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姮又道:“王妃,每个人的人生和生命,在关心的亲人眼中都是最为重要的。所以我相公才出此下策,我们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此时,院门打开,一名老嬷嬷领着谢俭走了进来。
“阿俭。”夏氏看见小叔子也被带来了,心里就更不安了,她听得糊涂,阿姮明显有事情瞒着她,而且这事关乎到宁王府的嫡姑娘。
宁王妃会把谢俭带来是意料中的事,沈姮见他神情,坦然得很,想来应该有对策了。
“见过宁王妃。”谢俭行礼。
宁王妃看见谢俭时,微讶,好一个俊秀少年郎,这模样,还有身上的功名,与眼前的沈娘子着实不相配,想到女儿所为,还派了一个婢女来离间这对夫妻,莫不是女儿看上了眼前的少年?
想到这个可能,宁王妃如坐针毡,她苦心教养的女儿,只有这样的出息吗?
“谢俭,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宁王府的嫡姑娘按下手印。”宁王妃冷斥:“你们谢家都不想活命了吗?”
“王妃有所不知,小生和拙荆正是想活命才出此下策。”谢俭的语气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若非这认罪手印在,只怕王妃已经动了杀心了吧?”
一语中的。宁王妃眯起眼看着这少年。
沈姮最不喜欢古代的就是这一点,必要时,那些权贵可以牺牲别人的性命。她看着谢俭如何处理。
谢俭从怀中将一叠认罪书拿出来:“所有的认罪书都在这里。只要王妃能管好嫡姑娘,这些我可以当场销毁。”
“我的女儿我自会管教。”宁王妃忍着怒气道。
“那小生就当王妃是答应了。”谢俭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连同这些认罪书都交给了过来拿的嬷嬷。
宁王妃接过,看到这一个个手印时,气得手都在发抖,直到看着嬷嬷将这些都烧了个干净,这才能松日气,厉目扫过谢家三人:“若此事胆敢泄露出去,谢俭,你知道后果。”
“王妃该担心的应该是嫡姑娘日后可会再做出糊涂的事来。”谢俭眼神凌厉。
沈姮讶异地看着谢俭的大胆,如此有底气么?
说到女儿,宁王妃脸色一沉,哪还能安稳坐着,起身离开。
梅儿原本以为没自已的事了,哪知道身边的老嬷嬷竟还要来拉她,害怕地喊道:“沈娘子救我,谢相公……唔,唔。”
不等她说完,一名嬷嬷已经将她的嘴给塞住,拖走。
冯嬷嬷紧随在后送人。
“阿姮,阿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夏氏着急地问:“南明城外的山上是什么事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谢俭正欲解释,就见送走了王妃的冯嬷嬷走了回来。
“沈娘子,那天的事,你能否再跟老婆子说一说?”冯嬷嬷道。
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沈姮便把那天的事说来。
夏氏听着倒抽了好几日凉气,若不是阿姮扶着她,只怕站都站不稳,这个宁王府的嫡姑娘竟然会做出这般恶毒的事来?那是要人命啊。
冯嬷嬷苦笑连连。
“那,那梅儿是怎么回事呀?”夏氏又问。
沈姮和谢俭互望了眼,心领神会,皆看向冯嬷嬷,毕竟这种事,他们还是当作不知道得好,让冯嬷嬷来解惑吧。
“嫡姑娘不甘心自已的失败,就让梅儿来膈应沈娘子和谢相公。”但现在看来,怕是没任何作用,这样蹩脚的手段,冯嬷嬷不敢相信是自已一手教出来的姑娘做的:“王妃也是在今晚才知道。”
“为什么啊?她可是宁王府的嫡姑娘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家人?”夏氏一脸的后怕:“我们何时得罪过嫡姑娘吗?”
冯嬷嬷眸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俊逸的谢相公,嫡姑娘对谢相公……
第134章 这误会大发了
不经意瞧见冯嬷嬷看谢俭的眼神,沈姮额头一抽,冯嬷嬷不会以为刘芷月对谢俭有意思吧?
那是仇人啊。
随即想到冯嬷嬷这般想,那宁王妃不会也是这般想的吧?
这误会大发了。
“嬷嬷,您不回宁王府吗?”沈姮问道,宁王妃亲自来找她,还以为冯嬷嬷会回去。
“老身无颜回宁王府。”冯嬷嬷这心里头实在羞愧,教出这样的嫡姑娘来,她哪还有脸回去。
这真和冯嬷嬷无关,沈姮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时候不早,大嫂,阿姮,我们该回去了。”谢俭朝着冯嬷嬷一揖。
冯嬷嬷微微颔首。
这一晚的平静已经被打破。
夏氏到了家后,喝了好几日的凉水,也没压下心里头的震惊。
“这种事,你们怎么能瞒着我?”夏氏想到在南明县时,赁居在隔壁的少年竟然是宁王府嫡姑娘派来的人,这心里就无比后悔对那少年的亲近。
“大嫂,当时事情已经过去,也不想你太过担心,这才没说。”谢俭道,若让大嫂知道,只怕露出马脚被隔壁那人察觉,还不如不说,反正他也能应付。
夏氏有些失神:“梅儿竟然也是宁王府嫡姑娘派来的,你们在禹州的时候,是否对这位姑娘不敬啊?”很快又否定了这个说法:“就算不敬,她也不该如此恶毒啊。”
沈姮在心里叹了日气,还不是谢俭惹出的祸。
不过谢俭只是算计了原主,私奔却是原主自已做出的选择,生死皆由自已造。
而原主更上层楼,这是要来抓她的奸,让谢俭绿云压顶,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可谢俭若真的在意一身绿的话,当初又怎么可能这么算计她?
现在这个情况,左右都是她倒霉。
“那宁王府是不是不会放过我们?”夏氏担心。
“大嫂放心。不会有什么事。若有事,方才宁王妃就不是仅仅说几句话这么简单了。”谢俭相当地自信:“不过这次也是个教训,不管是什么人,大嫂,你绝不可轻信。”
夏氏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寞,为何周围的人都要如此针对他们?
回了居室,谢俭例行看书,他看书的姿势,那背和腰永远是笔直的,微低着头,长指翻书的时间也颇有规律。
这一副认真读书的模样,让沈姮觉得方才宁王妃那一出像是没发生过一样:“阿俭,宁王府和王内侍是否有关系?”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样的原因才能让宁王妃作罢。
“宁王和王内侍都是太子一党。”谢俭淡淡道。
沈姮瞬间恍然:“所以这是宁王妃放过我们的原因?”
“皇都的人都是盘根错节,就连梅儿这样的,都能沾上宁王府的嫡女,宁王妃在对付一个人之前自然是要查清其背景。”谢俭继续看他的书:“免得得罪了人而徒生枝节。”
沈姮点点头,难怪谢俭能如此从容:“那你现在也是太子一党吗?”
谢俭只道:“我最终是要替父亲申冤,并且找回大哥的。巧的是,虞郡公府也是太子一党。你说,为何我大哥这么巧的成为了郡公府的姑爷?”
沈姮坐到了他身边:“你怀疑公公的冤案和郡公府有关?”
谢俭放下书:“夫子查出来,六年前,郡公府的人去过南明。我只是不明白,若我父亲的事是他们所为,为何又要让我大哥娶了郡公府的嫡女?”
看着谢俭一副沉思的模样,沈姮发现眼前的少年在提起这段冤情时眼中已不像一年前那样有情绪波动,他隐藏得极好,就连她都看不太出来了。
想到那虞氏和谢家大哥的恩爱,沈姮猜测:“会不会是虞氏看上了大哥?”
谢俭冷看了她一会,长指一伸,弹了下她额头。
沈姮一手捂住被弹的额头,愣了下,她被弹额头了?她被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弹额头了?有没有搞错?
这臭小子,这种动作可不是随便就能做的。
“想什么呢?我哥在我心目中虽然是极好的,可他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庶民,堂堂郡公府的嫡女怎么可能看上他?”阿姮的脑子有时挺好使,有时又像是被什么堵了似的,谢俭道:“普通百姓家的女儿成亲,都要看看家世人品,讲个门当户对,更别说郡公府这样的世家大族。”
沈姮可不这么想,怎么没可能了?万一就是呢?恋爱脑男女皆有,可思来想去,脑子里也挤不出什么例子来说明,历史上那些看起来是恋爱脑的女人,恋爱的对象可不是庶民啊,最差也是个有前途的书生。
倒是老百姓yy出来的话本子,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什么官家小姐爱上穷书生之类的,什么集团千金小姐恋上底层员工的,恋爱脑层出不穷。
似是知道沈姮心里在想什么,谢俭道:“让你少看些话本子,你偏不听。”
沈姮:“……”
照现实情况来说,沈姮想了想:“我若是虞氏,既然要嫁人,那定是要去查一查未来夫家,可那天虞氏见到我们的反应,像是不知情一般。”
这样的人生大事,怎么可能不知根知底?
“除非。”谢俭眼眸低垂,没有半分暖色:“做媒这人的身份,是郡公府的人极为信任的,又或者,不是他们能拒绝的人。”
沈姮心下陡沉,郡公上面尊贵的人不多了,仅仅只是相差了一两个等级的应该还说不动郡公府。
“位高权重的王爷,或是皇子。”谢俭说这话时,眸中情绪翻涌,一瞬即逝。
“皇子为何要冤枉公公?还让兄长娶了郡公府的女儿?”沈姮脑海里又闪过一种可能,真假皇子梗?或者大明湖畔夏雨荷?
但也否决了,若谢家父亲身世不简单,但庶民的学识和教养,又能碍着别人什么事呢?谢家就住在南明,难不成他们故意过来让谢家知道身世,再杀之?折不折腾啊。
沈姮又问道:“大哥的事,你有打算跟大嫂说吗?”
“大嫂知道了后呢?大嫂能忍住不去见兄长吗?兄长忘了我们,不仅不会相认,郡公府的人要是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第135章 我还有个帮手
沈姮点点头,是啊,大嫂心心相念着谢家大哥,一旦知道他还活着,并且在郡公府,就算被说服不相见,指不定会偷偷去看一眼:“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快了,我会慢慢强大起来,强大到能保护好你们。到时,不管是谁都伤不了你们。”
望进谢俭眼中的认真,沈姮愣了下,突然发现她无意间一直在给谢俭压力。
是啊,她关心着大嫂,谢俭比她更关心。
那天在庆王府别苑看见谢家大哥,谢俭的愤怒,震惊,欣喜,尽管最后一一隐下,想也想得出来,他心里是有多着急。
很多事情急不来。
在没能力之时,蛰伏是最为安全的。
“我相信你。”沈姮做不了别的,但精神上,她绝对能火力全开。
谢俭目光一动,清冷的黑眸里多了一丝暖意。
十二月的第一天,是沈姮休息的日子,原本想带着大嫂去集市上逛逛,没想旻儿过来了。
三人好一阵的腻歪。
小家伙又长高了不少。
“你手怎么了?”夏氏见儿子的手指有些肿,心疼地问。
“摔的。”小旻儿赶紧将手藏在后面,笑嘻嘻地说:“阿娘,我想吃你做的面疙瘩了。”
夏氏刮了刮儿子可爱的小鼻子:“好。阿娘这就去准备。”说着进了灶房。
沈姮看着一旁站着的旻儿伴读,好像叫青树来着,伴读的额上也磕碰到了,一大块淤青呢:“给婶看看。”
旻儿吐吐舌,将左手伸了出去。
看着红肿的手指,哪会摔成这样,很明显是被人踩了。
“婶,我不疼。那些欺负我的人,我打回去了。”谢旻小脸上不见委屈,相反,颇为自信。
“打回去还能伤成这样?”
“阿婶。我要是不受伤,那不是变成我欺负别人了吗?”小谢旻声音稚嫩,语气却带着早熟:“只有这样,被欺负狠了,我就算打回去也没有说我什么。”
这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该说的话吗?沈姮摸摸他的头,小旻儿遭遇了太多的事,想法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早熟,倒也不是坏事,就是让人心疼。
“阿婶,我不会让人白白欺负的,欺负我的人也不好过。是不是,青树?”小旻儿转身问陪读。
青树只是比小旻儿年长个两岁,却沉默寡言,这会开日:“是。”
小旻儿一脸神秘地凑近沈姮耳边说:“阿婶,我还有个帮手。”
“哦,谁啊?”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常常帮我,我也很喜欢他。”
沈姮心里头有预感,不会是狗血的父子相见不识的戏码吧?虽狗血,但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还是挺伤感的。
小谢旻又道:“我还有一个好朋友孟钊,他也会帮我。”
孟钊?沈姮知道,孟宣朗的侄子。
此时,夏氏从灶房走了出来:“阿姮,你去叫一下冯嬷嬷吧,让她也过来跟我们一起吃点,省得再做午食了。”
“好。”
冯嬷嬷一听小旻儿回来了,高兴地拿着自已做的糕点就过来,她孤身一人,看到小娃儿都喜欢。
沈姮随日问了问梅儿的事。
冯嬷嬷很平静地道:“打死了。”
“打死了?”沈姮愣看着她。
这种事对冯嬷嬷来说常见,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还有当天所有参与此事的下人,当着嫡姑娘的面,打死的打死,发卖的发卖。裘嬷嬷去了庄子,这辈子也只能在庄子里老死了。”
沈姮说不出心里此时的感受,就有那种人为刀俎(zǔ),我为鱼肉的感觉。
“听说,嫡姑娘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嘴里说着胡话。”毕竟是自已养大的姑娘,冯嬷嬷还是心疼的。
别说刘芷月,就算是自已,好几个人在面前被打死,沈姮也觉得一下子会受不住。
“沈娘子哪天有时间呐,陪老婆子去看个风水。”冯嬷嬷笑说。
“看风水?冯嬷嬷要搬家吗?”
“是啊。再过几年就要回老家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见沈娘子一脸疑惑的表情,冯嬷嬷难得的开怀大笑:“就是墓地啊。”
“阿媪会长命百岁的。”小旻儿在一旁说。
“这孩子可真会说话。”冯嬷嬷抱过小旻儿,她若在年轻时成了亲,曾孙也该这么大了。
接下来的几日,谢俭似乎变得很忙。
有时他才刚回来,就被古锋叫走。
夏氏一直叮嘱着谢俭要好好看书,毕竟离科考不远了,又听他说是和陆大人在一起,学业没有落下,也就放心了。
冬至前两天,下起了小雪,并不影响出行。
趁着休息,沈姮陪着冯嬷嬷去看风水。
说是看风水,冯嬷嬷早已经让风水先生看过了,选了三个地方,这次是让沈姮陪她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