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蕙兰竖起三根手指,对灯火起誓,“我白蕙兰对灯火、神明发誓,我若背信弃义,就让我断子绝孙,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云喜见白蕙兰言之凿凿的神情,心底的大石微微放下。
云喜神色复杂地看着白蕙兰,“那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白蕙兰:“就在今晚。”
云喜的眼睛瞪得比兔子的眼睛还要大,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白姑娘...你……”
云喜有种天旋地转,被人下套的感觉,顿时肠子都有一点悔青。
可眼下,望着白蕙兰的脸,便想到她方才说的承诺。
一句拒绝地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12章 初见魏国公子王循
白蕙兰:“事不宜迟,姑娘随我到梳妆台,由梳洗嬷嬷替你梳头更衣。”
云喜被白蕙兰按住坐在梳妆台前。
这时候,进来四位容貌随和的嬷嬷,她们一个替云喜梳头,一个负责匀面,另外两个负责熨烫喜服。
铜镜中照应出两位美貌旗鼓相当的女子。
白蕙兰看着云喜,不得不感叹,自己站在她身边都稍逊三分。
云喜生了一张姿色不俗,带有一丝妩媚娇艳的脸。
皮肤白若冰雪,柳眉不画而翠,唇不染而赤,双眸如墨,似盛满了星河。
不笑时像一株冷艳的芍药。
倘若笑了,比花园里的海棠牡丹还要艳丽几许。
云喜看着铜镜,见白蕙兰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颇有不适,“白姑娘干嘛盯着我看……”
白蕙兰淡淡道:“美的东西令人赏心悦目,更何况是如斯美人呢?”
云喜微顿,说道:“白姑娘你也很美,我在街上看到你时,不由看出神来。”
闻言,白蕙兰拿起胭脂,在云喜脸上轻轻一扫,宛若画出了朝霞。
不多会,衣服换好,妆容画好,白蕙兰去拿盖头给云喜盖上。
云喜还是有些不放心,抓住白蕙兰的手,“倘若我家公子来你们府上寻我,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白蕙兰稍默片刻,温言道:“我会告知令公子,你身体抱恙,等康复了自会把你送回去。”
“好,你记住你说的,你若撒谎,依我家公子的脾性,绝不轻饶你们。”云喜不全然相信白蕙兰,拿出谢如晦来压她。
她在赌。
若赌赢了黄金百两到手。
若赌输了依谢如晦的性格,他不容许自己的东西被人沾染,更何况是人?
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
云喜被她们扶进轿里,白蕙兰也随着进去,塞给她一个小银瓶以及一包蒙汗药。
白蕙兰低声道:“这包蒙汗药你找机会倒进酒里,而银瓶里的药,在王循昏迷后再咽下去,我们会暗中派人保护你。”
云喜点头,把药藏好。
之后,唢呐声响,吹吹打打,十里红妆,响彻天际。
白蕙兰望着渐渐远去的轿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管事的近身婆婆走到白蕙兰身边,问道:“小姐,为什么要让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替你出嫁。”
白蕙兰轻轻摇头,继而笑道:“是你蠢,还是我蠢?这位姑娘与王循心心念念的人有五分相似,而魏国公王家在朝廷上早已忌惮燕王世子许久,我跟爹爹这么做,无非是想借魏国公之手,打压燕王世子。”
管事婆婆一听,整件事一下明朗了起来,她家小姐要声东击西,当那坐观上壁的老虎。
——
坐在轿子里的云喜,用手挑起轿子的窗帘,掠扫一眼。
暗道,白蕙兰虽是嫁给魏国公王循为妾室,但白家给她的排场却不输正室的礼仪,该给的全都给足。
这大抵是娘家人给的底气。
想到此处,身体有些疲倦,斜靠在旁边,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便到了魏国公府。
云喜忙坐直身来,等外边人的动作。
忽然,轿子被人猛踢一脚,发出咯吱声响,惊得她左右摇晃。
她稳住身子,竭力咬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让你们走偏门,你们倒给我走正门来了,一个小小商贾之女脾气倒挺大的,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吗?”轿身外传来一道冷冽的问询。
轿外的喜婆忙道:“公子息怒,咱们这就折回偏门。”
正要抬轿之际,王循喝道:“且慢!”
“公子……”喜婆疑惑。
王循斜睨一眼轿内,似笑非笑,“白家姑娘,你甘愿走偏门?”
云喜一时哑言,她万万没想到王循是个会找碴的主。
王循又踢一脚,旋即撩开轿帘,将云喜扯了出来。
云喜踉跄一步,扑倒在地,头顶上的喜帕随风飘落。
王循一眼看出此人的身段并不是白蕙兰,眉宇间夹着一丝狠戾。
“好你个白蕙兰,胆敢塞一个冒牌货给我。”一张玉面俊颜霎时遍布寒气,脸色铁青,“说!你家小姐在哪?”
云喜的膝盖传来阵阵疼痛,事情的发展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这下想死遁出府的办法决计行不通了,干脆说出事情的真相,或许还能有命回去罢。
她拂去额头上垂下来的几捋额发,镇定自若道:“奴婢不过是拿钱办事,冤有头,债有主,王公子若想讨一口气,去找白家人罢。”
云喜说着,抬起头去看他。
王循看到云喜的那一刹那,微微一愣,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他的怜儿,回来了?!
第13章 当众调侃
云喜见王循神色冷冷,有些心惊肉跳,低低唤一声,“王公子?”
王循轻笑,负手而立,眼里的戾气依旧未散。
他走到云喜面前,捏住她的下颌,逼迫她与他对视,“什么王公子,要叫夫君,白姑娘送我娇花一朵,我怎能不悉心t爱护,今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娘子,你要高兴才是。”
云喜惶恐,这个王公子怎么来者不拒啊——
她承认她见到王循的那一刻,是有一丝震撼。
这世间竟有人长着一副极好看的男生女相,面部轮廓深邃,眉峰星目,只着一身喜服,丝毫盖不住身上阴柔中带着隽朗的气息。
“王公子,事已至此,我不妨同你说,我不能跟你成婚。”云喜壮着被杀头的胆子,如实说。
“呵!国公府邸,岂容你一贱婢放肆!”王循的话如寒冷的冬夜,“我王循要一个人,无论男人女人都必须得到,更何况是你?!”
云喜被他吓得有些惊魂不定,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碎。
王循直接抓着她的手,往府里走去。
云喜死死不肯走,说道:“不瞒王公子,我乃燕王世子的婢女,一奴籍者怎能与勋贵世家成亲,倘若传了出去,魏国公的脸面,王公子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说罢,云喜只见捉着她手的王循,身形未动,僵在原地。
不稍片刻,王循转身看她,“笑话!我看看谁敢嘲笑魏国公府,谁敢嘲笑我!你说你是燕王世子的婢女,你一婢女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我这便成全你,你反倒在这里矫情了起来,燕王世子是这样教下人的吗?”
“王循,我怎么教我的婢女,这种事你也要管上?”
带着一丝嘲讽意味的话,戳进王循的心窝。
王循寻声去看,见到来者,横眉怒目,“燕王世子,到底是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谢如晦神情肃穆地看了眼王循身后的云喜,哂笑道:“传闻王公子好男女之色,竟没想到连个下等婢子也要收入囊中,跟外面的酒囊饭袋之辈并无区别。”
此话一出,王循便觉自己中了谢如晦的圈套,瞬间绷紧着脸,冷冷地道:“呵呵!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说我风流倜傥也好,多情自我也罢,我想要的无论是人还是物,就必须得到!”
哎呀——
云喜被王循用力一抓,痛得她嘤咛一声,直冒冷汗。
谢如晦看着王循,目光像一道寒光,极具穿透力,“王循,我的人,你也敢动?!”
王循脸色沉沉,阴笑道:“我怎么就不敢?我还敢在你面前...要了她。”
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
云喜的心脏猛地一颤,呼吸一窒,脑海里浮现出被人夺了身子的那一晚,浑身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她奋力挣脱王循的掣肘,只见纤细的手腕处被他勒出红痕,忍着痛道:“王公子,你若想解恨,把气撒在一个低下的贱婢身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王循将云喜扯到自己跟前,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一口云喜的脸颊,灼灼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扯出一抹冷笑,“你说对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云喜眼尾通红,银牙几乎咬碎,“你……”
想到对方是勋贵世家的人,硬生生把“狗熊”二字咽回肚子。
“你跟着他,能脱离奴籍吗?”王循挑衅一般的看着谢如晦,转而对云喜温言道,“跟着我就不同了,你可以入良籍,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一辈子吃穿不愁,你若是乖乖的,我再与你有个一儿半女,美美满满的过完一生,这是许多人想要都要不来的,不妨考虑一下。”
第14章 世子发怒
对面的谢如晦甩开手中的聚骨扇,眉宇间带着晦暗不明的光,嗤笑道:“王循,你与舍妹有婚约在身,正妻未娶,却先纳妾室,简直贻笑大方,可笑至极!”
正说着,谢如晦一个空中翻身,立马跳到云喜身侧,用玉扇一挥,内力释放,令王循感到刺痛,旋即松开云喜。
谢如晦眼疾手快,顺势揽住云喜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护在身后。
王循护着被打的手,阴恻恻地看他一眼,笑道:“世子爷,这个贱婢除了姿色上乘,到底有什么魅力,令你大费周折地寻上门来,莫不是你与我一样也好这口?”
“啧啧,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种货色玩玩也就罢了,别太当真!”
是个人都能听出王公子王循的揶揄和嘲笑。
众人皆知,王循不但纨绔败家,闲散爱玩,还是出了名的阴阳怪人。
此时的谢如晦喜怒不形于色,眸若深渊,强势地勾了勾唇,“无须王公子提点,我自有分寸,今日一事,到此为止罢!”
周边空气骤然降温,云喜的背脊莫名发寒。
她双手抱臂,不承想被谢如晦死死地搂在怀里。
他踩踏骏马,施展轻功,带着她飞上一派古朴的屋檐上。
两人的身后,传来登浪子王循的大声叫喊,“小娘子!我王循改日登门拜访,下三书六礼,许你为妾!”
云喜听得蹙起深深的柳眉,嘴唇战栗,只紧紧抓着谢如晦,把头垂得低低的。
谢如晦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闷哼一声,运用轻功,将她带离魏国公府稍远的几里地。
云喜一着地,弯身地大口粗喘着气,未等她缓过来,谢如晦干脆把人扛在肩上,去往驻扎在燕都边陲的神狼军军营方向。
天边的晚霞被黑夜吞噬,剩下无尽的沉默,无尽的空幽。
到了主帅帐营,谢如晦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把云喜甩到地上。
就着帐营里惨淡的灯光,看着了一身粉红喜服,头戴金钗的云喜,静默半晌。
云喜倒吸了口凉气,眼前的人一言不发的样子令她害怕,她嗫嚅地开口,“多谢世子爷相救。”
谢如晦的双眸带着寒意,他半蹲下身子,捏着她小巧的下巴,“云喜啊云喜,你就这么想男人?”
云喜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睫毛微颤,抬眸对上谢如晦,衣袖下的手握紧拳头,死死地嵌着掌心,“回世子爷,奴婢并没有。”
谢如晦唇畔含笑,是一个云喜看了都觉得寒战的笑。
他眉间紧拧,“若我没有及时赶来,你该如何?”
云喜的心此时戚戚然的,她张了张嘴,却被谢如晦给打断。
“那便被他纳入房中,当一美妾。自此,便与供你吃穿住行的燕王府割席,是不是?!”
谢如晦那张俊白的脸逐渐沉凝,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失望,一股从未有过的失望……
云喜眸色恐哀。
她从未见过谢如晦那骇人的神情,当下被吓得早已无法言语,只有本能地摇头。
谢如晦将扰乱他思考的情绪压下去,一字一句地道:“金桂曾在我面前说过你,凡涉及自身利益,违背道德上的事情决计不做,逼着你,你也不会去做。一个商贾之家怎敢逼着燕王世子的近身丫鬟上花轿?”
“世子爷……”云喜极力克制身体的颤抖,佯装淡定地回道,“这件事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是奴婢一时财迷心窍,掉钱窝子里……白姑娘许诺她会暗中保护我,若我替她出嫁,她会赏我黄金百两当作酬劳。”
“云喜,你连撒谎都不会。”谢如晦嗤笑一声,“这个借口听起来倒也不错,但缺了火候。”
云喜面如死灰,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替自己找补,“真的,世子爷您信奴婢一回,就信奴婢这一回罢,奴婢绝不会欺骗世子爷!”
谢如晦把她拉起身来,丝毫不想听她的狡辩之词。
“前脚刚跟我承诺过,你会一心一意伺候燕王府邸,伺候我,后脚转头就答应别人干别的事!”谢如晦愤懑地拉着她往帐营外走去,狠厉道,
“把我当猴子一样戏耍,你真行!既然你这么喜欢钱,喜欢男人,那我送你一程,刚好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缺了一个温香软玉在怀,那就让他们好好地宠你一番!”
第15章 被贬为粗使婢女
云喜被他吓得眼泪直飙,原本有些潮热的脸越发的殷红,“世子爷,世子爷您绕奴婢罢,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被谢如晦当众拉着的云喜,发丝凌乱,泪眼婆娑,我见犹怜。
在外巡逻的众士兵对她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忙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拉着谢如晦的手臂,哑着嗓子央求,“世子爷,求您网开一面!奴婢不能去,真的不能去——”
谢如晦一言不发,把她带到其中一个士兵歇息的帐营里。
云喜看见里面十几个赤着膀子的士兵,纷纷向她投来饶有兴味的眼神,这样的情境,霎时令她如墨的双眸充满了慌乱,不安和吓破了胆。
“世子爷!”云喜拽住谢如晦的衣袖,眸光直直看向眼前男人,“若您要用这种方式侮辱奴婢,奴婢以死谢罪!”
话毕,云喜抬手,从头上扯下发簪,闭上眼睛,欲要往咽喉插去!
电光石火之间,谢如晦拍开她的手。
那支精心打造的金簪被甩到老远,坠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喜猛地睁眼,视线落在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簪子上。
倏尔,她的腰忽被一股力t量给桎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