻轻,便患有耳疾。”
云喜想骂人了,怎么他老曲解她的意思。
思及此,欲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不料眼前突然涌现七八个蒙着面,带着银刀的黑衣人,冲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云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谢如晦搂着腰肢,打横抱起往屋檐上跳。
谢如晦道:“你可抓紧我了。”
云喜死死拽着谢如晦的衣服,眼眶的水雾打着转儿,“谢公子,您可别丢下奴婢,奴婢怕死。”
若是只身一人,谢如晦可以搞定他们。
但他带了云喜出来,决计不能把她丢下。
眼前这种情况,只好越快逃走越好。
偏偏这帮歹徒不随他意,不论他怎么躲闪,还是被人绊了一下。
眼见那班歹徒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快速寻一处隐蔽的地方,将云喜放下。
云喜心里有些害怕,“公子,您要去哪?”
谢如晦笑道:“你放心,在这里等我回来,我要去会会他们。”
说罢,取出腰中软鞭,立即上跃,往他们方向跑去。
云喜躲在树荫底下,目不斜视地看着上方的打斗场面。
只见,谢如晦飞起右腿,打中对方要害,甩鞭而上,登时鞭影飞舞,变幻莫测。
在旁观战的云喜,忍不住暗叫:厉害!
传闻中,封狼居胥的少年将军,果真不一般。
这番敌众我寡的恶斗,在四五个蒙面人悉数被打落的前提下,颇占上风。
还有两个武功了得与谢如晦生死互搏的人,迟迟不肯离去。
谢如晦甩起软鞭,击中其中一位的脸颊,痛得他弯身跪下。
正当谢如晦走近时,那人腾地一掌撑地,左腿踢中他的左肩胛,跟着又横扫一腿,直勾勾地把谢如晦绊倒在屋檐上。
第8章 宿在破庙
谢如晦眼见另外一个向云喜的方向冲去,他忍着疼痛,比那人快先一步。
云喜被他搂着腰肢翻越墙壁,屋顶,经过几番波折,才甩脱那群蒙面黑衣人。
只因抱着云喜,跑了数十里,谢如晦的身体有些透支,颇为虚弱地单膝跪下,大口喘息。
现在的他们来到一处被寂寥森林包裹的世界,静谧无声,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
云喜愁眉担忧,“世子爷,您没事罢?”
谢如晦摆摆手,以示没事。
云喜却道:“您若有事,我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谢如晦睨了眼云喜,嗤笑一声,“我身为戍边大将军,若是被这些贼人给要了命,燕王家的脸面往哪搁?”
云喜默默地给他翻个白眼,如实说:“奴婢知道世子爷武功了得,可方才那群人耍阴招,差点就把您给...把您给害了。”
谢如晦微愣,调侃道:“怕什么,黄泉路上有你陪我走,我倒也不寂寞了。”
云喜一听,气得微微跺脚。
谁要跟他一起走黄泉路,她还要荣归故里,努力发家致富!
云喜应和一声:“呸呸呸,世子爷莫要说不吉利的话,世子爷好着呢。”
谢如晦歇得差不多,站起身来,“我们走罢,再不走恐怕真的要横尸山岭了。”
他此话一出,再配上此情此景,着实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云喜跟着他的步伐,双手抱臂地踟蹰独行,大约又走了几里路,遇到过云雨,匆匆去到一间荒废的、破败的庙宇里避雨。
谢如晦道:“我们在这里歇息一晚罢,明日一早再赶路。”
“阿嚏。”
云喜双手捂着鼻子,不敢大声地打了一个喷嚏。
谢如晦又道:“我去生点柴火,你把衣服脱了,不然很容易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