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宥一率先下了床，拉开窗帘，照进来的浅金色阳光像蜂蜜般涂满他光裸的上身。
薛滢头发睡得很乱，坐在床上没动，她揉了下眼睛，在秦宥一的肩胛骨位置看到几道颜色很浅的抓痕，心跳差点乱了。
刚开始那次，她被弄到几近崩溃，抓痕应该就是当时留下的。
混乱而放纵的画面复又出现在薛滢的脑海里，她不由地蜷了蜷脚趾，勉力提醒自己不能这个样子，已经被家庭医生训了一顿了，还搞得像是欲求不满似的，太不像话。
秦宥一转过头的同时，薛滢错开了视线。
“我去洗漱。”薛滢不看秦宥一，边说边掀开被子挪近床边，下床穿拖鞋。
秦宥一穿上浴袍，带子随意打了个结，转眸说了句：“小滢，你拖鞋穿反了。”
薛滢停在浴室门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拖鞋，急中出错确实穿反了，她感到非常丢脸，回头略微提高了音量，语气有点凶：“我故意的。”
“是吗，”秦宥一被薛滢不符合年龄和身份的任性模样逗笑了，“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爱？”
薛滢看向秦宥一的腰间：“装可爱的人是你。浴袍带子系蝴蝶结。”
“对，我是装的，你是真的。”
薛滢分不清秦宥一是在逗她还是在夸她，想了想，认为不理秦宥一最明智，当即推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秦宥一轻声笑笑，而后俯下身将床单拉直再铺平被子。
薛滢的早餐仍是一碗清淡的蔬菜粥。
秦宥一洗了个手，剥去白煮蛋的壳，掰开取走薛滢不是很喜欢的蛋黄，把蛋白放进她的碗里。
“谢谢。”薛滢拿起勺子。
秦宥一分两口吃了蛋黄，咽下后问薛滢：“晚上回来吃饭吗？回来吃的话下午我去趟生鲜店，家里没什么食材了。”
薛滢吹凉热粥：“不回，加班。”
“嗯。”
薛滢吃完这勺粥，看着秦宥一提议：“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晚饭可以来公司跟我一起吃。”
秦宥一喝了口咖啡，与她目光相触：“工作约会两不误？”
薛滢抬眼看了秦宥一一眼，越过他的问话，直接向他索要答案：“你来不来？”
秦宥一想了想，对她微微笑了笑：“要不这样，待会儿把你送到公司以后，我就不走了。要是待在你的办公室不方便，我就待在你的会客室或者休息室里。你觉得怎么样？”
薛滢很快地接道：“我觉得可以。”
她的眼睛好看，下睫毛也很长，比上睫毛软，雀跃时眸光变亮，愈发好看。
秦宥一见薛滢高兴了，心情明朗了许多，要再对她好一些，一定要让小古板爱上自己，爱到非他不可。
薛滢很高兴，继续吃早餐，吃完把空碗推给秦宥一：“今天我不想做家务。”
“我帮你做，但是我得收取少量的报酬。”秦宥一放下咖啡杯，手撑着桌面稍稍起身，吻了下薛滢的唇。
薛滢觉得秦宥一可能不适合做生意。好处都让自己独占了，既不用做家务，还能得到一个吻。
她没说破，大方地多亲了秦宥一一口：“额外奖励。”
秦宥一勾了勾唇角，白赚一个吻。他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碟杯盘，拿去清洗。
薛滢把秦宥一昨天买给她的那束紫色风信子插进花瓶，随口问道：“紫色风信子是用来道歉的，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秦宥一静了两三秒：“去酒吧喝多了，然后，借着酒劲伤到了你。你发烧的时候我没发现，对不起。”
“哦。”薛滢整理好花束，又问，“冰淇淋车还要吗？”
秦宥一愣了愣，扭头看向他：“什么冰淇淋车？”
“不记得了？”薛滢很淡地笑了下，“你在酒吧门口让我给你买一台冰淇淋车，说是小古板爱吃冰淇淋。”
秦宥一心里一凉，拿在手里沾满泡沫的咖啡杯咕咚一声滑进了水里。
薛滢观察着他的神情，趁热打铁地追问：“小古板真的是爱称？”
“是。”秦宥一僵硬地点头，“我觉得你很可爱，所以给你取了外号……哦不对，爱称。”
果然是外号。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可是——
秦宥一的酒后之言连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
薛滢抿了抿唇：“下周你的零用钱减半。”
秦宥一：“……”
第91章 从今天起我归你管
薛滢撂完狠话就进了主卧的衣帽间，而秦宥一在厨房里奋斗。
脖颈上的吻痕没消，露在外面去公司影响不好，薛滢挑了一件小立领衬衣搭了一条雾霾蓝的高腰半裙，穿戴好后正在梳妆台前拨弄着头发，给脖子上的吻痕抹遮瑕膏，吻痕浅了很多，遮瑕膏拍了两次就挡住了。
秦宥一站在衣帽间的门口，侧过脸看了薛滢几眼，目光缱绻。
薛滢对着镜子观察片刻，满意的放下遮瑕膏。拿去腕表带上，待整理好袖口，转头看到秦宥一规整的着装，微微愣了下，问：“你穿得这么正式干嘛？”
“作为你的另一半，我的对外形象关乎你挑人的眼光好不好，不能总是太随意，”秦宥一往一侧腕口喷了些香水，“你说呢？”
薛滢眉头微微皱了皱，迟疑了少顷，不确定地问：“爸是不是又对你进行过思想教育了？”
“爸现在管不了我了，”秦宥一走到薛滢面前，把香水递给她，“从今天起我归你管。”
薛滢接过香水，听出秦宥一是在强调他们的关系，想了想，估计跟终止了协议婚姻转变为正常模式的婚姻有关。
“你呢，以后归谁管？”
薛滢感觉自从秦宥一喜欢她以后，她便不怎么掩饰对秦宥一的感情了，况且，接吻都接过几十遍了，性关系也发生了，已是有名有实的夫妻，她就差豁出脸面坦白三年的暗恋史了——为什么秦宥一还要问这么不自信的问题？
不过她在这方面一向比较迁就秦宥一，仍然很认真地回答：“归你。”
秦宥一伸手扣住薛滢的手腕，把她拉近，吻了她一下。
薛滢心念一动，决定试一次秦宥一新赋予的特权：“所以我一定程度上限制你的自由也是可以的？”
秦宥一笑笑：“当然可以。”
“哦，”薛滢直言，“我不希望你再去gay吧消遣，哦，一般的酒吧也不行，因为你的酒量并不好，喝多了单纯得像个傻瓜，容易被人拐走。”
秦宥一握紧薛滢的手腕，故意以威胁的语气说：“再说一遍，像什么？”
薛滢与他对视几秒，嘴唇动了动，无声地重复：傻瓜。
秦宥一心想自己确实没救了。薛滢骂他傻瓜他竟然觉得仿佛是爱称。
他松开薛滢的手腕，抬手屈起食指轻而快地刮了下薛滢挺直的鼻梁，露出拿薛滢没办法的无奈眼神：“你赢了。”
“当然，你要求我带你去。”
二人出门的时候晴空万里，到公司没几分钟，忽然乌云滚滚，天色转眼间昏暗下来。
王光誉进薛滢的办公室，见秦宥一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又想起裴医生委婉转述的薛滢生病还要被秦宥一折腾的事，心里还是不大高兴，但碍于场合和身份，阴着脸不能发作，如同有一小片乌云罩在他的头顶。
秦宥一在跟秦宏深通电话，没往王光誉这边看。
薛滢注意到了，盯着王光誉，用眼神提醒他不要摆脸色给秦宥一看。
王光誉回敬了一个不悦的眼神，把张丹彤整理好的会议资料递给她。
大致翻看后，薛滢和王光誉一同离开办公室，有了工作安排也就顾不上秦宥一了。
过了十来分钟，秦宥一结束了与秦宏深的通话。闻弘义和卓幼菱的案子已提交地方监察部门，两人目前被关押待审，不可保释。即使允许保释，也不会有人出面，闻弘义已是闻家的弃子，卓幼菱的经纪公司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劣迹艺人承担风险。
秦宥一随后点开薛滢发给他的信息。
小古板：我去开会了。如果太无聊的话，可以去我休息室的小书房里看电影。
秦宥一回了句好，从沙发上起身，走向休息室，打开门。
休息室面积较大，色调以白色为主，装修风格近似冷淡风的酒店套间，没什么生活气息。
实际上薛滢婚前几年住在休息室的时间远远多过于回未名山，薛明诚去世后也没有调换办公室。
这里算是她的私人领地。
秦宥一经过床边时，视线无意中扫过床头柜上的相框，脚步顿住，目光转回。
照片上的薛明诚坐在椅子上，左手边站着少女时期的薛滢，他们的身后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树木葱翠，枝叶间全是定格的明亮碎光。
秦宥一走上前，蹲下身细看。薛滢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左右，还没抽条，个子不高，五官也没长开，不如现在精致，黑发软软的搭在肩上，看上去很乖。
然而眼神里却藏着和薛明诚一样的冰冷。
秦宥一看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走进小书房。
以砌墙垭口隔断，空间被一分为二。
外面半间稍大，嵌入式书柜中摆满了各类书籍，书桌上很空；里面靠窗的小半间是影音室，窗帘没有拉上，往外看出去，盘踞在城市上空的乌云越发厚重了。
秦宥一走进影音室，挂好脱下的西装外套，在沙发椅上坐了下来，转头看到圆形小木桌上放着一部游戏机。
薛滢闲暇之余喜欢玩游戏？在家怎么没见她玩过？这也太颠覆了！
秦宥一按亮沙发椅旁边的落地灯，拿起游戏机，往后靠在椅背上，打开电源。
存储了两个游戏ID，一个是Yilia0101，薛滢的英文名和生日，头像为超级马里奥中那颗会让角色体型变大的红底圆白点小蘑菇；另一个是UncleBruce0529，用的头像出自同款游戏，戴红色帽子穿蓝色背带裤的Mario。
秦宥一乍一眼没明白UncleBruce的意思，默读了一遍，发现这个单词得拆分成Uncle和Bruce来看。叔叔的英文以及王光誉的英文名。
所以是王光誉的账号。
危机解除，秦宥一再看薛滢的账号，觉得她选的小蘑菇头像异常呆萌，傻乎乎的，很可爱。登录进去一看，一连排全是超级马里奥，差不多每个版本都有。
秦宥一想象不出薛滢和王光誉这两个人一个冰山脸一个正经脸凑一起玩蹦蹦蹦跳跳马里奥是什么样的画面。他轻声笑了下，点进其中一版，系统提示未插卡，换了一版，弹出相同的提示。打开卡槽查看，里面没装卡带。
可能有几版是在商店里购买的，不需要卡带，但秦宥一也不是非玩不可，他懒得逐一尝试，关闭游戏机，放回原来的位置。
第92章 你睡得很沉，还打呼
秦宥一打开影音设备，选好电影，把落地灯关了，脱了鞋，双腿脚踝相叠架在了与沙发椅配套的脚凳上。
不多时，伴随着阵阵闷雷，下起了大雨。
屏幕里播放着剧情紧张刺激的国外枪战大片，但秦宥一越看越困，连着打了三四个哈欠，最终支撑不住，在雨声中合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秦宥一醒来时身上搭着一条薄而软的毯子，影音设备已关闭，窗帘被严严实实拉上了。
秦宥一没醒透，靠着不想动，脸偏向一边，昏昏沉沉地听到外间书房的说话声。
“——我也没想到，我跟艾琳娜只过了一次夫妻生活，她就怀孕了。事已至此，”说话之人顿了半秒，“无论我爱不爱她，我都必须对她负责。”
声音有点闷，混着稍许微弱的电流声，有些失真，应该是从笔电扬声器里传出。
接着是薛滢的回答：“嗯。”
“艾琳娜体质不好，斯坦森说前三个月比较危险，容易流产，最好卧床静养，我打算陪在她身边照顾她一阵子。与雁鸣山项目相关的一些事，我会暂时移交给我的堂叔负责，待会儿我让他联系你。”
“好。”
这人又说：“哦对了，告诉你一个坏消息，Amor今早宣告停产，以后我不能再给你带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了。”
后面半句话足以判断出跟薛滢交谈的人是安东尼，秦宥一瞬间清醒，直起身，脚从脚凳上放下，攥紧滑落的薄毯，忍着没有冲出去。
薛滢说道：“这不算坏消息。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Amor生产的巧克力，甜过头了，太腻。”
“是吗？”安东尼诧异，“可是前两年我送去未名山的，你不是都收下了？”
薛滢接了句：“爷爷爱吃。”
“什么？”安东尼陡地提高音量，“我用来讨你欢心的那些巧克力其实进了薛明诚先生的肚子？”
“是的。绝大部分都被他当成了餐后甜品。”
“那我简直亏大了！薛明诚先生享用了我这么多巧克力，翻脸骂我的时候却丝毫不嘴软，还恶语伤人胁迫我放弃你。他这个老家伙，实在是——”
安东尼没再继续说下去，毕竟薛明诚已故，说他坏话实属大不敬，他岔开话题，感慨道：“唉，一晃就真的许多年过去了，我即将步入人生新阶段，你也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会慢慢放下对你的爱意，试着接受艾琳娜，或许这很难，但我想去尝试，或许，愿意尝试就是好的开始。”
原来是这样！
秦宥一感觉空气变得压抑起来，几乎不敢细想。倘若薛明诚没有眼高于顶，没有想为薛滢招赘婿，没有对外国人存在偏见，或许薛滢早就跟安东尼强强联姻了。
所幸这一切没有发生。安东尼已经结婚有了孩子，而他和薛滢意成为了夫妻。
秦宥一慢慢地松开毯子，右手抚上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心里仍有些不安，安东尼是真的放弃薛滢了？
薛滢听完安东尼的话，似乎很轻地用气音笑了一下。
安东尼也笑了，隔了几秒，在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中说道：“不好意思，我有工作电话进来，我先去忙啦。再见，月亮。”
薛滢声线依然很平静：“再见。”
对话就此中断。
安静了片刻，脚步声由远及近，朝影音室走来。
秦宥一抬起头，看到薛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影音室很暗，书房间有光，薛滢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面容略显模糊。
“醒了？”薛滢继续往里走，伸手拉开窗帘。大雨停了不到几分钟，云层变薄了，还没散去。
“毯子你帮我盖的？”秦宥一看着薛滢转过身，没穿西装外套，衬衫衣摆服帖地扎进灰蓝色的裙子里，修身的裙子长及小腿，使得她的身形更显高挑，线条婉约流畅又凹凸有致。
窗户很大，她的背后是一方被雨水清洗成水蓝色的洁净天空。
“嗯，开完会我进来过一次。”薛滢走近秦宥一，在脚凳上坐下。
秦宥一看了下腕表，十一点五十，他竟昏睡了一上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