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陆国安是要叫自己去他的办公室，却没想到，竟然是直接喊她去太平间。
“主任，怎么喊我来这？这里面出什么事了嘛？”萧沉鸢故作一无所知。
陆国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闪过几道狐疑，然后飞快隐去。
“我听说你昨天是生病了？所以没来上班，怎样，今天好些了吗？”萧沉鸢心道，陆国安还挺沉得住气。
“昨天是过敏，就在咱医院找黄主任看的，治疗效果很好，今天已经基本都下去了。”
陆国安:“那就好。”音落，突然沉沉叹一口气，脸色也白得如纸一般。
萧沉鸢见状，主动问道:“这是怎么了？”
陆国安:“昨天西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道你听没听说？”
“没有，是什么事呢？”萧沉鸢道，“西中的事陆主任对我有什么好瞒的呢？不妨直说，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陆国安沉沉叹口气，“西中昨晚又折损了三个骨干。”
“什么？”萧沉鸢仿佛初次听说这个消息，眼眶一瞬间就红了，“萧主任怎么现在才说？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确定……遇难了嘛？”
陆国安羞惭地颔首，“对，尸体是昨天被运回来的，只是，昨晚不知道被谁盗走了。”
“什么？”这下萧沉鸢的神情不是装的。
她原以为昨晚穆璟泽把她送回萧府后，不会有胆子动什么手脚。
但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他。
他盗走尸体，是什么意思？
那些尸体，真的是康翎他们的吗？
“那得赶紧找回来，西中的伙伴，是袁师兄的好兄弟吗？”
“是，”陆国安道出康翎三人的名字，“昨天在顾家码头遇难，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陆国安露出痛苦的神情，萧沉鸢见状愤然道:“是谁做的？在顾家码头出事，不会是顾家……”
“能在雁城只手遮天的除了穆少帅，也没其他人了。”
萧沉鸢:“那我马上去找他！”
陆国安拦住她，“你去了也没用，穆璟泽不是个善茬，之前你失败，足以说明美人计也是无效的。”
萧沉鸢顿了下，“陆主任不知道，其实我是穆璟泽的未婚妻，若是借着这个身份，潜入督军府，或许可以找到真相，将他一网打尽，为西中的兄弟们报仇。”
陆国安讶异挑眉，“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毕竟不是心甘情愿的事，还是不说的好。”萧沉鸢苦笑道，“只是这个祸害不除，西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遭难。”
第39章 辛苦少帅专程走一趟
陆国安双目在悄无声息隐隐放光，“如果能够借助少帅夫人这个身份，那很多事就事半功倍了。”
“穆璟泽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我怕会露馅。”萧沉鸢留意到陆国安眸中的窃喜，内心的怀疑更深了几分。
“别担心，我会派人跟你里应外合，西中的英雄不能白白流血牺牲。”
萧沉鸢默了下，再度抬眸眼底尽是热切，“好，谢谢陆主任，我会按照陆主任的指示去做的。”
从办公室出来，萧沉鸢脸上风云交加，垂在身侧的拳头收紧几分。
如果真的是陆国安害了康翎三人，那么师兄袁烈的死也有可能是他做的。
结束完今天的三台手术，萧沉鸢就去了一趟西中的据点，掐的点很巧，正好只有南温一人。
“非要和我见上面，怎么了，真出事了？”南温正在研究他的胶卷，发觉萧沉鸢来了，也只是在她开门的那一刻抬了下眼，之后便挪开了。
“尸体被转移走了，不知道是不是穆璟泽干的。”其实萧沉鸢有80%的可能性可以确定，这就是穆璟泽干的。
但不也排除陆国安贼喊捉贼，暗中营造尸体转移的假象。
这些事，她更无法从穆璟泽口中套出。
南温：“我对穆璟泽还是有点了解的，我觉得他不像陆国安描述的那么坏。”
萧沉鸢闻声一怔，眉心浮起一个小疙瘩，“你一直不认可陆主任，也是因为穆璟泽吗？”
“当然不是，我可是学过刑侦学的，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也不想当袁烈那样的马前卒而已。”
“这是我昨晚拍到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南温终于洗好了手中的胶卷，甩出来居然是昨晚穆璟泽带人离开的影像。
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抱着一个女人，身后的副官两手空空，并没有带任何人出来。
萧沉鸢沉默着捏紧掌心的照片。
比起单纯的摇摆不定，有了证据辅正，就可以推出事情发生的蛛丝马迹。
“陆主任又撒谎了，也就你们是他狂热的信徒。”南温的嗤笑声里颇有点幸灾乐祸。
萧沉鸢：“所以你留下来，绝对不是单纯为了看陆主任的笑话对吗？”
“当然不是，”南温淡淡挑眉，充满着期待道：“陆国安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所以，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很快就要结束了。”
“你确定要继续和陆国安同流合污？”南温坚定冰冷的视线投注在萧沉鸢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这只能证明，陆国安向我撒谎了，却不能证明，穆璟泽完全没有嫌疑。”萧沉鸢道，“我相信，穆璟泽的名声臭了这么多年，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
“好吧，”南温无奈摊手，“那你就相信自己的道路吧。”
从西中的小据点出来，火红灿烂的夕阳从窗口反射出来，霞光万丈，南温就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伏案专注地写着。
萧沉鸢才发现以往木讷呆滞的人，此刻竟然焕发着勃勃生机。
是她之前看走眼了。
晚上，萧沉鸢回到萧府，还未进门，云锦华的一巴掌便招呼过来。
“死丫头，你还敢回来？”萧沉鸢水眸微眯，稍稍错身，手臂一抬，云锦华的手腕便被捏住了，人也因为冲劲站立不稳，半跪在了地上。
“刺啦——”旗袍布料破裂的声响如雷贯耳。
“姨娘这是最近吃了多少，胖到把旗袍都撑裂了？”萧沉鸢掩唇偷笑。
云锦华的圆脸涨成了茄紫色，“你……是你没长眼，把我撞倒的！”她厉声控诉。
门内的萧鼎正巧走出来，不爽地蹙眉，“在闹什么？！大晚上的不得安生！”
云锦华仿佛找到了救星，双眼放光，哭着撒娇，“老爷，是……”
“是姨娘思女心切，我刚回来就把我错认成了妹妹，这不，她冲过来的时候，我好心扶了她一把，没想到她自己的旗袍坏了，她反而还赖到了我头上。”
萧沉鸢哂笑道：“这真是好没道理。”
话音未落，跟着出来的下人都往她的方向看来。
云锦华的脸色更紫了，憋了半晌眼里都是泪花，捂住旗袍撕裂的地方，凶巴巴道：“看什么看？谁再看我给你把眼珠子剜出来！”
众多下人都僵硬地硬着头皮挪开视线，极像被人操控的木偶般生硬。
萧鼎也被气得不轻，云锦华的哭声更是吵得他心烦，恶龙咆哮道：“行了，赶紧给我闭嘴！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样子！对了，凌瑟回来了吗？”
“还不是都要怪大小姐？”云锦华幽怨地控诉道，“明明早上是一起出去的，怎么偏偏就大小姐回来的这么早？凌瑟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萧沉鸢皱了一下眉：“哦，忘了告诉你们，萧凌瑟道歉不成，被穆小姐罚跪呢，但是说好了跪满三个时辰就能回来，怎么，她还没回来吗？”
“什么？！”提到心肝宝贝，云锦华再也坐不住了，也顾不得捂住旗袍的破口，指着萧沉鸢的鼻子大骂，“那你为什么不等她？！你们可是亲姐妹！”
“这可怪不得我，穆小姐和督军夫人都让我先回来，我继续留在他们面前碍眼，多不合适。”
云锦华闻声，面色一瞬变得古怪异常，“老爷，这么说，大小姐这是被赶出来的？那我们凌瑟，是不是还有机会啊？”
正说着，一辆吉普车轰隆隆地开过来，停在萧府门口，驾驶座上探出刘副官的一张笑脸，“知道萧老爷和萧夫人担心，少帅特地让我把二小姐送回来。”
听到这句话的萧鼎和云锦华都转怒为喜，面上浮起笑意，感谢道：“都是小女不懂事，多谢少帅辛苦这一趟……”
可下一秒。
刘副官拉开后车门，萧凌瑟躺在后车厢，膝盖红肿，满身狼狈，头发乱得不成样子。
“不辛苦，”刘副官招呼下人们，“我们少帅日理万机，没空亲自来。你们家二小姐跪在地上起不来，也影响督军府的排面不是？”
萧鼎看到萧凌瑟的那瞬，面皮都僵得动不了了。
第40章 受了刺激
这是巴掌都砸在脸上了。
萧家是不如督军府，但这不代表萧鼎不要脸。
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督军府带人亲自送萧凌瑟回来，还说了一通这样的话，显然是穆璟泽叮嘱的，要实打实地把这巴掌扇在萧家的脸上。
这话不光是说给萧凌瑟听的，还是说给萧家人听的。
萧鼎被下了面子，却还得憋着气忍气吞声，一张老脸红彤彤的，“那就麻烦刘副官替我向穆小姐道个歉，改天我和拙荆亲自带人去督军府赔礼道歉。”
“萧老爷可别跑这一趟了，我们少帅说了，小姐见了萧小姐心情不好，你们是去替萧小姐说好话的，万一什么话说的不对，触到我们小姐逆鳞，那可就不好了。”
这是把萧鼎未来推销女儿的路都给堵死了。
“可……萧沉鸢和你们少帅还订立了婚约……”
“哦，我们少帅说了，一码归一码，我们小姐只是单纯不喜欢二小姐而已，不会殃及他人的。”
萧鼎闻声，牙齿都差点咬碎。
刘副官感受到周围空气里涌动的暗流，眼观鼻鼻观心，尴尬一笑，“既然话已带到，那我就先走了。”
“刘副官慢走。”
目送刘副官离开，萧沉鸢站在萧府恢弘的大门前看够了好戏，顿觉无趣，打了个哈欠道：“现在没事了吧？”
萧凌瑟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站稳了，刘副官离开前她故意眯着眼，等对方走了才睁开眼，“萧沉鸢，我和你不共戴天。”
如果说白日让萧沉鸢跟在黄包车屁股后头的萧凌瑟还是只展翅高飞的老鹰，那这一刻的萧凌瑟就是只病弱的小鸡。
整个人了无生机。
生龙活虎的萧凌瑟她都没把对方放在眼里，更何况此刻？
“那妹妹好好休息，休养好了才能和我一争高下。”
夜里，红袖从三丰房间出来，拿了根火折子模样的东西，萧沉鸢坐在桌前翘首以盼，“怎么样？”
“三丰果然不简单，才从老爷那出来，就又出去了，刚才熄灯的时候才回房，正要掏东西的时候，被我从后面击中了后颈。”
“办得好。”火折子打开，里面是一张白纸。
微弱的烛芒下，白纸上空荡荡的。
红袖：“怎么什么都没有，是三丰动了什么手脚吗？”
萧沉鸢：“别慌，我先用柠檬水试试。”
“也没有诶。”红袖纳闷道，“难道三丰今天长了个心眼？”
萧沉鸢试了水浸，碘蘸，都无济于事。
“难不成得用火烧？”萧沉鸢点燃酒精灯，把白纸放在合适的距离，灼焰肆无忌惮，烧着了边角，而这仍旧是白纸一张。
红袖长叹一声，“这也太倒霉了吧，要不然我去把三丰叫醒？”
萧沉鸢道：“看清三丰从哪个方向回来的吗？”
红袖：“好像是东南，似乎是医院的方向。”
萧沉鸢把白纸塞进抽屉，“把火折子送回去，别让三丰发现。”
红袖点点头直接去了。
-
萧沉鸢是被吵闹声惊醒的。
冷清的阁楼里向来没有多余的杂声，至多有鸟儿的啼鸣。
只是今天，鸟啼声变成了喇叭和鞭炮声。
“红袖。”萧沉鸢揉了揉眉心，后脑勺带着一股几欲撕裂的疼痛，她唤了好几声，对面仍旧没人过来。
“还不快点，大小姐今天要出嫁，耽误了吉时你们都是要被砍头的！”门外传来一阵尖叫声，像极了红楼里招揽顾客的老鸨。
萧沉鸢蹙起眉，刚准备起身，门板突然就被一群人大力撞开。
从两米宽的门里，挤进来的不下十来个人，却都是陌生面孔。
萧沉鸢水眸微眯，眸底闪过一道寒光，“孙阿姨，你怎么来这了？”
孙阿姨今年已经六十好几了，一张菊花脸，话说的并不利落，但却是云锦华忠心耿耿的心腹，她掐着腰，直接把萧沉鸢无视了。
“快点，夫人和老爷都在等，别让他们催啊。”
几个人连拖带拽的，抓住萧沉鸢的手腕，剩下的丫鬟生硬地把嫁服往她身上套。
萧沉鸢用力挣脱，“红袖呢？你们把她抓到哪去了？”
“红袖你就别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没把她卖了就算她积德了，现在你唯一的价值，就是嫁入顾家，好好做你的二少奶奶。”
话音刚落，一个红盖头就扣到了萧沉鸢头上，挡住了她的视线，却阻拦不了她的动作。
拳打脚踢，双腿用力，围在她身边的两个人身上都被挨了很多脚。
“别怕踢，夫人说了，今天谁挨了打，一脚一个大洋，等大小姐出嫁，送你们去京乐洋搓澡。”
孙阿姨后补的这句，给所有人鼓足了信心。
不知道谁在后面踢了萧沉鸢的膝盖一脚，她不由自主地扑下去，面朝下隔着一张红布摔在了地上。
五官争先恐后地感受到疼痛。
好几双手按在她后背上，没让她起身，直接把人拖离内屋。
“小姐，小姐……”萧沉鸢动了动，听见了细弱的声音，气若游丝。
“红袖？”
没等红袖回应，下人们就拖着萧沉鸢上了花轿，为了防止她往下跳，花轿里坐了一个人，绑住萧沉鸢后还不罢休，还往她的嘴里塞了一个布团子。
“大小姐，劝你别挣扎了，顾二少爷今天特地来接亲，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再挣扎也是做无用功，只会丢萧府的脸。而且，你配和少帅在一起吗？”
萧沉鸢心里呵呵冷笑。
这是哪里来的死装姐？
她配不上，难道这个做丫鬟的丫头片子就配得上了？
不过萧沉鸢现在嘴巴被堵住，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暂且把内心的火气压下去。
闭上双眸，转而用脑子思考东西。
顾二亲自来接亲？
是云锦华干的？
正想着，门外便传来一道高昂的男声，破锣一样，“萧沉鸢，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但过完今晚，你我就是夫妻了，从此后，他穆璟泽见了我都要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