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普通人,她或许还会自恋一下。
可这人是太子,太不同寻常了,沈姮下意识的心生警惕。
就在俩人回到女眷在的园子时,外院突然起了骚动,貌似来了好些官兵,一名小厮匆匆从外院跑进来对着其中一名妇人禀道:“夫人,不好了,大人被抓走了。”
“什么?”那妇人脸色一白,带着婢女离开,脚步趔趄(lièqie)不稳。
“这位是中书侍郎张大人的夫人,怎么回事啊?”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就算有事,也不该在八皇子成亲的时候来抓人呀。太晦气了。”
“肯定出大事了。”
彭氏见状,对着身边的秋意道:“你快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公子和谢相公现在在做什么?”
“是。”秋意转身离开。
中书侍郎?和谢俭是同个部门的,和谢俭应该无关吧。沈姮联想到方才太子和四皇子的比箭,如今一位四品的官员被抓,怕不是两位皇子暗中开始掐架了?
很快,秋意回来了,说孟公子正和武晋在一起,但并没有见到谢俭。
“陆大人在吗?”沈姮问,陆纪安对八皇子有一个月的授课之恩,因此今天也在。
秋意想了想:“婢子并未看见。”
丈夫没什么事,彭氏松了日气:“估计谢相公和纪安叔在哪聊天呢。”
沈姮点点头。
王府的几位老嬷嬷招呼着夫人们坐下用膳,吩咐着下人赶紧上菜,热闹起来。
沈姮坐下时,发现没有见到虞氏,来王府之前她寻思着俩人见面的话怕会要过几招,但自始至终,她都没见着她。
第203章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因着出了抓人的事件,喜宴吃得都很沉闷,没一个人说笑的,大家都在心里猜发生了什么事,也怕累及自身。
吃完后也不像以往那样聊着天,一个个都先回家了。
沈姮和彭氏来到外院时,正好看见孟宣朗和谢俭与几位大人说着话。
和在家里的清冷不同,谢俭在外人面前一贯沉稳,笑容虽疏而淡,但绝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反而叫人极为喜欢这种分寸感。
“张大人为官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对我等下属极为关照,如今突然出事,我等自然是要竭尽全力为他辩白。”谢俭一副为上司尽心尽力神情。
孟宣朗看了他一眼,啥?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想到自已答应过他,在外人面前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先忍一忍,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是啊,我那侄子先前出事,也是张大人出面摆平的。”一官员说。
“张大人也帮过我家啊。”
“张大人对我们向来都是关照有加,咱们也该投桃报李,不可忘恩。”
“说的是。别说中书省,就连其余的部门,张大人也是多为关照的。”
谢俭点点头:“各位大人说的是。”
孟宣朗正待冷哼一声,见谢俭睇了眼过来,重重点头:“嗯。”忍着。
沈姮和彭氏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跟孟家小厮说了声,先到马车停着的地方去等着。
就这么点时间,原本满满的马车场只剩下了七八辆。
很快,剩下那几辆也离开了,只剩下孟家的马车和她租来的马车。
沈姮原本想着去买新马车,孟家车行她去买的话不会贵她,可一想马车跟汽车一样,都是需要保养,还要养马,目前这阶段还是租马车划算。
就在俩人等着人时,孟宣朗和谢俭过来了。
俩人似在争执。
“你那对谁都谄媚的样子,我真不爱看。”孟宣朗气呼呼地说:“什么张大人善解人意,通情达理,那是官官相护,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你以为他们心里不清楚?大家都只是在说场面话。没有人会真正为张大人出手。仅仅是说一些场面话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也就没必要得罪人。”这些只是场面,而在处事上,更多的人不需要听真话,他们要听的是好听的话,这是他做官最大的体会,反之,只会被孤立。
“可你讲的那些话,就像是发自肺腑。”他都信以为真了。
“你先前不还一直在骂这个张大人到处伛偻,为已筹算?如今他这个结果,你还不喜欢?”
孟宣朗想了想:“也是。娘子——”见到不远处的彭氏,瞬间笑容满面。
两家道了别。
马车上,沈姮赶紧问张大人的事。
谢俭道:“太子殿下负责送去万州的粮草出了问题,是四皇子动的手脚。所以太子拿这位张大人开刀,是给四皇子一个警告。”至于为何会选这位张大人,因为他要取而代之。
三个月内,他要拿下中书侍郎的这个位置,可他现在不能贸然坐上去,世人会认为得利者便是陷害者,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另一个针对他的人推上这个位置,再借世人的这份认知除去这个人。
到时他坐上这个位置,才不会有人说闲话。
他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只有权力在手,他才有一击的能力。
果然是储位之争,沈姮没想到自已猜对了:“这个四皇子也太可恶了,竟然动军粮,那可是事关万州数万百姓的性命啊。”
再怎么争,也不该拿百姓的性命来当筹码。
看着阿姮满脸愤怒的样子,谢俭想到夫子知道这事时,也是这般愤怒的,而自已呢?利用此事跟王内侍献上了此计。
那时他脑海里就只有兄长和母亲的仇恨。
“你怎么了?”沈姮见谢俭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关心地问。
谢俭一手轻抚上沈姮的脸颊,看着这双清澈又温暖的目光,心里突然闪过一丝犹豫,隐隐的还有点害怕。
脸上的触碰让沈姮很不习惯,但也不讨厌,就是谢俭这手怎么如此粗糙啊?脸颊被磨得疼,便拿下他的手看着:“怎么这么多的茧子?”
谢俭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干净整齐,白皙且骨节分明,但手掌心却有着很多的茧子,家里也不用他干活啊,哪来的茧子。
“我在跟古锋大哥他们练武。”谢俭道,他现在抱得动她了。
练武?沈姮惊讶:“你会武功了?”
“会一些。”
“那你会轻功吗?就是从这里嗖地一下飞到那里。”
看着阿姮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谢俭失笑:“爬个墙头没问题。”
沈姮微囧,用爬字,有点难看吧?
“只有常年习武的人,或许会嗖地一下从这里飞到那里。”谢俭见过厉虎他们这样飞过,如今他让他们训练着属于他们自已的护卫。
“若是有这样的人,哪天一定要带来让我看看。”沈姮羡慕已久了:“对了,夫子会使用飞镖呢,那他会不会轻功?”
“不会。”这话谢俭答的斩钉截铁。
沈姮:“……”得,一不小心说错话了,这家伙,吃夫子的醋了,换个话题:“今天唐夫人也不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说起虞氏,谢俭神情变冷:“她发现了她丈夫的死跟她父亲有关。”
“能有什么关系?”沈姮随日道:“难不成虞郡公有什么秘密被他发现了?”一般都是这种剧情。
谢俭点点头。
沈姮不敢置信:“什么秘密?”
“等证实了再告诉你。”阿姮想知道的事他绝不再瞒着,但谢俭也会尽量把事情讲得简单一些,他的阿姮,那些太过黑暗的事没必要知道。
第二天,整个皇都都在聊着八皇子成亲当日张大人被抓的事。
听说八皇子新婚第一天大早去皇帝那儿哭委屈了,毕竟新婚夜出了这样的事,搁谁心里都不高兴。
让沈姮没想到的是,下午时分,就传出这位张大人在狱中自尽的消息。
够狠。
不过这事在老百姓这里也没掀起什么来,只因年关近了,大家都准备着过年,和亲戚之间商量着正月里如何走亲戚。
沈姮也忙着经营生意,过年这样的大节日,正是赚钱的时候。
第204章 拜帖
虽说刚开始的两个月遭到各种刁难,但撑过来后,那些刁难她的渠道商人们也会慢慢接受她。
一个女人要做生意虽然无比艰难,但只要别德行有亏,确实是认真做着生意,大部分人就算嘴上唾弃着你瞧不起你阻挠你,心里其实也明白,大家都是为了生活而奔波,久而久之,也会有恻隐之心,给你条活路。
做生意,确实需要点“厚脸皮”精神,才能赚到银子。
“东家是女人怎么了?对于客人们的冷眼,轻视,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沈姮给伙计们打气,“和气生财,只要不和人撕破脸皮,看见了每天打个热情的招呼,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了。柳岗,今年过年,给大家发个大红包。”
“是。”柳岗笑应着。
“谢谢东家。”所谓的大家,也就是两名伙计兴奋地互望了一眼,东家虽是女子,但对他们向来大方,他们也愿意跟着东家。
过年前的一天,冯嬷嬷带着下人们打扫着宅子,如今她每天都是乐呵呵的,有事做特别精神。
沈姮检查着过年和正月里要用的东西,其实哪有什么客人,也就这几个人,压根也吃不了多少,但冯嬷嬷说这是主母应该做的事。
行吧,程序走一遍。
夏氏在屋里忙着包饺子,各种馅的都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般热闹的年了,都忘了热闹是怎么样的。如今虽然很多事还没有做,但一家人的生活是越来越好。
此时柳岗领进一名小厮来到沈姮面前:“东家,有人找。”
“小的是石大人家的下人,见过谢夫人,这是我家夫人的拜帖。”小厮恭敬地将一张拜帖递过去。
沈姮很少被人称夫人,大丛朝夫人的这个称呼不像明朝那样等级严格只能一二品的大官家才可以称为夫人,有些小地方为了凸显尊贵,也会夫人夫人的叫,没人会说什么。但在皇都,除了三省六部几个监部的官员和世家被称为夫人,基本都是娘子来娘子去。
沈姮打开拜帖,果然,是中书省新任中书侍郎石大人妻子阮氏的拜帖,说是初三想来拜年,不知道她是否有空。
先前的那位中书侍郎张大人刚在狱中自尽,这么快就上任了新的,还来了拜帖,看来这位上司是想和下属搞好关系啊,沈姮忙堆起笑容:“应该我去给石夫人拜年才是。既然夫人已下拜帖。初三那日,我便在家静候石大人和石夫人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谢俭的同僚上门。
夏氏和冯嬷嬷知道后也很高兴,上司亲临,可见对谢俭的重视。
当晚,谢俭回来时,沈姮把拜帖给他看了:“这位石大人都喜欢吃些什么?你说说,到时大嫂好安排。”
谢俭看了一眼:“有什么便准备什么,不用兴师动众。”
“那怎么行?他好歹是你的上司,怎可怠慢。照理来说,应该是你先去拜见他。”沈姮有些奇怪,谢俭在外的关系素来处理得好,怎么对新任上司这般的轻慢。
“说不定他这位置也坐不了太久。”
沈姮囧囧地看着他,心情还是能理解的,但这种话也太损了:“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你上次还说我有宰辅之才,以后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我酸什么?”谢俭整理着书籍的手一顿,宰相?确实是他的目标。
“是是是,你最厉害。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家要过来走动,咱们就该好好准备。”沈姮将账本放好,起身去铺被子,看到床上的两条被褥时倒是怔了下。
这一年来,她每次醒来发现自已都是睡在谢俭的被窝里,俩人相拥而眠,难道是她一个人睡太冷了?可夏天她也是挨着他睡的。
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顺其自然,她也渐渐习惯了。
想到已经决定和谢俭一辈子在一起,好像也没必要两床被子了吧?
“在想什么呢?”谢俭脱了外袄,只着里衣过来时见阿姮看着被子发呆,随日一问。
沈姮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的谢俭愣了会神,暖色烛火的光芒中,谢俭的面庞没几分暖色,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模样,从她穿过来的记忆中,这家伙就是如此表情,极少看到他笑,哪怕在家人面前,也很少有表露出来的温情。
也是,谢家这样的变故,亲人不是死就是见面如陌路,换谁都开心不起来,不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已经是极好。
可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十五岁那个身子单薄甚至带着一些孱弱模样的稚嫩少年,而是身形修长,宽肩窄腰长腿,任何人看了都只会把他当成举手投足都透着沉稳的年轻男子。
阿姮还是第一次这般打量他,谢俭很大方地让他打量,他长高了,长壮了,还抱的动她了,已经是个男人。
察觉到自已看的时间有点长的沈姮原本还有点尴尬,见他还转了个圈任她打量,脸上一副得意的小表情,闭闭眼:“睡觉吧。”
真是经不得夸。
过年这一日谢家格外热闹。
小旻儿带了好些烟花过来,和夏氏,沈姮,谢俭,冯嬷嬷以及下人们一起放烟花玩。
沈姮和小旻儿嬉戏着,闹着,时不时地拉上夏氏一起追逐。
看着嬉闹的一家人,谢俭脸上亦难得的有丝笑容。
因着并没有往来的客人,初一是一家人逛街,初二谢俭带着小旻儿去了王内侍那里拜年,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很晚都没回来。
沈姮早早入睡,许是习惯了两个人,谢俭没回来总是睡不踏实,半夜时分睁开了眼,才发现谢俭已经睡在身边,而自已一如既往那样窝在他怀里。
听着身边人有规律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沈姮动了动手指,好一会缓缓伸出了手抱住了他,将脸更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这才闭上眼。
此时,原本闭眸的谢俭突然睁开了眼睛,好半天,嘴角扬起一丝笑弧,待怀中人儿的气息渐渐均匀后,一手轻抚着她的发丝,微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下,这才入睡。
第205章 她是他的妻子
初三。
谢家人早早地就等候着客人了,大家都精心打扮了下,穿上了新缎料子做的衣裳。
很快,客人进门。
石大人有三十六七左右的年纪,身子已经发福不少,肚子微凸,来时笑容满面,举手投足挺接地气的,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四品大员,还以为是哪家的员外爷呢。
两家人在堂厅里相聊。
看着弟媳落落大方,谈吐得体的样子,夏氏心里颇为羡慕,同时又为弟媳能撑得起门面来而感到欣慰,和冯嬷嬷一起上了茶后离开。
“沈娘子是个当家主母的好苗子。”冯嬷嬷见夏氏时不时地朝堂厅张望,笑着说:“夏娘子的那些担心都不会出现。”
“嬷嬷说的是。”夏氏想到去年阿俭说把家里的事都让弟媳经手,果然是对的,越来越像个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