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上各自的香,在逼仄的空间里交缠、勾连,融合,最后合二为一,化成一缕轻柔的香。
谢玉升手扣着秦瑶的后脑勺,俯下脸与她相吻,厮磨她的唇,问:“要多久才能让你最喜欢我?”
在看完秦瑶的小册子后,谢玉升就告诉过自己,一定要稳住心神,既然秦瑶心里没有他,就不能为她所惑,可事实情况是,每一次相处下来,他都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甚至问出了这样一句,从前高高在上的他绝对不会问出的话。
秦瑶抱住他,溺在他沉重的呼吸中,话语从唇瓣溢出来,支离破碎。
“不知道,说不定明天,说不定后天,只要你对我好,就快就可以,你已经快要超过我阿兄了。”
谢玉升呼吸浅浅地落在她脸颊上,吻得难解难分,口中沉沉地道出了一句“好”,碾碎在二人唇齿之间。
天上皓月皎洁,光亮普照人间。
女郎郎君动情拥吻,水深火热,越发难解,前路如银河迢迢。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也是要过七夕节的~
秦临:所以本章我只是一个工具人?
第74章 南墙
马车连夜往长安驰去。
秦瑶醉了酒,眼皮子沉沉,与谢玉升吻完后,很快昏睡过去。
夜里车轮声辘辘,草木扬尘,伴随着星光夜色。
秦瑶醒来时,脑子里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只记得昨晚喝了米酒,之后整个人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好像从集市上回来后,还抱着谢玉升说了许多话。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内没有看到谢玉升的身影。
秦瑶猜测谢玉升怕是下车有事去了,手挑开帘子,见车停在一处山坡上,外面天光细弱,云雾低垂,颇有几分山雨欲来的趋势。
侍卫的声音在帘子外响起:“陛下,这是北边送来的密函。”
秦瑶素手接过信件,道:“眼下陛下不在,等会他回来,我会把信转交给他。”
侍卫手搭在剑上,行礼离去。
马车内,秦瑶头靠在床边,听得山岚间鸟鸣声翠,她有些无聊,目光移到小几上的几张信封上。
密函用火漆密封,上面笔走龙蛇用金笔写了几个大字,因为笔法潦草,看不清楚写的什么。
秦瑶将密函拿起,翻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又将它搁回了桌案上。
接着,她半倾身,打开小几下的开关,一滞抽屉便伸了出来,里面另外放着十几张拆开的信件。
回京的路上,秦瑶大多数时候都是和谢玉升坐在一辆马车,他日日处理政务时,也没避着她,秦瑶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些密函对她来说也是可以看的。
百无聊赖之中,秦瑶拿起一张信。
上面的话读起来有些困难,明明每一个字秦瑶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看不太懂了。
秦瑶猜想这上面的话用了是暗话,防的就是万一密函落入外人手中,也不会被轻易地识破。
若是只有一封信在,秦瑶或许还破解不了上面的暗话,但这么多信摆在面前,对照起来,还是可以堪破的。
在秦瑶很小时候,阿耶就告诉过她,军中人通信就是用的这种特殊的加密方法,也教过她怎么堪破密信。
她垂下脸,将信件一认真地张张比对起来。
谢玉升下车了一趟,回来时,见帘子被风吹起,轻纱飞扬,露出里面女子姣好的侧颜,美人如花隔云雾。
他往马车走去,看到秦瑶在翻看他那些信件,并没有太在意,继续与身侧人交谈。
然而谈着谈着,谢玉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锐利地一缩,朝秦瑶投去。
秦瑶跪坐在小几前,眉心蹙起,飞快地翻看一张张信,脸色在短短的一刻间变化了好几次,从慌张到震惊再到空洞,握着信件的手都在颤抖。
这一幕清楚无比地落入谢玉升眼中,他意识到什么,大步跨上马车。
一入内,秦瑶抬起脸,看到他,手掌一抖,握着的所有信件悉数洒在地上。
她满脸不敢置信,欲起身,身子一晃,如同头晕,不带动桌上的瓷盏摔落,掷地有声。
谢玉升几步上前,搀扶住秦瑶的胳臂。
秦瑶转过目来看他,声音里掺杂着颤抖:“你在调查我阿耶还有我阿兄?”
秦瑶又翻看几张信,这一次是真的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视线因泪珠变得模糊,“我阿耶和阿兄怎么可能干出叛国的事?这信上所说的证据,都是假的,肯定是污蔑。”
秦瑶眼眶发红,问:“这是真的吗?”
谢玉升面容冷白,眉目间的线条有一线紧绷的冷峻。
秦瑶盯着他那双弧度极好看的唇,看他久久地沉默之后,终于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是真的。”
他眼底的目光平静,如秋水一般了无波澜,秦瑶却感觉那目光化成了利箭,在这一刻,刺穿了她的心房。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弄不清楚怎么一回事。
通敌叛国这样一个罪名太大了,明明今日之前,一切都没有表现出异样。
秦瑶觉得谢玉升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和他解释道:“你听我说,我阿耶不可能叛国的,他年岁长了,之前给我送来信的,你也看到了,说他中了风后,身子大不如前,这种情况,怎么能带兵打仗?”
“还有、还有......”
秦瑶焦急地思索,红唇紧抿了一下,“我阿兄更不可能了,当初我阿兄与丹城郡主情投意合,二人快要定下婚约,可是郡主被送去了突厥和亲,你知道我阿兄有多恨突厥人的,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与突厥人的勾结。”
秦瑶眼里织起雾气,插在鬓发间的海棠花犹未落下,美目流转中泪水滑落,熠熠华光,如海棠泣露。
谢玉升静静地听她说完,手触上她的脸颊,柔声轻问:“在朔州城,崔郡守的书房里,那柄宝剑你看到了吗?”
秦瑶本以为谢玉升相信他了,可在这话出来后,心脏骤然一跌。
一句呢喃从她口中泻出来:“那柄宝剑是我阿耶的......”
谢玉升捡起地上几张纸,递到秦瑶面前,道:“之前只告诉你崔郡守贪污,其实更是有通敌之罪,这是他与突厥人的来信。”
秦瑶颤抖的手接过信。
天幕欲雨,空气潮湿压抑,湿哒哒的木香堵住秦瑶的脖颈。
她如浮木一般,在水中浮沉,几乎要窒息。
谢玉升看到她眼角的泪,道:“这信是你自己从崔槐书房里拿回来的,你阿耶教过你突厥话吗,若是上面的话看不懂,我可以念给你听。”
他轻柔的话语,听在秦瑶耳中,却好似有讥嘲之意。
秦瑶手攥紧信纸,咬了咬牙,仰起头来,“我是不会信这些的,这些信是谁呈上来的,是谁要陷害秦家?”
这话落地的瞬间,秦瑶脑海里浮起一个巨大的猜想,让她顿时遍体生寒,胸口掠起阵阵恶心之意。
“谢玉升,你也信了这些证据吗,还是说你想除去我父兄?”
她说这话时,泪水从眼底掉落,一颗一颗,砸在谢玉升手上。
谢玉升感觉被烙了一下,去接过她手上那些信,道:“我还在调查。”
谢玉升容色始终平静,淡到有一丝冷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的眼神让秦瑶觉得害怕。
秦瑶嗓音沙哑:“你不是在调查,是你差不多已经认定了我父亲和兄长的罪名了。”
那些密函上说了,他让侍卫们在暗中做好部署,若秦家一有异动,便提前动手,以最快的手段,让秦家人伏诛就法。
到时候便是流血成河下场。
可秦瑶生来身上流着秦家的血,在她心里,完完全全向着秦家,那些黑底白字写的叛国证据,她一点也不相信。
她知晓自己父兄的为人。
她也知晓,一个有野心的皇帝,是断断不会放任外戚一日日壮大,势力盘踞一方,以至于让自己养虎为患。
必要的时候,他会做些什么来永绝后患,巩固自己的统治。
谢玉升将爪牙伸向秦家的同时,何况不是在生啖秦瑶的肉?
她能感觉到,炽热的血已经从她喉咙里喷涌出来了,她眼前血肉模糊,血色一片,那不只是自己的血,更是自己同胞骨肉的血。
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犹如猎物一般,被谢玉升扑杀,咬断喉咙。
秦瑶双手捂住眼睛,擦干净眼泪,过了一会,准备下车去。
谢玉升拉过她袖子,问:“你要做什么?”
秦瑶推开他的手,直对他的眼睛,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道:“我不信他们会通敌,我要回洛阳亲自去看看。我阿耶没有叛国就是没有叛国。”
谢玉升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握着她手臂的手,微微一松。
他的嗓音凉薄低沉:“你昨晚与我说的什么,是不是忘记了,瑶瑶?”
昨晚她说她喜欢他,会和他做一辈子的夫妻。
小姑娘想起了那一幕,眼底又涌起泪花。
可秦瑶昨夜也说了,在她心目中,最重要的是她阿耶、阿兄,其次才轮到谢玉升。
谢玉升松开了她的手,替她挑开车帘,道:“去吧,去洛阳看看。”
她是不撞南墙不死心,性子执拗到了极致,也只有将血淋淋的残酷真相全部剥开暴露在她面前,才能击碎她对这个世界的幻想,让她幡然清醒。
秦瑶没回谢玉升的话,径自下了马车,要了一匹马。
马蹄翻起土块,一队黑甲骑兵跟随在后,往旷野上驰去。
她天青色的衣裙在晨风中猎猎飞扬,薄岚追随在她身后,她扬鞭策马,脊背挺直,使得她看上去更加单薄。
这里离长安城不到十里,只要他们再往前走,便能回到九重宫阙,继续做那无上的帝后,可昨夜从秦瑶口中听到那些话,谢玉升便知晓绝无可能了。
这破脓的伤口,早一日挑开早日为好。
谢玉升立在山坡上,看着她的远去。
侍卫走上前来,询问道:“陛下,娘娘骑马往东边走了,臣等要不要上去拦着?”
云层如潮奔涌,天尽头有一线的光亮。
江山闪金耀绿,精致宛然,如用琉璃一般易碎
谢玉升俯眼凝望那渐行渐远的一行人,轻声道:“让她走,护送着她去洛阳。”
他知晓,秦瑶一定回来的。
长风灌进他的衣袖,大片的山峦涌入眼帘,眼前是连绵的青山,湖光水色一线天。
马儿驰骋,一路向东。
秦瑶骑在马上,看到熹光从东方升起又落下,星河千转,照亮她的前路。
一路分花拂柳,风鼓进秦瑶的长袖,让她裙摆飘扬如轻云,融进这江山水色的画卷之中。
秦瑶在五日后,回到了洛阳。
将军府大门洞开,秦瑶下马,将马鞭扔到仆从手上,提着裙裾,飞奔进了府。
府上的一切一如记忆中的一般,秦瑶凭着那些清晰的记忆,走上了长廊,往自己阿耶的屋子奔去。
府上的仆从侍女见到秦瑶,皆惊讶无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看到跟随秦瑶进来那些的侍卫,才意识到秦瑶真的回来了,连忙跪下,行大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阿耶、阿耶......”
秦瑶口中呢喃,越奔越快。
只要见到阿耶,把一切问清楚了,一切谜团便都可以拨开云雾了。
阿耶的身子状况并不好,只要他在家里,没有做出证据上所说那样,借着养病的缘由回洛阳,实则暗中操练兵团的事情,秦瑶便可以写信一封告诉谢玉升,她并没有错。
时隔两年没有回洛阳,秦瑶眼底发酸,这段时间的委屈不住地往上冒,想要扑到他膝上好好哭诉一番。
然而这五日来,没日没休的赶路,让她精疲力尽,双股战栗,险些向前倾倒,好在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她抬起眼,看到长廊尽头走来一熟悉的面容,认出来那是从幼时便照顾自己的乳娘,又提起裙裾,朝她奔去。
“阿姆,阿姆。”
杨阿姆听到这声叫唤,见来人竟然是秦瑶,惊讶道:“小姐怎么回来了?”
秦瑶来不及和她过多解释,问:“杨阿姆,我阿耶呢?他在不在书房里,我要去见他。”
再往前,绕一个弯,走下长廊,便可以到阿耶的屋子了。
秦瑶抬脚欲走,却被杨阿姆一把拽住袖子,道:“娘娘别急,大将军现在不在府上,他不在这儿。”
秦瑶一愣,又握紧杨阿姆的手臂,问:“那他现在在哪?”
杨阿姆有些奇异于秦瑶的表现,但看秦瑶焦急的样子,也不敢隐瞒,道:“大将军不在洛阳,如今正在北边一点的泾州。”
秦瑶皱眉:“他去泾州做什么事,何时才能回来?”
杨阿姆问:“将军没写信告诉过娘娘吗?”
秦瑶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张地握成拳头,她确实不知道,以为阿耶就好好地在家养病啊。
杨阿姆拉过秦瑶的手,四顾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娘娘此番来洛阳,可有和陛下一同来?”
秦瑶心里浮起不详的预感,摇了摇头,接着就听杨阿姆道:“老奴也不知晓,但老将军半个月前从西北回来,除了回了府上一趟,便再也没回来过。”
秦瑶抬起头,望向北方,心里地不安越发的强烈,她不解地想,阿耶不好好在家养病,去北边的泾州做什么?
谢玉升给她看的那些证据里,有一处说了,阿耶私下藏着的兵,有一部分就在泾州。
作者有话说:
不会虐的,要我说,全书最虐的就在这一章了。
二更晚一点!
第75章 炽热
秦瑶进了屋子坐下,与杨阿姆详细谈此事,问她阿耶何时能回来。
杨阿姆摇了摇头,“大将军好像叮嘱过下人,说他半个月后会就会回来。”
秦瑶手搭在膝盖上的手,默默攥紧了衣裙,喃喃道:“半个月吗......”
半个月的话,她还是能等的。
她和谢玉升此事争吵了一番,在没有得到阿耶亲口的回答时,秦瑶还不能回去。
秦瑶道:“那这半个月,我便住在洛阳,等阿耶的消息吧。”
杨阿姆面露喜色,道:“娘娘要在洛阳住?那敢情好啊,娘娘出嫁后,闺房一直没人动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貌,将军日日让奴仆们去洒扫得一沉不染呢。”
只是杨阿姆想到了一事,露出几分担忧,问:“娘娘这次归宁回家,可是陛下同意的?”
“陛下”二字从她口中缓缓说出,秦瑶眼睫颤了颤,扬起脸,道:“自然是同意的。”
杨阿姆这才放心了,抚了抚心口,道:“瞧把奴才吓得,方才见娘娘匆忙地回府,还以为娘娘和陛下出了什么事情,吓得慌了神,还好、还好没有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