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的家里面条件算是比较好的，父母都是市里面中学的老师，所以有些事情比较好沟通。而且他本人的天分比较高，成绩比较好，我们对于他也是比较关注的，所以出事之后，我们也是尽了全力配合，但是很可惜还是没有下落的。”
颜陵云在心里面把刚刚方一柏话比较了一下，其实他的意思非常的简单。
成绩好的自然就多受关注一些，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也只有在大学里面才能见到。
“不要觉得我们是偏爱成绩好的，这个油画跟其他的艺术不一样，他是需要一定的天分的。”方一柏宣扬着他的理论，“比如说，在有天分人的眼睛里面，所有的颜色都是有层次的，有感情的，并不是一成不变。而在有些人的眼里，蓝色就是蓝色，没有什么变化。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抱歉，那我想再问一下，左思在学校里面有没有什么要好的同学吗？我们一会也想去问一问他们的看法。”
“没问题，我一会给你写一个便条。”
陈慕看颜陵云不说话，心里知道她可能对这个忙碌的方主任有自己的看法，于是也不强迫她跟自己一样。
接着就独自问了一些问题，比如说，左思在学校里面的人缘如何？在研究生的生涯里面，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在校园里面有没有结什么仇怨？
至于左思失踪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陈慕是一概没有问这个方一柏的。
在他看来，这个大忙人，是不大可能注意到自己手下的这个学生，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从方一柏的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陈慕直接问颜陵云：“你对这个方老师怎么看？”
“他对学校来说，应该是一个好老师。”
可是对于学生来说，这个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对待的老师，那就见仁见智了。
陈慕听出了颜陵云的话外音，也跟着看了一眼，“你觉得他跟左思的失踪，周越的死亡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就要看左思的同学，周越的同学们，是怎么看的了。”
第八十章 学生们的看法
现在这个季节，已经是研究生快要进入毕业的阶段了，所有人几乎都在自己的宿舍里面准备着论文以及找工作。
他们这个年纪，几乎可以说是跟外面的本科生、专科生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没有年龄优势的他们，需要准备的东西就要更多了。
宿管阿姨把两个人引到了301寝室，然后立马就走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起初颜陵云和陈慕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看着乱糟糟的宿舍，也就明白过来了。
衣服乱七八糟的堆在了床上，半拉袖子晃悠悠的在床边游荡着。吃了一半的外卖，放在桌上邀请苍蝇过来享用。
这个地方，能有人愿意进来，那就真是见了鬼了。
只是往前一走，颜陵云的脸色又黑了。
陈慕立刻体贴的说：“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在这里问话，你……迟一点来也是可以的。”
他话都还没说完，颜陵云直接扭头就走了，快的在后面冒出了一溜烟出来。
陈慕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远去，也只能再停顿了一下，“你们几位都是左思和周越的同学？嗯……叫……”
“警官，我叫王晨。”
上面的床铺上，传来一阵闷闷的话语，看样子是昨晚上熬了大夜的模样。
“那……其他两个呢，不是应该在寝室里面吗？”
“其中一个准备面试的，一会再来。”王晨半坐起来，揉着眼睛，“另外一个好像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既然不是王晨一个人说话，陈慕也就放心了。
“那麻烦你下来一趟，我问几个问题。”
“行。”
看了一阵考拉下床，陈慕也忽然明白颜陵云为啥走的那么快了。
好不容易等王晨准备完毕之后，陈慕还没开始问，王晨就盯着陈慕的肩章，“警察叔叔，你这个东西，好靓啊。”
陈慕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我看你这个东西，金光闪闪，浩气正然，乃是驱邪辟魔的良器。”王晨一脸的正经，“能送给我吗？我当自己的护身符。”
“护身符？为什么？”
“因为……这个楼道里面闹……那个玩意。”
陈慕捂着额头，“小同学，你是长在红旗下的新青年，这种迷信的东西，还是少信一点。”
“不是，我是真的见过。”王晨见陈慕不信，连忙说：“我那天在教学楼的3栋去捡球，结果呢，就看到了那个玩意，我……”
陈慕这个时候是真的不耐烦了，他摆手打住了对方的话头：“嗯，我现在是来问左思失踪的事情，如果你配合的话，我可以送给你一个放在我们办公室里面的徽章。”
“诶，用浩然正气滋养的东西，嗯，比肩章灵验。”王晨面露喜色，“那警官你问吧，我决斗有一说一。”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左思不见的？”
“大概是五月初的时候，那几天是刚刚放完了五一节假期，我们以为左思还在外面玩，就没在意。等了三天之后，这个人还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所以我们就报了警。”
陈慕算了算日子，“那也就是五月七号？”
“对，五月七号。”
“五一节三天，你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旅行吗？”
“蚀虞山，那个地方，一天就能走完的，他居然待了整整三天。据说是在写生什么的，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陈慕在蚀虞山这个地名，打了一个记号。
周越死在了蚀虞山，左思也是在蚀虞山那里旅行回来之后，就失踪的。
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那左思平时有没有跟什么人闹矛盾，还有他有女朋友吗？”
“他这个人天分很高，这个年纪就可以开画展了，我们嫉妒肯定是有的，闹矛盾倒是谈不上。毕竟大家赛道不一样，没必要比来比去的。”王晨说的坦率，“至于女朋友，他这个人心眼实诚，一心一意就扑在油画上，压根就没有时间谈女朋友。”
陈慕看着自己手里的供词，按照现在的话，左思没有跟人结怨，也没有跟人……
“对了，你刚刚说画展？他在什么地方开画展？”
“之前是在傅老师的那个画廊里面办的，但是最近他家里人觉得，可以通过画展的方式，可以让更多的人认识到左思，所以就让人挪到了市美术馆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就这半个月吧，对了……”王晨从乱七八糟的桌面下，拖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陈慕。
看着上面印着油的宣传单，陈慕一时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王晨也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说：“这个你就记下面的电话，那个叫魏萧炎的，是这个画展的承办方。”
第八十一章 左思的父母
陈慕记下了电话，然后又问了王晨其他的问题，而在这个过程中，颜陵云是再也没有踏进这个寝室半步。
而为了验证王晨的证词，陈慕还等到了他另一个室友，把差不多的问题再问了一次。
得到的答案，没有太大的差别。
陈慕这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了。
哪知才刚刚站起来，王晨就立刻拉住了他的袖子，“警察叔叔，说好的东西呢？”
陈慕这才想起来，要给对方什么东西。
伸手从裤兜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党章，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
“谢谢合作。”
现在的这些人啊。
陈慕感叹着就走出了门，把门后的喧嚣抛在了脑后。
“王晨，你胆子真小，去了一次教学楼，就成哪样了。”
“去去，你知道什么，我这是防患于未然，懂个屁。”
陈慕自然是不知道后面闹成了什么样子。
他坐上了自己的车子之后，跟颜陵云感叹着：“现在这些孩子的思想教育，也的跟上了，成什么样子了。”
“成什么样子了？”颜陵云一脸不悦的反问着，“我看是卫生习惯该好好的教育一下。”
说完颜陵云就把手里的鞋子，几团雪白的纸巾也揉成了一团，一起准确的砸中了垃圾桶。
“嗯……我们一会要去看望一下左思的父母，你确定要这样过去？”
颜陵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去再买一双。”
陈慕也就只有憋着笑，带着颜陵云先去了一趟百货公司，然后再去左思的父母。
市中心的一个新建小区，那金灿灿的四个大字，言情书网，闪得陈慕眼睛都花了。
看看这整洁的外墙，再看看外面这条宽阔而又繁华的双车道。
处在这个位置的小区……
“怎么看花眼了？”颜陵云开着玩笑，“在这里买房子娶媳妇的话，陈慕，你老婆本应该不够吧。”
“那确实不够，要是有人一起分担就好了。”
陈慕一本正经的说着，颜陵云也不好嘲笑他人的梦想。
两个人停好了车子之后，下车直接奔着左思家里面去了。
他们昨天就已经约好了今天要见面，所以人家已经在家里面等着了。
陈慕按了门铃之后，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只是两鬓的白发，以及眼角的鱼尾纹，都已经告诉其他人。
这个女人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你们是……”
陈慕亮出了证件，“我们是公安局的。”
“哦，请进请进。”
陈慕估摸着，这一个就是左思的母亲徐林月。
徐林月给两个人递上了拖鞋，然后又张罗起了茶水，“你们两位需要点什么？”
颜陵云连忙说：“不用的阿姨，我们是上门来问您一点事情的，不用这么麻烦。”
“那就喝一点茶吧，我们左思今年还挣了钱，给我们买的上好的明前。”徐林月絮叨叨的说着，然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一般失去子女的老年人，在一段时间里面，会逮着机会就开始念叨着跟子女有关的事情。
这一点，陈慕非常的清楚。
所以短暂的推辞之后，他们就只能接受。
徐林月落座之后，陈慕犹豫了几秒钟，才开始问：“阿姨，我们了解到，左思是在五一节假期之后失踪的，在这个五一节假期，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颜陵云讶异的看着陈慕。
那一张照片，其实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对其他人说是失踪，那可以是因为害怕影响不好。
但是眼前这个苍老的女人，已经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儿子的下落。
为什么……
颜陵云刚要戳穿对方的时候，被陈慕一把按住，“颜警官，你现在只能记录。”
本来因为那群小屁孩弄了自己的鞋子就不爽了。
现在陈慕居然搞这一套。
可是为了不在家属面前展现他们的不团结，颜陵云现在只能忍下去。
“好，我知道。”
徐林月自然是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弯弯绕，她认真的想了一下，“最开始的时候，没什么不对劲，他就只是说要去蚀虞山去写生，然后拍了好多张图给我们看，看着也没什么问题。”
“可以给我们看一下，他拍的照片吗？”
“好。”徐林月马上把自己的手机调出了画面，然后递给了陈慕。
画面里面是蚀虞山的风光，山山水水，雾气缭绕的景象。还有山峦之间，由绿变黑的幽谷，看得人惊心动魄。甚至于行路之间的路人，他都仔细分享给了徐林月。
虽然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但颜陵云却把手机拿了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陈慕见颜陵云这样，猜想着她或许是有了发现，就不再打扰。
他转头问徐林月：“那他什么时候下山，什么时候回市里面，您知道吗？”
第八十二章 争吵
徐林月一对眉毛就往下掉了几分，愁苦的面貌好像下一秒就要哭起来一样，“那天我就是粗心，想着他都那么大的人了，知道自己回家。所以我就一直没问他，直到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才慌了神，那个时候打电话就没接，我们等到了十一点半，才去派出所报了案。”
听着对方几乎哽咽的声音，陈慕却在想着下一个问题，“那他在最近的生活中，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像他这样优秀的孩子，总是会让其他人嫉妒的。”
徐林月茫然的摇头，“虽然我们供孩子念的是油画系，但是家里不是很富裕，所以我们也是时刻教他，做人要低调。而且最近的话……最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陈慕自然是没有放过徐林月脸上一闪而过的踌躇，他迅速的说：“阿姨，我们现在只是上门询问，如果有什么话都可以说的，有些时候一些细小的问题，就是可以把你们儿子带回来的契机。”
颜陵云看着陈慕这个不要脸的，明明人已经死了，却还是在对方父母的面前，给了他们虚假的希望。
除了给他破案子有帮助之外，颜陵云想不到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她现在还是深吸了几口气，继续看着徐林月递过来的照片，等会出去了，再跟他好好理论。
徐林月看着他们两个，很困难的才开口说：“其实现在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左思的爸爸，他们单位最近效益不是很好，所以就裁员了，他也是其中一个。又赶上我父母那边出现了一些问题，需要用钱，家里的……”
“对左思有什么影响吗？”
“油画系其实是个非常烧钱的专业，除了学费和生活费之外，画材的消耗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徐林月搓着手低下了头，“我们可能连他下学期的学费都没办法拿出来，左思这个孩子懂事，就说他可以跟学校商量一下休学一年。他去把学费赚够了再回去读也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左思可能会放弃自己的学业？”
徐林月点了点头。
接下来，陈慕又问了一些其他的话，然后在临近黄昏的时候，起身告辞。
一出了左思家里的单元楼，颜陵云就直接爆发了：“你为什么不告诉对方，他们的孩子已经死亡了？”
陈慕耐心的解释着：“是，根据你的经验，左思肯定是活不了。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找到左思的尸体，也找不到对他有威胁的嫌犯，这样大咧咧的告诉他们，说左思死了，而且是谁杀了他，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到底是因为你觉得残忍，还是你看只有徐林月一个人在家里，怕她的情绪影响到你收集证据？”颜陵云直视着对方，“这其中的区别，陈慕，你能不能想清楚！她们现在是没有感受到自己儿子死亡的残忍，但是这一天终归是要来的，到时候人家问你，你怎么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