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婕璇脸色沉了沉，没有否认何文歆的判断，只是说：“从失踪数据来看，男女比例2:8，对方目标明确。除我之外，还有其他合适人选吗？”
“怎么会没有呢？”时昕晏给自己刷了一下存在感，“你不觉得我今天的穿着很适合当诱饵吗？”
这可是她出发前特意请教舍友陈奚泽，由这位时尚八卦大师亲自挑选的、“一看就柔弱无助好欺负”的装扮。
“……”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时昕晏身上，果然，暖色调，毛茸茸，竟然真的是量身定制。
“6，你这波是在大气层啊。”赵奕轩感慨。
“但是诱饵的危险程度很高，你……”周婕璇眉头紧锁，没有恶意，只是担心。
“我相信她可以胜任。”何文歆打断了她。
“加一。”与时昕晏直接交手过的傅嘉逸赞同道。
“……我知道她的精神力评级很高，但现在‘精神攻击屏蔽器’已经在逐步投入试验，不能排除对方手上有相关器械。”周婕璇一丝不苟地提出可能存在的威胁。
“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只是削弱而已，不能算作屏蔽。”傅嘉逸对这方面稍有了解。
时昕晏没有说话，只淡淡一笑。
“那么，诱饵人选就定为时昕晏和赵奕轩。”何文歆一锤定音，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争辩。
她不避不让地与周婕璇对视，语气坚定而又冷静，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感：“我全权负责。”
“收到。”赵奕轩毫不意外地笑着应道。
“分为两组行动，傅嘉逸负责协助掩护赵奕轩，”何文歆再次看向周婕璇，“既然你没法放心，就由你来负责掩护时昕晏。”
周婕璇垂下眼眸，对这个安排并不意外，只保留了一点最后的坚持：“如果我判断有危险，会强行终止行动。”
——
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路上零零星星的行人都撑起了伞。
“两个小时后雨停，”行动细节商讨完毕后，何文歆确认了一下天气预报和时间，“东城区针对刚觉醒精神力学员的课后辅导班，放学时间是在二十分钟后。”
“沿途合适的地点有这几个。”负责远处支援的沈哲涵将标注好的地图发在了群里。
他对地形、视角的敏锐度极高，标注出的无一不是看似寻常，实则却不易被留意的地点。
“他们只针对精神力不稳定的，这对你而言可太好伪装了。”傅嘉逸看向一旁调整设备的赵奕轩。
身为精神力和近战双S的大神，赵奕轩最让人诟病的就是他那跳脱、闹腾不停的精神力，简直像是时刻对外散发精神污染。
最重要的是，他其实也不是控制不了，明明隐蔽和对战的时候都能收放自如，平时却偏要祸害世界。
赵奕轩闻言根本不恼，甚至习以为常，直接把他暗怼自己精神力不稳定的潜台词曲解为夸赞：“不然靠你伪装，等到下辈子也不会有人上钩。”
“要我说，还是时昕晏的伪装最厉害。”何文歆打断了两人的日常互怼。
赵奕轩正想表达不服，转过身来一看，到嘴边的话噎住了。
时昕晏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半杯咖啡，精神力似有若无、忽强忽弱、毫无规律地逸散——典型的精神力不稳定的表现。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时昕晏抬眸：“怎么？有哪里不对吗？”
“……”
“没有，太对了，这任务对你而言是真的量身定制，”赵奕轩叹服，“你是怎么控制得这么精准的？”
要说对精神力的掌控能力，他们几人的可都是S级，但长时间维持这种以假乱真的程度，没人会有把握。
“不好描述，可能是天赋吧。”时昕晏想了想道。
“……”
上次是谁说想显得谦虚一点的？
——
二十分钟后，时昕晏撑着伞，混迹在人群中，逐渐往事先确定的方向走去。
这方向有些偏，很快，走过了几个路口，街上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未来一个月内东城区都没有雨，按照行为预测，对方会出手的概率极大。
然而，时昕晏却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甚至边走边低头刷着通讯器。
为了防止提前暴露，通讯器的权限和功能已经事先锁定了大部分，只剩下普通的浏览和编译功能。
而为此类行动特别设计的薄片式透明通讯设备则是藏在了手腕内侧，紧贴在皮肤上，只需要指纹触碰，便可以隐蔽地发送简单信息。
雨势似乎越来越大了，空气中一片潮湿的水汽。
雨水顺着伞边滑落在地上又溅起，不可避免地在裤脚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水渍。
已经走出来不短的距离了，可至今为止，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试图靠近。
不远处隐蔽着观察的周婕璇将目光移向了下一处巷口。
巷口的另一侧，一个披着深褐色风衣的男人缓步前进，握着伞柄的手上带着皮质手套，动作极稳，行走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晃动。
在离时昕晏还有数米远的距离时，男人手腕忽然一动，黑色的大伞霎时间旋转了一个弧度，水珠顺着伞沿的切线方向，
精准地飞溅出去。
时昕晏只觉得颈侧微微一凉，异样的感觉蔓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身体向前倒去。
“没事吧？小心别摔倒。”男人温声上前扶稳了她，握住她手臂的力度却不容反抗。
路过的行人本就不多，见状更是一眼扫过，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
借助雨势的遮掩，不动声色地让被选中的受害者接触到准备好的迷药。
时昕晏垂眸不言，任由男人将她带向更偏僻的地方。
“她中招了，对方手段不详，”周婕璇握紧了通讯器，手指几乎发白，“我说过，如果我判断形势危险，会强行终止行动。”
通讯器对面的何文歆声音平稳：“别着急，再等等。”
“多等一秒，危险系数就多一分。”周婕璇已经开始朝隐蔽点外走去。
就在她快要走出隐蔽点的时候，通讯器忽然传来了“滴”的一声轻响。
何文歆的轻笑声也在下一刻传来：“收到信息了，她确认安全。”
第9章
赵奕轩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走着，为了尽可能自然地放慢脚步，甚至刻意绕开了所有的小水洼。
然而，也不知道是运气因素，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一路上别说可疑人员了，甚至连行人都很少遇到。
“也不知道另一边怎么样了。”赵奕轩嘀咕着，在路口等红灯时，借着袖口的掩饰，连上了通讯薄片。
悬空展开的屏幕只有很小一块，赵奕轩动作自然而又精准地让它和通讯器屏幕紧紧贴在了同一平面，这样从远处看来，一点都发现不了异常。
正要同步信息，身边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停留在几米之外。
赵奕轩警惕地关上了通讯薄片，装作若无其事浏览资讯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
然而，对方看上去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职员，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撑着伞，正望着逐渐减弱的雨势发呆，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应该是多心了吧。赵奕轩收回目光。
虽然天气预报上显示这场雨还会持续一个小时，但学生早已散得差不多了，看来对方是没有朝自己下手的意思。
这样的话，如果时昕晏那边进展顺利，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通知他变更下一步计划了。
果然，红灯还没有转绿，便看见傅嘉逸沿着路边朝他跑了过来。
诱饵失败。赵奕轩心里有点遗憾，但他心态极好，向来不反思自己，只觉得对方行动效率太低——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就只抓一个？太没有梦想了吧？
正想着，傅嘉逸已经跑到了眼前。
赵奕轩正要跟他吐槽，却见他忽然一脚踩进了水坑，滋溜一滑，手舞足蹈地就向前扑了过来。
“……”
身为好损友，赵奕轩本能地往旁边躲了半步。
于是，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下，傅嘉逸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旁边那个平平无奇的普通职员身上。
本以为按照这个冲击力，这位身体看上去并不壮实的普通职员肯定会被带着扑倒。
然而，对方却稳稳地立在原地，连半步都没有退，只是身形稍微晃了下。
不对劲。
这个念头刚从傅嘉逸心里升起，一股微凉的水汽已经落在了他颈侧。
他本就还没来得及站稳，这下也干脆不用站了，直接面朝前倒了下去。
赵奕轩见状一愣，身形立刻紧绷起来，正要动作，却已经晚了一步——对方一拧伞柄，水珠近距离甩了他一脸，根本无从闪避。
情形瞬息万变，本还在等待最后指令的“普通职员”看着昏迷中还扒在自己身上、“自投罗网”的少年，一时间心情复杂。
要怎么跟上面交代，自己一不小心多抓了一个回来这件事呢？
“呃……这边好像出了点意外状况。”从瞄准镜里目送两人被前来接应的人带走，沈哲涵神情复杂地对着通讯开口。
“什么状况？”何文歆问。
“简而言之，就是……两人一起潜入成功了吧。”沈哲涵言简意赅。
“两人一起？对方不会起疑？”何文歆疑惑。
“不会。”沈哲涵语气非常肯定。
何文歆：“……”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总有种“如果是那两人的话，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的感觉。
——
时昕晏闭着眼，感觉自己被带到了一处地下建筑。
她伪装昏睡的本事很娴熟，对方丝毫没有起疑。
通讯器早在一开始就被收走了，只有贴在皮肤上的通讯薄片没有被发现，还安安稳稳的在那。
她感觉自己似乎被转移到了一个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A组那边也发信息回来了，今天一共三个。”沉闷低哑的男声混在“叮叮哐哐”的清脆碰撞声里，听起来让人不太舒服。
“三个？今天不是只出动了两个组吗？A组抓了两个？”
“说是碰巧，反正多一个也什么没差别。”
差别还是有的。时昕晏心道。
毕竟他们只派出了两个人，如果多出来的一个是普通人质，那行动难度就加大了。
而如果多出来的一个是队友……那她还真有点好奇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两句交接对话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时昕晏悄然散出一点精神力。
精神力对他们而言相当于多出来的另一种感官，当刻意用精神力来感知其他存在的时候，会表现出人各有异的反馈。
对于时昕晏而言，她能“看到”风景画。
水彩、油画、沙漠、湖泊……而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片星空，璀璨无垠、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得更真切一些。
思绪回笼，时昕晏保持着“昏迷”状态，瞬间就掌握了房间里的情形。
——两个人，都聚在右边，画面色彩斑驳，不像是战斗人员，可以一击必杀。
判断一出，时昕晏倏然有了动作，两道精神攻击精准无误地分别击中，两人应声而倒。
然而，解决了两人，时昕晏却没有急着动作，眼睛睁开一条缝，飞快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和预想中的一样，这个小房间里进行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连监控都没有装。
时昕晏缓缓起身，颈侧还残留着一点湿意，她伸手抹去，在指尖捻了捻，感受到丝丝缕缕的麻意顺着指尖蔓延。
这药物的效果还挺强。如果不是她耐药性够高，恐怕也会栽在上面。
静坐着稍稍缓了一下，时昕晏往右侧看去。工作台上摆放着种类繁多的医疗器械，而那两人被击倒之前，正在准备抽血的针管。
时昕晏神色沉了沉，血样是极为重要的隐私数据，决不可轻易外泄。
无论是被用以解析精神力构造，还是研究相应的基因病毒，都足以对联盟产生致命的打击。
思及此，时昕晏没有再多耽搁，径直走出了房间。
——
走廊过道上的监控器并没有对时昕晏造成什么干扰，她娴熟地走在监控死角里，精神力小范围地向周围探查。
与此同时，她也在尝试着用通讯薄片与外面的队友们建立联系。
然而，这地下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屏蔽器一样，信号干扰极强，半点消息也发不出去。
虽然她在被带到这里之前，路上也有悄悄发送过几次定位信息，但对方显然很有防备，反侦察能力不弱，等队友们根据线索推断出这里，应该也要到夜里了。
明明是孤立无援的形势，时昕晏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悄然地行走于暗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前方像是有人引动了一场无声无形的小爆炸，随后，熟悉的精神力从尽头的房间里飘来。
时昕晏估量了一下，无意的情况下能让精神力覆盖到这么远，好像是傅嘉逸。
但为什么会是他？他不是负责协助掩护的吗？
时昕晏疑惑地接近，刚靠近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卧槽，你攻击我干什么？”赵奕轩捂着额头控诉。
“我那不是想叫醒你吗？”傅嘉逸理直气壮。
“我醒着的啊！伪装懂不懂？再说有你这么叫醒的吗？醒着的都差点被你给拍晕了好吧？”赵奕轩怒。
“……以毒攻
毒听说过没？”傅嘉逸略有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时昕晏：“……”
第10章
本以为听见两人在这里争论“以毒攻毒”的叫醒方式就已经够离谱的了，没想到问起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还能更夸张。
“踩进水坑摔了一跤？”时昕晏惊讶。
“习惯就好，他一向运气不好的，”赵奕轩一副不必大惊小怪的样子，“你还不知道吧，他……”
“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拍晕你！”傅嘉逸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然而赵奕轩一点都不吃这套，白了他一眼：“你拍啊，拍得晕算我输。”
“……”
时昕晏能清晰地感觉到，傅嘉逸一下子蓄势待发了。
这一击要是拍下去，赵奕轩晕不晕不好说，但绝对能引来一窝警卫。
“注意场合，”时昕晏无奈提醒，“现在是任务途中。”
“唔，一直在试，联系不上何文歆他们。”赵奕轩一心两用，摊手给她看不断尝试连接的界面。
“之前说过，无法联络外界的情况下，以自保为主，尽可能搜集信息，解救人质。”傅嘉逸也收放自如，一键切换到正经状态。
