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昕晏看完通知,对她的反应有点不解:“这活动,还挺正常的吧?”
“……”
陈奚泽神色微妙:“这不是活动正不正常的问题,是……地点的问题。”
时昕晏:“?”
“众所周知,后山是幽会圣地,”陈奚泽语重心长道,“你想想,原本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山丘,什么景致都没有,还那么受欢迎,等有了许愿树……”
“……纪检部又要‘大丰收’了。”陈奚泽断言。
想了想,又补充道:“没有影射你和叶神的意思。”
时昕晏:“……”
你要是不说最后那一句,可能还不会有这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第65章
虽然不少人都在默默吐槽,但“许愿签”活动还是照常开展了起来。
“你想好写什么了吗?”陈奚泽问向时昕晏。
时昕晏这半年的日程安排似乎很充实,平日里根本见不到人影,除了晚上偶尔闲聊几句,连她们之间的交流都少了不少。
直到临近年末,大家都稍微清闲了一些,才总算有了点恢复以往的感觉。
“嗯,差不多吧。”相比旁人,时昕晏没有多少纠结,只稍一沉吟,就动笔将心里的希望写在了细长的小木牌上。
“是什么?让我借鉴借鉴!”正苦思冥想的陈奚泽闻言,立刻凑上前来。
然而,时昕晏却是将木牌一翻,盖在了掌心:“心诚才灵。”
“唔,好吧,那我自己再想想。”借鉴失败,陈奚泽抿唇继续纠结。
“大家写的应该都是有关战争,有关亲人的吧?”陈奚泽一边嘀咕,一边无意识地摆弄着红绸,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
思考了良久,她终于眼睛一亮,提笔“唰唰”几个大字落成。
“我敢说,如果设计一个互相点赞环节,我这个一定是赞数最高的!”陈奚泽相当自信。
也许是被她自在得意的模样所感染,时昕晏眼里也不由地露出了点轻松的笑意:“是什么?”
陈奚泽卖了个关子:“等大家都挂上去了以后,再给你看。”
于是最终,承载了一切美好祝福的满树红绸中,一句“愿世界和平,没有苦难”在微风中轻轻摇晃,而陈奚泽那句“希望树上的愿望都成真”靠在一旁,格外显眼。
“怎么样?是不是一定赞数最高?”陈奚泽笑盈盈抬眸,眼里盛满了阳光。
——
假期前的最后一天上午,军区和中心区联合举办了一场讲座。
两边都对联盟第一军校相当重视,排场十足。
因此,虽然名义上是分析当前局势,但在看到名单时,大家心里就都多少明白了些什么。
会场外,时昕晏远远地见到亲自前来的周委员长,神色淡淡。
反倒是对方先朝她微微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有段时间没见了,”周委员长像是闲聊一般,随意开口道,“这些日子,还和他有联络吗?”
时昕晏回以沉默。
虽然知道他心里清楚,叶辰沨不会老老实实遵守那些无伤大雅的规则,联盟也不会把这种事放到台面上认真追究,但时昕晏也不可能将话柄奉上。
周委员长见状无奈一笑,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依你看,接下来会是什么走向?”
“全面开战。”时昕晏没有多少迟疑,直接开口道。
周委员长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想好未来的路怎么走了吗?”
语气听起来和蔼可亲,像是长辈的关怀。
时昕晏闻言却是轻哂:“怎么都在关心这个问题?”
无意与他多聊,时昕晏没什么波澜地开口:“我会选择离胜利最近的方向。”
说罢,直接告辞离开。
周委员长站在原地没动,目送着她的背影。
明明几次三番被“无礼”对待,心里却也没觉得如何冒犯。
因为时昕晏的态度一直很明确,也懒得和他虚与委蛇。
徘徊、顾虑、迟疑的,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
或许是因为肩上的星星太沉了吧,周委员长恍然发觉,自己早已忘记了如何举重若轻。
——
会场中,魏平嵘坐在首排,面容祥和,眼神有些发散。
特意抽空过来,他却并没有什么格外的举动,只是坐在位置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陪同在他身侧的,是中心区一个存在感不高的上校军官,资历不浅,履历上却全是琐碎的杂活,倒是和今日的行程挺搭。
“上次调阅档案的事情,后续有新的发现吗?”无人留意的时刻,魏平嵘忽然问道。
谢爻亭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答道:“除了两个被做过模糊处理以外,其他一切正常。”
“模糊处理,确定是军区弄的?”魏平嵘问。
“是,确认过了,跟地下研究所相关,事故之后,军区对所有人的档案都做过处理。”谢爻亭答道。
魏平嵘眉宇间闪过一抹躁色:“那当年的‘漏网之鱼’,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谢爻亭一顿,微微低头:“其实,当年东原战区的事情,最后也没有定论。”
魏平嵘闻言冷笑:“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都找不到丢失的那块芯片到底去了哪里。”
“要不是我前段时间偶然过问,你们是不是还想要一直含糊过去?”
“……”
谢爻亭没敢说话。
沉默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魏平嵘的神色,才试探着再次开口:“当年怀疑的主要对象,是陈上校和江上校。”
“不是说一共三个人吗?”魏平嵘眉头皱了一下,打断道。
谢爻亭解释:“时上校和他们关系不错,妻子又曾是情报人员,怕芯片经他手后事态扩大,才先行试探了几次。”
“后来有线索证实,时上校应当是完全不知情。只是最后出于保险起见,才一同灭口。”
魏平嵘神色稍缓,似乎是对他们干净利落的行事作风还算满意:“那另外两个人呢?”
“都是先从家里人入手。江上校妻子早亡,当年事发之后,六岁的儿子被亲友收养,后因看护不当溺亡。档案手续齐全,没有疑点。”
“陈上校……比想象中的敏锐一些,侥幸生还。但也正好,后来索性把责任都安在了他头上。”
“只不过,彻查之后,没有发现任何芯片的踪迹。”
“怎么处理的?”魏平嵘问。
“利用人质挟持事件,让他见义勇为牺牲了,”谢爻亭说起这些时,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一丝波澜和动容,“之后,妻子被‘入室抢劫’杀害。”
“没有后代?”魏平嵘目光冷淡。
“他应该是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提前把孩子托付给了远房亲戚,”谢爻亭话音一顿,继续道,“只是,亲戚觉得是烫手山芋,直接扔给了孤儿院。”
“派人找过去时,孤儿院已经在火灾中沦为废墟了,死亡人数和名册对得上。”
“……”
魏平嵘眯了眯眼:“既然都死了,为什么会又会传出‘漏网之鱼’?”
谢爻亭抬眸:“因为前段时间发现,当年的部分电子档案,忽然有了外部翻阅的痕迹。”
“来源是联盟第一军校?”魏平嵘目光微顿。
“是。”谢爻亭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江,这个姓氏……”魏平嵘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您是说江明栎?”谢爻亭微微摇头,“年龄对不上,并且江明栎的个人经历很完整,没有篡改过的痕迹,与当年的事没有任何关联。”
“而且,那种级别的电子档案,以他的技术水平……恐怕翻阅几千遍都很难被我们发现。”
“……”
魏平嵘瞥了他一眼:“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知道,此言不虚。
毕竟就连联盟数据库的负责人都对江明栎头疼得很。
于是,他也不做无谓的苛责,继续道:“陈这个姓氏太常见了,不好对应。还有一个‘时’……”
谢爻亭迟疑:“她的话,是研究所事件的核心,档案加密得很深。”
“而且当年的事,时上校完全不知情,可以说只是被牵连。”
“所以,我们判断……应该关系不大。”
魏平嵘不置可否,只是忽然又道:“我记得,之前的‘旧馆事件’,她有参与。”
谢爻亭瞳孔微缩。
“如果研究所的权限没有撤销的话,你们查不出来痕迹也是有可能的。”魏平嵘眼里流露出一抹深思。
“不过就算她参与了,动机也不好判断,可能只是对父亲的死因好奇。”
“而且那边的档案,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
谢爻亭闻言,略作思索:“所以,会不会是她后来又出于好奇,查阅了电子档案,不小心留下痕迹,让我们产生了误会?”
“呵,”魏平嵘冷冷一笑,“你们现在是连这种判断都要来请教我了?”
“一点小事,弄得像是惊弓之鸟一样。”
“简直越来越没脑子!”
“……”
谢爻亭垂下眼眸,低头默默挨训。
良久,魏平嵘才终于放下了这一茬:“既然芯片的事情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暂时也别浪费精力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华岭那边的战事。”魏平嵘理智道。
“‘他’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可怕。”
“如果不能尽早除掉,无论后续局势进展如何,联盟都会始终保有一线生机。”
——
“你今天怎么一个人?陈奚泽呢?”
时昕晏坐在角落里,忽然有人走近问道。
她抬眸一看,是许久不见的沈哲涵。
“不清楚,今天一直没有看见她。”时昕晏摇了下头。
似乎是在犹豫可不可以坐她身边的位置,但沈哲涵想了想,还是没有贸然动作。
自从上次坦诚了过去经历之后,他总会有种自惭形秽、不敢靠近的感觉。
毕竟两人的初次见面,他像是陷入泥泞的小丑,怯懦、绝望、找不到站起的勇气。
而明明是同样的“突逢大变”,她却没有半点自怨自艾的阴霾,那份从容的背后,是真正的强大与坚定。
沈哲涵不由地想起上次入学演习的最后,叶辰沨站在她身边,漫不经心地笑着,问他是否还要继续。
而他看似坦然,不做徒劳的挣扎,实则心里却清楚,他并没有奋力一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你来找我是想说什么?”时昕晏平静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
沈哲涵认真道:“我考虑了很久,中心区的隐患,必须有知情人亲自去靠近、去发掘、去尝试连根拔起。”
他说不清自己是鼓起勇气还是如释重负:“如果你想去华岭的话,不用顾虑那些事情,可以交给我。”
——
自从那天分别之后,时昕晏和叶辰沨联系的频率一下子降低了很多。
一方面是因为彼此都忙,另一方面,两人都不太想提起那天的话题。
直到这一天,先是被连番旁敲侧击地探询,最后又意外地接收到了沈哲涵的表态。
时昕晏终于主动点开了聊天框。
然而,来来回回敲字又删掉,不知为何,怎么也找不到平时的感觉。
聊天框的另一边,叶辰沨看着最上面那行反反复复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辰沨:十分钟了,你是在写小作文?[/笑]】
时昕晏:“……”
很好,熟悉的感觉来了。
【时昕晏: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爱好,对着一个空聊天框,傻笑十分钟。】
叶辰沨也不反驳:
【如果对面是你的话。】
时昕晏:“……”
失策失策,忘记这人脸皮厚了。
【叶辰沨:所以,到底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十分钟还没组织好语言?】
时昕晏目光落在“难以启齿”四个字上,冷漠敲字:
【你想多了。】
【叶辰沨:我可什么都没想。[/笑]】
时昕晏:“……”
“熟悉的感觉”太浓了,现在是真的“难以启齿”了。
第66章
时昕晏原本只是想继续那天未完的话题,表明一下自己的抉择。
然而,平时习惯了的、开门见山的说法方式,临到用时却总觉得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
这才导致一向言简意赅的时昕晏,前所未有地、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小作文时间”。
但是,谁能想到,这种理应悄无声息的事情,竟然也能被正好发现?
叶辰沨是闲得慌吗?打开聊天框不说话,还蹲守了十分钟?
现在好了,熟悉的互怼感觉一来,原本想要说的话变得更加微妙起来,完全没法继续。
而且,聊天框里的那个[/笑],明明是初始自带的表情,但经由叶辰沨之手发送出来,却莫名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