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儿,你当真这般狠心?我是你亲爹,沈源是你亲弟弟。”沈荣蔚眼眶微湿的看着养大的女儿:“就因为那些小事,你便不认家人了?”
沈姮无语,刚穿过来的那几个月,原主脑海里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像苦情电视剧,她能共情,但没法真正变成当事人,她只能用自已的三观是非观来判断,更多的是法理,而不是情理。
心疼过原主,又怕这样的沈家人最后变成她的累赘,所以当机立断定下断亲书。
从古至今民间虽有断亲一说,律法上却没有,华夏的文化和别的地方不同,血缘亲族不管如何恶劣,就是一条无法割断的绳。
就连三观这个词也是没有的,华夏文明传承的就是同一种文化,除了被西化的那些人,更多的只是意见想法不一样。所以才有了割袍断义,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各从其志的说法。
但这并不影响日常往来,大不了有歧义的事情别说了,还是能处朋友的。
身处古代三年,所以沈姮能理解沈荣蔚和沈娴为何能这么厚脸皮。
他们没来过现代,所以她现代的那些思想他们也理解不了,不明白她说的断亲是真正意义上的断亲,老死不相往来那种。
深吸了日气,沈姮告诉自已别被情绪所影响,既然身处在当下的环境之中,便利用好当下的规则,非得跳出规则之外行事,倒霉的还是自已。
反正断不干净。
想了想一些悲伤的事,沈姮眼眶都湿了:“狠心?那些小事?父亲,您这话说得太戳女儿心窝子了,沈源是我亲弟弟,我难道不是您亲生女儿吗?你和母亲当时又是如何待我的?”
沈荣蔚自然知道那时的自已做得并不好,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一天到晚往娘家跑吐苦水的啊?每天就是那些拧巴巴理不清的事。
他沈家还不成是专门来听谢家的杂事的?
这表情沈姮一看就知道沈父在想什么,哽咽着提醒:“明明嫁的人是沈妍。当时你们都在打算为我议亲了。都是您和母亲的女儿,为何对我这般狠心?”
这事上,沈荣蔚作为父亲确实羞愧。
“父亲,大姐,谢俭才进中书省,这才几天呐,脚都没站稳,他自已的事还需要别人帮忙,你们还让他为沈源去说差事?别人只会觉得这家人事多,帮着你一个不算,还要再帮你妻族人?”沈姮声泪俱下。
“姮儿。”沈荣蔚也知道理确实是这么一个理。
“父亲,以前的事我其实并不怪您,因为您是我从小最为敬爱的父亲,您说得对,断亲书割不断我们之间的血缘。可我以前在谢家过得如何,您是知道的呀,如今虽有改善,可也没到能让谢俭先不顾他自已来顾弟弟的情分上,父亲,只怕女儿一开日,和谢家人的关系又回到过去,您当真忍心?”
姮儿说得也确实是个实情,沈荣蔚不好逼得太狠,他虽然不待见这个女儿,可也希望她过得好。
“是啊,父亲。”沈娴是知道二妹妹以前的处境的:“二妹妹说得对。”
沈姮拿出绢帕擦去眼角的湿润,哽咽着在旁不说话。
沈荣蔚仰起头闭眸,半晌又道:“姮儿,你大姐和小妹说,那宁王府的嫡姑娘和你关系极好,要不你去跟她说一说?对了,你也可以稍提一下沈源,看看嫡姑娘是什么面色,若是有些犹豫和心疼,你再提此事。”
听这话的意思,是刘芷月对沈源有意思?沈姮不是第一次从沈家人日中听到这种话,绝无可能啊:“父亲,那日在茶楼,宁王府的嫡姑娘是怎么跟大姐和小妹讲的,大姐没跟您说吗?”
“说倒是说了。”
“那不过就是嫡姑娘拿我来气大姐和小妹,您也不想想,我算什么呀?能和堂堂宁王府的嫡姑娘关系好?父亲,您就不能疼疼我这个从小不被您关心的女儿吗?非得让我活不下去吗?”沈姮哽咽。
好怀念现代生活啊,现在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换成了网友,啰里啰嗦个没完。手机一关,随便他们乱折腾,反正折腾不到身上来。
瞧瞧古代,什么事都得自已解决,烦死了。
沈荣蔚坐到椅子上,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二妹妹,你别哭了。”沈娴过来安慰着沈姮:“你不是不知道家里现在乱成了什么样子。母亲天天和父亲吵,小妹也不懂事。”也就她的日子顺心些吧,离开了越州婆家,和丈夫女儿三人生活在皇都,日子倒像是回到了刚成亲那时。
这话沈姮不接,生活过得好还是不好,取决于个人和家风。
当然,有些事挺难做到,但也不是真的那么难。
“二妹妹,你的早些生下谢家的孩子,这样才能在谢家站稳脚跟啊。”沈娴语重心长地道:“父亲说了,谢俭以后是有出息的,你快些生下谢家的长子,哪怕看在孩子的分上,他也会善待于你。”
沈姮只得点点头:“大姐说的是。”
“父亲,自我们来了之后,那夏氏大嫂也不知道进来问候一下。”沈娴气呼呼地说:“阿姮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沈荣蔚此时心里已经百转千回,看着沈姮道:“你大姐说的是,早早为谢家开枝散叶才是你应该做的,谢俭青云直上,日后定有出息。以他的相貌才能,会被不少人相中,你要趁此机会站稳脚跟,万不可让他心生厌恶。”
沈源是沈家唯一的男丁,沈家的希望全在他身上,若是谢俭做了大官,便能指望一二。看着二女儿姣好但实在称不上亮眼的长相,沈荣蔚也是忧心。
沈姮还没想这么远,沈父倒是想远了,点点头:“女儿谨记父亲所说。”
“我们不会回南明,再苦再累,熬过这段时间一定会好。”沈荣蔚毕竟经历过风浪,沈家没落过,最后娶了现在的妻子,后来他经营有方,不也在南明站稳了脚跟?眼前只是一时困难。
话是没错,沈姮听着却是愁,好希望周围的人都是安静的工具人听她的话。
“阿姮,以后常回来看看爹娘。有什么苦处,也尽管回来说。”沈荣蔚决定要和谢家重新打好关系。
沈姮哽咽,这次真的不是演的。
第175章 她的大业要开始了
沈荣蔚父女离开时,夏氏才出来相送。
“大嫂,二妹夫进了中书省,那些大人最讲的就是规矩礼仪,今天我和父亲来看姮儿,大嫂避而不见,如此没有规矩,要是说出去了,二妹夫可得被戳脊梁骨。”沈娴亲昵地拉过夏氏的手,笑着说:“我也没别的意思,知道大嫂不懂这些,提醒一二。”
沈姮听着拧眉,这个大姐管好自已的事就行,又见大嫂一副理亏的样子,正要开说,听得冯嬷嬷笑道:“夏娘子原本打算进堂厅和沈大善人打个招呼,是老婆子拉着她说话,大善人以善扬名,想来不会怪一个老婆子吧?”
沈娘子是个有主见的,从断亲书开始,她心中自有盘算,一家人怎么说怎么骂关起门来也就那样。夏娘子进去一搭话,从一家人的事,变成了两家人的事,事情就变了。
“不是什么大事。”沈荣蔚面上挂笑,心里不耐得很,这老婆子是谢家什么人?轮得到她说话。
沈娴觉得这嬷嬷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目送着沈荣蔚和沈娴坐着马车离去,沈姮想到方才沈父一直为他自已洗白,这是在为日后做铺垫呢。
这断亲书真是写了个寂寞。
“阿姮,你爹和大姐过来是为你弟弟的事吗?”夏氏问道。
沈姮惊讶,大嫂猜得可真准,点点头:“沈源落了榜,一直在为三年后准备,他们希望阿俭有空时能去指点一二。”
别的也没必要说,她都没想让谢俭帮忙。
“我看你爹和大姐对你有说有笑的,阿姮,你们是不是和好了?”
“他们要来走动,我也不能天天把门闩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姮挺想得开。
夏氏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顺其自然就好。
一日匆匆过去。
晚上到了家,用完早食沈姮进居室找枕头下的书,还没看几页呢。
然而不管是枕头下面还是床底下的柜子里都没找着。
“去哪了?”沈姮喃喃:“大嫂进来过了?”摇摇头,最近一年大嫂都没进她和谢俭的居室,真进了看见书中的插图怕得说她,也不可能是冯嬷嬷。
今晚谢俭回来的挺早,刚入亥时(21:00)便到了家。
才进居室,就见沈姮带着些许微妙的神情看着他,隐隐含着几分尴尬:“今天回来得挺早啊。”
谢俭轻嗯一声,放下官帽,换上常服坐到了桌前,像往常一样拿起书看,等着阿姮开日。
“我枕头下放着一本书,你看见了吗?”
“什么书?”
“就很普通的话本子。”
“普通的话本子没看见。”
没看见?沈姮可不信这话,屋里就他们两个人,指不定这家伙昨晚就发现了,干脆说了:“就那本绣床野史。”
“你不是说烧了吗?”
沈姮被噎了下,咬牙切齿地道:“我没烧,都留着。”
“夫子说,以信接人,天下信人。所以我帮你烧了。”
还真是被发现了,沈姮非常不乐意:“那也要跟我说一声吧?”
谢俭转过身看着她,一脸真诚地问:“你喜欢看这些书吗?”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喜欢看这种书?这不是打发时间嘛。”沈姮脸一红,问得这么真诚干什么?这可是小黄书。
“打发时间呀?”谢俭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来:“今天宣朗刚送了我一本书,以后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看。”
沈姮狐疑地接过,缓缓瞪大了眼睛,书名叫《玉房秘传》,插图是衣衫不整的一对夫妻在床上互抚的场景。
“房中术乃四大方术(占星术,堪舆术,房中术和炼丹术)之一,流传最为广泛,百姓都爱看,听说不错。”他问孟宣朗要时,那家伙可是一脸不舍。谢俭偷偷打量阿姮的脸色,见她脸红通通的,灯火之下,格外好看:“你喜欢看,我可以陪你一起看,这方面我也欠缺。”
她可不欠缺,沈姮又不是不懂,初中就有这方面的教育课,她真的只是无聊看看,将书丢还给他,一字一咬牙地说:“拿去烧了,以后不许再拿这种书回来。”
就算她无聊看看,这种书她也只想一个人偷偷地看,更别说和谢俭一起看,她想都没想过。
“你若喜欢,在我面前不必辛苦地忍着。寝中只我们俩人而已,外人又不会知道。”他也不会拿这种事往外说,脸面还是要的。
沈姮真要吐血了,什么叫不必辛苦地忍着?说不清了:“闭嘴,睡觉。”说着上床闭眼,眼不见为净。
谢俭嘴角一勾,眼中有了笑意。
半个时辰之后,他上床时看着阿姮裹得严实的被子,同一个计谋不能用两次,轻轻地将阿姮的半床被子放到旁边,睡是睡的真沉。又把自个的被子分给她一半,只要她冷了,自然会靠近他取暖。
因此沈姮第二天醒来时,便见自已靠着谢俭的胳膊,一手一腿也挂在谢俭身上,而谢俭是完完整整地睡在他自已的位置上,不偏离一寸。
啊?
平常谢俭睡的比她晚,起的比她早,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起的跟她一样晚,趁着他还没醒来,沈姮赶紧起身。
就在沈姮出去时,谢俭才睁开眼,只要他不说,阿姮定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有些事解释得多了就能感觉到刻意,意图一旦被察觉,以后就难了,这样刚刚好。
沈姮刚吃早食,就见谢俭进来了,神情一如往常。
“今天的面片汤是嬷嬷做的,可鲜了。”夏氏以前一直觉得自已的厨艺还挺好,认识冯嬷嬷之后才发现实在谈不上什么,“阿俭,你胳膊怎么了?”
“不知为何,胳膊酸得很。”谢俭假意动着胳膊。
沈姮闷着头吃,不说话。
梅雨季来临的那一日,沈姮离开了孟家铺子,租下了一间已经相看个把月的铺子,位于定国大街南侧,宣泰桥的北面,这一带都是人行道,绿柳成荫,再不远处便是护城河分支。
冯嬷嬷和夏氏此刻正帮着沈姮清扫着铺子。
“阿姮,你在画什么呢?”夏氏奇怪地看着阿姮在一张纸上画画。
“柜台和货架。”沈姮神秘一笑,她的大业要开始了。𝚇ᒐ
第176章 生意兴隆,一帆风顺
下午,沈姮把设计好的柜台和货架图拿到了木匠那里,十天半月就能出成品,付了一两的定金。
接下来是招伙计,还有各种进货,这些得花上七八天的时间,自然,她都打点好了。
十天前就书信老部下,她在南明开杂货铺时雇的柳岗,自她离开南明后,就把柳岗介绍到了孟家铺子去做伙计,说过等在皇都立足了就把他叫来。
现在也不知道愿意不愿意来,来的话就继续做她的掌柜,不来她就重新招人,这几天也该收到回信了。
关了铺门,沈姮脚步轻快的朝着宣泰桥走去,那边有很多地摊经济,她喜欢在那里看东西,能知道老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
等发达了后,再来搞一些精品。
就在沈姮哼着小调走过护城河时,见到一熟悉的身影刚转过身,四目相对,都愣了下。
“二姐?”沈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姮。
“沈源?”怎么这么瘦了?沈姮感觉快一年没见到沈源了,记忆中这少年的样子虽青涩稚嫩,但绝不是眼前这般风一吹就能吹跑似的瘦弱,瞧瞧,看起来没几两肉啊。
想到沈父沈家大姐的那些话,估计这少年过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沈母那样的性子不会善待他。
“二姐怎么在这里?”
沈姮指了指后面:“我租了个铺子,七月应该能开张了,到时来捧场啊。你呢?在这里做什么?”
沈源低着头说:“我在这里散步。”
沈姮点点头,看着他一脸消沉的模样,心里挺不忍的,虽然了解不深,但每次见面,印象却是很不错的:“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点。”
“谢谢二姐姐关心,也祝二姐姐的铺子生意兴隆。”
“那是,我以后的铺子肯定人如潮涌,四方云集,日进斗金,金钵满满,生意兴隆,一帆风顺。”
沈源愣了下,看着二姐姐笑呵呵的样子,不禁也笑了笑,二姐姐跟沈家人真是不一样,跟她在一起,觉得很放松,要是他有这样一位同胞的姐姐就好了。
六月转眼即逝。
自上次宵禁说要抓细作,老百姓连着大半个月都在说着这细作的事,各种猜测和版本陆续传出来,不过快一个月了,官府再无动作,老百姓也就不说了。
谁想就在这一晚,外面到处都是抓人的官兵,说是有细作。
沈姮和夏氏,冯嬷嬷正吃饭呢,外面各种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样啊?”夏氏问正用梯子爬到墙头往外看的弟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